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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重生之太子党 作者:楚清明-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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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容循声转头,见正是那酒肆老板,手里提着个酒壶,摇摇晃晃往两人桌边走。
“怎么只得一壶?”杨进微皱着眉头。
看样子,两人竟是熟识的,只是不知是什么关系。
崔容在心中默默下结论,面上却是眼观鼻,鼻观心,装出一副“绝不好奇”的淡定模样。
“能匀你一壶,已经不易,爱要不要。”老板打了个哈欠,把酒壶往桌子上一放,又摇摇晃晃回到原处,继续醉生梦死去了。
杨进摇摇头,自去取了几碟小菜。他见崔容惊得眼睛睁老大,解释道:“这里的老板姓骆,乃一江湖狂人,行事素来如此,你不必在意。”
崔容心道我不是在意老板,是在意你啊殿下!你这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该不是什么鸿门宴之类……
可是再想,自己似乎并无什么可令人图谋之物,更觉迷惑。
相比他的纠结,杨进仿佛真是来喝酒的。
他拎起酒壶,将面前的杯子斟满,推给崔容一杯,自己伸手拿起另一杯仰头饮尽。
崔容盯着那骨肉均停、修长有力的手指看,只觉得这动作说不出的肆意潇洒,一时脑子抽风,也学着一口喝干净——然后呛到咳嗽不停,没来得及入口的小半杯酒也洒了他一身。
杨进面无表情地掏了条帕子递给崔容。
后者接过,含糊不清地道了谢,头也不敢抬,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好过继续在这里丢人。
崔容发誓自己在杨进眼中看到了笑意。亏得他还打算结交五皇子,却一而再地被这人看笑话……出师未捷身先死,叫人情何以堪!
“这酒颜色好看,其实烈得很。”杨进忽然轻咳一声说。
这算是安慰吗?
崔容心里一跳,疑虑愈发浓烈,他一无权无势的侯府庶子,何德何能,三番五次得皇子殿下的青眼?
冷眼看惯,遇到这样的示好,崔容有点手足无措,第一反应却是防备。他迅速整理了一下思绪,再开口声音已经十分镇定:“草民不善饮酒,叫殿下笑话了。”
杨进察觉到他的变化,无声暗叹,道一句“无妨”,继续喝酒。
他想的简单,既然在意,那就不妨顺心而为,如此而已。不过来日方长,却也急不得。
两人无声对饮片刻,崔容忍不住再开口:“殿下……上次殿下落了东西在草民那里,不知该如何物归原主?”
“哦,那个,”杨进半晌才想起来,顿了顿说,“我下次出宫,要到上元节了,便还在这里吧。”
崔容闻言傻眼。他先是喝了莫名其妙的酒,现在又多了莫名其妙的上元节之约,总觉得事情的发展方向好像有点奇怪?
崔容心中有事,愈发沉默。
一壶酒很快见了底,该是回府的时候了。崔容想着这顿酒该自己请,看向那姓骆的老板。
“五两。”骆老板不知什么时候站到桌子旁边,伸手道。
崔容摸荷包的手不禁一抖:“什么?”
骆老板懒洋洋解释:“酒三两,小菜二两,共五两。”
什么绝世佳酿,竟然要三两银子一壶?!还有那四碟小菜,二两足够买一车了!
简直是黑店啊!
崔容欲哭无泪,贫穷的侯府庶子,出门一般不带这么多银子……
他面红耳赤地看了杨进一眼,后者直接掏出荷包。
结果又多欠了一份人情。这一天,简直不能更尴尬了。
 
第二十章、 上元之约

“宝珍妹妹,你刚才说什么?”崔容眨着眼睛,一副茫然的表情。
崔宝珍似乎将他这副模样理解为惊喜过大的反应,掩嘴笑道:“刘大人过府拜访,爹爹让四哥也一起到前厅去。”
想了想,崔宝珍怕崔容不明白,好心解释道:“爹爹这是准备将四哥介绍给同僚们,四哥可别再迟了……记得先换身衣服。”
她看了崔容身上穿的棉布长袍,补充了一句。
崔容当然明白崔怀德的意思,他想不通的是,父亲大人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
按照原本的打算,崔容并不准备搅合到这些事情里。他只想给自己多弄些家底,然后早日离开崔府,自自在在地过日子。
不过,此时他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暂时扮演好“低调听话略有才学的庶子”这角色。
学馆那一场闹剧之后,崔容的名字已在不少家族内私下流传;再加上崔怀德的刻意之举,他十分顺利地被长安城的勋贵家族接受了——作为一个出身不高的庶子。
于是一连几日,崔容都得站在兄弟们身后,成为崔府一名不起眼的陪客。
至于五殿下的上元之约,崔容无奈地发现两人并未约好时辰,到了正月十五这日,他只好一大早就赶到无名酒肆候着。
这一候就是好几个时辰,直到黄昏杨进才姗姗来迟。
“抱歉,宫里差事缠身,一直不得闲。”一见崔容,杨进便解释道。
崔容知晓轻重,忙问:“殿下可用了饭?”
杨进摇头。
无名酒肆只有酒,没有饭菜,崔容想了想道:“我知道一处地方,殿下不介意的话,可去一食。”
****
崔容带杨进去了丰裕斋。
年节未过,大部分酒楼食肆都没开门,仅有的几家,也都被达官贵人包下了。杨进是微服出宫,而以崔容的身份,想在其中争得一席座位绝无可能,所以这也算是无奈之举。
丰裕斋的大部分伙计都放了假,只有李福无处可去,自愿留下来看店。
李福见崔容带了人来,很机灵地没有称呼“少爷”,表现出一般熟客上门的样子,将二人请进前厅的小间内——他得张氏重用很有一段时间,对于崔容的事多少猜出几分。
张氏得了信,草草收拾一番也出来招呼。
崔容点了几样菜,嘱咐说“要快”,没过多久,李福就端着盘子上来了。豆苗炒鸡脯、酿豆腐、萝卜羊肉、烤鹿脯并几样素菜,还有一道清炖乳鸽汤。
除了几样快手菜,余下的是张氏让出了自家所备,凑了这么一桌。
“街边小店,不比宫里御厨,殿下莫要嫌弃。”崔容将筷子递给杨进。
杨进心思清明,哪里看不出崔容和店老板关系匪浅。但他并未说破,只道:“不妨,已经很好了。”
杨进提起筷子吃了一口酿豆腐,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赞道:“香浓醇厚,入口即化,别有一番滋味。”
这话倒是不假,张氏别无所长,唯有做吃食无师自通,比那些名厨也不遑多让。
听了杨进的称赞,张氏满面笑容地道谢,又对崔容说:“二位请慢用,李福在外面伺候,有事唤他便是。”
然后便退下了。
房间里再无他人,崔容便把荷包拿了出来,双手捧给杨进,口中再次道谢。后者伸手接过,笑了笑收入怀中。
一顿饭吃毕,崔容要唤李福上茶,却给杨进拦了。后者正要说什么,窗外忽然亮光一闪,是不知何人放了烟火。
于是话出口便成了:“我难得赶上这日出宫,正巧可去外面看看。”
长安城的习俗,上元节开宵禁三日,放烟火,办灯会,鼎盛时花灯有数万盏之多,照得长安城如同白昼一般。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这日大都会到街上去凑个热闹。
崔容将目光投向窗外正好绽开的金色烟火。
他从前总觉得一个人参加灯会太过悲惨,因此从来都是呆在府中睡觉,现下被杨进一提,不知怎么,就有些心动了。
“好。”他应了一句。
****
曲江从皇家禁苑芙蓉园蜿蜒而出,绕了大半个长安城,素来颇有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意境,是长安城里文人墨客、青年男女最爱的去除。
此时只是早春,江畔垂柳新芽虽未发,但却被各式各样五光十色的花灯装点着,丝毫不现颓色。
因为怕被人认出,崔容与杨进没有去人多之处,只远远地沿着江岸步行。
两人说起那日围猎,杨进道:“我观你功底不差,为何却不会骑射?”
“草民自幼并无人教导此艺。”崔容回答。
杨进想起崔容幼时的境况,想了想开口:“若你愿意,我倒可以替你请一位师傅,一年半载也就够了。”
崔容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杨进的双眼,直接问:“我不过一身份低微的庶子,殿下因何这般照拂?”
杨进在他面前站定,沉默片刻答道:“‘人治不如法治’。”
崔容一愣,就听他继续说:“那日我路过,正巧听见这句话,便觉颇有深意。崔容,倘若你有了机会与权力,就当真能做到吗?”
这话问得直接,崔容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努力回想上一世,怎么也想不起最后是哪一位皇子被立为太子。不过有一点却能肯定,面前这位五殿下并没有多高的声望——至少崔容就没怎么听过他的大名。
这样一个人,却问出这样的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机会与圈套,不过也是一线之隔、一念之差罢。
思及此处,崔容谨慎地回答:“若真有那么一天,草民自当尽力,无愧于心。”
“好一个无愧于心。”杨进重复了一遍,却听不出情绪。最后他看着崔容道:“崔府这样一隅窄小天地,并不适合你。”
那双眸中的诚恳与坦然令崔容心中大震,良久躬身而拜,含糊地回应了一句:“殿下的话,草民记住了。”
****
回府的一路上,崔容脑中反反复复都是杨进的话。
五皇子为何要对他说这些?只是出于单纯的上位者的关心吗?
这答案,崔容自己都不敢相信。两世相加,他活了三十余年,从未遇到过这样不含任何目的的关心,因此便也不认为自己此生便有这个幸运。
但不可否认,今晚这番谈话还是影响到了崔容的心绪,以至于他浑浑噩噩,连身后有人跟着都没有察觉。
“竟然是五殿下?”崔世卓听着手下的报告,觉得意外到有点荒谬:“他当真勾搭上了五殿下?”
父亲近日的举动,已经令崔世卓十分不爽。而就在此时,他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小看了崔容——也许被蒙在鼓里的,不只这一件事。
崔世卓想了想,恶狠狠地对手下道:“给我继续跟,一丁点儿事别放过!”
他倒要看看,有他盯着,崔容又能翻出什么风浪!

第二十一章、 倾囊相助

新年过后没多久,朝廷的压制仿佛到了顶端。
黑衣骑出面抓了好几个蓄意扰乱行市的奸商,但对于局势几乎一点影响都没有,不到一月,粮价爆发一般涨了两成。
不仅如此,年前受灾严重的各州县官吏为瞒报灾情,强行征收田税,以至于农户手中余粮还不够自家吃用,几乎连来年的种子都留不出。
如今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便显出饥荒的前兆来。
前往长安城投奔亲戚的人家日益增多,更出现不少流民,因为居无定所,只能靠沿街乞讨度日。
为怕流民滋事,黑衣骑增加了日间巡查的人手。
这些身着黑衣、带黑铁面具的骑兵们,不时从长安城的大街小巷踏马而过,给这座王城添了不少沉郁肃杀之气。
即使是最普通的百姓,此时也察觉到时局的不同寻常之处,出于本能纷纷躲回家中,若无必要绝不外出。
于是从新年后开始,长安城的坊市间似乎再也没有恢复之前的热闹景象。
朝廷没料到此次虫灾旱灾影响如此大。承乾帝召集众位大臣商议几日,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圣旨减免赋税,发放赈灾的银钱粮饷,勒令各州县官吏安抚灾民,尽一切力量稳定局势。
此外,承乾帝还下令打开皇仓放粮七日,以示天家对黎民百姓的关心,给州县做个表率。
开仓放粮的一应事宜均由二皇子主持。
接到这道旨意后,二皇子乐得险些当场笑出来——用父皇的钱给他自己博名声,这好机会可不是时时都有的。
况且在大多数人看来,这也是承乾帝对驸马一事的补偿,预示着二皇子在他心目中仍然具有不可取代的地位。
从二月二十五开始,二皇子便在朱雀大街上搭了临时的棚子发放米粮,凡长安城的百姓,不论男女老幼均能领取。
说是主持,实际上具体事宜自有随从手下动手,二皇子只需要每日在前呼后拥中巡视个三五次即可。
即便如此,领了米粮的百姓无不念叨着皇帝和二皇子,一时间杨时声望大涨。
相比之下,杨进就没有这么好命。
此次受灾的州县不少,所需粮饷合在一起数目不小。虽说国库所存颇丰,但也经不起如此消耗,再加上还得顾及军饷和留存,很快国库便开始吃紧,不得不向富商绅士募捐粮食。
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说句实话,若放在平时,富商绅士也乐得捐些钱粮博个善名。可如今这形势,家底薄些的自顾不暇;家底略厚的,也不愿做这个出头鸟叫人议论。
若强令他们出钱出粮,难免激起民愤被人诟病。可若略略软弱些,又有谁肯白白掏自家腰包呢?
这差事自然无人愿领,最后不得不落到了杨进头上。
一时间,有不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
在承乾帝的几个儿子中,唯有杨进的母亲只是一名小小的才人;平素相处时,他也没有显出什么不得了的才干,因此并不显眼。
承乾帝曾公开评价五皇子“纯孝可嘉”,这虽是一句赞赏之言,但在旁人看来,未必没有“此子无甚大才”的意思。
十几日过去,情况果然如预料一般不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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