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爱国者-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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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等到天完全黑下来,才回到铁道边继续赶路。半夜走过大章克申,感觉有点儿诡异,也有点儿可怕。铁道穿过城市的东郊,我就一直走在铁道边上。我觉得,万一发生枪战,它可以帮我挡挡子弹。那里也已经停电,不过很多人家都点着蜡烛或煤油灯。街上一辆开动的汽车都没有。城北有一个火车调度中心,我觉得在那个地方搭便车应该比较合适。
“就在快到调度中心院子的时候,有一列货车发动起来,缓缓向北行驶。我紧赶慢赶,可是背包太沉,还是没能追上。火车的速度越来越快,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走远。
“这时我听到有人叫我,就在调度中心院子旁边的土墩上。那个人说:‘嗨,小兵哥!你是不是没赶上火车?’我吓坏了,马上单膝跪地,转向喊话的人,还打开了M1A步枪的保险。
“土墩上的人站了起来,哈哈大笑说:‘赶路的,不要开枪!’当天月色很好,我可以看到他只有一个人,而且,至少在这么远的距离外看,他好像没带武器。那个人向我走了过来,看起来是一个很硬派的老年流浪汉。他自称‘佩特鲁纳·鲍比’。他对我说:‘别担心,孩子。明天还会有一辆车去北边的。’他邀请我去他的住处,就在二百五十码之外,一片豆科植物的旁边,他一个人在那里露营。
“他所有的行装都在一个空军背包里,防身的武器是一把。38口径史密斯沃森左轮枪,枪身的棱角都快磨平了。那玩意儿看起来非常古老,但是明显还能用。鲍比老爷子大约六十岁,闻起来应该有很长时间没洗过澡了。他嘴巴正面的牙齿都掉光了,笑起来样子还挺可爱。
“他花了半小时的时间给我讲解列车时刻表。他有一幅油乎乎的火车线路图,装在一个塑料的面包袋里。他还带着一些列车时刻表,几幅公路地图,还有一些关于货运线路和时刻表的笔记。看地图和时刻表的时候,他点了一根小蜡烛头。
“鲍比对我说,他自己在等一辆开往西南方向的列车,要去亚利桑那州的阿霍镇。他说他在那里埋藏了一些应急的东西,包括几杆枪和弹药什么的,都装在一个橄榄绿色的筒子里,作为‘应急装配’。这让我很吃惊,以前我听过别人说起‘应急装备’,但他们都是求生主义者和特种兵,我还没听到过其他人说这种词。不过据他说,很多流浪汉都在自己经常流浪的路线上埋藏东西,衣服、食物之类。他的发音有点怪,老说什么‘应急装配’,不过从他的话里可以听出,他完全懂得怎样埋藏物品,并善加伪装。
“那个晚上我们就在鲍比的住所等着,然后又等了一个白天,互相讲述各自的见闻。这也许算是鲁莽吧,不过我非常信任这个人,还在那儿睡了一觉,跟他分享我带来的食物。鲍比说,以前从来没有人拿枪指着他,可是过去三天,他已经被人用枪瞄准过三回了。他说:‘当兵的,你刚刚成了第三个拿枪指着我的人。’我尴尬地笑了笑。我不停地向他请教‘流浪’生活的诀窍——比如在什么地方以怎样的方式扒火车,什么样的汽车可以坐,如果找不到车,哪种路走起来最安全,等等。
“鲍比说得没错,跟我去向一致的那趟车果然出现了。我们可以看到那些人在傍晚时分花了几个小时,用一台DRGW机车把很多车厢拼接在一起。那辆车打算晚上十一点十分开车。我想早点儿过去找个车厢,但是鲍比让我多等等,直到维修工检查了所有的制动装置和车厢。终于,维修工提着一个大提灯出现了,他的最后一次检查是在十点半左右。鲍比说:‘赶路的,现在你可以上车了。挑一个写着“北太平洋公司”的车厢上去,保准错不了。一路顺风。’我也祝他一路顺利,他想坐的南下列车要第二天早上才发车。真希望上帝保佑他坐上那辆车,他是个好老头儿。
“我在列车中部找到了一节车厢,上面写着‘北太平洋公司’。车门还开着,我尽可能安静地爬了上去。车厢里有十五到二十个方方正正的纸箱,是那种装家具用的大箱子。我把两个箱子推到车厢尽头,把自己的东西放在两个箱子之间。然后又拖了四个纸箱盖在头顶上。我想尽可能藏得严实一点儿,免得有人再来检查车厢。火车按时开动,当时我真是高兴坏了。我可以继续向北进发,而且速度很快。午夜时分我们穿过了道格拉斯山口,然后我睡了七个小时,在美好的晨光中醒来,看到列车飞驶,由衷地感谢上帝。
“火车按照预定线路行驶,向北穿越大盐湖,这让我很紧张。因为盐湖城是个大城市,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实上,城区倒是没发现有太多反常,只是没有电。当天下午晚些时候,火车停靠在奥加登车站,有些车厢要被摘下来,当时我特别紧张。幸运的是,我的车厢还要继续向北。停车期间,我一直蜷缩在纸箱中间,动都不敢动。大约日落时分,火车缓缓出站。后来我们又停了一站,根据时间推算,我猜这次是在洛根。停车期间,我听到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说:‘试试这节车厢吧,这儿是空的!’我用自己最凶悍的语调喝道:‘走开!谁说这儿是空的!’一个人怯生生地回答:‘好了好了,我们走还不行嘛,打扰您了!’
“我在波卡特洛下了车,因为这趟火车要向西到博伊西去,而我,当然是要继续向北。于是我又开始步行,坐了这么久的火车之后再次步行,感觉非常失落。完全走出波卡特洛市区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有个送报纸的男孩停下自行车,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向他挥挥手说‘嗨’,他一定把我当成了外星人。我一直都在想他还能送几天的报纸,我觉得那天可能就会是最后一天。
“我沿着十五号国道继续向前走,经过爱达荷福尔斯。我走得很慢,因为行囊很重,我又一直试图避开所有人。平均起来,每天只能走十英里。我通常在夜间赶路,有时会听到枪声,有时会听到消防车的笛声和警笛声,连最小的城镇都不例外。很明显,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
“我转而向西,改为沿二十八号高速路行进,因为那条路沿线人烟稀少,这方面比十五号国道强点儿。如果继续前面的路线,我就不得不穿过比尤特镇。二十八号高速路与莱姆哈伊河、萨蒙河平行,穿过萨蒙镇——那里是埃尔默·基思时常游历的地方。我差点儿被冻死在莱姆哈伊森林公园,当时我在莱姆哈伊山脉高处。冷气流来袭,早早带来了大约五英寸厚的雪。当时是十一月份的第二个星期,高海拔地区已经开始下雪,而我要回到家乡,还要再走二百英里!
“下雪之后,我要么赶紧弄个地方躲避风寒,要么就会被冻死在山上。我找了一棵被风吹倒的黄松树,根部还有一大坨土。然后我用锯子锯下很多冷杉树枝,把这些树枝搭在倒地的那棵黄松树根上,做成了一个简单的窝棚,棚顶留了一个烟道,然后用伞兵绳把所有树枝固定好。我把我的椭圆形帐篷、太空棉毯子,还有一些垃圾袋都夹在树枝中间,然后生起火,躲在里面,尽最大努力烤干衣服。窝棚还算不错,不过当时很受罪,我也不知道寒冷和火堆的浓烟哪个更难熬。
“第二天雪停了,又过了一天半,积雪才完全融化。在此期间,我用。22口径AR-7步枪猎到了一只旱獭。顺便说一句,我很高兴有一把。22口径步枪,因为。308口径的枪声音要大得多,而且猎取小型猎物的时候,大枪一打,也就没什么肉可吃了。旱獭肉很硬,不过营养很丰富。我把肉切成薄片,用棍子插在明火上烤着吃。那只旱獭我吃了一天半才全部吃完。
“也是在那时候,我收集了一些雪放进饭盒,烧开了补充在水壶里。要装满一个两升容量的水壶,需要很多的雪。当然,我本可以到小溪中取水,但那样做的话,我还得浪费消毒片。另外,我始终都点着火,手上一无所有,只有大把的时间。就像我爸经常说的:‘猪有的是时间。’”
凯文·伦德尔打断了他一下,问道:“对不起,刚才你是在说‘猪’吗?”
“嗯,是‘猪’。这是我爸最爱讲的一个段子。‘有一个四处做推销的人,开车经过阿肯色州,看到一个农夫很费劲地抱着一只上百磅重的猪,从一棵树走到另一棵树,让它吃树上长着的苹果。那个推销员无法抑制好奇心,就问农夫:‘你在干什么呀?’那个农夫回答:‘没看见吗?我在喂我的猪吃苹果。’推销员说:‘那你把苹果从树上打下来不就行了!’农夫回答:‘我就喜欢现在这样。’推销员说:‘你不觉得这样太浪费时间了吗?’农夫反驳说:‘那有什么?猪有的是时间。’”
凯文他们都笑了,道格呷了一口咖啡,继续说:“我继续慢慢行进,一路向北。白天越来越短,天气也越来越冷。从波卡特洛到萨蒙这么短的距离,我就花了十五天时间。
“深入北方地区之后,饮水就不再像波卡特洛和爱达荷福尔斯那边那么困难了。之前经过的地区缺少水源,有时候,我不得不从牲口的饮水槽里取水,然后消毒。
“一路上我依然在打猎,又打到一只旱獭,还有几只兔子。我有些鱼钩和一张刺网,但一直都没机会用,因为我从不在一个地方逗留。时间长了,我越来越善于生火,甚至在潮湿环境下,也只要……”
指挥中心的TA-1电话响了,声音就像蟋蟀的叫声,打断了道格的故事。电话里是罗丝的声音,她问:“迈克十五分钟前就应该来接替我了,可他现在在哪儿?”迈克听到后连连道歉,说自己忘了时间。然后就冲出门去了。
“他要去哪儿?”道格问。
“哨位。”丹随口回答。
道格点头说:“听起来你们在这里建立了一个战术避难基地。我讲到哪儿了?哦,对了,生火。生火的窍门是先升一点儿小火,然后慢慢一步步让它变大。我总是随身带点儿干燥的引火材料,最理想的选择就是干苔藓。如果你实在找不到干燥的东西,一切都湿乎乎,这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半根三聚甲醛燃料杆,或是一片完整的四氮六甲圜,有了这些东西,几乎什么都能点着。
“我一直穿着的那双靴子开始开线散架了。我用胶带硬把它缠上,它们的样子显得很滑稽。更糟糕的是,它们开始漏水。为了不让脚被浸湿,我不得不在两层袜子中间套上塑料袋。
“十一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我翻越了比特鲁特山脉。在海拔七千英尺的高度,这个季节已经非常寒冷。我走到了达比镇附近,距离我的老家米苏拉还有七十英里。这时已是十二月初,到了冬天最冷的时候。当时真的很绝望,已经到了家门口,却没有办法走完最后一段路。‘那么近,却遥不可及’就是这种感觉吧。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我知道,我必须找到一个像样的藏身之处过冬,不然就会被冻成人肉冰淇淋,化作狗熊的甜点。
“绝望之下,我闯入了一个主人不在的猎人小屋,就在比特鲁特国家森林公园的密林深处,远离道路的地方。那是很小的季节性临时居所,也不是很能阻挡风寒,不过对我来说足够了。房子的屋檐下有很多取暖用的木柴,房间里有一个富兰克林取暖炉,有寝具,还有一眼四季长流的泉水作为水源,和几把很好用的斧头,以及一把锯子。
“房间里还有些罐头食品,这真是很大的诱惑,不过我最终还是没有动里面的大部分东西,只用了一点盐、肥皂和一些药品,以确保身体健康。那些罐子里的汤料、辣椒和蔬菜简直就像传说中媚惑人心的女妖,似乎在对着我不停地唱歌。但我还是抵挡住了诱惑。不请自来住在人家房子里已经很过分了,我真的不能自甘堕落到偷窃他人食物的地步。
“每当暴风雪停息的时候,我都会尽我所能去收集木柴,还打到了两只肥美的母鹿。木屋里有一套挂肉钩,两把肉锯,还有几个装内脏用的小桶。我用滑轮和绳子把鹿肉高挂在房子旁边的冷杉树上,以免被熊吃掉。还好,那个冬天熊一直没有光顾过。肉冻得像石头一样硬,想吃的时候都得用斧头去劈。我一直把鹿肉挂在室外,需要的时候才吃一点。鹿身上所有能用的东西都派上了用场,鹿脑、鹿肉、鹿油、鹿心、鹿肝,甚至连鹿骨头我都锯开了,为了吃里面的骨髓。”道格擤了一下鼻子,补充说,“以前我不是这样乱吃东西的。
“冬天大部分时间,我都躲在睡袋里睡觉,就像冬眠的熊一样。我的睡袋真的很暖和,是伟奇牌的‘终极美梦’,科罗拉多州出产的。因为有了厚睡袋,我只需要生一点儿小火就行了。我裹着小屋里的床单睡觉,以免汗渍和污垢弄脏睡袋。我还把另一个睡袋连同房子里的卧具都堆在身上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