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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差分机-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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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们驶入弗利特街,司机按下车闸,扳动一根扳手,放出好大一股蒸汽,流线型蒸汽车震动着慢慢停下。

“好了,长官。”司机摘下眼镜,回过头,隔着磨损的玻璃说,“您得去看看前面的情况了。”

奥利芬特看到这里的交通已经完全停止,路中间竖起了木制路障,上面挂满了提灯。路障后面列队站立着表情严肃、全副武装的战士,手握卡兹莫德斯利滑膛枪严阵以待。在他们身后,可以看到好多片巨大的帆布,松松垮垮地悬挂在临时支起的原木上,就好像有人想在弗利特街正中搭台演戏一样。

司炉用斑点毛巾抹了一把脸,说:“这里肯定有不想让记者看到的东西。”

“那他们肯定选错街道了,”司机说,“你说是不?”

奥利芬特从车上下里,弗雷泽已经快步跟了过来。“我们找到她了。”弗雷泽闷闷不乐地说。

“这个过程吸引的注意力未免有点太多了,你们就不能少安排一些步兵吗?”

“此事万万大意不得,奥利芬特先生。您最好跟我来。”

“拜特里奇也在这儿吗?”

“没看见他。这边请。”弗雷泽带他从两段路障之间穿过,一名士兵客气地点头放行。

奥利芬特瞥见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正在跟两名伦敦警察紧张地交谈。“那是哈利迪,”他说,“刑事人体测量学分部的头儿。”

“是的,长官。”弗雷泽说,“他们全都出动了。应用地质学博物馆遭劫,皇家科学会那里像是捅了马蜂窝,该死的埃格蒙特肯定会出现在所有报纸的头版,声称这是卢德派的暴行。我们唯一的幸运之处,是马洛里博士目前远在中国。”

“马洛里?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是巨型恐龙。巴特莱特夫人和她的同党试图盗走恐龙的头骨。”他们绕过一块临时屏障,质量粗劣的帆布上稀稀拉拉地盖着一些宽箭头图案,那是陆军军需部门的标志。

一匹拉车的马侧身倒在淤黑的血泊里,那辆出租马车是常见的单马轻便车,现在也已经翻倒在附近,幽暗的黑漆车身上布满了弹孔。

“她和两个男人同行,”弗雷泽说,“如果算上丢弃在博物馆里的那具尸体,总共有三个同党。赶车的是一个叫拉塞尔的美国难民,是个体壮如牛的彪形大汉,住在赛文戴尔。另外一个人是来自利物浦的亨利·迪斯,是个行凶抢劫的惯犯。我以前出警巡街的时候,抓到过亨利十次,不过以后再也不会抓他了。他们的尸体都在这里,长官。”他指点着,“赶车的拉塞尔明显是跟一位真正的车夫吵了起来,两人都不肯让路。一位指挥交通的伦敦警察试图干预,而这时拉塞尔掏出了手枪。”

奥利芬特盯着翻倒在地的出租马车。

“那名交通警没有带武器,但当时凑巧有两位弓街探员路过现场……”

“可是弗雷泽,那辆车……”

“那是被陆军的蒸汽战车打的,长官。霍尔本高架桥下面有座临时军营,是还没有撤离的少数陆军基地之一。”他顿了一下,“迪斯有一把俄罗斯霰弹枪……”

奥利芬特难以置信地摇头叹息。

“八名平民受伤,被送往医院,”弗雷泽说,“一名警员丧命。打起精神来,长官,我们最好赶紧走完应有的程序。”

“为什么要拉起那么多帆布遮挡现场?”

“这是刑事人体测量学部门的意思。”

奥利芬特一时感觉像是在做梦。他四肢僵硬、头脑麻木,任由弗雷泽带领着走到三具尸体旁边,它们全部用帆布包裹,并排陈列在担架上。

弗洛伦丝·巴特莱特的脸血肉模糊,丑陋无比。

“是硫酸,”弗雷泽说,“有一发子弹把她装硫酸的什么容器给打碎了。”

奥利芬特迅速转身,捧着手绢呕吐不止。

“抱歉,长官。”弗雷泽说,“另外两个就不必看了吧。”

“拜特里奇,弗雷泽……你看到过他吗?”

“没有,长官。这边就是那头骨了,或者说,仅剩下残留的一部分。”

“什么头骨?”

一张清漆折叠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六块巨大的头骨化石,以及象牙色的石膏碎块。“博物馆的里克斯先生也来了,他是来取回头骨的。”弗雷泽说,“他说我们不必太担心,头骨损坏的程度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严重。您想要坐一会儿吗,长官?我可以给你找个折叠凳来……”

“不用。弗雷泽,为什么刑事人体测量学分部有一半的人都在这里呢?”

“长官,这种事您应该比我更清楚的。”弗雷泽说着,压低了声音,“不过我的确听到传闻,说埃格蒙特和加尔顿勋爵,最近发现他们之间的不少共同之处。”

“加尔顿勋爵?那位人种改良学理论家?”

“而且是达尔文爵士的堂兄弟,就是他。他是人体测量学分部在国会的代言人,对皇家科学会的影响力很大。”弗雷泽取出他的小笔记本,“你最好来看看,为什么我觉得必须紧急把您请到这里来,长官。”他带着奥利芬特绕过马车残骸,四处打量了一下,确认没有人暗中窥探,然后递给奥利芬特一张折叠起来的蓝色薄纸。“这是我从巴特莱特那个女人的手提包里找到的。”

纸条上没有日期,也没有签名:

你一直痴心想要得到的东西,我已然知晓其确切地点,尽管其隐藏之地决非寻常。当初我们在德比赛马场一起遇见的马洛里博士,已将此地告知于我。此物封存在他所发现的巨型恐龙头骨中。我之所愿,即将此至关重要的信息告知于你,作为以往欠你全部债务的补偿。当前我处境艰危,实因近日政局之变。官方爪牙,旦夕监伺。如再有信来,一定慎重权衡。我发誓,我已尽我所能。

俊雅清秀的字体,奥利芬特和弗雷泽都非常熟悉,这是埃达·拜伦女士的笔迹。

“只有你我两人看到过。”弗雷泽说。

奥利芬特把纸片折了四折,放进烟盒。“弗雷泽,藏在恐龙头骨里的东西,到底会是什么?”

“我护送您出去吧,长官。”

弗雷泽和奥利芬特刚走出封锁路障,新闻记者便一拥而上。弗雷泽握住奥利芬特的胳膊,带他躲进一群戴头盔的警察中间,时而叫着名字跟其中一些人打招呼。“现在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奥利芬特先生。”弗雷泽说。四周的警察组成人墙,把喧嚣的人群挡在外围。“事实上,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东西现在就在我们手上。”

“是吗?谁让你们拿的?”

“没有人,我只是觉得该这样做。这位哈里斯先生,他在马车里找到了这件东西,那时候人体测量学部门的人还没到。”弗雷泽几乎笑了出来,“警队的小伙子们都不太喜欢这些人体测量学部门的家伙,说他们是满脑袋白痴想法的门外汉,对吧,哈里斯?”

“是啊,长官,”一位黄胡子警察说,“他们就是这种货色。”

“那么,东西在哪儿?”奥利芬特问。

“就在这里,长官。”哈里斯递过来一个廉价黑色背包,“都在里面,原封未动。”

“奥利芬特先生,长官,我想您最好是把它马上拿走。”弗雷泽说。

“的确如此,弗雷泽。我同意你的意见。请告诉那位开着时髦蒸汽车的特警局小伙子,我就不坐他的车了。谢谢你,哈里斯。祝各位晚安。”警察们闪开一条出路,奥利芬特手拿背包,灵巧地挤过伸长脖子遥望士兵和帆布帘的人们。

“打扰您了,大爷,赏我个铜子成吗?”

奥利芬特低头看,正好看见小布茨眯缝着一双棕色眼睛,怎么看都是个毫无破绽的瘸腿小乞丐。其实他根本不瘸,更不是乞丐。奥利芬特丢给他一便士。布茨熟练地接住,然后拄着他短短的双拐慢悠悠向前磨蹭,满身都是发臭的潮湿衣物和熏鲐鱼的味儿。“有麻烦了,大爷,拜琪会告诉你。”布茨调转方向,毅然决然地拄着拐杖走远了,一路嘟嘟嚷哦,活脱脱就是个正在转场路上的乞丐。

他是奥利芬特手下最富才智的两名跟踪者之一。

另外一位是拜琪·迪恩。奥利芬特接近法院拐角时,她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今天她穿的像是个高级妓女,衣着光鲜,肆无忌惮。

“拜特里奇去哪儿了?”奥利芬特自言自语似的问。

“被抓走了,”拜琪·迪恩说,“两个多小时以前。”

“谁抓的?”

“两个人,坐一辆出租马车。他们一直在跟踪你。拜特里奇又跟上了他们,然后派我们拖后接应。”

“这些我都一无所知。”

“他是前天找到我们的。”

“马车里那两个人又是谁?”

“其中一个是个油嘴滑舌的小流氓,自称私家侦探,名字叫贝拉斯科。另外一个,看样子是官方的人。”

“他就这么大白天被抓走了?被强行抓走?”

“这种事怎么做,你心知肚明。”拜琪·迪恩说。

法院巷和凯里巷交汇处那家烟草店的储藏室里,弥漫着令人安心的烟草香。奥利芬特捏住那张蓝色薄纸的一角,放在土耳其人偶形的铜制打火机火头上。他眼睁睁看着那张纸慢慢烧成了纤薄的粉红色灰烬。

背包里有一把巴利斯特莫里纳自动左轮手枪、一个镀银的铜瓶,里面装着一种怪异的药汁,闻起来有股甜味,此外就是一个木头盒。后者显然就是关键物品,上面还附着着一些白色石膏,里面装的是很多张差分机打孔卡,是拿破仑差分机所用的规格,用一种新奇的材料制成,奶白色,手感非常光滑。

他对烟草商比顿先生说:“这个背包您替我存着,将来只交给我本人。”

“当然,先生。”

“我的朋友布莱斯是唯一的例外。”

“听您的,先生。”

“如果有任何人问起来,比顿,你就马上派人通知布莱斯。”

“乐意效劳,先生。”

“谢谢你,比顿。能不能请你现在就给我四十英镑的现金?记在我账上。”

“四十镑吗,先生?”

“是的。”

“可以,奥利芬特先生,乐意为您效劳。”比顿先生从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一个看起来非常现代的保险柜。

“再来一打上等哈瓦那雪茄。还有,比顿……”

“你尽管说,先生。”

“我觉得,你要是把这个包裹放在保险箱里,应该是个好主意。”

“当然可以,先生。”

“比顿,兰姆之家就在这附近吗?我是说那家餐馆。”

“是的,先生,在霍尔本街。走路一会儿就到。”

沿着法院巷行进的途中,初雪开始轻轻飘落。雪是砂粒一样干冷的颗粒,看上去完全不可能粘在地面上。

布茨和拜琪·迪恩都已经不见踪影,说明他们肯定又去执行指定的窥察任务了。

这种事怎么做,你心知肚明。

事实的确如此。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人就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样的人仅在伦敦就有多少?想到这些,人就很难心安理得地坐在朋友们中间享用美食,喝点儿莫赛耳白葡萄酒,听着友好而轻松的谈话。知道这种事,又怎么还可能放松下来呢?

他本想让科林斯成为最后一个,绝对的最后一个;而现在,拜特里奇也已经失踪,落入了另一家情报机构的手里。

最开始,这些做法看起来是那么干净利落,近乎合理。

最开始,这都是他自己的主意。

真知眼。他又一次感受到它的存在——是的,没错,那无所不知的眼眸正对着他,观望着他的一举一动。而此刻,他正在向兰姆之家穿制服的守门人点头,走入了铺着大理石地面的餐厅,这是安德鲁·韦克菲尔德用餐的地方。

铜邮筒、电报亭、法国式的华丽装饰板,一切都充满了现代气息。他向背后瞥了一眼,在玻璃门的外面,大街上,兰姆之家的对面,隔着雪中的两道车流,他瞥见一个戴着高礼帽的孤独身影。

一名侍童指引他来到烤肉厅,房间用暗色橡木装饰,有一个巨大的壁炉,上面装着意大利产壁炉架。“我是劳伦斯·奥利芬特,”他对穿着紧身衣的领班说,“来找安德鲁·韦克菲尔德。”

那人脸上掠过一丝惊慌。“对不起,先生。可是他不在……”

“谢谢你,”奥利芬特说,“但是我已经看到他了。”

奥利芬特大步走在成排的餐桌之间,领班匆匆跟在后面。他经过时,就餐的人纷纷侧目。

“安德鲁,”他已经来到了韦克菲尔德的桌前,“运气真好,还能在这里找到你。”

韦克菲尔德正在独自进餐。看上去好像有点噎着了。

“韦克菲尔德先生,我……”领班询问。

“我的朋友会跟我一起就坐。”韦克菲尔德说,“请坐吧,人家都在看我们呢。”

“谢谢。”奥利芬特坐下来。

“请问您要用餐吗,先生?”领班问。

“不用了,谢谢。”

侍者走开以后,韦克菲尔德大声叹了一口气:“真该死,奥利芬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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