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可蔷-谜幻婚姻-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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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想吃的话,我做给你就是了。”
唉,这平素机灵的厨娘怎么就是不懂她的意思呢?
柯采庭粉颊微热。“我是想亲自做给默凡吃。”
冰婶瞠眼。“喔。”
“喔”是什么意思?柯采庭无奈地迎视冰婶呆傻的眼神。
过了好片刻,这位厨娘才恍然大悟。“我懂小姐的意思了,原来如此啊,我明白了。”她频频点头。
柯采庭见她反应激动,更窘了,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偏还要装出落落大方的神态,优雅地微笑。
她以为自己演得很好,但细心的冰婶却看出她莹白的脸颊隐隐透出一抹晕红,不禁笑了。
“你笑什么?”她赧然娇嗔。
“没什么,小姐别理我,没事。”冰婶忙摇手,一张嘴却是咧得更开,眉开眼笑。“小姐想学煮粥,找我就没错了,这很简单的,哪,我慢慢教你——”
于是,冰婶从洗米开始,一步一步示范教学,她绝对是个很有技巧也很有耐性的老师,可惜柯采庭在这方面,不算是个灵巧的好学生,事实上,她不但不灵巧,简直笨拙透了,一下打翻锅子,一下划伤手指,教冰婶在一旁看得胆颤心惊,好几次都想哀求这个临时起意的大小姐快快停手,还是别挑战自己的极限为妙。
好不容易,柯采庭总算将料备齐了,煨在炉火上的白粥半熟,她听从冰婶的指示下料,手指竟不小心被热锅边缘烫到。
这下,连她自己都快受不了自己了。“为什么我会这么笨手笨脚的呢?”她对烫红的指尖吹气。“难道我从没进过厨房吗?冰婶。”
“小姐哪里需要进厨房啊?”冰婶俐落地拉过她的手,以冷水冲洗。“这种粗活是我们下人做的——啊,不对,我想起来了,小姐念中学的时候,有一次也要我教你烤饼干。”
“我烤饼干?”柯采庭一愣。
“是啊。”冰婶点头,搜寻记忆。“我记得那时候好像是小姐上家政课,课堂上学烤饼干,可你烤出来的却很——”她尴尬地改口。“呃,不怎么好吃。”
“是很难吃吧?”柯采庭莞尔。“没关系,不必替我留面子。”她顿了顿,好奇地问:“我是因为不甘心,才请你教我的吗?”
“不是那样的,以前小姐从来不介意家政课的成绩,那些烹饪裁缝的事,你从来不屑学,每次分组考试,都是靠同学帮忙才过关。”
也就是说,她从来不会亲自动手做。
柯采庭自嘲地抿唇,不管在家里或学校,看来她都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既然如此,我怎么会突然要学做饼干?”
“应该是要做给男朋友吃的吧?”冰婶笑盈盈地回应。
“男朋友?”她错愕。
“那时候小姐有个男朋友,是同校的学长,有时候会到家里来。”
为了讨好男朋友,所以她决定亲自动手做饼干?柯采庭自嘲地微笑。原来她也曾有过那般清纯可爱的少女心啊?
“那后来呢?我的饼干做成功了吗?他觉得好不好吃?”
“这个嘛……”冰婶听她追问,也不知想起什么,唇畔笑意蓦地收敛。“都好久以前的事了,我不太记得了。”
柯采庭端详她犹豫的神色,笑笑地猜想。“该不会是我炸了烤箱,你不好意思告诉我吧?”以她如此不灵活的手脚,是很可能发生此等惨事。
“没有啦,只是后来你就把饼干带去学校了,我也不晓得怎么了。”冰婶小心翼翼地解释,似乎很怕她追根究柢。
她却是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无所谓,那不重要,都过去了。”
不管她年少时候爱过什么人,做过什么傻事,都不重要了,她无须一一探究清楚。
重要的是现在,是那个正躺在她床上安睡的男人,但愿她这锅粥至少能达到及格边缘,但愿他会觉得还不难吃,但愿他吃的时候,嘴角是含笑的,心情是愉悦的,但愿……
柯采庭认真盯着自己第一次亲手熬的粥,微笑着,默默在心里祈愿,脑海浮想连篇,彩绘着各种浪漫甜蜜的画面,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她回房想唤醒丈夫时,他正匆匆更衣,急着出门。
“你要去哪里?”
“我刚接到电话,有件事我得去处理一下。”
什么事?有急到必须立刻出门吗?柯采庭不禁失望。“那你不留在家里吃晚餐了?”
“不了,事情处理完,我会顺便跟朋友一起吃晚餐。”
朋友?谁?
柯采庭神智一凛,一个女人的倩影霎时掠过脑海,她郁恼地咬唇,藏在衣袖下的指尖微微颤抖。
他该不会……又是去跟那女人见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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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1)
他进了一间艺廊。
穿过台北东区一条安静的巷弄,推开一扇典雅的玻璃门,风铃叮当摇曳,震动柯采庭心房。
她站在门外,在心里默数读秒,足足过了三分钟,才小心翼翼地跟着推门,放缓步履,隐没跫音,走进这个她意料之外的美丽世界。
一张张嵌在墙上的玻璃展示窗,收藏着古老的瓷器玉器,墙上挂着巨幅意境悠远的水墨画,过了转角,望出落地窗,几尊石膏雕像在庭院里或坐或立,为免艺术品受风吹雨淋,屋穹是可关可开的弧形玻璃。
好美的艺廊!
处处可见建筑巧思,展示的艺品也都是上上之选,主人不俗的品味表露无遗。
这是谁开的艺廊?为何她的丈夫要匆匆来此?
柯采庭在曲折的艺廊内游走,探访每一间展览室。因为一时好奇,她又跟踪丈夫了,但如今,胸臆已漫开一股浓浓悔意。
她不该来的,这个小小的世界,太平静,太遗世独立,她觉得自己仿佛来自红尘的不速之客,破坏了此处的宁馨。
她该离开,就算她亲眼目睹了丈夫的婚外情,证实自己的猜疑,又如何呢?难道她愿意当场与他摊牌?
不,她不愿意。
因为她是个胆小鬼,她害怕得知最残忍的真相。
一念及此,柯采庭仓皇旋身,几乎是飞也似地逃离现场,在门口撞上两名正抬画进来的工作人员,其中一个扶不稳画框,一角直坠在地。
“天哪!”工作人员惊喊,连忙扶正画框。“小姐你小心一点!”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她懊恼地道歉。
“你知道这幅画价值多少吗?摔坏了你可赔不起!”工作人员不客气地叨念。
她当然赔得起,以她的财力,不可能有任何一幅画昂贵到她买不起。
柯采庭讥诮地寻思,却没与工作人员争论,毕竟人家也是心急,尽忠办事,只是她很好奇,什么样的名画令他们如此紧张兮兮?
她望向那幅画,绚烂的色彩犹如春天的闪电,毫无预警地映入她眼底,也映亮她灰蒙蒙的心房。
怎么会有这样的画?
她震住,傻傻地凝视,那是一幅抽象画,画布上只有一块块大小浓淡不一的色块,都是些普通的颜色,组合起来却异常绚丽,直击人心。
“这是谁的画?”她忍不住问。
“什么?”工作人员没听清。
“是哪个画家的作品?”她急促地拉高嗓音,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如此激动,只觉心韵怦然,如万马奔腾,在胸口扬起漫天沙尘,迷她心眼。“我要买下来。”
“你要买?”工作人员呆了,面面相觑,没想到画都还没挂上,就有人想买。“这个嘛……”
“小姐喜欢这幅画?”一道爽朗的嗓音落下。
柯采庭回眸,迎向发话的男人,他长得相当好看,眼角略微刻蕴着风霜,身上有股落拓不羁的浪子气质,相当迷人。
“请问你是?”
“我是这家艺廊的合伙人。”他递出名片。
她接过,瞥一眼,不禁讶异。“季海奇?”
“你知道我?”他扬眉。
“我听过。”她喃喃。
他出身豪门,曾经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号称是季家最叛逆的黑羊。多年前一场车祸,让他差点失明,据说当时捐赠眼角膜给他的,正是某位英年早逝的天才小提琴家,他接受她的遗爱,从此犹如大梦初醒,断然舍弃荣华富贵的生活,随身携带一把小提琴,浪迹天涯。
思及此,柯采庭不禁苦笑。
说来也真奇妙,她记得关于这个男人的八卦轶事,却不记得自己的过去。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季海奇静静打量她。
“是吗?”她不置可否。从前她老是出入各种社交场合,也许他们曾经在某个派对上见过吧。
见她态度冷淡,季海奇不再追究两人是否有交集,转回话题。“小姐很喜欢刚刚那幅画吗?”
“是啊,我很喜欢!”她用力点头。
“为什么?”
“因为……”她怅然颦眉,思索着该如何诠释自己内心所受的震撼。“那里头有一种力量。”
“什么力量?”
“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在看着的时候,就好像整个心被切开了,会有……一点点痛。”
“会痛?”季海奇对她的形容颇感兴味。
“对,会痛。”她恍惚地强调,伸手抚住心口。“我想那应该就是……某种类似才华的东西吧,这个画家很有才气。”
“他听到有人这么欣赏他的画,一定很高兴。”季海奇微笑。“可惜这幅画是非卖品。”
“非卖品?”她错愕。
“这个画家脾气很古怪,他喜欢将作品展示给公众,却不愿意自己的心血结晶专属于某个人。”
“为什么?”她不能理解这种想法。“他不想赚钱吗?”
“他不需要靠这个赚钱。”
“喔。”得知自己无法拥有那幅画,柯采庭芳心沉落,感到难以言喻的失望。
“不过还是很欢迎你,常常来我们艺廊参观,这里会不定期展出他的最新作品。”季海奇诚挚地邀请。
“我会的。”她一定会再来。
柯采庭惘然颔首,最后再恋恋不舍地瞧那幅偶遇的画一眼,然后忽地记起自己不能久留,不再多说,向季海奇道别后,匆促离开。
她没发现,她最亲密的枕边人正站在她身后,目光一直紧紧追随她娉婷的背影,直到她在他的视界完全消失。
“刚刚采庭跟你说了什么?”他转向季海奇。
“谁?”季海奇一愣。
“就刚才跟你说话那女人。”他解释。“她是我老婆,柯采庭。”
“怪不得。”季海奇恍然大悟。“我总觉得有印象,原来是在你的婚礼上见过啊——”他顿了顿,墨眸点亮谐趣的辉芒。
李默凡警觉好友眼神怪异。“干么这样看我?”
季海奇没回答,眨眨眼,海派地勾住他肩膀。“这么久没见了,我看我们有许多事得好好聊聊。”
“聊你这个浪荡子的冒险事迹吗?这回你又到哪个荒山野地去做生物研究了?”
“我的奇遇当然也是要讲的,不过我主要是想听听看,你高chao迭起的婚姻生活——”
当李默凡回到家时,已是夜深人静。
“姑爷,你回来了。”张管家迎接他。
“采庭呢?”他问。
“小姐已经睡了。”张管家回答,顺手想接过他的外套,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来。
“那你也去睡吧,我说过了,不用特地等我的门。”猜想这位尽责的管家是为了自己才强撑着不睡,李默凡感到些许歉意。
“姑爷别为我担心。”张管家爽朗地笑。“对了,姑爷肚子饿吗?我让冰婶热宵夜给你吃。”
“冰婶也还没睡?”
“是啊,我们刚刚还在聊天呢!”
李默凡点点头,走向厨房,果然冰婶正在里头忙碌,一见他,笑脸盈盈。
“姑爷请坐下,等会儿我就把粥热好了。”
“我不饿啊,冰婶,你别忙了。”
“不饿归不饿,这碗粥你可是一定要吃的。”冰婶坚持。“因为这是小姐的心意。”
李默凡讶然。“你说采庭?”
“是啊,这粥是小姐亲手熬的。”
他的妻亲自为他熬粥?李默凡不敢相信,怔忡地在厨房内附设的吧台坐下,盯着冰婶送上来的皮蛋瘦肉粥,香喷喷,热腾腾。
他其实不饿,方才和老友共进晚餐,酒足饭饱,但现在,他却觉得自己食指大动,迫切地想尝尝眼前这碗粥。
“你都不晓得,这锅粥可是花了小姐两、三个小时,才大功告成的呢!”冰婶在一旁叨念。“她切料的时候,还不小心划伤手,我看了都快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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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2)
“她划伤手?”李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