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命与心的极限 作者:[日]东野圭吾-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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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纪抬起头,眼前就是元宫认真的目光。“母亲再婚,这种经验我没有,所以这么讲可能很不负责任,但是,你已经是成年人了,是不是该给他们一点空间呢?”
“您的意思是?”
“我是说,你应该分清楚你是你,你母亲是你母亲。”
“我分得很清楚啊。”
“是吗?看你这个样子,我实在不这么认为。你看教授的眼神,还是有点不自然,有点勉强。你这样是当不了助手的。”
夕纪垂下视线,咽下转凉的咖啡。
“你反对他们结婚吗?”
“没有啊,我不反对……”夕纪摇摇头。“只是有点……介意。”
“就这样吗?”元宫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您认为还有其他原因吗?”
“这样就好。我只是觉得,如果你心里有什么疙瘩,希望在手术前除掉。手术中的团队合作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对不起,让您担心了。”夕纪低头行了一礼。
她心里有疙瘩是事实,但原因是元宫想象不到的。她不能在这时候讲出来。
元宫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一直看着夕纪,但是叹了一口气,放下咖啡杯。“你见过教授的儿子道孝了吧?”
“是的。”夕纪点点头。西园竟然连这种事都说了,她感到很意外。
“教授说他是个浪荡子,其实他头脑相当好,而且很懂事,应该可以跟你处得很好吧。”
“您见过他吗?”
“见过几次。他一定很高兴自己有妹妹。”
“他是独子吧。”
“是啊,不过不是一般的独子,如果你以为他是被宠大的,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母亲,而且他本来还有个哥哥。”
“哥哥?”这倒是第一次听说。“怎么说?”
“很久以前死于意外。那时候道孝年纪还小,但我想他一定受到相当大的打击。”
夕纪看向沙发上的包包。“我没听过这件事。”
“教授大概不想提吧。”
“是什么样的意外?”
“是”元宫本来要说,却摇摇头。“算了,这件事就别再说了。我不知道确切经过,这件事也不该由第三者来说。总有一天,教授会告诉你吧。”
元宫的这番话说得很含糊。
他拿着空杯站起来时,门开了,进来的是西园。“怎么,你们还在啊。”他看着夕纪和元宫。
“因为要处理患者的手续……”夕纪解释。
“好像突然多了不少想转院、出院的患者啊。辛苦你们了。”西园倒下般地往沙发上一坐。
“明天的业务要怎么决定?”元宫问道。
“照常举行。总不能把上门求助的患者赶回去。不过,发烟筒骚动上了新闻,要不是有什么特殊理由,一般人应该会敬而远之吧。”
“明天安排好的手术也没有变更,是吗?”
“没错。”
“那么,我想早点回去,稍微休息一下。教授,您辛苦了。”
“噢,辛苦了。”
元宫一走,室内的气氛便令人窒息。夕纪走到流理台洗马克杯。
她听见西园呼地一声叹了好大一口气。“好累的一天,你也累了吧。”
“我没事。”
“平常住院医师的负担就很重了,又发生这种事,实在很难熬。刚刚,其他教授也讨论过了,在事件告一段落之前,住院医师可以暂停研修。”
夕纪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身。“您是说……”
“在事件解决之前,住院医师在家待命。依目前的状况,很难让研修机制正常运作。若是发生什么问题危及住院医师,该怎么赔偿也是问题。说得实际一点,住院医师并不在医院的正式编制里。”
“这是强制的吗?”
“不,是依照本人的意愿。”
“既然如此,那我……”夕纪面对西园,“我要继续研修,请让我继续。”
西园以意外的表情望着她,然后微微点头。“好吧。只是这样就得在事务局的文件上签字,就是同意书,以防万一。”
“我知道了。”
“那么,我也要回去了。”西园夹着包包站起来。“我送你吧?”
“不了,我还有些事要做。”
“是吗?不要太勉强自己了。”西园走向门边,又停下脚步,转头说,“我为道孝的无礼向你道歉,你心里一定很不愉快吧。”
“不会……”
“他并不反对婚事,只是从一开始就很在意你。”
“我?”
“他吵着要见你一面,说有话想当面跟你说,没想到他竟然会那样为难你。”
“我一点都不在意,请不用担心。”
“那就好。”
西园背过身子要走,这次换夕纪叫住他。“教授……”
“什么事?”
夕纪咽了一口唾沫才开口。“听说您还有另一个儿子,是真的吗?”
一瞬间,西园显得很狼狈,但他立刻以沉着的表情点点头。“元宫告诉你的吗?是真的。已经二十年了吧,死于意外。”
“我母亲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我本来打算将来再告诉你的。”
“是车祸吗?”
“嗯,上学途中,被卡车撞到,那时候他才十四岁。”西园以局外人的平淡语气回答。“怎么了?”
“没有……”刚才元宫的说法让她很在意,那种口吻,像是有更复杂的内情。
“是作父亲的疏忽。明知那里的交通流量大,还让他骑脚踏车上学。所以我绝对不准道孝骑脚踏车。”西园的眼神好似看着远方,然后视线又转向夕纪。“你想知道详情是吗?”
“不用了。我……,对不起,让您想起了伤心事。”
“二十年了,已经没事了。倒是……”西园以食指指向夕纪的胸口继续说,“听说岛原先生不出院也不转院。照预定,星期五动手术,麻烦你做好准备。”
西园脸上出现了心脏外科医师的神情。
了解夕纪以住院医师的正式口吻回答。
23
上午十一点刚过不久,身穿迷你裙的望从建筑物的角落转弯现身,手上提着便利商店的袋子。即使远看,也看得出她的脚步并不轻松。
她走到离公寓十公尺便打开包包翻找,大概是在找钥匙吧。拿出钥匙后,打了一个呵欠。
穰治小跑步地跑向她,她没注意,他对她说了声嘿。
望两眼无神地看过来,随即睁大了眼。“穰治,你怎么在这里?不用上班吗?”
“我去客户那里开会,本来要回公司的,想说顺道过来看看,看你好像还没到家,就在那边的书店杀时间。要是没等到你,我就要回公司了。”
“原来是这样啊,对不起喔。所以我说要打一把钥匙给你啊。”
“不用啦,我不喜欢那样。”穰治摇摇手。
拿了钥匙,总有一天得归还,那是贵重物品,用寄的不放心,而且他不想让望怀有太大的期望,如果拿了她的钥匙,她一定也会想要他的钥匙吧,也许最后会提出同居的要求。
“你今天好晚啊,绕去哪里吗?”
“我只是去便利商店买东西,这么晚是因为跟日班的交接花了很多时间。”
一进门,望便提着便利商店的袋子走进厨房。“我来煮咖啡吧。”
“你累了吧?我喝冰箱里的东西就好了。”
“那,啤酒?”
“傻瓜,我还要回去上班耶!”
“啊,对喔。”望从冰箱里拿出宝特瓶装的日本茶。
“昨天事情很多喔?”穰治边往玻璃杯里倒茶边问。
“对呀,你好清楚哦。”望脱下身上的迷你裙,换上运动裤。赤裸裸的肌肤多少勾起了欲望,但穰治摒除了杂念。“因为新闻播了好几次啊。”
“果然。好像来了好几辆警车,也有电视台的人来采访,一开始是消防车先冲进来。”
“可是,没发生火灾吧?”
“听说是被装上了发烟筒。真的好险,要是炸弹的话,不晓得会变成什么样子。”谈话内容应该是很严肃的,望却说得事不关己。
穰治有些不安,担心对医院相关人士的威吓效果不如预期。“医院的人怎么样?有没有吓坏了?”
“那当然啰,一开始大家都吓了一跳。火灾警报器响的时候,我正好在病房里,吊点滴的患者想逃跑结果跌倒,人人大呼小叫的。我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回到护理站问,前辈们也只是惊慌失措。”
“竟然没有人受伤啊。”穰治说出了暗自担心的事。
“好像有人跌倒受伤,不过没有人受重伤,因为医院很快就用广播说明不是火灾。”
“那真是太好了。”穰治由衷地说,“没有急诊吗?”
“还好没有,因为一般门诊的时间早就过了,医院里人不多。从医院窗口看出去,人倒是很多,不过好像都是来看热闹的。”
望从袋子里拿出三明治和瓶装矿泉水,似乎准备吃饭。“要不要吃一点?”
“不用了。我看今天早上的报纸,说是上次那个恐吓犯搞的鬼,是吗?”
“听说是。我们知道的,就跟新闻报导差不多。”
穰治推测,一定是医院严防她们把消息泄露给媒体,也有可能是警方的指示,但医院肯定是怕传闻失控。
“可是患者呢?他们不知道详细情况,压力不会很大吗?”
“这最麻烦了。”望一边撕开三明治上的包装纸一边皱眉。“他们会跑来问到底怎么回事,可是我们也不清楚,就骂我们不负责任。警察和事务局的人都没想过我们的立场。遇到这种事,患者当然会想知道详情啊!人家明明为了治病才住院,要是遇到什么炸弹事件,真的很倒霉。就是不跟人家好好说清楚,人家才会吓得跑掉。”
“跑掉?”穰治扬起眉毛。“怎么说?”
“从昨晚就一直有人说想出院,有的想转院。之前就跟患者讲过,想出院或转院可以提出来,那时候几乎没人有反应。可是昨天那场骚动,应该说是发烟筒事件吧,患者开始觉得这不是恶作剧,连病情不好的病人都想出院。”
“这样的人很多吗?”
“对呀。一开始还好,可是昨天有几个人说要走之后,每个人都急着离开了。因为这样,医院就说二十四小时都可以办理出院或转院。结果换我们累坏了,医师们忙着写病历,做最后一次检查,我们也有很多手续要办。我跟朋友说,既然这样,干脆把患者全部都转到别家医院好了。”
穰治内心窃笑,暗想等她回来果然没有白等。“真是辛苦你了,你们还剩下多少患者啊?”
望啃着三明治,倾头思考。“走了不少人,剩下的都是没办法走动的,不然就是加护病房的重症病人。正确人数我就不清楚了。”
还有人留下来啊穰治暗自叹气。但是,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并不指望患者会走得一干二净。
他心里盘算,不能再示威了。那个发烟筒机关已经是极限,接下来就要玩真的了。
“对了,”他若无其事地问,“岛原总一郎呢?”
“啊,那个唯我独尊的太上皇还在。”
望的这句话,比任何名言都让穰治感动。“他不出院啊?”
“他就要动手术了啊,就在这个星期五,再怎么样也要撑下去吧。我看他打算等手术完成后就走人。”
“他不想转到其他医院动手术吗?”
“不想吧。他就是看好我们医生的技术,才特地来这里动手术的。”
“也不延期?”
“我想不会再延了,因为之前延过一次了。他好像有什么事情不能再拖的样子。”
一定是汽车展,穰治想。有马汽车把公司的运势全都寄托在这次展览,岛原不可能不露面。
“就算把手术往后延,案件要是没解决也没意义啊,所以不如赶快解决吧。”望吃三明治的动作停了下来,看着穰治感到不解。“你真的很喜欢听名人的八卦耶,这么想知道啊?”
“没有啊,纯八卦而已,我不会跟别人讲的,你放心吧。”
“拜托千万别说哦。”
“安啦,我该走了。”穰治起身。“能见面真是太好了。”
“下次什么时候可以约会?”
“我再跟你联络,不会太久的。”
离开房间后,他右手握拳。一切都在预期之中……
24
敲了门,一个低沉的声音回应:“请进。”
七尾开了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衣背影,对方缓缓地将椅子转过来。
“我是西园。”对方说道。
这位是心脏血管外科教授。七尾推测他的年龄应该接近六十,但也可能是因为顶上烦恼丝残量颇丰,所以显得年轻。
“我是警视厅的七尾。对不起,百忙中前来打扰。”
他低头行礼,西园笑着摆手。“你是在帮忙,我们提供协助是应该的。”
“不敢当。”
“请坐。”
在西园的招呼下,七尾在空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