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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自别后遥山隐隐-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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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早晨对他的无礼,怕失去他,怕见不到他。
他的右手从我的手心挣出,颤巍巍地伸进白衣口袋,摸索着掏出一只U盘,想递给我,却突然间撒手,U盘掉在电梯铁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李医生突然喊叫起来:“阿斯!快点抢救!”他快速上前用力捶击了意博的心脏,之后开始胸外按压。此时意博已经不醒人事,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抽搐。
我嚎啕大哭,眼泪顺着脸颊哗哗而落,我对小李医生说:“让我来!”我跳上平车,跪伏在他面前,不停地按压他毫无起伏的胸部,呼喊着他:“老师,求你了!求你了!呜呜~~~快醒过来!”
送到手术室门口时,意博终于缓过一口气,小李医生叫我停下来,他触摸一下意博的颈动脉说:“心跳应该恢复了!”他看着我,喜极而泣。手术室的外科大夫早已准备妥当,有护士抱着血浆急匆匆跑过来。我把意博抱上手术台,外科医生上前用剪子剪破他的衣服,吩咐着我们离开手术室。
“我不想走!让我看看他!”我祈求他们别轰我离开。
“这里是手术室,你在这里只会增加感染的风险!”外科纪主任喊道。接着他又吩咐护士给意博输血,注射肾上腺素,准备剖腹探查。
我被李医生拽出手术室时听着他们在说“血压太低,已经休克,实施抢救…”我便一下子被抽干了一样摊倒在地上。采采扶住我,哭泣着叫我:“小唐你要挺住啊!”我坐上等候座位,哽咽着掏出手机,片刻后接通。
“唐棣,什么事?我马上到医院了!”白茅似乎正在路上。
听到他的声音,我哭得更凶了,一时间说不出话。
“出什么事了?你哭什么?!”白茅着急地问着,“是不是…赫连出事了?!”
“老师他…被刺伤了…”
“你说什么!他现在怎么样?”他大吼过来,“等我马上到!”
十分钟后,白茅大步流星地跑来,还未来得及换上白服。我赶快站起来,眼泪又情不自禁地落下来,小声对他说:“正在抢救。”他急躁地团团转:“怎么回事?!我就晚来两个小时,怎么就这样了!”
此时手术室的门打开,我和白茅箭步冲上前。出来的人是普外科医生郑群。白茅急声询问他:“赫连意怎么样?”
郑群严肃地交代病情:“进去时失血性休克,心脏再次骤停一次,所幸事发时就已经输入盐水,及时输血,现在算是抢救过来了。”
我和白茅松了口气,便听郑群接着说:“但是,打开腹腔发现,两刀全部刺在左肾上,一刀损伤了肾实质,一刀……”他低下头,不敢直视白茅的眼,“一刀隔断了肾蒂!”
白茅一把揪起郑群的衣服,满目通红地喊着:“全力以赴保肾你听到没有!你叫纪仁给我保住左肾!”我上前拉住冲动的白茅:“老白你冷静点!”他放下手,转身握拳捶在墙壁上。
郑群接着说:“纪主任叫咱们联系赫连主任的家属,左肾…恐怕是保不住了!”
白茅突然转身冲进手术室,被郑群和我吃力拦了下来。他用力把郑群推了出去,郑群被推坐到地上,白茅指着郑群嘶吼:“我就是他家属!我不同意摘肾!”
郑群吓得连滚带爬地返回手术室。白茅颓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发呆,我走过去,也坐在他旁边。白茅掏出烟卷,颤抖半天也未点燃,他便一气丢在地上。垂头沉沉地说着:“他哪有家属…”
我一下子转过头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便接着说:“七年前,他开车带着妻小自驾游,结果出了车祸。妻儿去世,他…损伤了心脏…”
我瞬间变得惊愕失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说谁?他说的是意博?
“你没发现他从来不开车的吗?”白茅重新捡起香烟点燃,“那时候他在A城,事发后我赶过去帮他料理妻小的后事,而他在ICU躺了两个月。病好后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还几度寻死。”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白茅,他怎么能叙述得如此从容!“老师他……”我不知如何启齿。
“为了帮他渡过难关,我请求院长把他调到这里工作。转眼间也有五、六年了。”白茅缓缓吐出一口烟气,叹息着说:“我给他介绍过优秀的女医生都被他拒绝了。我想,他早已把生命看淡了。”
我的眼泪再次滴落,我坚定地对白茅说:“我会帮他活下去!”
他哀伤地看着我,一直看着我,片刻后才开口说话:“学生时代,我也曾经爱上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未卜,痛心疾首


“荒凉之后更加荒凉,以及北风未到。不要张望,再做一次告别的手势吧!嘴唇上已有哀歌,狂野已经没有野花,我如何死去才美?” 
回想着意博在微博里写的一段诗,手术室外翘首企盼的我突然间明白了意博那深邃忧伤的眼神,究竟折射着什么。恒久慈悲,恒久隐忍,早已看淡了生命。生死何谓?意博大概最了解失去的痛楚,而我发誓,将不再让他痛不欲生,我要给他一个崭新的轮回。 
白茅哀伤地看着我,一直看着我,片刻后才开口说话:“学生时代,我也曾经爱上过他!” 
什么!我瞪大双眼,他的话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一直隐藏的感情全部被他看穿了?! 
他撇过头,继续低沉地说着:“研究生时,我是他师弟。虽说年龄比他才小两岁,但是他就是待我像小弟弟一样。”他无奈地摇头叹气,“不过,他对谁始终都是那么亲切。” 
科里不能没人,护士和李医生早就回去工作了,采采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踪影。手术室外,只剩我和白茅,坐在地上谈心。我对他说:“你是不是已经发现了?” 
白茅冷笑一声:“呵~你可真是天真啊!” 
“没错!我是爱上他了,和你一样!”我不服气,我为什么就不能爱上一个人?
“他考上协和时我很生气,我不想他走,但他态度坚决。”白茅又抽出一只烟卷,“践行那天晚上,我强迫了他。” 
“我靠!”我从地上弹起来,“白茅你竟然…” 
无视我的惊愕,他仍旧不慌不忙地回忆:“那天夜里,面对喝醉的我,他依旧不懂反抗,呵~”白茅苦笑,用手支撑着脑袋,“而我却知道,那次之后,他便永远地拒绝了我。”
瞠目结舌,我难以想像意博被强迫的姿态,更为他们的过去感到不可思议!转而又想起了自己,如今得知了意博苦痛一生的真相,保护他、爱惜他的感情如潮涌至。孤弱如斯,他的身心再经不得任何凌踏,他需要的是有人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适时给予他翼护,与他守望相助。
白茅站起身肃穆而视,沉声言说:“唐棣,他难得对一个人如此上心,甚至不惜生命,这是你的殊荣!”
我缓缓睁大双眼,老白说的是真的吗?可我一直认为,所有的一切只是我一厢情愿,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我一直认为,他大概只是觉得我是他诸多学生中的一个,一个调皮捣蛋不求进取的无为青年!
仿佛一眼看穿我的错愕,白茅冷笑一声继续说:“如果你是认真的,而不是青春荷尔蒙的冲动,请你善待赫连意!”
“我…我…”我激动得语无伦次,“我是认真的,我没有荷尔蒙!”
白茅一拳凿来:“不晓得你这蠢蛋哪里值得赫连献出生命!”
我不服气,他却叹气摇头起来:“你知道的,这种不为风化所接受的感情,坚持走下去会有多少艰辛。我希望你能持之以恒,倘若真的有一天你厌倦了,你的热情不再,请不要伤害他,要知道,我不可能原谅你!”
我看着他忧郁的面容转向狰狞,吓得直冒冷汗!
直到下午两点半,手术室的灯突然熄灭。我和白茅箭步上前,紧张得一度以为自己犯了室上速,我不能平复心率,期盼着随意博出来的是个好消息。
郑群率先走出,摘下口罩对我们说:“命算是保住了,但是恕我们无能为力,左肾没有留下,那样只会增加失血的风险!他已经大量失血,血色素掉到了6克。我们发现他的心功能也不太好,这次应激又对他是个打击,心电图缺血太严重了!反复室颤,电击了几次才闯过来。”
白茅紧握双拳,咬牙说道:“我知道…我理解…”
说话间,病床从手术室推了出来,我急切近前查看意博的状况。厚实的棉被掩盖了他受创的身躯,清瘦的脸颊也被面罩遮去了大半,昏沉地睡着,全然不见茹痛含辛之苦。
纪主任出来便拉住白茅,严肃认真地对他说:“不光刺伤了肾脏,也刺伤了结肠。血液、尿液和肠道杂质难免会污染腹腔,我们置了引流管。观察看吧,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术后的风险。”
听到此话,我们都忧心忡忡。他如此孱弱的体质,即使闯过了死亡的难关,后续治疗与康复还是存在颇多棘手的问题。单肾相当宝贵,但是感染和心脏方面都需要药物治疗,而这些都是单肾的负担。
我们随着护士将病床推向ICU,白茅在后方与纪仁窃窃私语,一会儿听纪仁大惊失色地说“怎么会这样”,一会儿又听白茅叹气“不要声张”。无暇顾及,我现在只是专注于病床上接着大小管道的赫连意。从来没发现,摘下眼镜后的他,睫毛竟如此浓密纤长。
白茅又对纪仁说:“能否提供一间特需病房?”
“单独一间安全吗?毕竟…”只听纪仁犹豫不决,“毕竟病人家属是冲着他来的。是不是和其他重症病人放在一起比较安全?”
“言之有理,暂且安置在监护室吧,等事态稳定后再转到特需病房吧!”白茅说。
出乎意料,ICU外集结着心脏科的好多医护人员,看到我们过来,大家一齐上前慰问。也难怪,和颜悦色的意博在科里可是人缘极佳。白茅只是说着“还可以”应付着群众们的聒噪。嘈杂的说话声音犹如乱麻刮得我心烦意乱,我大声斥责他们:“你们都不要吵了,手术很成功,拜托大家以后再来探望吧!”
病床被安置在最里面的角落里,为了方便留人照看,纪主任特意允许以布帘与其他患者隔开,单独剩了一方空间。白茅和我都对纪主任表示感谢,纪仁低头说着:“你们科出的事,全院上下无一不有所耳闻。可是不管大家怎样议论纷纷,我还是坚信赫连主任的技术与人品。可惜呀,往往就是这样,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啊!”
我和白茅目瞪口呆,纪仁的一番话,简直是话里有话。他似乎是明白这其中的蹊跷,似乎又不明白。感叹之余,他又说:“他妻小的事…唉~你们就多费心吧!他有你们这样的同事也算是幸运了!”说罢他便离开了ICU。
疲累的我和白茅找了椅子陪坐在意博的病床前。我看着监护器上心电血压的情况,心又揪了起来。频繁发作的室早接连不断地出现,血压掉到8050。
白茅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查看,小说嘟囔着:“尿量太少了,颜色还是这么红。”
我望过去,意博腹部缠满了绷带,引流管、尿管延伸而下,尿袋垂挂在床边,尿色鲜红。再往上,胸部贴着两个硕大的除颤电极片,中心静脉导管从颈部伸出。面罩吸氧,输血导管、抗生素导管…一切导线和导管密布在他周围。赤裸裸的身体因为大量失血,更加苍白得触目惊心。
白茅调整着液体的速度,再度坐下时目光晦暗。我转头看向他,他也看向我。我们异口同声叫了对方的名字。
“老白。”
“唐棣。”
白茅转过头揉揉眉心:“你先说好了。”
“老白,你知道这个是怎么弄得吗?”我把缠着纱布的左手举给他看,“有人盯上了我!”
老白渐渐皱起眉头:“莫湑!”
“没错!”我小声肯定,“他的目标是支票!我还是暴露了行踪!”我把昨天下午到现在发生的种种奇闻怪事全部讲给白茅听。
“妈勒个蛋!”白茅啐了一声,咬牙切齿,“不整垮他,我白茅誓不为人!”
“老白,事已至此,我决定铤而走险!”我坚定地对他说,“我要去莫湑的住宅偷病历!”
“我草你小子疯了?!”白茅扫视一圈周围,见没有医护往来,便压低音量,“我们现在根本无从下手!你就那么肯定证据还存在?那老狐狸精怎么可能不懂得销毁!”
“不管你怎么说,为了老师,我一定要去!”我看着他,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唉~~有时候,你和赫连还挺像的…”他给床上的意博掖了下被子,“我记得他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悲怆的背后永远是悲怆,但是悲怆创造了天地万物,一个孩子,一颗星星的诞生,哪一个不伴随着疼痛!”
我忧伤地望着病床上无声无息的老师,听着白茅复述着他的话,寸心如割。白茅接着说:“是啊,生命中哪一处没有疼痛,痛过才会得到。你执意去的话,我并不阻拦,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感动地看着老白,经过这惨烈的一天,他看上去苍老了许多,我对他说:“那么,情况允许的话,我决定明天就去,事不宜迟!”
他沉思片刻,说:“要不然这样,我在医院观察莫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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