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青坊老宅 作者:杨黎光-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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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梅香来,就这样,一直折腾到下半夜才睡着。
清晨,门响了,是梅香进来了,她端着一碗粥和一碟咸菜,给少爷送早餐来了。梅香把粥放在床前的小桌上,看到少爷昏昏地睡着,忍不住就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梅香的手一碰上齐社鼎的额头,他立即睁开了眼睛。梅香见少爷醒了,赶紧把手收回来,却被齐社鼎一把握住了。就这样,齐社鼎紧紧地握着梅香的手不松开,开始梅香还想挣脱,后来就让少爷握着。两人也不说话,齐社鼎那不争气的眼睛,竟流出了眼泪,梅香也轻声地抽泣起来,他们却并不明白为什么要哭。
梅香擦擦眼睛说:“喝点粥吧,你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了,看你下巴都尖了。”
她打来满满一盆热水,用热毛巾把少爷上上下下仔细擦了一遍。齐社鼎像个重病人一样,任由梅香细心地伺候着,感到通体的舒泰。洗漱以后,梅香端来粥碗,一口一口地喂着少爷,像年轻的母亲精心地照顾着自己的孩子。
这时,张妈进来了,接过梅香手上的碗说:“我来吧。”张妈是齐社鼎的奶妈,对齐社鼎有一种母亲般的感情。可张妈一喂,齐社鼎就吃不下了。
梅香来了后,齐社鼎的病好了一半,可他仍赖在家里不愿去学校。太太却一直把梅香留在自己的房里,而齐社鼎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来照顾他的总是张妈。
其实,张妈看出了少爷与梅香之间的蹊跷。她虽是个佣人,可在齐府做了十几年,又是少爷的奶妈,心里早已把齐府当做自己的家,把少爷当做自己的亲人了。齐府的少爷怎么可以和一个乡下来的丫头有瓜葛呢?但她又不想跟太太说,不愿意把事情弄大,只是尽量伺候少爷,减少梅香与少爷的接触。齐社鼎与梅香之间多了一重无形的障碍。
越是阻隔,越是激发渴望,什么样的阻隔能挡住年轻人的相思呢?
梅香也时刻渴望着见到少爷,可是太太一会儿都离不开她,就是睡在躺椅里也要梅香不停地给揉啊捏啊,梅香手一停,太太就哼哼。梅香人在太太身边,心却在少爷的房里。
情感的煎熬,让年轻人的胆子越来越大。梅香会在太太让她到厨房里去倒水,帮太太取药,或到其他什么地方取东西时,偷偷地溜到少爷的房间里,看一眼少爷,又在太太呼喊声中,迅速地离开。
齐社鼎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房门上,每一次门响,他都渴望是梅香。
一次,太太喝中药,叫梅香去拿蜜枣来冲嘴中的苦味。梅香却途中溜进了少爷的房间,将一颗蜜枣塞进少爷嘴中。正欲转身离去,又被少爷拉住了,齐社鼎将嘴中的蜜枣咬下一半,另一半塞进梅香的嘴里。那天是礼拜天,吃完中饭,张妈就来帮少爷收拾东西,下午要回学校了。收拾好东西,齐社鼎说他要再睡一会儿,其实,他渴望再和梅香见一面。
每天中午吃完饭后,张妈都要打一会儿瞌睡,齐社鼎是知道的,所以催着张妈去休息。张妈一走,齐社鼎就等着梅香来,他下午要回学校,梅香是知道的。
过了好久,齐社鼎听到从二进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躲到门后。门轻轻地响了,梅香走了进来,齐社鼎突然从身后一把将她抱住。梅香先是吓了一跳,很快两人沉浸在一种从未有过的激动中。
这时,太太突然叫了起来:“梅香,梅香——”梅香赶紧挣扎着叫少爷松手,齐社鼎却仍抱着梅香,就是不松手。太太又叫了:“梅香,梅香!到哪儿去了,你这个死丫头!”
梅香轻声地央求:“少爷快放手,快放手,太太在叫呢。”
齐社鼎说:“不理她,我就不放手。”
梅香说:“少爷,好少爷,快放手,太太会生气的。”梅香挣扎着转过身来,面对着齐社鼎。
齐社鼎还是不放手。
梅香苦着脸说:“少爷,求求你了,一会儿太太会过来的,看到了可不得了。”
齐社鼎说:“看到就看到,大不了,我娶了你。”
齐社鼎一句赌气话,让梅香震惊了。她虽然喜欢少爷,愿意和少爷在一起,可是想都不敢想能被少爷娶呀。梅香任由齐社鼎抱着,两个人的心像敲鼓一样“咚咚咚”地共鸣着。这时,太太索命一般的叫声又出现了,她已经从二进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站在厅堂里叫。
梅香看着少爷,突然像长大了许多一样,脸上既有幸福又有担心。她在少爷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说:“放我走吧。”齐社鼎像是被电击了一样,手松开了。梅香逃也似的,一路上应着太太的呼喊跑去。
这一亲,以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地往下发展了。
齐社鼎回到学校,两个人虽处在城市的两头,心却相互挂牵着。每到周末都是他生命的节日,他像小鸟一样从学校飞回来,渴望着与梅香相见。
初秋,天渐渐地凉了。一天夜里,太太睡了,张妈也睡了。梅香悄悄地摸到了少爷的房间里,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齐社鼎把梅香亲了又亲。两个人又怕在房间里被人发现,齐社鼎怕张妈会突然推门进来,就牵着梅香的手,往后花园来了。
这时,后花园已经荒芜了,但那些假山奇石都还在。齐社鼎牵着梅香的手,爬到后花园的假山上,两人相拥相偎地坐在那儿。
这天,有一轮满月,夜空中几朵白云绕着月亮。梅香说:“看着月亮,我就想起那年坐船来齐府的情景。现在怎么有一点坐在船上的感觉。”
齐社鼎说:“云驶月晕,舟行岸移。因为风吹着云彩经过月亮,使人觉得像坐在船上一样的移动。”
梅香说:“怎么叫你一说,就这么美呢?”
一阵夜风吹得旁边梅树“哗啦哗啦”作响,梅香感到有点冷,本能地往少爷怀里靠了靠。齐社鼎两手将梅香抱住,正好压在那两个“水蜜桃”上,不由得手指就悄悄动了起来。
梅香轻轻地哼了一声,蚊虫一般地在少爷的耳边说:“别动,痒。”
这无疑是一个鼓励,齐社鼎两手一边一个紧紧捂住,好像贪吃的孩子在说,这都是我的。
梅香突然对齐社鼎说:“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就满十八岁了。”原来,今天是梅香的生日。
齐社鼎听后,一把将梅香紧紧地抱住:“再长大一点,我娶你。”说着,就去亲梅香,梅香张开嘴迎接着少爷的吻。
两颗滚烫的心,如同烈火点燃了干柴,往下就不可抑制地发展了。齐社鼎全身都在发抖,他颤抖的手在梅香的身上游动着,笨拙地去解梅香的衣扣。梅香全身无力,瘫软地倒在少爷的怀里,嘴巴里说:“不要,少爷,不要。不能这样,我怕。”可就是没有力气推开少爷的手。
燃烧起的火焰,让齐社鼎不能自已,他再也不满足隔靴搔痒了,一定要一探究竟。终于,梅香的衣扣被他解开了;终于,他探着了那两个总让他遐想的“水蜜桃”。当少爷的嘴巴含住梅香的乳头,梅香叫了一声,仿佛晕过去了。
无师自通的齐社鼎就在这天夜里,糊里糊涂、夹生夹熟地把一切都做了。
风平浪静以后,梅香嘤嘤地哭了。齐社鼎将系在自己腰上的一个玉蝴蝶解了下来,放在梅香的手上,说:“这是老太太送给我的,她说这是她年轻时候的定情之物,让我将来结婚的时候,送给自己的心上人。我现在把它送给你。”梅香握在手上,感到那“石头”是暖的,上面有少爷的体温。她躺在少爷的怀里,慢慢地将它举起来,想借着月光看看这定情之物。突然,一声“少爷——”的叫喊,梅香吓得手一抖,玉蝴蝶一下掉到假山缝里了。
齐社鼎和梅香来不及去找那块玉蝴蝶,都惊吓得坐了起来。满宅子里都是呼唤少爷的声音,张妈提着一盏马灯走到后花园里来了,边找边喊:“少爷——少爷——”
齐社鼎小时候,张妈就住在他房里。齐社鼎长大了,张妈搬到了佣人房,但只要夜里起来,都会跑到齐社鼎房里去看看,给齐社鼎盖盖被。她感觉到少爷和梅香的事以后,心里更是放心不下,今夜到少爷房里发现床上没人,第一个反应就是往梅香房里跑。梅香也不在,张妈的心一下提起来了,担心两个年轻人干糊涂事。
这事太大了,张妈不能不把太太叫醒。于是,满齐府的人都在找少爷。
“少爷,少爷!”张妈看到齐社鼎后,很夸张地惊叫着。
少年时代的事情,那样清晰地浮现在齐社鼎的脑海里。此时,由于望着那太阳照着的封火墙时间太久,眼睛开始发花,意识也模糊了。他似睡非睡地发出一种呼噜声,这声音忽长忽短,似是一种被阻塞的呜咽,就像罅漏被封阻时流水的喘息,又宛若小孩的哭泣。
“梅香,梅香,你在哪里?”
梅香渐渐在齐社鼎的意识中隐去。
有人在轻轻摇晃他:“爸爸,太阳快落山了,回屋吧,要着凉的。”
是女儿琪文。
·7·
第七章
钟贵珍下班回家后,想到应该把昨天的垃圾倒了。她拎着垃圾桶,感到垃圾好像有人翻过。昨晚吃完大闸蟹后,她将蟹壳倒在垃圾桶里,又盖上了煤灰。而现在却有几只螃蟹腿翻在煤灰上面。是谁?钟贵珍头皮一麻。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昨晚张和顺说的那个黑影。
确实有人翻了张家的垃圾桶,这个人就是对门的朱银娣。
朱银娣长年都在盯着张家,并不是扒着门缝看,朱银娣是个精明人,扒门缝的事不能干。她盯着的是张家疏忽了的一件事,张家只注意吃饭的时候关门避人,可没有想到吃完的鱼刺、骨头、螃蟹壳倒出去时也会泄露天机。
张家装垃圾的是一个旧铁桶,没有盖。这个垃圾桶就放在房门口。朱银娣每天进出都习惯性地瞄瞄这只垃圾桶。
其实,张家吃大闸蟹的时候,朱银娣就闻到腥味了。后来看到钟贵珍出来倒螃蟹壳后,朱银娣忍不住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看那个垃圾桶。张和顺看到的那个黑影,就是朱银娣。今天一早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她又用捅煤炉的铁钩掏了掏垃圾桶,结果就把螃蟹腿给掏出来了。
本来,在地靠长江的宜市吃大闸蟹并不是多么奢侈的消费,每年到菊花盛开的季节,一般市民人家也都能吃上大闸蟹。改革开放以后,国家需要外汇,因为香港人特别喜欢吃这种被他们称为大闸蟹的螃蟹,一只三四两重的大闸蟹在香港可以卖到一百港币,因此外贸部门大量收购,然后空运香港。于是,宜市的红毛大闸蟹也涨到一百多元一斤。对于一个月只有数百元收入的普通家庭来说,吃大闸蟹当然就是高消费了。朱银娣看到并不比自己家收入多多少的张家,已经提前吃到大闸蟹了,知道张家一定不是自己花钱买的。
朱银娣对张家人客客气气的,见到张和顺一口一个张所长,从来不会加个副字,但心里却一直不服气。她和钟贵珍原来都是百货商场的营业员。朱银娣是服装柜的柜组长,手下管着五六个营业员,其中一个就是钟贵珍。那时张和顺只是一个普通的市场管理员,钟贵珍还要巴结朱银娣,去菜场买菜经常主动帮朱银娣带菜,带回来的菜总是又好又便宜。
后来,张和顺当了副所长,而百货商场一位副经理的姨妹夫,在张和顺管的市场里租了一个门面卖干货,不但受到张和顺的关照,还给他换了一个好位置,生意明显好多了。作为回报,副经理把钟贵珍调出柜组,到商场当现金出纳。当出纳不仅不需要站在柜台后面笑脸相迎各种顾客,而且每月的奖金也比站柜台高得多。这让朱银娣心里很不平衡。
一次朱银娣卖了一套西装,收了二百六十元钱。那时,商场为了明确责任,防止短款,要求营业员每卖出一件商品,要先从顾客手上把钱收下,再亲自缴到收银台出纳那儿去。朱银娣收了钱以后,再缴给钟贵珍时,钟贵珍发现其中一张一百元的纸币是假的,而这时买西装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朱银娣从来没有见过假钱,也没有鉴别假钱的知识。而钟贵珍刚刚经过银行鉴别假钱的培训,对于自己发现了假钱很兴奋,为说明自己的业务能力强,立即大声叫了起来。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还把经理喊来了。这一来,朱银娣不仅下不了台,还要承担全部责任。当时,朱银娣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到一百元,现在要全部赔偿。朱银娣心疼钱,更怨恨钟贵珍。
朱银娣是那种“痨病鬼吃炒蚕豆——人不硬嘴硬”的角色,特别要面子。上有两个老人,下有三个孩子,只有她和丈夫钱启富两个人拿工资。前些年,两个人加起来只有七十多块钱,每月只能吃一次肉。每次吃肉,她都会把饭桌搬到厅堂里,二进厅堂是老宅的中心,人们进出都要经过这个地方,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