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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玻璃村庄-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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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当斯吸了几口气然后往后退:「还有,」他冷冷地说,「你把我的车子推到沼泽里去。我要怎么把它弄出来?那件事你也不说,对不对?」
  「车子在沼泽里?」彼得·巴瑞警觉地说,「那可真是丢脸,亚当斯先生。我想我该去看一看——」
  「不是现在,」胡伯特·赫默斯说道。那瘦削的人没有移动。「本尼,把他绑起来。」
  「等一下!」法官开口,「你们要干什么?」
  「必须要牢牢看紧犯人,法官,不是吗?」治安官说道,「带来一条牛索,应该很适合。」哈克把一条脏兮兮的牛索套在逃亡者的头上。那人跪下来。他的眼睛转向后面,幅度之大只剩下眼白露出来。
  「他以为他要被吊死或是被射杀了,」辛恩法官惊叫,「你们看不出来这个人已经怕到极点了吗?痛苦就更不用提了!把那个脏东西拿开,本尼。」
  「没人会伤害他的,法官。」治安官拉紧颈圈并束起来,「没有人会射杀你,杀人犯。至少目前不会。」他弄了一截牵引绳到牛索的环扣上,「我们好了。准备要解决了。」
  牛索的鼻圈部分给了那个人可笑的动物外观。这似乎惹恼了他。他用双手猛烈地拉。
  「最好把他的手也绑起来,」胡伯特·赫默斯说道,「戴夫、汤米,抓住他。有没有人有另外一条绳子?」
  「卡车座椅下面有一些绳子,艾迪。」欧维利·潘曼对他儿子说。
  赫默斯双胞胎一人抓着一只手臂。那人停止挣扎。艾迪·潘曼拿着一段焦黑的绳子跳下卡车。他的父亲把绳子接过去。双胞胎把犯人的两只手腕扳到身后,由他们的父亲把双手绑在一起。
  辛恩法官踏步向前。
  「现在他没事了,法官,」年长的赫默斯有礼貌地说道,「欧维利,我带他坐我的车,还有汤米和戴夫。敞篷的卡车他可能会想跳车。本尼,叫他走。」
  「来呀,起来。」哈克拉着绳索。跪着的人抗拒着,「没有人会对你怎么样。站起来!」
  「可否请你稍等一下,哈克?」约翰尼听到他自己的声音说着。
  大家都瞪着他。
  约翰尼走向蹲在地上的人,对他自己还有镇静的能力感到讶异。他知道自己头要痛起来了。
  「普玛小姐说这个人有外国腔调,或许他不是很了解英文。」他蹲在犯人身前,「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淤血的嘴唇在动,双眼紧闭。
  「那是什么?」约翰尼问他。
  嘴唇继续在动。
  约翰尼站起身来:「听起来像是俄国话,或是波兰话。」
  「跟你说他叽叽咕咕的!」波得·巴瑞胜利地说。
  「俄国间谍,我打赌,」汤米·赫默斯笑着说。
  「他在说什么?」乔·哈克问道,「呃,辛恩先生?」
  「我猜想,」约翰尼说道,「他在祷告。」
  「那么他不可能是间谍,」艾迪·潘曼说道,「他们不会祷告。」
  「没错,」戴夫·赫默斯说道,「那些杂种不相信上帝。」
  「他们有些人信,」杜克莱·司格特出乎意料地说,「俄国也有教堂。」
  「你不要相信那些,」乔·哈克冷笑道,「那只是他们的宣传伎俩。」
  「怎么回事,杜克莱,」汤米·赫默斯问道,「你是他们的爱好者?」
  「闭上你的猪嘴巴!」司格特男孩握紧双拳。
  「你们全部给我闭嘴,」莫顿·伊萨白说道。他走向下跪的人,还刻意地测量了从他的鞋子到犯人大腿间的距离,「起来,你这个无神的外国杂种,起来!」
  他一脚踹了过去。
  那人面朝下倒下来躺着不动了。
  辛恩法官的蓝眼睛带着轻蔑的神情望向约翰尼,然后他走向莫顿·伊萨白,手掌用力地打了一下他的肩头。老农人摇摇晃晃的,他惊讶地张大嘴巴。
  「现在,你们这些人听我说,」法官用悸动的声音说道,「这个人是个犯人,他被怀疑涉及谋杀。怀疑并不是证据,但即使我们知道他是有罪的,在法律之下他还是有他的权利。如果有任何人对他施暴或是伤害他,我发誓会发出拘票来逮捕他。是不是都听清楚了?」他看一看哈克治安官,「你把你那间治安官办公室已搞得如此有模有样,本尼·哈克,我要你负责这犯人的安全。」
  那无下巴的人镇静地说:「当然,法官。我会跟他一起坐赫默斯的车。」
  老律师环顾他的邻居们,他们则面无表情地回视他。他的唇紧抿着,然后他踏到一旁,轻轻挥舞着他的来复枪。
  「孩子们。」辛恩隅的第一行政官朝着倒在地上的人点点头。
  赫默斯双胞胎弯身倾向犯人,勾起他的腋下,抬起来。
  他只是半清醒的,他那深灰色的皮肤有一点淡淡的绿色,他的脸孔因痛苦而扭曲。他的腿拒绝伸直,他们不断地轻轻顶着他的腹部。
  汤米·赫默斯直眨眼睛:「这可不是施暴,辛恩法官,对不对?你看是他不走。」两兄弟拖着犯人走向他父亲的车,他的鞋尖刮着路面。哈克治安官收好他的枪尾随在后。胡伯特·赫默斯已经不耐烦似地等在方向盘后。
  哈克拉开一扇后门。
  「进去吧。」汤米·赫默斯愉快地说。他和他的兄弟举起那人,然后那犯人就头向下地跌进车里去了。
  车子立刻开始后退。赫默斯的儿子们跳进车里,微笑着,哈克也叫着并跳上去。
  车子一直开了五十英尺车门才关上。
  「我很遗憾,法官,」约翰尼低声说道,「但我一管事就不自主会狂暴起来。」——辛恩法官什么都没说——「我希望我不曾见过她!」约翰尼说道。
  欧维利·潘曼正钻进他那敞篷卡车的驾驶座去,其他人则沿着尾板爬上去。
  「你最好到这里来跟我一起坐,法官,」潘曼踩下起动器时叫道,「坐在后面会颠得很厉害。」
  「我跟其他人一起坐,欧维利。」法官平静地说。
  艾迪·潘曼跳进去坐在他父亲旁边。
  约翰尼沉默地协助老家伙上了卡车。他正要跟上去时卡车突然向后倒,他差点被卷进车轮下。他抓着尾板的链子,拖着,要不是法官和费立兹·亚当斯伸出的救援之手,他可能就被扯成好几大块了。其他的人好奇地看着,没有骚动。
  他的头要命地痛着。
  返回辛恩隅的一路上,来自喀巴利的律师一直抱怨他那落水的车子,试图要彼得·巴瑞提供一个打捞的价格。雨水残酷地从他的鼻子上滴下来。店老板一直摇头并用他那低沉的鼻音说他无法事先订出价格,不知道这工作要做多久,他那老旧的拖车是否有足够的马力把几乎完全陷入沼泽的车子拖出来还是一个问题,不过当然他很乐意尝试。很可能也需要一台疏浚机。应该不会很贵,如果亚当斯先生有意委托他去做的话……    
  「当然,你一定可以叫喀巴利的利思·伍励到这里来,亚当斯先生,不过伍励是个昂贵的车厂……」
  最后亚当斯挥着他的双手说:「不可能会划算的,」他烦躁地说,「不管怎样,我向马蒂·希利博买了一辆新车,他给我的旧车扣抵是一百二十五元。一百二十五!我说它确实是走了十三万两千英里,马蒂,可是我只有一份小工作而且在十万英里时才彻底翻修过,轮胎的状况良好,我认为它的价值不止一百二十五元,是不是账面都一样。可是他就只肯出那么多。所以我想管他的,让保险公司去烦恼吧。如果他们要花好几百元使用疏浚机和拖车的话……」
  他显然完全忘了他的婶婶。
  约翰尼俯卧着,头在尾板的上方,一路上非常不舒服。法官抓着他的双腿,看着远方。
  正当他们经过李蒙老人在圣山上的小屋时雨停了,夕阳也露脸了。
  胡伯特·赫默斯的车就停在亚当斯家的后面,教堂前面。犯人、本尼·哈克以及三个赫默斯家的男性都不知到哪里去了。
  「他在哪儿?」辛恩法官问道,推开教堂门前的女人和孩子们,「他们把他怎么了?」
  「你不要担心,法官,他很安全,」米丽·潘曼说道,阳光闪耀在她的金色的眼镜上,「他们把教堂地下室的储煤室改装成监狱。他逃不掉的!」
  「对他太好了,我说,」蕾贝卡·赫默斯低声吼道,「对他太好了!」
  「而且伊莉莎白·希诺还急着去帮他泡了一杯茶,」埃米莉·巴瑞充满敌意地说,「茶!我会给他的是毒药。还拿给他干衣服,好像教堂是个旅馆。彼得·巴瑞,你回家去把那些湿衣服脱掉!」
  「你们都回家去是不是比较好?」法官平静地问道,「这地方不适合女人和小孩。」
  「他说什么?」年老的莎琳娜·哈克大声吼着,「谁要回家?在这种时刻!」
  「我们跟你们男人一样有权留在这里,法官,」彼露·普玛尖锐地说,「没有人会改变主意直到那个杀人犯得到应有的惩罚。你知不知道是凭着上帝和圣灵的恩典我才不是被谋杀的人?我告诉过芬妮·亚当斯好几次,『不要接受每一个敲你厨房门的污秽陌生人,总有一天,』我说,『总有一天,芬妮婶婶,你会引狼入室。』那可怜的人从不肯听我的,现在看看她的下场!」
  玛茜达·司格特低声说道:「我想要亲手抓他。一次,一次就好。」
  辛恩法官看着她,仿佛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她。
  哈克和赫默斯一家出现在教堂的阶梯上。当法官拨开人群前去与他们会合时,约翰尼看到莫顿·伊萨白的女儿莎拉和她的孩子跟在群众的尾端。那女人的脸孔是生气盎然的。但当她父亲推她一把时那份生气就消逝了。她转身离去,抓着她小女儿的手。
  「本尼,这是什么意思?」辛恩法官叫道,「把他关在储煤室里!」
  「没有监狱来关他,法官,」治安官说道。
  「他根本不应该在这里!你通知了验尸官邦威尔没有?」
  「我必须要跟卡西曼医生讨论。医生在芬妮婶婶那里等我们。」
  「卡西曼医生的合法做法是提出证明说死亡系源自犯罪行为,然后立刻将该发现报告给在喀巴利的验尸官邦威尔。从那之后,这个案子就交到邦威尔的手中。他可以召集一个六人验尸官陪审团——」
  「法官。」胡伯特·赫默斯瘦削的脸孔如石头般,只有下鄂在动,像是石磨把每一个吐出来的字都磨掉,「九十年来芬妮·亚当斯隶属于这个村子。这是村里的事。不需任何人来告诉我们怎么处理村里的事。既然你是一个重要的法官,你懂法律也知道事情该怎么办,我们会很乐意你以一位法官和一位邻居的身份提供意见。我们会让验尸官邦威尔到这里来做他的工作。如果他要一个验尸官的陪审团,怎么样,我们这里就有六个够资格的成员。我们会一切合法,没有人会剥夺这个杀人犯的合法权益,他会有他的律师而且有机会为他自己辩护,可是他不能离开辛恩隅,不管是为什么。」
  一阵耳语像一股升高的波浪从他们那里向后形成。那声音刺激着约翰尼的头皮,他压抑下另一波的反胃。
  胡伯特·赫默斯阴郁的目光扫向他的邻居们:「我们必须组织起来,邻居们,」第一行政官说道,「必须要配置白天和晚上的警卫来看守犯人。必须要配置警卫抵挡外来的干预。必须要照顾挤奶的工作——我们现在已经整整迟了一个小时了!——有好多事要做。现在我说大男孩最好回家去照料乳牛。莫顿,你可以让凯文·华特斯和莎拉及小孩一起坐马车回去替你挤牛奶;我们需要你在这里。我们男人留下来想一想我们该怎么做。有小孩子的女人可以带他们回家,弄东西给他们吃,然后叫他们上床。大一点的孩子可以照顾他们。女人们可以聚在一起准备共同晚餐……」
  不知怎的,法官和约翰尼发觉他们被摒弃在外。他们站在人群边缘,看着听着,但每当他们接近时,人群就静下来然后走开。
  「指的一定是我,」约翰尼告诉法官,「姓辛恩或不是姓辛恩没什么差别,横竖我是个外人。如果我打包离开,法官,是不是会让它变得容易一些?」
  「你喜欢那样,是不是?」法官语气中带着责备。
  「你的意思是?」约翰尼说道。
  法官看起来一下子老了:「没事。没事,约翰尼。这跟你没有关系。是我。我在喀巴利的审判席上坐了太多年了,无法与辛恩隅取得共鸣。胡伯特·赫默斯老早就四处这么宣扬。」
  他们由费立兹·亚当斯处得知当犯人被带到储煤室时在教堂的地下室里发生了什么事。亚当斯的消息得自山缪尔·希诺,他正找人讨论有关芬妮·亚当斯葬礼的安排。希诺先生也在地下室现场,他坚持提供干衣服给犯人——那人的牙齿因为潮湿和寒冷不停地打颤。当他拿衣服过去时,他要求哈克治安官及赫默斯一家人让他与犯人独处;他们拒绝了并命令那人脱衣。如果不是他误解了就是他太了解了——更加上痛苦,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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