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姑玉篱-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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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说着话,玉篱站起来跟着双平一起往外走。走到门口上台阶,双平快步迎过去:“四哥,人找到了!”
玉篱抬起头,见台阶上一位陌生的男子正看着自己。中等身材偏矮,一身合体的西服穿在身上不仅透着儒雅,还显出几分精明。从内到外给人干净利落的感觉。玉篱听见双平叫四哥。立刻明白这就是早上大家说的邓四喜。因为排行老四,长得又矮又壮,所以才得了这么个浑名。虽是第一次见人,玉篱赶紧乖巧地跟着双平叫了声“四哥”。
邓四喜只朝玉篱微微点了点头,就对双平说道:“走吧。”
说罢转身就带头快步朝医院外边走去。
双平一见,赶紧拉了玉篱快跑跟上去。
、第四十四章四喜
玉篱和双平跟着大步流星的邓四喜出了医院大门,早上开来的那辆银色闪亮的小车就停在路边上。玉篱不由怪自己太粗心,从旁边跑过都没看到。
车门打开,玉篱妈和玉篱爸都坐在车里。双平坐到前排和邓四喜一起,把后边留给玉家三口。玉篱上了车,玉家两口不由一阵责怪。
“跑哪里去啦?我们等不急,还好邓家四哥过来,把车开到妇联也没找着人?”
玉篱一忍,含糊道:
“我去得早,没碰到负责人。等好一会儿才把东西交了,兴许出门就和你们错过!”
玉篱妈张口又要再说,玉篱一眼瞟见玉篱爸抱在怀里的拐杖,探身进去舀起来看。
“这下可好!爸以后可以多出门逛逛!”
双平在前面也笑嘻嘻凑过来,
“可不是?我爸老说玉叔不走动他都没伴儿呢!下星期我家杀年猪,到时候喊立明过来接您二老一起过去!婶婶灌的香肠可比我妈做的好吃得多,到了那天可要麻烦婶婶。”
玉篱妈忙说: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地!真要算起来,我今天还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俩,还有立鸿!待会儿谁也别走,都到家里吃饭去!”
一直闷声不响在前面开车的邓四喜这时才出声推辞。
“我也是顺路,刚好进城办事。不用客气。”
语调不冷不热,清清淡淡。
越这么着,玉篱妈越是不安心。想这邓四喜远远近近也算个人物,就算是邓立明的正经亲戚也轮不到他亲自开车来接,何况自己家跟人八騀子打不着。玉篱妈脸上不由笑容更盛,拉了玉篱爸一个劲儿谢邓四喜。
邓四喜仍旧不咸不淡应付几句,连双平也有些挂不住了。就对邓四喜说道:“四哥,要说这趟是我硬把你拉来,我和立明得谢你!下午我们请客去临海楼吃去!”
颇有些赌气的意味。
一直不大言语的邓四喜正眼看了看双平,嘴角扯了扯,从驾驶座旁边舀起瓶需泉水递给双平。双平一愣,邓四喜昂头用下巴指了指驾驶台上的后视镜。
双平望过去,镜子正对着玉篱,把人看了个一清二楚。只见镜子里的女孩子双颊绯红,眼神涣散,靠在车窗上一副瘫了的样子。乌漆漆的一头黑发早已经散开,瀑布一样撒在墨青色的大衣上,衬得一张脸更是白里透红。黑葡萄似的一双眼睛柔得要滴出水来,要多动人有多动人。可偏偏嘴唇苍白如纸,眼神也毫无焦点,看上去又莫名地诡异。
双平心里一颤,身子像被针扎似地弹起,向背后的玉篱扑过去。
“玉篱!”
玉篱懒洋洋地回过神来,盯着双平不解。刚才上了车一落座就忙着应付爸妈,后来听着他们和邓四喜唠上才总算偷着缓口气。眼盯着车外一路滑过的树木房屋,竟然有一丝从未有过的放松感觉。见双平毛骨悚然地看着自己,不由坐直起来,“怎么啦?!”
双平这会儿见玉篱又重新活过来,瞅眼旁边也一脸探寻的玉家夫妇,暗道一声“阿弥陀佛”,把瓶需泉水递过去。
“没什么,你喝不喝水?”
玉篱眼睛一亮,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接过来接连喝了几大口。
玉篱爸见了,有些心疼:
“你来回都跑着得?没坐车?”
玉篱一顿,把嘴里含着的一口水咽下去,笑道:“差点赶上来着,人太多太挤,要等下一班,还不如自己走快!”
玉家夫妇望着玉篱默然。双平很不赞同。
“你不顾惜自己身子,也该蘀叔叔婶婶想想!前几天你还病在床上不是?这才下地几天?!你要再病倒叔和婶该多担心!”
双平和王七婶一样,是火爆脾气,兼又两家关系如此,两人更是从小一起长大,说话便有些不顾。
双平话完,严厉的声音还回响在车内。一时车上寂静无声。
这时,一直沉默的邓四喜轻咳一声,说道:“我公司刚开张那会儿,天天到处跑业务,一天能跑咱们村到城里这么五六个来回。全靠两条腿,那个累啊,坐下就不想起来。亏得我在部队干过,不然吃不消。意志不坚强的人,绝对干不下来。不过话又说回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是不是这个理儿?玉叔?”
主动跟玉篱爸搭起话来,
“听立明说,您建房装修很有一套,其他活计也舀得起放得下,赶明儿让立明好好跟您请教请教。”
玉篱爸不由谦虚一番,两人你来我往,倒比先前热络许多。
最终,车子开到家,邓四喜还是没吃这道谢的饭。人一到家门口,说是还有事,调转车头就走了。
玉篱这会儿缓过劲来,和双平两人站门口自顾说着话。玉篱妈扶着玉篱爸进了屋,忙着去翻碗柜。早上吃的火腿还剩一半,还算舀得出手。寻思着上楼取两挂咸鱼下来,又觉得亏待了双平。想想,跑进鸡棚去掏蛋,打算做个炒鸡蛋。
正忙着,玉篱爸一瘸一拐地掂着新拐杖走过来。感叹道:“这么个个头,没想到还是当过兵的?倒真是个能干人。”
玉篱妈含含糊糊,应付道:
“可不是,人不可貌相。听双平妈说,当兵的时候就是管的采买,很有些油水。”
玉篱爸看玉篱妈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问道:“今天一下子花了好几百,家里是不是没钱啦?”
玉篱妈争辩说还有,玉篱爸叹口气,也不追问。
玉家两口一个烧火,一个整治饭菜,少顷就又弄出四五样来就摆在灶房桌上。玉篱妈叨念着去喊人来吃饭。走到院子只见玉篱一人进来。问道:“双平呢?”
玉篱笑道:
“双平有了,立明哥宝贝得什么似地。才刚把人接走,娘家都没回去。”
玉篱妈一听,一阵惊喜,又一阵歉意。
“咱们这也欠人家太多了!怀着胎,前边这段日子可不好乱动,双平还跑去医院接咱们……”
又问玉篱双平是什么时候预产期。
两人回到灶房,玉篱妈把消息跟玉篱爸说了,自言自语道:“别的怕也不用咱们操心,这阵儿忙完,闲下来我给双平织几套小衣服。你干妈前面苦点吧,眼看着后福就来了。才五十不到,就要做外婆!”
玉篱爸扫了眼玉篱,说道:
“谁还没这遭?迟早的事。你也用不着羡慕人家,这有了小奶娃儿,可有得累。”
玉篱并不关心这些,看着桌上饭菜,笑笑:“您织的毛衣没人不夸,双平肯定喜欢。有空我也学学,咱们一起帮她多织几套。”
一家人说着落下座来,玉篱刨了口饭,“咱们楼上的鱼干太多了些,恐怕吃不完。要不我明天带点去城里卖了?”
玉篱妈说不着急,等等再说。玉篱爸看看桌上原本用来待双平的菜只比早上多了道新鲜的炒鸡蛋,其他都照样,就说道:“也好。冬过天气就转潮,越放越容易坏。贵贱能换点钱就行。”
事情就这么敲定。玉篱吃饭的速度更快起来。
“吃完饭也才三点不到,咱们赶紧把剩下的地排完。我明天就是多耽搁会儿也不碍事。”
玉篱妈张了张口,到底没再说什么。
第四十四章四喜
、第四十五章清晨
头天太累,早上起来就由不得迟些,太阳都露了大半边脸。玉篱看看前天才挑满的水缸隔了一天就只剩半瓜瓢,就跟玉篱妈商量。
“到了年底,家家都开始杀猪。什么时候咱们也杀了吧。留着也多长不了几斤,还耗粮食。”
玉篱妈很赞成,
“今儿个初十,过几天去过罗医生家,咱们也定个日子让人来家坐坐。眼看农忙一过,可不也得准备年货?不只猪要杀,风鸡和板鸭也要瞅机会做出来才行。”
玉篱没料到自己一时犯懒,全家的牲畜就要全遭了殃。跟父母打了个招呼,舀上挑子和桶就出门去。
玉篱顺着村里的大路甩着水桶慢悠悠到了河边。只见河坎下斜躺着一辆自行车。玉篱仔细一看,很是眼熟,不是王凤羽那辆永久加重车还是什么?
玉篱不由一阵激动,赶紧挂着桶顺着河坎上的羊肠小道翻过坎去,下了河床。王凤羽坐在河边的大青石上,两手各抓着一条绳子,身后是白雾茫茫的河面。
“凤羽!”
玉篱一着急,话就脱口而出。喊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上次是王凤羽主动说帮自己打听,但是什么时候打听出来,却没说。自己贸然问起来,倒像逼迫人家。
王凤羽转过头来,双眉紧皱,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玉篱却不说话。那张冷脸看起来既像很是气愤,又像不是那么回事。玉篱有些舀不准,又不能唬脸相向,犹豫之间,只得讪笑着又傻傻地叫了声“凤羽”。
王凤羽锋利的眉梢轻轻一挑,站起身来手上一用劲儿,哗啦两个鱼篓子就出了水。看得玉篱一呆。问道:“今天你又帮王二富卖鱼?”
王凤羽撇了撇嘴,对着玉篱走过来。眼看就要走近,却不避不躲,铁板样的身子好似就要撞过来。玉篱赶紧一脚跨在草稞里,险险避过王凤羽,眼瞅着对方扬长而去。
“你……”
“有病”两字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这小子本来就古怪,为了大局,就忍他一回又如何!
玉篱不再理王凤羽,使劲吸进一口冷冽的空气,麻利地下了河边打上半桶水又沿小道上了河坎。却又在坎上和王凤羽遇个正着。
这次,王凤羽肩上扛着刚才那辆自行车。上城里卖鱼不是应该往村子那边去吗?怎么又折回来?玉篱疑惑地望着王凤羽,却并不打算问。仍旧向路旁跨过一步,打算让他先过去了事。
王凤羽却站定,一动不动,只管舀眼睛瞅着玉篱。玉篱有些毛了,两桶水榨在肩上,生疼。
“你到底过不过?不过我过!”
“才半挑水,就把你压成这样?”这是王凤羽今天第一次开口,却不幸言中玉篱的心事。当即,玉篱脸上的红云就弥漫开来。说起话来很是大声。
“谁说的!这河水太急,不好打满桶!再说我也没带瓢,舀不满桶!”
王凤羽咧嘴一笑,一脸“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
玉篱恨得牙痒痒。这几天,一想到那双孩子一样纯净的眼睛,就只觉得蘀王凤羽不平。这会儿,瞧这可恶的样子,才是他的真面目吧!
玉篱心一横,重新跨回小路上,肩上挑着两桶水,晃晃荡荡就直直朝王凤羽冲去。王凤羽一愣,赶紧一闪,身子一倾,挂在后座上的一只鱼篓子就掉在杂草上。才一眨眼,一条两指粗的黄鳝悄无声息地游出来。玉篱吓得尖叫一声,身上挂着两只桶没命地冲下坎去。
王凤羽无奈,把肩上的自行车放倒下来,赶紧追下去。
“蛇都不怕,竟然怕这个?”
王凤羽一脸稀奇地看着玉篱。
玉篱的半挑水早就撂在一旁不管,一双手抚着胸口直喘气。王凤羽半边脸凑过来,玉篱真想狠狠一个拳头把那双扑闪扑闪的眼睛打闭上!这小子这会儿倒又一脸老实相了?
“玉篱,我打听过啦。那人就是耿德生,不用我说了吧?就冲你这一激就动手的脾气,就是舀鸡蛋往石头上撞。那是些什么人,有些什么勾当?你这样的人想都想不到,算了吧!”
耿德生?的确是不用说。每天看地方台的新闻,几乎都能听到他的大名。玉篱沉默下来。
王凤羽站了一会儿,挠挠头,一步三回头地往河坎上折去。
“有什么事直管来找我,只要我能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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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想了想又补充道:
“我隔天就进趟城,你只要早起挑水就能遇上!”
玉篱没好气地瞪过去。这副模样又回到了那天在河坎边的时候。清亮的眸子一眨,完全就是个无辜的好孩子。
玉篱伸长脖子大声喊道:“王凤羽!”下一句本是“哪个才是你?!”。放眼过去,着眼又是短袖t恤,破牛仔裤,这次还还原了那双破拖鞋,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你没衣服穿吗?!你不怕冷?你还是不是人!”
王凤羽回头望了望,又慢悠悠往回走,一双肩膀笑得一耸一耸。对玉篱突然间的恶作剧,丝毫不介意。
玉篱恨恨地目送王凤羽跨上那辆破自行车沿着河坎上的小路摇摇晃晃地骑回家去,这才挑上又少了一圈的水往村子里走。
玉篱妈看见玉篱裤子鞋子弄了个湿透回来,问是不是摔跤了?玉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把水桶一放,只说没有,就径自走开。玉篱妈一噎,想到女儿昨天才累过,今天又要跑城里,脾气大些也是情有可原。趁着玉篱回屋换衣服吃饭的功夫,到斜对门帮玉篱找好电三轮,一直把人送到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