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1-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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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高高在上的杨沪生都感觉出大势不可转变,下面那些身临其境的,感受更是不一样了。于是一场保地主的大会,又转变成批斗地主大会,这时候人人都会上来,指着俩人鼻子痛骂。在场的除了极少数人,其他都是穷人,只要是穷人,谁没有一肚子苦水,谁又没有一把辛酸眼泪?开始矛头只对准李锷、应廷璋俩人还好,后面说着说着,矛头就转到几个被逼着过来的地主身上。
有父亲给地主当长工,盖房子时被倒塌的高墙砸死,地主不光不抚恤,还乘机赖掉工钱的;有遇到天灾,庄稼歉收,租子没交够,地主带着家丁踹门打鞭子,逼着穷人把最后一点口粮也当租子交上去的;有儿子在地主家当长工,伺候地主的小少爷,只是为了喂小少爷吃的饭太热,烫哭了小少爷,结果自己儿子大热天被逼着跪在洒了黄豆的地上,从中午一直跪到太阳落山,还不能哭,一哭就打的;有自己伯父因为弄断了地主家锄头,地主想要以此克扣工钱,伯父不服,结果让地主活活打死的……
说着说着,穷人越说火气越大,以前一直压抑在心中委屈,这下全爆发出来,冲着地主喷薄而去。那些地主一个个头全低了下去,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隙,好让自己钻进去。杨沪生的军队招收的都是穷人,相似的苦难他们以前亲身体验过,或者有亲人遭遇过。开始大家只是同情,流下深有同感的眼泪,台上有人哽咽难言,撕心裂肺地恸哭,士兵站的队列里也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抽噎。不光中国人哭,一些外国人也在哭,杨沪生注意到一个哭的最伤心的,找邓肯一问,原来这个自称是历史学家的默林别尔科夫,他的真实身份是走私文物的贩子,他父亲是俄国农奴,翻译将在场农民说的那些话翻译过去,默林别尔科夫想起以前经历,自然感同身受。
2006…5…20 21:56:00
中华杨
第 50 楼
'原创'
第十五章(三)
诉苦人多了,最有纪律的军队首先爆发,一些怒不可遏的将士失去了控制,端着上了刺刀的洋枪就要上去将几个地主给捅了——现在只要低着头发抖的,就是地主,真要捅根本不会捅错人。幸好杨沪生第一时间发现自己队伍不稳,又拍桌子又大喊,好不容易才让一些军官想起还要约束好自己手下,这才没有让局面彻底失控。
军人有军官约束,农民可就没有谁来约束。刚才还是“人民的贴心人,共同致富的领路人”的李锷、应廷璋,在杨沪生一遍遍“冷静,不要冲动,要以理服人,打人是不好的行为,要文斗不要武斗……”无关痛痒,声音又低的好象蚊子叫的话语下,接受了暴怒的佃农捶打。等杨沪生想起批斗会还要进行下去,现场不能太乱,派军队过去制止愤怒的农民,那些接到劝说不要让百姓再打人的军令,以蜗牛速度好不容易将人群分开,李锷和应廷璋早就断了气。不光他们俩人断了气,现场还有三个地主给发怒的农民当场打死,没死的地主也不过还剩最后一口气而已。
俩个罪该万死的地主,接受了人民正义的惩罚,杨沪生算是忠实履行了决不杀害俘虏的诺言,这真算得上是皆大欢喜。
李锷、应廷璋一死,杨沪生马上派人查清俩人在各村房产,把那些房产全部分给以前他们的长工、佃农,同时又派前、后、左、右四旅沿着赤水,朝周围分散开,帮助穷苦人把地主打倒,将他们的房产、田地统统没收。至于前一旅,杨沪生亲自带领他们坐镇赤水山寨,时刻准备帮助各旅消灭一切敢于抵抗的反动团练,又派出暗探,监视大岚山那边吴方临动静,还放出风声,说是下一步就要攻打大岚山了。于是四明山一时鸡飞狗跳,地主老财纷纷丢弃家产各自逃命,至于诅咒杨沪生祖宗十八代的,那更是数不胜数了。
田地分了,农民心里舒畅起来,可这时杨沪生却发觉这些人和自己又生分起来,派人一打探,原来私下里有人说他杨沪生杀了那些地主,完全是为了自己取代他们的位置,说是什四税实在太重,一年收获要将四成当租子漕粮交了,自己剩下极少,山里本身粮食就少,杨沪生带着几千人马驻在此处,将山民不多的口粮也给吃了。杨沪生不明白,他们以前三七分帐,给地主七成,自己保留三成都没有怨言,怎么现在自己留下的增加到六成,反而怨言多多了?如此可见,人心不足蛇吞象,真是万世不变的至理名言。
杨沪生很能了解这些刚刚得到解放的农民,知道没人管了,这些人从一个极端,又走到另外一个极端。他杨沪生自然理解,决不会为此指责这些农民忘恩负义,也不会学习地主样子,用军队威胁农民:要是这样做,他杨沪生岂不成了地主恶霸了?
没两天,据说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李锷和应廷璋的儿子从杨沪生坚固的如同铁板一块的军营里逃了出去,虽然杨沪生马上派出军队追捕,可天太黑,到天亮也没追到,反而将他们追丢了,只能草草收兵。得到解放的农民开头还没什么感觉,可没几天,有谣言说是这些人跑到了大岚山,投奔吴方临去了,他们咬牙切齿说是要替自己父亲报仇,不光要消灭杨沪生率领的太平军,还要将那些刁民全部杀死,为此,也不知他们从哪里搞来很多银子,买了武器招了人马,拉起一支武装要拼命,这支武装美其名曰:还乡团。
不光是李锷、应廷璋儿子办起了还乡团,山中逃亡地主纷纷竖起大旗,招兵买马要教训那些反了天的暴民。于是四明山中除杨沪生所部控制区以外,大大小小地主武装星罗棋布,有吴方临这样数千兵马的白头党,也有几十人一伙的忠义军。至于劲义军、精义军、胜义军、配义军、靖越军、靖逆军、奋威军、威远军、常福军、四明胜军这样突然冒出来的还乡团性质团练,兵力多者千人,少者数百人。一时四明上空乌云密布,妖风四起。
此时杨沪生又要带领大军得胜归营——回广德湖田基地去了。
抱怨杨沪生收税太重的山民这下紧张起来,纷纷抱怨杨沪生为何连几个小崽子都看不住,要是当时一刀杀了,现在也不会出现这种后患。可抱怨解决不了问题,李锷应廷璋家的田地、房产早已瓜分一空,粮食也落了肚里,让他们交,他们是交不出来的。山民们没有武器,真要还乡团打回来了,还只能指望杨沪生率领的军队替他们撑腰。于是山民口风大变,再没有人说什四税太重,最好一粒米粒也不收的话了,大家不光一致认为正税、军税都有收的必要,应该收,也必须收,军队需要人力、物力,山民没有不极力供应的,条件只有一个,杨沪生和他的军队不要离开四明山,最好将那些团练和还乡团全部剿灭干净。
※ ※ ※
“秉誉,回来了?……怎么样,黄呈忠有什么最新指示了?消灭了几百妖蛆,他黄大人怎么着也该给我们一个侯或者预(注①)吧?”
史秉誉很没风度半躺在床上,两条腿搭拉在外面,看着眉开眼笑,忙着给自己倒茶递水的杨沪生,淡淡问道:“你是关心自己官爵,还是关心陆心兰?”
杨沪生搬了把凳子,坐在床边:“两个都关心,还是先说说看陆心兰吧?”
“我就知道你更关心陆心兰。”说着史秉誉从床上爬了起来,脸上充满了真诚的笑容:“行了,自从我把那些材料交给黄大人后,黄大人就把宁波郡总制陆心兰陆大人……”
杨沪生见可恶的史秉誉在要紧关头不说话了,急忙追问道:“怎么样?当场格杀了吗?”
“……提升为真忠报国坴天燕(注②),继续官拜宁波郡总制。”史秉誉仿佛泄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说了出来。
“啊?勾结清妖不抓他,反而升他的官,还让他骑在我们头上?这黄呈忠是不是吃错药了?”
“唉,老大啊……黄呈忠打着官腔跟我说,这位陆心兰陆总制他还是信得过的,清妖将他供出来,那是信口开河,血口喷人。不信?要是不信把李锷、应廷璋交给他审讯就是,可这时候却传来俩个证人给山民打死了,那黄呈忠更是不相信,说什么证据不足,不可怀疑自家兄弟。这还算客气,没有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听信妖言。老大,黄呈忠还让我转告你——‘杨沪生不是精明能干吗?这种破绽百出的东西,他怎么就捧了当宝?你给我问问他,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史秉誉学着黄呈忠说话,还一瞪眼,脸上表情惟妙惟肖。
杨沪生后背冷汗直流,他没想到自己的神机妙算到了黄呈忠嘴里居然是破绽百出的垃圾。
杨沪生拭了把额头渗出汗珠,嘴还硬着:“怪了,我这反间计没错啊?三国时周瑜不就用反间计杀了蔡瑁、张允。明朝末年,皇太极不过叫俩个太监听听墙角,就让崇祯杀了袁崇焕。我怎么知道到了我这里,反间计就失灵呢?”
史秉誉原本还觉得杨沪生计策不错,虽然没有把黄呈忠骗倒,那也是黄呈忠太信任陆心兰了。没想到杨沪生居然说自己这计策是从三国演义里的反间计借鉴过来,史秉誉一听直翻白眼,没好气说道:“你蠢啊你,崇祯和曹操都是既多疑又冲动之人,他们自然容易上反间计当,黄呈忠别的能耐没有,《三国演义》他可是听了不少遍,皇太极的事情他也知道,你想当蒋干让他曹操?我说黄呈忠怎么一听就说陆心兰被冤枉了……傻了你!拜托能不能想个人家没听过的?”
杨沪生失魂落魄,喃喃道:“这么说我们扳倒陆心兰的大计就此失败了?”
“你说呢?”
杨沪生瘫坐在床上,苦着脸闭上眼长吁一声。
他自然明白自己陷害陆心兰的大计就此完蛋,杨沪生更担心这事情要是给陆心兰知道了,他非事事找自己茬不可,要是这样那是什么事也干不成了,还要当心给人家随便找个借口,把大好头颅砍了下来,要是这样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史秉誉见杨沪生颓废的样子,慢慢走到他身边,坐在床沿安慰道:“没什么,不过是没有扳倒陆心兰,小小挫折而已,用不着太上心。”
杨沪生睁着眼睛看着屋顶,哀叹道:“小小挫折?……天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陆心兰早晚会知道我们对付他,到时候这家伙要是不公报私仇才有鬼了。人家官比我们大,想害我们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我的上帝,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杨沪生咧开嘴笑笑,可他的笑像比哭还难看。“你?就你还能保护我?”
史秉誉肯定地点点头:“不错,他陆心兰是坴天燕,我史秉誉现在也是天燕,真忠报国扶天燕。”
杨沪生一个骨碌爬了起来,不能置信看着史秉誉,史秉誉脸上慢慢现出真挚笑容,杨沪生这才相信,史秉誉现在是个爵爷了。
“扶天燕?……哈哈哈!扶天燕,扶天燕……好啊,好!我倒要看看陆心兰这个陆天燕要如何对付跟他爵位相同的人!扶天燕,这可真是老天开眼,实在太好了!太美妙了!”
史秉誉坐在床沿上,嘴边含着笑容看杨沪生在屋子里到处乱跑,一边狂笑一边大叫。最失落的时候,好运突然自天而降,要是不发疯才奇怪了。
“太好了!大家都是天燕,这下他陆心兰还拿什么压我们?……对了,你是扶天燕,那我是什么?上次和这次战斗,我可是立下最大功劳的,黄呈忠赏了我什么官衔?放心说吧,你是知道的,我对太平天国那些官一点兴趣也没有,这些都是虚的,没什么了不起,真正重要的,是要掌握实权,要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什么天燕,什么王爷,有个屁用?不过是拿来寻个乐子罢了。说说看,他黄呈忠封了我什么官?天福?啊?不是?难道是天安?……也不是?难道和你一样是天燕?奶奶的,他黄呈忠长没长眼睛?”
史秉誉摇够了脑袋,同情地看着杨沪生:“都不是,黄呈忠封你为真忠报国……佐天侯。”
“哦,原来是佐天侯……佐天侯?!”
“对太平天国那些官一点兴趣也没有”的杨沪生一把将史秉誉脖子掐住,咬牙切齿怒吼:“他*的!这仗是老子指挥的,怎么你是天燕,我只是一个侯爵?说!是不是你小子使坏了?”
屋外面站岗的卫兵听到史大人在屋里哀叫道:“放手……放手啊!……这是人家离间计,离间计大哥你懂吗?人家就是想要挑拨离间你我兄弟感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