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废后前传-第2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所以他出口安抚道:“老大人可不能如此妄自菲薄,您老的为人父王都是推崇的,是孤要请教大人才是。先不说这些,孤叫人准备了三豆解暑汤,您老也喝一碗。”
顾佐起身道谢,陈芜把汤端上来放好又悄悄退到凉亭外守着。照主子这劲头,还不定要谈到什么时候呢。
喝了汤太孙也不忙着过问政务,而是就着刚刚的棋盘,笑着道:“难得与老大人在杭州相遇,正好孤的棋瘾犯了,还望大人指点两局。”
顾佐因太孙这和煦春凤般的态度,也稍微放下心中的忐忑。
只是这棋越下越觉得太孙棋路诡异多变,偶有凌厉霸道之势,难怪大家都说太孙像父,都博学仁爱,可万岁偏偏不喜太子而重太孙,原来太孙反倒是与万岁更相像些。
下了三盘棋,太孙两赢一输,顾佐有没有放水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太孙心情很好地说:“还请老大人说一说这浙江的盐政吧,孤回京以后也好向皇爷爷禀报。”
顾佐心里也是愉悦的,所以说话也真诚不少。
“两浙、两淮盐政混乱,私盐泛滥,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他的声音老成稳重,“自唐朝就场专卖制建立以来,盐政管理日趋成熟,本朝开中法的实施一方面加强了朝廷对食盐的控制力度,一方面也使得边塞缺粮困境得以缓解,特别是边塞商屯的兴起,可谓是繁荣边塞的一大创举。可这大好的局面,到如今却是有人要从中搞破坏。照此下去祖宗定下的规矩怕是要名存实亡了。”
顾佐虽然说得有些极端,但句句实话,不说大明律法,而说祖宗规矩,是直言有宗室的人参与其中了。
太孙也知做官的难处,一旦牵扯皇家,不是有罪就能罚的,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是文人们安慰自己的口号罢了。
他想了想,还是说:“老大人来浙江一年有余,了解的情况肯定比孤多一些。先不谈祖宗规矩,就说违法乱纪。孤深知要解决这些问题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但我们总得从现在开始慢慢的做。”
顾佐以往对朝局的绝望,忽然在这个年轻的皇位继承人身上看到了一丝希望。
虽然他是老了,也许看不到肃清吏治的那一日了,但还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总该做点什么,也让将来的清理少留些障碍。
想通此节,他慎重道:“两浙盐运使纪存道,于任上不仅无所作为,还与浙江一地盐商相互勾结,大势收受贿赂,为私盐贩卖提供庇护。”
太孙知道这是个他努努力就可以处置的人,其他的既然不说肯定是说了也没法定罪的人。
心中有感于顾佐的思虑周全,感激道:“孤在此代浙江百姓谢过老大人的直言不讳,还请大人把他犯事的证据交给孤。”
顾佐从袖子中拿出一份早就写好的奏折和几份证据,一起给了太孙。
太孙接过来也未看直接放了起来。这一递一接之间,二人对视一眼,一老一少尽有了无言的默契。
太孙收获颇多,见已过去两个时辰,想着晚间的宴请,温和的对顾佐道:“老大人请先回去,今晚孤还要去会一会布政使司的众位官员,您年纪大了,就说孤说的,晚上你在家好好休息。孤就不远送了,大人慢走。”
顾佐起身拜别,口道:“老臣谢殿□□恤,先行告退。”
太孙叫来陈芜,“你去安排人送顾大人回府。”
晚间的宴会,自然热闹万分,太孙也见识了江南盛行的歌舞伶妓,所谓楚楚佳人,真的是风流旖旎,若非他两世为人,可能就会沉迷于此也未可知。
闻着此地特有的弥漫着脂粉味道的空气,太孙恨不得拿出剑把天划出一道口子来。
浙江官场还是把太孙当成了个聪慧的少年在对待,这本来也无可厚非。
太孙此行收获盛丰,去的时候两手空空,回来的时候收获了美人两名,黄金千两。
就这一千两黄金放在后世都要值一千万不止,由此可见此地官员之富庶。
当然之所以下血本拿出黄金一千两相赠,也是要讨个一诺千金的意思,太孙收得毫不手软。
当然太孙杀人也毫不手软,回去立马派林栋带人缉拿两浙盐运使纪存道。
审了一个晚上,嘴比想象中硬,倒不是要舍身取义,而是舍出一身剐也要保家族的意思了。太孙就算手里有他诸多罪证,只要他死了,其家族最多被流放,而那些上位者自然会照拂。
但是他一旦招认,自己死了不算,家族也会受尽牵连。孰轻孰重,自不用说。
太孙也默认了此事到此为止,如果真拿到汉王等人的罪证,倒是烫手的山芋的了,所以审得也马虎,匆忙结了案。
但是他心里那股泻火越烧越旺,纪存道看似豁达实则有恃无恐的样子,还有那些流离失所、生不如死的流民的脸在他脑海中不停变幻。
他试图轻描淡写地想:“我与他生什么气呢,只等明日与浙江提刑按察使司打声招呼就可以把这个人处决了。”
消息灵通的人自然收到了纪存道被抓的消息,这让在此前之前放下心来的大小官员无不暗骂一声,皇太孙太不地道,收了美人黄金却还要生事,尽管众人恼怒,都不敢轻举妄动。
郭番台一直奉命严密监视太孙一行,自然第一时间知道了动静。
忙派人快马加鞭去向汉王报信,太孙敢抓人是此前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接下来该怎么应对已经不是他可以决定的了。
第二日太孙派陈芜带着随行锦衣卫到提刑按察使司宣读他的手谕。
早饭都没给纪存道吃,在囚室里,太孙拿着他那把华丽的宝剑。
这是名副其实的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他轻轻摸索剑鞘上绚烂的宝石,看着眼前被刑讯逼供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纪存道。
抽出宝剑,随手一剑刺了出去,纪存道双目包睁,血沿着剑尖往下流。
林栋看着太孙轻描淡写的动作和无悲无喜的表情,深深打了个寒颤。
“处理了吧。”太孙把剑扔给了林栋,自己走出了囚室。
直到看见外面的阳光,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刚刚因见血而加速的心跳,慢慢缓和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太孙真正过上了公子出游的日子,带着随从在杭州城四处溜达。
这让做好了准备迎接他暴风骤雨的官员们既松了一口气,又无比郁闷。
也越发搞不懂这位殿下的行事准则了,当然也幸好他只杀了纪存道一人,其他人还是想过点安生日子的,荣华富贵也要有命来享不是。
太孙杀了人,心中是一种麻木的钝痛。他有一种无法掌控自己灵魂的错觉,走路的时候感觉身子出于一种悬空的状态,精神也跟着落不到实处。
这与前世病发的时候并无二样,当初有个医生告诉他,可以考虑换种生存状态,换个环境,也许会有所改善。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就变成了大明朝的一个小婴儿,到确实多年不曾再被那些无法摆脱的痛苦折磨。
可如今不过是从京城到杭州,难道就因为这地域的改变,他又要回到那种不堪回首的状态吗?
他陷入无尽的回忆和沉思。
傅秉承其人,幼年时父亲出轨,母亲当着他的面自杀。
少年时受继母迫害,青年时为争抢家族企业不择手段。
报复了该报复的人,自己也落得个深度抑郁症的下场。
除了五岁之前享受了来自母亲的爱护,后边三十年独自一人面对所有的恶意。
再未有人来爱他,他自然也不会去爱上任何人。
说到底不过是个看似强大实则软弱的可怜虫罢了。
直到来到这里,一直被太子妃关爱着长大,弥补了太多的遗憾,抑郁症也像按下了暂停键一样蛰伏在灵魂深处。
本以为可以就当这个大明的太孙,就这样淡淡然然的走完这一生。
可简清荷的出现打破了一直以来的自我欺骗和安抚,躁动的傅秉成不愿意再躲在太孙的外壳背后,而是迫不及待的要走到人前来。
这恐怕也是自简清荷进宫后,他又开始做噩梦的原因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芜的苦恼
陈芜的苦恼来自于浙江布政使司的大人们送给太孙的两位美人。
一位柔若无骨、风流天成,一位爽利天真、玲珑婉致,与宫里的主子们都不同。
太孙把人连同那一千两黄金一起丢给了陈芜,其后再无提起。
可是美人不比黄金是死物,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遇到陈芜,被美人莹莹期盼的目光看久了,对陈芜这个公公来说真的是一种负担。
江彩蝶虽知自己身份低微,但因自负美貌,不像吴婠婠那样老实。
她一早就在角门等着陈芜经过,据买通的小丫头说,陈芜每日早晨会回知府衙门一趟。
见陈芜经过,立刻千娇百媚的上前去,轻轻俯身,问:“陈公公,妾身这厢有礼了,不知太孙殿下可曾宣我等服侍?”
陈芜被她脸上的笑激出一身冷汗,板着脸说:“江姑娘,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回房去休息。”
说完不理对方的反映,快步走了。边走边嘀咕:“都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古人诚不欺我。”
他陈芜虽是个太监,但也是有自己的审美的好不好。
虽然他有时会为没办法享美人的温柔而伤怀,但这些私下的伤感一遇到他家神经病殿下,都是虚无。
据他观察,殿下在不正常的路上是越跑越远。
在杭州这大半个月,太孙除了同布政使司的大人们吃了一顿饭,收了两个美人,然后好杀了一个人外。其余的时候倒像是个修行的道士。
他让陈芜去扒拉了一件棕红团云法服,戴上芙蓉紫金冠,往灵隐寺一住就是十天,至今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
陈芜只能趁早上这会儿功夫,跑回来拿点东西。
高僧讲究的清修苦行,可不是他家殿下那细皮嫩肉能够承受的。
做奴婢的不能违背主子的意思,但至少可以让主子过舒服点不是。
陈芜一路胡思乱想,到寺里的时候早课还没完。
他把东西一放,跑到大殿门口候着,门口的小沙弥已经对他比较熟悉,见他来了还友善的笑了笑。
陈芜无聊地向殿里望去,他家殿下在一堆光头和尚中间简直鹤立鸡群,芙蓉冠闪闪发光。
他没懂的是既然做道士打扮怎么又跑和尚聚集的寺庙来了,不是应该找个道观更相称一些吗?这些老和尚居然也默许下来,殿下还像模像样的跟着和尚做早课。
灵隐寺早课结束的钟声响彻寂静屋宇,大殿里的和尚陆续出来。
太孙和老方丈留在最后,这十天他不曾与寺里的高僧谈及任何佛理。
在这个辞别的时候,他对老方丈说:“多谢大师容我在此盘亘数日,让我可以舒缓心中积郁。”
老方丈一双昏花的眼睛好似要看穿他全部的伪装,片刻后微笑道:“施主与我佛有这十日缘分,老衲自然应该成全。望施主早日放下心中郁结,看破红尘苦痛。南无阿弥陀佛。”
“我这一生不信佛不信道,但唯恐一身污浊玷染灵隐寺千年清静,故作道人打扮,而非我是道门中人。”太孙说得鉴定无比。
老方丈见他的戾气不减反增,心中暗自叹息,“未来的帝星黯淡无光,实非天下苍生之幸。”
忍不住劝道:“施主当知,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多谢大师点化,我与佛缘尽于此,马上就要离开了。”太孙说,“我的世界既不在这里,就应该去他处。”
老方丈释然一笑,说:“这两窜佛珠随老衲修行五十载,都说佛渡有缘人,赠与施主留个纪念吧。”
“大师保重。”他郑重的接过来,一串放入怀中,一串拿到右手中。
离去的背影坚定无比,似有风雨相伴。
他摸着手中的佛珠,对自己说,“你既不是傅秉成也不是大明王朝的皇太孙,傅秉成是历史或未来,而皇太孙是属于这个时代的,只有朱瞻基可以暂作你的名字。”
“我就是我!”多简单的一句话,却是他无法启齿的。
既然如此“我是谁?”又有什么重要?
陈芜见他一路疾走,悲喜莫辨,也跟着低头走在后边。
朱瞻基决定在走之前去看看西湖,他想起胡善祥对西湖的推崇来。
可惜此时的荷花早过花期,荷叶也开始衰败。
他油然升起一种悲天怜人的情怀,果然在寺庙里呆久了,多少还是会受到些影响。
远处有才子游湖佳人戏水,三千残荷一叶轻舟,习习凉风,孤独老叟,血染天际,皇图霸业归于尘土中。
“你回去寺里把孤的东西收拾一下,”朱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