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欲醉-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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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伯摇头:“只怕现在只能等夜大哥的药了。”
闻言,萧思邈心里一寒,夜弋人去寻药这十多日刘紫灼的情况日渐笃重,巫毒未尽除,几番又昏迷,食不下咽,再如此拖下去,只怕再无药可医了。
夜弋人回来时,是第十四天的早上,刘紫灼在小玉精心照料下没有像预料般那样形容枯槁,小玉看见夜弋人回来时,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夜大哥……”
他脸色非常不好,头发上凝结了一层霜,将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还没来得及交到小玉的手上,便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夜大哥……夜大哥……”小玉惊慌失措地冲过去摇晃着他,眼泪不住地留。
声音被巨大的黑暗吞噬,他的意识逐渐涣散,坚持,偏执,痛苦,喜悦……所有所有,都被流放到另一个世界。
他醒来时已经不知是何时,紫灼趴着他枕边,香炉袅袅,他一动,就见到她在烟雾缭绕中抬起头,立时就有眼泪在她眼中蓄满,他视线不是太过清晰,摇摇晃晃的画面,让他仿佛回到许多年前,让他一下子想起,第一次看见她泪眼潺潺地趴在他枕前的模样,那画面深的难以磨灭,烙印般。
此刻,她红着眼睛,抬着头,一言不发地端详着他,始终没有鼓足勇气伸手触碰他。
弋人的目光渐渐恢复焦距,他从她眼里看到欣喜和不安,依旧像过去那个依赖他却始终嘴硬逞强的刘紫灼。
倏地,她开口:“木头……身上的伤疼不疼?”
他浑身麻木着,他静静地摇头。
她无声地流下眼泪:“外面下那么大的雪,你怎么这么傻……”
十多日内往返沸海寻到作为药引的定魂珠,她无法想象他一路是如何过来的,更无法知道他那一身的外伤是怎么来的,他一直昏迷着,自她醒来,她每日都守在他身边,生怕他再也不会醒来。
他觉得很可笑,似乎他前一刻刚问完她这样一个问题,她后一刻就泪水纵横地问了他同一个问题。
刘紫灼,若不是你这么傻,我又怎会如你说得那般傻?
“你怎么也这么傻?”
闻言,她滞了滞,然后,望着他,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仰着头,低声抽泣,目光或迷蒙,或清晰,始终不离开他。
你为什么这么傻?
到头来,到底是你痴?还是我痴?
大雪无声地下,屋内烟气袅袅上腾,男子抬着布满细伤的手拥着哭累的少女,几上茶凉,萧思邈静静地放下手里的一壶热茶,轻轻地退了出去。
半个月后。
弋人伤势痊愈后,出了趟远门,如期赴约。
木屋传来轻微的咳嗽声,屋里清瘦的男子抬了抬手,随从走近他,他低声问道:“你去外面瞧瞧,是不是他来了。”
青衣随从开门,门外果然来了一个黑衣男子,青衣小厮抬头打量此人,表情一顿,将将要开口就听到屋内有声音传来——
“夜弋人,你进来吧!”
弋人抬步入内,面露讽刺:“梁王,别来无恙。”
刘武低头轻蔑一笑。
最近长安并不太平,这本来与他们没什么干系,但长安城一夜之间死了八位重臣,八人均死于一人之手,一人之刀,一夜之间遭人刺杀,而这八个人恰恰都与刘武有过过节,一时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刘武听出这语气中的讽刺,不动声色,小厮将他从床上扶坐起来,刘武勉强倚着墙坐着,他满脸病容,吩咐小厮下去,他点点手指示意弋人坐下:“如今天下间再无本王能安居的地方了。”
弋人道:“王爷放心,夜某一定会帮王爷找到凶手!”
刘武又咳了两声,冷笑:“不必了!本王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夜弋人抬眸:“那王爷如今还在乎什么?”
刘武摇了摇头,笑了:“只可惜本王累了,不计较什么得失了。”
弋人俯瞰着刘武,刘武抬头回望他,竟像将他看透似的,刘武叹气道:“本王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想要什么,夜弋人!没想到本王竟被你逼到这一步!”
他沉下目光:“既然王爷将夜某查得透彻,那夜某也不绕弯子了,夜某的确是为了拿笔密藏而来。”
刘武的神色有些黯然道:“为了它,本王不知做了多少事,现在想来不过徒然。”
“苏家,良家,还有灼灼……我都对不起了……”
他不知想起什么,冷声:“王爷的确对不起许多人。”
刘武凄然一笑:“夜弋人,你觉得你用这么多年时间换它值得吗?”
“许多事没什么所谓值不值得,王爷一定最明白这个道理。”
刘武怔了怔,面如死灰。
“照顾灼灼,等到有一天,她可以离开你时。”
“这是我最后一个条件。”
夜弋人点头。
他垂首,问:“苏家的那块水苍玉你还留着吗?”
弋人颔首。
“你要的那笔先秦密藏就在霸陵,那块水苍玉就是钥匙……”
霸陵……钥匙……
夜弋人觉得许多事情都得到了解释……
望着弋人离去的身影,枚乘缓缓地说道:“王爷,一切照计划进行。”
刘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屋顶传来一声大笑,鲸云从木屋上跳了下来,骑上马追赶夜弋人。
弋人抬头睨着后面追上来的鲸云,弋人用力地将马背一夹,登时扬起几多雪片。
“大哥,等等我!”鲸云莞尔,挥鞭跟上。
天上不时又飘起了雪花,弋人不自觉地行得慢了,鲸云与他并驾:“大哥,你说这老狐狸会不会骗咱们?”
弋人笑得阴鸷:“你是指霸陵还是指玉?”
他笑得满面春风:“苏家的宝玉我们早就发现了不寻常。”
弋人道:“那你说得就是霸陵的事,霸陵我去过,墓中却有一处密道。”可是有一点让他疑惑,照说刘武若有了这宝藏想要翻身并不难!为何要现在收手呢?!
弋人挑眉,全无往日那份淡然,脸上多了几分杀气:“鬼众都通知到了吗?”
“大哥放心,他们一准儿已经等在霸陵了!”鲸云觑起双目,“密藏早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两匹马飞驰而去,不多时,便来到了渭水,这密道的入口,必经鱼拆村,这让他想起了几个月前他与紫灼曾路过这里的事。
鱼拆村之人,非善类。
衣袂声铮铮作响,飞雪狂乱,马上的人一时睁不开眼睛,一枝利箭划破气流,鲸云哂笑,手中的鞭子瞬时挥向利箭,顿时箭身断成两截。
鲸云讥诮道:“大哥,还真有不怕死的送上门来了!”
弋人不语,双唇抿成一条线。
一群村民,不论男女都带着农具冲了出来,为首的就是那日带他们入村的李伯,李伯怒容满色:“原来就是你!哼!你们这些逐名多利之辈,老夫是不会让你们过去鱼拆村的!”
弋人不悦地俯下身道:“你可知我们为何入鱼拆村?”
“哼!明人不说暗话!你们难道不是为着这先秦宝藏而来?”
鲸云仰着鞭,嗤笑:“老匹夫,你说得对!既然知道还不给本爷留条道儿,本爷兴许一高兴留你一个全尸!”
他怒目圆睁:“你!”
弋人冷冷地开口:“鱼拆村莫非就是传言中那个护宝一族?”
一言罢,众人都惊愕失色,李伯正了正色,道:“你说得不错,我们鱼拆村正是那护宝一族,你们若是想夺宝,可要先问问我们的剑。”
话音刚落,众人将手中的农具一抽,细剑登时都抽了出来,弋人冷笑,睫羽微垂,嘴角微微一动,几十个黑衣人从天而降,李伯看见那些黑衣人衣服上都刺有一个诡异的图腾,他面色一变:“鬼众……”
话未说完,李伯的人头就已经落地了,几十个鬼众如鬼魅一般将众人围住,不消几时,嘶喊声一片,鬼众身手个个快准狠,五招以内,必陨一命!十步以内,不留一人!
白雪染血,他们将留有余热的尸体聚集一处,弋人薄唇微动:“埋了!”
“遵命!”
弋人抚摸着手里的水苍玉,自嘲一笑,将手中玉抛给其中一人,鬼众得令进入密道,弋人眼前一晃,眼前仿佛出现了紫灼的笑脸,心中顿时一沉。
鲸云莞尔道:“大哥,你留在那丫头身边那么多年总算没有白费!”
弋人若有所思:“九年了……”他不懂,到底值不值得。
“为什么不通知青虎?”
“青虎太冲动了,不懂等候,告诉他只会坏事。”
“大哥……”鲸云道,“大哥可知道杀那八位大臣的凶手是谁吗?”
他抬眼。
鲸云轻声一笑:“是鬼众,鬼众训练有素,形同一人。”
“你是要将刘武逼到死路。”
鲸云堆笑。
弋人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不要告诉她。”
鲸云的笑容渐渐绽开,像是在思忖何事。
良久,墓室中出来一人——
“东西找到了。”
闻言,弋人久久失神。
紫灼,紫灼,以后我该如何面对你?
☆、35尘埃落定
刘紫灼坐在坡上的一片竹林上托腮长望,雪停了,天放晴,光线斑斑驳驳地洒在她周身,吴杵陪着她坐了一会儿,见刀锦也走开了,自己便也好没趣地离开了,坡上的竹林中独留她一人,还有一盏茶,一壶腾着热气的沸水,沸水溢出,汩汩地滚在炭火上,发出“滋滋”声,她仍旧托着腮,雾般的水汽拂过她,朦胧凄迷。
马蹄声踏雪而来,她动了动僵了的脖子看向来人,对面来了两人,风声猎猎,一黑一白两个长袍迎风而起,衣袂来回飞扬,风驰电掣来到她面前。
她站了起来,唇角微微上扬:“你回来了。”
夜弋人点头,下马问道:“你怎么坐在这里?”
“萧思邈说你来信今日就能回来,我在这里等等你。”
他蹙眉:“身子都好了吗?”
她重重点了点头:“不仅好了,还胖了些呢!”
他端详着,刘紫灼倒是真比前些天看上去要圆润些了,一双眼睛黑亮有神,笑盈盈地看着他,鯨云趴在马上仔细看了看这二人,莞尔道:“小丫头,看见我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她抬眼看他,像是刚刚看见他似的,问:“你怎么又来了?”
鯨云被噎得不轻,笑道:“我怎么就不能来?等闲我也没来上几回,如今小丫头你又这么不待见我,得了!我也就不留了,横竖也要走了,托你帮我问候下小玉姑娘吧!”
她斜睨他:“小玉好得很,毋须挂念了。”
鯨云堆笑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她也点头:“不送了。”
鯨云莞尔,勒马转头而去,声音越来越远——
“……保重……”
紫灼将茶端给他,自己抱着碗热茶与他并排坐在竹凳上,热气在两人的手中慢慢上腾,微风轻拂,扬起她额前的碎发,也拂动他暗红色的发带。
“木头,我想去一个地方?”蓦地,她低低说了一句。
他困惑:“你要去哪儿?”
她陷入臆想:“去一个没有是非的地方,自由自在,没人认识你,也没人认识我……”
弋人心中浑似有什么抽丝剥茧,渐渐地显露了出来,他冰冷的面容有了裂纹,微微凸起的眉骨下一双黑瞳更显深邃,棱角分明的薄唇一张一合:“紫灼,没有那样的地方……”
她眯眼看着林间泄露下来的光线,有话又欲言又止。
“紫灼……”
他侧头唤了唤倚在他肩上的人,她双目禁闭,呼吸均匀,他抬头看了看林间昏黄的光芒,难得的,闭上眼享受这浮生半日……
朦胧中,她听到车把式马鞭上的金铃铛的悠悠响声。
马车驶离睢阳城的那一刻,刘紫灼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她觉得,她此生都没有机会再见他一面了。
“阿爹!以前都是你保护我!以后换我保护你,好不好?”她从马车里伸出头,向他挥手。
阳光下那张模糊面容朝她笑了笑,喊道:“阿爹等着……”
阿爹——
她睁开眼才知道这是梦一场,她抬手一摸,脸上全是泪水,心里有万般不解,仿佛被这个泪水一浇,许多隐藏的东西都显了出来。
尽管她再不愿想,再不愿提及这个人。
他问:“怎么了?”
她满脸泪水,表情却呆呆的,说:“没事。”
弋人将袍子披在她的身上:“天凉,回去吧!”
“嗯。”她应了声。
他刚扶起紫灼,便听到对面传来脚步声。
萧思邈一脚深一脚浅,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神情十分慌张。
弋人蹙眉:“什么事?”
萧思邈少有这不从容的模样,大口喘气,看了看紫灼又看了看弋人:“这……这……”
“尽管说!”
萧思邈脸色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