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壶里日月长-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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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男子光明正大办喜事,明知是不可能的,但心中仍旧抑不住幻想,自己就是穿着一身红衣的陆谷序,司空离就是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堂上坐着的是陆暨与陆夫人,旁边坐的是陆谷序,全家人都满脸含笑地祝福他与司空离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陆谷序亲事后的两天,陆意秋要回京城。
陆谷序劝阻,“难得回来一次,再多留些日子。见见你以前在学堂的那些同窗旧友也好。”
漂亮温柔的陆大嫂也在旁帮声,“小秋,京城与顺州相隔行里,你与你大哥见一次面不容易,多留些日子,陪陪你大哥好不好?”
“……好。”
不论多么地归心似箭,陆意秋还是又留了几天。
这几天和瑕尘将顺州城逛了个遍。以前觉得好玩又有趣的地方,现在都像浸到水里全失了味。
连陆谷序也看出陆意秋的心不在焉,不禁叹气。连带陆暨派人送来的这封信也沉重了不少。
“公子不喜欢顺州了吗?”瑕尘小心看着陆意秋的脸色,“老爷调去京城时,你还舍不得离开顺州,怎么现在……”
陆意秋也皱眉思索,那时怎么会有那样的心情?与现在简直是两重天。
顺州还是同以前一样好,可纵使顺州千万般好,也抵不过那人一个勾嘴的笑。
这样无时无刻不缠心的想念,让他恨不得立时回到京城,与他在一起,一同办事,一同理案,一同偷酒喝,一同枕榻而眠,永远都不要像现在这样分开,要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是的,就想一生一世在一起。
分开了就想长远了,甚至有了回京就向家人坦白的念头。
就在陆意秋好好考虑自己与司空离相守一生的时候,陆谷序将陆暨的信交给了他。
“爹要我留在顺州做你的从事?”陆意秋惊讶至极,心中也隐隐有些忐忑。父亲这样的安排,是不是已发现了他与司空离的事?陆意秋忍不住多想,心中禁不住担忧起来。
陆谷序点头,“爹说你比以前性子收敛许多,再多磨炼几年,会大有出息。”
“谁要什么出息了。”陆意秋啪地将信按在桌上,“爹怎么也不问问我的意思,就擅作主张了呢。”
“难道小秋不想跟大哥在一起吗?”陆谷序问道。
“不想。”陆意秋老实摇头。
“你……”陆谷序失笑,“你怎么跟小然一样,一点客套也不讲了,爹还说你长进内敛了。”
“大哥,你替我写信给爹。就说你不需要我在身边做从事好不好?”陆意秋搂着陆谷序的胳膊乞求。
陆谷序摇头,如果没收到陆暨的另外一封信,看到陆暨在信中的担心,他或许不会强留陆意秋。
“爹说的话,什么时候是你我能反驳?”陆谷序揉揉陆意秋的头发,心中止不住叹气。
就这样,陆意秋被留在了顺州。
说是陆谷序的从事,还不是无所事事,浪荡子弟一个。
不像做司空离的从事那样天天准时上衙点卯,五天去两天,三天漫无目的游荡。
这种低迷的情绪连带瑕尘也感染了,跟在陆意秋后面焉着脑袋显得无精打彩。
司空离安排过来的仆人薜行还是尽职尽责跟在身后。
陆意秋曾叫薜行自己回京,但被拒绝了,他言自己过来就是奉了司空离的命令,保护陆意秋周全,直至回京的。
陆意秋看他一脸坚定,只好作罢。想起司空离待自己的心意,心肝又揪疼起来。
“公子,你看,孟小侯爷。”瑕尘叫道。
陆意秋一看,果然是孟夏邑,他正走进一家冥衣店。
陆意秋上前跑几步,拍了孟夏邑一肩膀,“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夏邑受惊回头,看到陆意秋更加吃惊,也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意秋道:“我大哥成亲,我来贺喜。你呢?”
“这里有北韩皇族的古墓,我跟他一起来的。”孟夏邑指着从冥衣店后面走出来的君欹悲如实道。
君欹悲扫了一眼陆意秋,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好像陆意秋不过一团空气,反倒在薜行身上稍停了一下。
“你在这里做什么?”陆意秋也忽视他,问孟夏邑。
孟夏邑对陆意秋没有一点保留,如实道:“这里是他们的据点。”
原来冥衣店就是盗墓贼的据点,陆意秋长见识了。
“到后面来坐会。”孟夏邑看到陆意秋很高兴,热情地领着他到冥衣店后。
原来这店子后面还连着一个小院子和三间房。
“难怪齐岚找你去赛马会找不到人,原来你早在那时就离开了京城。你这样独自离京,你爹娘不担心吗?”
“我爹向来不管我,我娘又禁不住我磨赖。”
“你爹娘知道你是来盗千年前的古墓?”
“这怎么能让他们知道。我只说四处玩玩就回去。”
陆意秋叹气羡慕,“你父母可真好说话。”
转头就见君欹悲入了房,忍不住好奇问道:“我记得你们上次在京华楼不是闹不开心了吗,怎么又和好了?”
孟夏邑想起那日,脸噌地红了。
陆意秋兴味更大,一个劲追问起来。
孟夏邑交架不住陆意秋的穷追猛问,只得坦白了。
那日孟夏邑出了京华楼后,撒泼要去丽香院,结果一路胡乱闹了一通,又被君欹悲捉住狠狠地扇了几下屁股后才知道原来那个漂亮女子是君欹悲的亲妹妹,这才消了委屈没再去找绝世美人。
只是经此一事后,孟夏邑发现自己紧张起君欹悲这个人来,后来君欹悲再把那块定魂玉给他时,他也就勉强收下了,没有再动过还回去的心思。
再后来,君欹悲要来顺州挖北韩古墓,担心自己离了京城后孟夏邑去找绝世美人,便把他也带来了。
孟夏邑知道这人天生冷冰冰的,但真的是在对自己好。这段时日来,冷着脸将他的饮食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连最私密的里裤都是君欹悲亲手洗的。你能想像一个在地宫穿行无忌的人用他修长灵劲的手指,再配上一副冷若冰霜的脸色认真地搓洗另外一个男子里裤的样子吗?
孟夏邑又羞又感动,再也没说过去找绝世美人这种混帐话了。即便找到绝世美人又如何?他会为你喂茶试温度,怕热打扇子,怀里还揣着一包葵花子在你无聊时脸色漠然地放到你手里吗?更别说洗里裤,挡冷箭这些事了。
北韩皇族的古墓已经盗了,盗出的东西也已由锦鲤阁的门人转运走了,孟夏邑与君欹悲还没走的原因是他们没打算立即回京,而是要去西南深山君欹悲的家乡。君欹悲要带孟夏邑回家乡寨子里成亲,接受傥翼大神的祝福。
孟夏邑实在没想到自己真的就这样系在了一个男人的身边,心里自然不甘,可又舍不得离开,明令严申了几条有利自己的条令后,昨天晚上最终还是扭扭怩怩地同意了。
君欹悲向来冷漠的脸上居然笑了,而且很开心的样子,还破天荒地在孟夏邑脸上亲了一口。本来在他们族里规定,未成亲之前,是不得有肌肤之亲的,但君欹悲还是破了祖宗的规距。
孟夏邑被闹了个大脸红,游历无数美人的孟小侯爷居然被一个如蜻蜓点水的吻闹得手足无措,一吻后,至少有一盏茶的时间,全身都是僵硬的。
陆意秋惊异无比地听完孟夏邑的述说,嘴巴也忘了合上。
他实在看不出冷得像冰窟窿里的人居然会这样细致温柔,而且还这样纯情若雪,从被孟夏邑看光到昨天,二人认识起码快一年了,居然只有一个小小的亲吻。再想到司空离那热情的拥抱和一有机会就索吻的粘糊,还有每次都做到自己讨饶的可恨劲,这俩人简直一个是色中恶鬼,一个清修道士。
虽是如此,但他还是喜欢那个色中恶鬼,因为自己也喜欢他的拥抱和他的吻,还有那能将人烧融的结合。所到,现在才会这么失落难过。
陆意秋又陷到相思里浸了浸,浸出满腹的心酸,“你跟一个男子成亲,你爹娘会同意吗?”
“其实在来顺州前,他就找了人扮作相士告诉我爹娘说我命犯孤煞,不能娶亲,否则有大凶。”
“你爹娘这就信了?”陆意秋瞪大了眼睛,心中盘算着这种方法在自己身上推行是否会成功的可能性。
“我爹当然不信。我娘半信半疑,但他们不敢拿我的性命来作赌试,所以打算在孟家宗族里过继小孩给我。”
“你爹娘真好说话。”陆意秋再次叹气羡慕。
“你跟黎大人以后打算怎么办?”孟夏邑突然问道。
陆意秋闻言骇了一跳,想矢口否认,但想难道以后自己与司空离永远都要这样见不得人吗?于是镇定下来,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孟夏邑咧嘴笑,“原来是真的。他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敢信呢。也难怪,那些天我去府衙找你,黎大人脸黑得好难看。”
陆意秋又一惊,真没看出来君欹悲一副视若无人的冰冷模样,却能这样洞察人心,也难怪孟夏邑会栽在他手心里,连个跟头都翻不起。
、陆意秋的青云之志(一)
离开冥衣铺,陆意秋心事重重的样子。
瑕尘没去后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陆意秋眉头锁得能夹死苍蝇,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十分辛苦。
最后还是陆意秋发觉了他的不对劲,反过来问道:“怎么了?”
瑕尘扑哧笑出来了,立马又捂住嘴,闷声道,“公子这样子好奇怪。”
“怎么奇怪了?”
瑕尘鼓了鼓勇气道:“公子模样生得十分讨喜,本该眉开眼笑才合适。可刚才公子把眉紧紧皱着,嘴巴抿着的样子,像,像……”
“肉包子。”薜行突然接声。
陆意秋双手在脸上胡乱搓了一通,还是有些垮眉扁嘴。
瑕尘倒是意外一直沉默的人居然也会出声打趣。
为了将陆意秋留在顺州,陆大嫂也学了酒酿丸子,除了前几次有些不足外,后面日臻完美,几与陆夫人手艺无异。
陆大嫂夹了个丸子放到陆意秋几乎没动过筷的碗里,温声劝道:“小秋,多吃点。你看你跟来时相比瘦了一大圈了。”
陆谷序看向自己的弟弟,心中疼惜不已。原来圆圆的脸,瘦出了尖下巴,显得眼睛越发大了,倒与叶然的样貌有了几分相似。
陆意秋眼睛大虽大,却没什么神彩,哪有当日在顺州闹事,耍小聪明时的半分灵气。
这个黎孔思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将陆意秋的灵魂抽走一半?
见他每日这样闷闷不乐,自己也难受得很。自己曾是苦恋不得果,而陆意秋虽两情相悦却不被认同。
狠狠心,陆谷序出声道:“今天得到消息,京中出了大事。”
一听到京中,陆意秋立时调集各种感观,立刻追问道:“什么大事?”
“方太傅被革职,贬为庶民了。连带方家子弟和门人也受到或大或小的牵连。”
想起自己离京前,查到一半的方家财宝案,陆意秋问道:“他是因什么罪革职的?”
“贪赃枉法。据说贪了数百万两银子。”
那满洞的财宝,岂止是数百万两,更何况司空离说这只是其中的部分,财大得甚至可谋反,怎么会只查出贪数百万两银子呢?
陆意秋想不明白,恐怕要问了司空离才能知道。
“皇上将方太傅贪下的赃银尽数用到西北大旱了,解了燃眉之急。”
因为西北大旱的事,父亲陆暨跟着皇帝愁了不少时间,现下解决了,父亲也应该轻松了些。陆意秋舒了口气。
“方太傅的案子能顺利堪破,据说多亏了爹府下的司法参军黎孔思。”陆谷序顿了顿,看了一眼陆意秋因激动而骤亮的眼睛,竟有些不忍看下去,转看向手中的酒杯方能继续说下去,“听闻皇上为表彰这位司法参军,赐了他黄金、良田、仆人。还有,两名美妾。”
“哐当”,饭碗摔砸在地,打了几个滚,陆意秋猛地站起来,神色激动,两眼通红,“不可能!他不可能要那两名美妾!”
陆大嫂也看出陆意秋的不同寻常,低声叫下人过来收拾地面,又亲自盛了一碗饭过来。
陆谷序硬着心肠道:“皇上赐的,不要也要接,否则就是抗旨。”
陆意秋跌坐在椅子上,他在京数月,在府衙处事也有些时日,怎会不知皇帝的权力,与皇命的难违。
可是,一想到那人身边围着两个女子,他整个人就像被刀狠狠地捅一样,很痛,很痛,却毫无还手之力。
“小秋。”陆大嫂见陆意秋眼泪扑啦啦地掉,有些惊慌,又责怪地看了陆谷序一眼。
陆意秋被唤回神,摔开椅子扑到陆谷序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陆谷序动容,眼眶也跟着红了,伸手在陆意秋头上抚摸。
陆大嫂见兄弟二人这样,自己也不禁流泪,掏出手帕擦拭,一顿饭吃得凄惨无比。
从小到大还没见过陆意秋这般伤心过,陆谷序甚至对陆暨生了几分埋怨。
第二日,陆谷序心中忐忑地走到陆意秋房前,敲敲门。
没人应,推门一看人不在房中,连瑕尘也不在。
问府里的下人,才知陆意秋一早便起床,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