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离港 作者:兜兜麽(晋江榜推高积分vip2013-10-23正文完结)-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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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怕极了三太尤美贤,讲话毒辣刁钻,最爱无理取闹,比大太更难伺候。
福仔见温玉只顾跟安娜讲话,自己受了冷落,拿起铁皮小火车就往温玉头上砸,他只有四岁孩童智商,自然不会控制力道,温玉遭突然袭击,只来得及偏过头,那小火车就砸在她肩颈处,撕拉一道细长伤口。
温玉疼得皱眉,福仔还是笑,笑呵呵喊她,“姐——姐姐……福……福仔……”
安娜惊恐,找纸巾替她捂住伤口,温玉摆摆手说:“没事,你陪着福仔,休假的事情我替你同三太说。”
温玉从福仔房间出来时,尤美贤盘腿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瞥见她锁骨上一道伤,不咸不淡地说:“活该,你就是欠他的。”
温玉不置可否。
电视里播整点新闻,今日下午五点,立信银行风华路分行被劫,匪徒一行四人,黑布蒙面,持冲锋枪三支,手枪六支,火力凶猛,当场劫走七百万现金,造成一人重伤,三人轻伤。抢劫时间不超过十五分钟,手法老练,计划周全。据当事人口供,匪徒说话带东北口音,身高均在一百七十至一百八十公分之间,推断为初到红港,凶悍异常,请各位市民积极向警方提供线索。
尤美贤说:“跟警察搏一次命才抢七百万,四个人够不够分?两三天就花完。去风华街要抢也抢伯利兹珠宝行啦,一颗钻就值三百万,转手卖给我也不错。”
还当自己是船王太太,有花不完金山银山,总恨自己未早生几年,赶上温家最风光年月。只是现在,三万块都拿不出来,更何况三百万,拿三十块去街边买只玻璃钻还差不多。
温玉与温妍住一间屋,老式台灯灯光昏暗,这间房窗户朝东,她能从窗户里望见那座冷冰冰树在街口的贞节牌坊,夜幕下鬼气森森。
温妍今年方过二十,念英国文学,偶尔会给温玉补一补英文,在夜间温书,并不敢高声说话,怕大太二太听见,又要叫站在楼梯间阴阳怪气指桑骂槐。
关了灯,温妍躺在床上,压低了声音问:“最近…………交了男朋友没有?”
温玉说:“我才多大…………”
温妍说:“妈在你这个年纪已经跟了爹地。”
窗外突然一声鸟叫,似乌鸦夜啼,吓得温玉直往被子里钻,她最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阿姊你这么问,是不是自己交了男朋友?”
“……”
好半天都没等到温妍回话,温玉几乎快睡着,迷迷糊糊听见温妍说:“嗯,我是有喜欢的人了。”
这对温妍来说,却不是好事。
家道中落,待嫁女就是待价而沽的货品,没有自主权利。
牌坊外,二十世纪将要过去,忠烈祠里,却依旧停留在古老而僵死的时光里。
作者有话要说:额。。。。
慢慢写吧。。。。
温玉,怎么说呢,忍耐得久了,总想找个出口发泄的姑娘
5第三夜
旷日女高五十周年校庆逼近,老师与督导们忙得晕头转向,也便没有太多精力关注又剪短了校服裙的女学生们。旷日女高声明斐然,但学生们关心的总是校服又肥又宽,是沿用自上世纪的古董装,比不上隔一条街的德信中学,完全西式制服,百褶裙将将遮掉屁股,走起来多性感。最可怕是德信有一千五百名男学生,旷日女高只有两千五百三八婆。只知道读书读书读书,妆模作样矫情做作,哪来的淑女,一个个十六七岁都想做一回哈雷摩托车沿海兜风。
因女人多的地方是非无数,女孩子们三三两两拉帮结派,今日跟你好,明日来校便翻脸,管得严又怎样,早恋早熟,校园暴力一样见缝插针发生。温玉在学校里尤其乖,要做品格端正学习良好的乖乖女,才省得招惹不必要麻烦。
她十二岁入校时被欺负嘲笑的场景仍历历在目,时时刻刻在后鞭策。
在校门口遇到袁珊妮,这时下,也就她们还这样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穿校服,黑色裙边遮到膝盖以下,只露出一双莹润纤细的小腿,娇俏可爱。
袁珊妮说:“温玉,我听督导说你的论文获奖了,下回年级会要叫你做获奖感言。”
温玉问:“哪一篇?”
袁珊妮说:“好像是海藻培养。”
“好麻烦。”
“就是呢——今天还有英文考试,Mrs。 Choo要争第一,何必拿我们班开刀。”
“Good Morning Mrs。 Yang——”两个小姑娘会变脸,眼风扫过迎面而来的中年老师,即刻语笑嫣然,恭恭敬敬打招呼。转过背又听见袁珊妮拍拍胸脯,心有余悸地说:“Mrs。 Yang板着脸好像厉鬼投胎,大白天吓死人。”
“嘘——收声——”
照例是新来的胖妞转校生,一路小跑追上来,气喘如牛,也不管温玉理不理她,自顾自说话,傻呆呆看着她,只差流口水。袁珊妮问缘由,胖妞居然说伊莎贝拉长得好漂亮,没有人会不喜欢。
气的人翻白眼,这来的是个猥琐女变态,脸皮厚到天下无敌。
温玉不经意扫过小报摊,晨报头条硕大标题触目惊心——黑吃黑,银行劫匪命丧东港码头,七百万现金不翼而飞。
黑白世界各有法则,弱肉强食,从来如此。
孤单乏味的一天,从晨光中开始,一如既往,一尘不变。
转眼又到周末,这一日温玉在天台上,一面抽烟一面背稿。
陆显叼着雪茄上来时,她几乎要认为他是她偶遇的一缕冤魂,尝到人间一丝阳气,便似冤鬼缠身,再也甩脱不掉。
他今日大不一样,好像刚刚注射过兴奋剂,眼珠子泛着一层绿油油的光,澎湃的心绪都写在脸上,一颗倒计时的炸弹,随时随地要爆发。手里拿的也是粗长雪茄,H。Upmann产自哈瓦那,同她炫耀,“刚从恒温箱里拿出来,要不要试试?”
“陌生人的馈赠,最好拒绝。”温玉淡淡瞥他一眼,继续低头背她的演讲词。
这一回换陆显,一抬脚跨过围栏,面对脚下三百尺高空,将尼古丁留在城市上空。
眼前是空泛的闪耀的星,向前一步似乎将要拥有全世界。
“你嘀嘀咕咕念的什么东西?”
“演讲稿。”
“优秀学生?”
“不,得一个科技奖,叫我去讲心得。其实论文怎么写出来,我自己都糊涂。”
聊起来倒成一对老友,多年不见,三两句寒暄就变熟稔。
“看报纸没有?”陆显问。
“你说黑吃黑?”她略略抬头,遭遇陆显雕塑一般完美的侧脸,身后是星空,眼前事霓虹,城市的灯火辉煌都被他踩在脚下。
不由得眼光停留,见他高声笑,转过脸来望住她说:“我现在相信你是仙人转世,算得比高祖庙黄大仙还准。”
温玉迟疑道:“你该不会一人独吞七百万?你老板知道了不叫人做掉你?”
雪茄味浓,夜色中尽显芳华。明明身边没有人,他却要装神弄鬼,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旁说话,小小巧巧一只耳垂就在眼前,逼得人心猿意马。“东北佬来的时候是振和帮吹水权招待,出钱出力想要事成分一杯羹,现在东北佬死光了,黑白两道都盯着吹水权,跟我没有丁点关系。不过你脑子转得这么快,倒是很适合做阿嫂,将来…………”
温玉并不与他玩笑,冷然道:“你跟我说这个,不怕我打电话去警察局,尽一个良好市民应尽责任?”
陆显毫不在乎,“那我只能祝你好运,警察局里一群吃闲饭的白痴,收点钱就乖乖收声,督查都住半山别墅,等他们查案,等下辈子吧。都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杀人杀到顺手就像切蛋糕,一刀过去,喉头切开,血喷到天花板,又酸又臭…………”
他还要说下去,温玉已经听得后劲发冷,“你再讲,信不信我把你推下楼。”
“嘁——”陆显不以为然,“老子还不至于死在一个十六岁小丫头手上。”
温玉抬手,真要去推他一把,只是还未触到他的黑色外套,就被锁紧了手腕,向前一带,她便有半个身子扑倒在他胸前。
手肘之下,他的胸膛硬邦邦好似一片钢,刀枪不入。
“放手——”
陆显松开她,自己也从围栏上下来,看着她被捏得发红的手腕,低声说:“记住,这是个教训。”
“神经病,杀人犯,你怎么不去死。”
陆显皱眉,眼底结一层薄薄的霜。瞬时一股沉闷气压,逼得人不得不退怯。
“听着,你读书工作,谨小慎微,一辈子到老不敢越雷池一步,那是你们的世界。我的,人命不值钱,法律是狗屁,我杀人放火坏事做尽,你们那些正义之士又能拿我怎么办?老子照样住海景房,开德国车,睡最靓的女人。所以,别拿你们那套假仁假义的规矩来要求我,什么美好社会,共襄盛举,都是他*妈的放屁。”
“那真是太好了。”温玉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演讲稿,掌心冷汗浸湿了稿纸,隽秀的字迹变作模模糊糊一团,再难分辨清楚,“我同你这样的人渣也没什么好说。”转身就走。
陆显并不去追她,他的雪茄还未燃尽。
“我也是有病,跟你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讲这些做什么?不过你记得,你还欠我三十五块半,我放赌债利滚利,转眼你就还不起。”
温玉根本不想理他,一路小跑,到电梯口,乘电梯回二十四楼继续上课,心却一阵慌乱地跳动,不听大脑指示,砰砰砰似鼓点,越来越急。
她对自己说,以后再也不去天台,再也不要遇到那个王八蛋。
回家时一切照旧,欧玉芬没事找茬,骂尤美贤笨手笨脚没长脑,一碗甜汤都端不稳,家中入不敷出,偏偏吃白饭的还这么多,天天就只知道在家看电视,难怪生出个男仔也是白痴。
二太闲闲刺一句,“白痴就白痴,好歹带把儿能生仔。温家的香火到头来要靠白痴仔,大姐,收收火气吧,将来还不知道是谁当家。”
二太的亲女温晴接口:“什么嘛,谁知道他能不能生,谁又肯嫁个白痴。还要找乡下妹?我们家有一个乡下妹还不够哦。”说着话,嫌恶地瞟尤美贤一眼,谁都知道乡下妹三个字骂的是谁,但这屋子里的人早已见怪不怪,当事者都不出声,谁肯仗义执言。
温玉也懒得抬头,闷声喝汤。
大太还有个女儿二十七未出嫁,不服管教四处夜蒲,这一回真是见鬼,十二点之前居然赶回家,满身酒气,哭哭啼啼,一看就知道情场失意,哭到花妆仍不忘骂男人下贱,不挑不捡,是个女人就拖上*床。
大太那点威严都被温敏败光,气急了要赶她出门,转眼叫阿珊凤贤两个扶她回房。料不到温广海竟也早归,揽着身姿妖娆的四太袁碧云嬉笑着进门,大约现下也不该称作四太,一夫多妻早年废止,袁碧云身份不入流,在女人堆里也没地位,名不正言不顺,不过她更看不上这些生在当下活在上世纪的太太们。她凭本事赚钱,你问哪里的本事,当然是床上功夫。
温广海赌完归家,心情甚好,谁知遇到四女温敏醉醺醺哭天抢地,二话不说就要打,全然不记得一个小时前他是怎样揽住二十几岁陪酒女揩油偷食,花样百出。
温广海是中葡混血,六十几岁一样身姿挺拔,不缺女人。
大太同温广海吵起来,一家人站在一边看热闹。二太最开心,拉着温晴就快憋不住笑。
温玉深感无聊,决定上楼休息,省的哪天大太想起自己被人看了笑话,一个个抓出来秋后算账。没想到袁碧云也跟上来,同温玉一道,边走边说:“阿玉,我多一句嘴,你爹地今天又输钱。”
“他几时赢过?”温玉的声音轻而又轻,事后咀嚼,才读懂她话中轻蔑。
袁碧云捂着嘴笑,“他杀红眼,没赌资就找高利贷借款,三分利,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你爹地他还不起的,我看,迟早要卖祖屋祖产。”
温玉道:“哪来的祖产,温家就剩这一座夜半漏风的古宅,倒是大妈还有存款,要看她舍不舍得拿出来堵这个无底洞。”
袁碧云说:“我是迟早要走的,他去马来开餐厅,早晚要接我过去。你也该早作打算。”
“我打算什么?我一分钱没有,大不了再回西江去陪外公外婆,你知道的,我妈有再多钱也不会分给我。”
到卧室门口,袁碧云握了握温玉的手,道一声:“晚安。”
“你也是。”
她与袁碧云的默契,无非源自于女人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路过的。。。给个评。。。让我知道你们还在
话说,初期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