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狂仙-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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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闷哼,龙麟也如秦羽衣一样,翻飞了出去,口喷一股鲜艳的血花,越过了秦羽衣的身体,远远的落在被寒冰水晶覆盖着已经完全不再平坦的地上。
风声凛冽,龙麟但觉耳边呼呼直响,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脚下麻木不堪,踩在硬地上却感觉似软非软,让人觉得不小心就要掉下去一般,提心吊胆,他心中有些害怕。
“你……还好吗?”秦羽衣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显得柔弱,却是充满了柔情的关怀。
龙麟挣扎着爬起,五内翻腾,难受得要命,却还是坚定的道:“我没事。”他知道,现在如果不给她信心,就连自己,也将要失去信心了。
冰麒麟绝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这个毫无人性的异兽只是狂吼着,踏步向着二人而来,那道奇异的门,似乎已经倒下,汹涌的水流,瞬间倒灌而入,誓要填补这宽敞的空间,可是那水,却不分散,只是将冰麒麟包裹其中,随着它的步伐而前进。此时的冰麒麟,完全融入了水中,看起来更加威武,就像带领着千军万马的将军,驰骋疆场,席卷天地,带着狂涌的水流,向着二人咆哮逼来。
秦羽衣猛吸了口气,身子飘起,一瞬就到了龙麟身边,口气微带焦急道:“不可硬接,我们退。”
退?
龙麟何尝不知,此时如何还有退路?唯一的退路,是不可硬接的神兽,誓欲将二人撕碎分尸,空间已经缩小到刚才的一半不到,就算用力跳起来,都能顶到头顶,也许,山体还没有完全落定,二人就已经被掉落的玄冰和水晶活埋起来。
但他们不能不退,一股水箭就已让他二人口吐鲜血,如何还能去与那如怒潮一般狂卷而来的巨流抗衡?
冰麒麟的吼叫充斥着整个空间,夹带着毁灭天地的狂涌,即将把二人吞噬,抬起头来,顶已及头,漫天的玄冰开始溶化,溶化的水又融入冰麒麟,水晶依然发着灿灿的光芒,刺激着二人急切的神经。
二人已退到了那团淡蓝色火焰之后,后面已经是这个世界的尽头,坚硬的玄冰和水晶堆砌的墙壁,清楚的提醒着二人——已经无路可退!
冰麒麟已经逼近,头顶的尖石也几乎迫在眉睫。
在这面对死亡的时刻。
在这与死亡最接近的时刻,不知二人心有何想?
“你……可曾后悔?”秦羽衣柔软的语声,犹如来自天外,悠悠如春风,吹进龙麟的耳,在这一刻,她再一次的表现出了女儿家应有的柔情。
这也是龙麟今天以来,第二次感受到她的女儿姿态。
碧云山惨变,清丽的绿影,天空的追逐,幽幽的叹息,怪异紫芒,黑烟弥漫的怪异圆弧,无边恐惧的黑暗,碧水潭边的哀怨,翩然水底的痴缠……一切的记忆,像电光火石一般闪过龙麟的脑际,他面上一甜,伸手入怀,触手光滑的玉人,安详的坚定着他的信念,他的语音也柔软如春风,坚定如磐石:“跟你一起,我绝不后悔。”
绝不后悔……
这四个字,就像是轰雷,炸响在秦羽衣耳边,震撼着她的心田。二人眼神交接,温暖同时充盈内心,填得满满的,似乎天下间任何的人事物,在二人心里,再无立足之地,他们两个人加起来,就是一个世界,就是一片天地。
秦羽衣温柔如一只猫,软软的靠在龙麟肩上,如同身在魔界虚空之中一样,找到那熟悉的安全感,再没有什么,能让她感到恐惧。
感受着她的真心她的温柔,龙麟也放松了意识,如果,就这样死去,又有什么遗憾?就算活了一百年两百年五百年一辈子一世人,不曾得到过如许的柔情真意,人生又还有何意义?这一刻,龙麟似乎得到了世间最可贵最值珍惜的东西。
他从前总是质疑,人生孤苦,飘零如花,淡淡沧烟,转眼逝去,不曾得到什么,却似乎失去了很多。
多少个辗转难眠之夜,内心空洞无物,不知何谓追求,追求何谓。可是,父亲临终时何以要自己坚强勇敢的活下去?天地之间,有什么是值得自己追求的吗?
人为什么活着?
现在他懂得,只有那至善至美、至情至性的情,才是人活在这丑陋迂腐、黑暗苍白的世间唯一的追求和赖以生存的终极。他已经得到,死,又还有什么恐惧?当年独力面对时,心无所寄,不感觉恐惧,如今,他已得到很多很多,已经得到了世间的所有,死,就更加的毫无恐惧了。
龙麟轻轻伸手,温柔的擦去她嘴角的血丝,她此时苍白的脸,和含蓄的笑,竟是如此的美得惊心动魄。
也许,只有超越了死亡的美,才真的是天下最美,人间至美!
“你呢?陪我死在一起,不后悔吗?”龙麟微笑着,温柔的问。
秦羽衣的笑在扩大,由点及面,由嘴角蔓延到鼻子,到眼角,以至于她的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在魔界虚空中时,我就……想到过死,那时死了,我……都不后悔。”
龙麟一阵激动,不禁将他拥紧,誓死也不愿再放开。
眼光偶然扫过怒吼的冰麒麟和狂啸而来的巨涛,那奔涌狂暴的水流,凝成一道水墙,临空而立,其中,隐约还能看见,流转不息的巨流,暗藏其中,盘旋绞转,却似被一道无形的大力,隔绝在外,近不得前,冰麒麟那硕大威武的身躯,此时趴了下来,身体隐没在巨涛之中,似乎与那水墙,水乳交融,合为一体,却是停歇住,不向二人攻来。
秦羽衣轻叹道:“好强的灵力,没想到冰麒麟御水的能力,竟是如此可怕。”
空间又在缩小,二人都被逼坐了下来,龙麟道:“为何它不攻击我们呢?光是那水墙,已足够将我们压成肉饼。”
秦羽衣的眼光,停留在被空间缩小而逐渐接近地面的那团淡蓝色的火焰之上,淡淡道:“天宝琉璃火,属于阴火,五行之中,本是水克火,可是这天宝琉璃火的阴火,却反而是水的克星,冰麒麟惧于它,所以才不敢前。”
龙麟恍然,见那巨流翻滚,狂卷着包围了冰麒麟的身躯,却是被它的灵力操持着,横空竖立,定格在那“天宝琉璃火”之前,与已经放弃生死的龙麟二人相持着。
秦羽衣奇异的神情变了数变,眼神幽幽,从龙麟含笑的脸上看了很久,忽然曼声道:“我们就要死了,你还如此开心吗?”
龙麟含笑拉着她的手,道:“人活一世,总在茫无目的的追求、寻找。虽然谁也不知道追寻的是什么。”他低下头来,居然显得有点腼腆的害羞,可是脸上的笑意依然,接着道:“如今我知道我追寻的并且已经得到,死有何憾?”
一片红晕出现在秦羽衣脸上,娇嗔道:“世上除了我,就没有什么是值得你追求了的吗?富贵、名利、或者长生,难道都不如我?”
龙麟的语气显得出奇的成熟:“心之所寄,情之所钟,哪还管得外物干扰,世俗纷杂?如能就此死去,我是心甘情愿,只是仙女姐姐你……”
“叫我羽衣。”她打断他的话,语气也温柔如故:“小时候,爹娘叫我衣儿,我喜欢你也如此叫我。”说到后来,她竟是娇羞无限,声音越来越低了。
龙麟喃喃呼唤着:“羽衣……衣儿……衣儿……”
秦羽衣轻声合应着,暖流从心里升起,脸上更红,将头靠在龙麟的胸膛,钻进他的怀里。轻声呢喃道:“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叫我麟儿。”龙麟也轻声道:“爹娘也是如此叫我的。”
一时间,两人都似乎忘了,面对着的,是随时可能让他们粉身碎骨的死亡。
死亡有什么可怕?
这一刻,对他二人来说,死亡反而变得很美、很美!
两人都相互拥抱,闭上了眼睛,管它天塌地陷,任它怒潮狂涌,无论多巨大恐怖的毁灭,就让他来得更猛烈一点吧。
龙麟喃喃呼唤:“羽衣……就让我们一起死去吧,我好快活,真的好快活……”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中,温暖、舒适、安全,可以任意的撒娇承欢,从未如此满足和充实。
秦羽衣并没有说话,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的眼中,精光四射,灵动皎洁,看着龙麟临死无憾的脸,她竟然显得有点失措和哀怨,悠悠道:“我们死不了的……”
龙麟似乎没有听清她的话语,就感觉自己身子一紧,一股力量拖拽着自己,呼的一声飞了出去。
他此时慌乱的睁开眼睛,脑际轰鸣,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境还沉醉在刚才的迷蒙满足之中。
倏地眼前蓝光一闪,这光芒竟将自己和秦羽衣包围其中,忽然之间,一阵晕眩的意识涌上心头,却是被无数火焰包裹了起来。
第一十七章
一片漫无边际的火海,顿时将二人沉沦漫淹,身在火焰之中,却并不感觉焦热,反而如身在水中,火焰温柔轻抚着身体,像是清风拂面般的舒爽。
那火焰泛着蓝色的光芒,龙麟逐渐恢复了意识,才知道,自己竟是被秦羽衣拖着,飞进那“天宝琉璃火”之中。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二人同时感觉眼前一亮,那蓝色的火焰突然消失,脚踏实地,入眼的却是青翠的树木和蔚蓝的青天,脚踏处,是葱翠嫩绿的青草。如梦似幻,龙麟感觉就像身在梦中,看见仍牵着手的秦羽衣,就在身边,心里稍宽,喃喃道:“我们是不是身在天堂?”
秦羽衣遥望周围,烟霞处处,云气环绕,竟是身在一座山峰之顶上,峰顶平整如刀削,奇花异草,林木葱郁,和煦的阳光拂照面上,温暖异常,天高风清,真的就似身在天堂。
山峰奇高,周围的群峦,竟似都在脚下,白云环绕之中,空气也特别清新,呼吸之间,只觉得胸中舒畅,耳清目明,飘然欲飞。
秦羽衣眼中也充满了好奇,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堂,但这里的灵气,竟是惊人的充盈。”说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胸中积压的浊气,也随之驱走,感觉心平如镜,明净如水波。
龙麟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呆呆的看着微微闭上眼睛的秦羽衣,痴迷的看呆了。阳光穿过她柔软飘飞的发丝,映照在脸颊之上,红霞通透,那白皙如雪,娇嫩无暇,清冷如霜的脸,是如此的明丽动人,看得龙麟目眩神驰。
这一刻,他感觉就是完美。
只希望,此刻就是永恒!
秦羽衣注意到他的注视,缓缓转过头来,看见他痴迷的眼神,脑中闪过一丝忧郁,微微皱了眉头。那忧伤的表情,此时竟是凄凉得令人心碎。
死里逃生,本该有庆幸和再生的喜悦,她却似乎没有这种感觉。人活着,总是不能也无法抛开一切,总是要面对一些事。
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也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身为正道之首“峨嵋”派的得意大弟子,是否注定拥有了一些东西,却无法得到一些东西?
况且……他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疑点——他会峨嵋剑法,拥有被妖魔偷走的“仙灵剑”,身体内更具有无法解释的奇怪力量……
她思潮起伏,辗转思量,她也知道,其实只要问他,他一定会知无不言,可是她怕,因为只要有任何一点纰漏缺陷,他将成为自己的敌人,生死不能两立。
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衣儿……”龙麟和声道:“你怎么了?”
秦羽衣身子一颤,支吾道:“没……没怎么,我在想,我们身在何处?”
龙麟看了看四围,喃喃道:“似乎是一座山峰的顶端。”
秦羽衣哦了一声,思维有所集中,才道:“那玄冰水晶世界的出口既跟此地相连,此地该不是平凡所在,我们四下走走查看一下。”说着放开了与龙麟紧握的手,漫步走去。龙麟先是一愣,接着跟了上去。
峰顶平敞却不大,不一会就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只是峰脊极为陡峭,根本没有下峰的路。只是山峰南面,长着些奇异的藤蔓,浑圆结实,一直从顶峰,向下垂吊而去,秦羽衣用手提起一根,努力向上拖,却发现那藤蔓极为漫长,就似人为悬挂于此的长绳。
她找了一根更粗大一点的,双手抓牢,对着龙麟道:“我们下去。”
龙麟听得出来,她的语气虽不算冰冷,却明显的没有多少感情成分,好像那玄冰世界中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不觉有些失落。
这一顿之间,秦羽衣已随着藤蔓垂下去了,只能看见她飘逸翻飞的头发,在风中摇逸,龙麟神色一紧,也抓了藤蔓,随着垂下。那种藤蔓柔软而有韧力,支撑着他们的身体,却也绝不会断折,二人就这样默默的一直下坠,其间藤蔓到了尽头,便换手抓住更长的,继续向下攀延。藤蔓极多,就像瀑布一般从封顶悬挂而下,使得这一面的山峰,都成了青色。
阳光从背后射过来,使得这一片的葱翠,就似要如水般流动,身在其中,让人感觉自身的渺小和微弱。
龙麟心中想着心事,浑然不觉下坠了多高多久,耳边传来秦羽衣一声呼叫,才顿然醒了过来,向侧面秦羽衣的所在看去。
“这里的山岩有一处洞穴。”她的声音有一丝惊奇,但龙麟却听不出来她是否跟自己一样,有失落的心情。
顺着她的手指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