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天下 (实体新修版)作者:说不得大师-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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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莫野蹲下来抱起了这个叫小豆的男孩。“你妈妈呢？”
还记得，小豆伸手摸着莫野背后的长剑，“她去给人家做工了。”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更记得，伍兰夫担心地看了看已经快被风掀飞了顶棚的茅草屋：“冬天马上就来了，你妈妈没有和你说什么时候把房子再整整？这样怎么过得了冬？”
那个小男孩极为懂事地说：“我妈妈说了：年年难过年年过，岁岁难熬岁岁熬，等我长大了就好了。”
“我想像我爸爸一样，做一个勇敢的战士。”男孩子满脸稚气。
大青山再也控制不住了，捂着嘴蹲了下去，肩膀、黑发被微风吹得微微颤抖，低低的哭声从无到有地传出。艾米心中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这个叫亚塞不喜欢说话的大剑士就是3年前的小豆，记得有一次和佣兵们聊天，还随口说起小豆的事情，那时亚塞就在旁边，但是他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多好的兄弟呀，从来不在任何时候提起认识艾米，更是一个从来不喜欢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的人。
莫野缓缓地把小豆的手从怀里抽出，哽咽的哭声突然转变成号啕大哭，男孩白皙的手上握着一个小小的海豹骨号角，号角的一端拴着红色细绳系在脖子上。隆和巴尔巴斯都认识这个号角，这是5年前，莫野在一场边境冲突战中从哈米人司号手身上夺得的战利品，那个时候莫野还没有结婚，非常疼爱小豆，然后很长时间里，一直用一把钢制的小锉刀把一个巨大的号角锉小锉得更漂亮，一边干活一边絮絮叨叨要把他送给小豆，大家还开玩笑说，将来如果莫野有了女儿，可以把小豆招赘入门……
莫野猛地把小豆的尸体从担架上抱在怀里，所有人都惊呼了一声，莫野低头看了一眼，整个人几乎晕了过去：小豆是在冲击梅林千人队的时候，被狼人巧妙构成的半月形鱼鳞阵刺杀的，在那场冲击战中，每个倒下的佣兵身上至少同时被四把利刃刺入——狼人半月形的弯刀几乎斩断了小豆的身体，内脏藕断丝连地从前腹中露出，血已留尽，红里透着惨白。
范子爵和几十个贵族远远地站着，看着眼前的一切，鼻子里酸酸的。范子爵默默走了进来，拍了拍隆抖动的肩膀：“人，还是先入土为安吧。”
一个个爬犁被集中了起来，草原精灵一族的尸体单独摆放，几个年长的牧师用湿布小心地把尸体脸上的血污擦去，每从一个尸体走过的时候，他们低低地咏唱神圣教廷的安灵曲：“圣洁的灵魂归于遥远的净土吧……”
隆从包裹里打开一个骨制的罐子，从里面倒出一些自燃粉，和着泪水挥手撒在了孩子们的尸体上，稍后红色火苗从尸体上蹿起，所有的爬犁化成了一个个火球。
熊熊的火焰下，一个个曾经充满生气的生命幻化成一缕缕轻烟袅袅而上——天上难道真的有天堂么？死神的灵殿内是否会收留这些为同伴杀出一条血路，用自己的生命换取袍泽生命勇士们纯洁的灵魂？
莫野两只手握住小小的号角，号角细长的鸣笛放在口中，呜咽的哭泣声从号角中传出——莫野吹响的是帝国北部联邦士兵很熟悉的一首号角曲子，据说是从哈米人中传来的，这个曲子最常用在哈米人祭奠的仪式上，大部分边防士兵在战争后都曾经看过哈米人抱着死去的兄弟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嘴里哼唱着这首曲子。
开始，随着火焰的升起，曲子委婉悠长像是在和伙伴们一起回忆过去，接着，如歌如泣的悲凉曲调贯穿了剩下的所有的曲部。莫野手中的号角是根据哈米人军营中用的大号角按照吟游诗人乐队中单人用的画角改制而成的，海豹骨的坚硬上增加了吟游诗人的凄凉……
隆和巴尔巴斯眼睛里映照着熊熊而起的烈焰，伴着莫野的号角，唱起了哈米人那首歌——这一刻，隆和巴尔巴斯脑海里同时想起了当年那些沉浸在袍泽故去伤痛中像死人一样呆呆不动的哈米人，或许，自己此时就是这个样子吧。
兄弟，
你的臂膀是青松，
你说，肩并肩我们才能走更远路；
兄弟，
你的胸怀是大海，
你想，多少个夜晚我们相枕而眠；
兄弟，
你的身躯是高山，
谁要你承诺用你的胸膛挡住刺来的利剑；
兄弟，
化为青松、大海、高山的你，
是否感到我无法抹去的悲伤？
兄弟，你在天堂还好吗？
……再下面是晦涩的古老哈米人的语言，除了部分哈米人祭祀，多数人无法知道其准确的含义。
曲调终了，白色的号角划出一道曲线准确地落在小豆的爬犁上，火焰突地蹿起很高欢笑着收下了新的祭品。
魔法历4年秋，后人称为西林岛成名战的战役中，小佣兵团遭遇到创建以来前所未有的重大打击。
是役：
小佣兵团总部总人数623人。其中，大剑士营总计302人，阻击剑士营90人，魔剑士营60人，狂鹫剑士营112人，弓箭手营52人，主要负责人7人。参加该次战斗的总计601人，其他22人驻守艾米诺尔大陆各树屋酒吧。
该役，阵亡佣兵总数176人，其中大剑士营126人，阻击剑士营24人，魔剑士营12人，弓箭手营14人。
受伤人数：384人，其中，45人将永远离开战场。
一场小规模的冲突战中，伤亡比例竟然达到了80％，如果只计算这个数字，小佣兵团的胜利也只能算是惨胜而已。
后人，往往把伤亡总数达到60％以上的胜利称为“西林岛式的胜利”，任何人都无法经受两场以上的西林岛式的胜利，即使是长着两个头的暗黑响尾蛇也不行。


在各等级贵族拥有卫队以及私兵方面，帝国是有严格控制的。这是1200年前一个伟大的唐帝国崩溃的血的教训。
唐帝国，疆土比今天的艾米帝国有过之无不及，帝国纵横4000里，国内居民4000万，披甲将士100万，魔导师、大魔法师50余位，龙骑士30余位。但是这样庞大的帝国，建国后仅157年就全面崩溃。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贵族私兵。
唐帝国下有数十个封疆大吏，多为亲王、公爵、侯爵，在采邑内最大的安禄山公爵拥有铁甲士28万，郭子仪伯爵仅轻骑就拥有4万之众……这些公侯伯子爵的私兵总数竟然达到了唐帝国王室军队的3倍。所有拥有一定私兵的诸侯都纷纷成立公国，面对唐帝国的王令，听调不听宣。因此，唐帝国从名存实亡到最后的破灭，仅23年。
艾米帝国明令，王室、公爵一级拥有私兵（含佣兵）数量不能超过3000，侯爵2000，伯爵1000，子爵500，男爵100，帝国骑士50。其中，元帅位拥有卫队以及私兵总数不能超过6000。名门家内，3代之内直系所有贵族私兵总数不能超过6000。
——史坎布雷国家图书馆，《帝国贵族神圣职责》扉页不知名人留下的笔记


第十章　寂静前夜
谢绝了范子爵以及诸多贵族的晚宴邀请，艾米委托状况稍好的霍恩斯、大青山作为小佣兵团的代表，向帝国狮子河防区总部做战情汇报。艾米和其他小佣兵一起从担架上扶起受伤的伙伴走向了狮心城临时租用的佣兵团部。
“阁下不是对我没有出兵相救有什么怨言吧……”背后传来战区最高指挥官轻声的问候。
艾米身躯微微停顿了一瞬：“哪里的话，即使身为佣兵也应该确知，阁下的任务在于防御狮子河领域以及其中最大的几座城市和主要大陆公路，这些不失去，那么这个区域还是帝国的。只是希望，今天牺牲的兄弟们不会白白死去。”艾米并没有回头，留下了礼节性的而无法判断其正确含义的话语。
不善言谈的大青山和不想言谈的霍恩斯用无可挑剔的最为言简意赅的最为准确的军事术语描述了过去15天全部的经历，虽然军方和贵族们在过去一个月中，陆续从帝国军部通过合法、非法的途径得到了关于异大陆士兵面目狰狞、骁勇善战的报道，但是，在军方大多数军官都认为这是孱弱的修斯帝国军队和佣兵帝国佣兵们无能的掩饰词汇，而贵族们则根本不相信在世界上还真的有如此强大的军队。此时，刚刚从死亡陷阱中逃生的两个佣兵的描述，让他们对自己过去的认识作出了重新的判断——在帝国贵族中对于艾米、大青山这样的屠龙勇者以及池傲天、霍恩斯这样有名的强者都给予了相当高的评价，敌人异常强大这样的评价如果出自这些强者的口中，无疑是最好的广告词。大部分贵族已经表现出与此前截然相反的态度，脸色更是死灰一样难看。
两个客人紧绷的面部皮肤笔直的下巴无疑表现出多一刻都不想继续做客下去。久经场面的贵族们很快都发现了这点，并没有强迫他们多停留一分钟。
第一次就如此轻易地清退了所有的饶舌贵族，范子爵和自己防区主要负责人以及参谋部成员再一次修订了作战方案。会后，防区直属斥候中队中队长骑乘自己的幻兽狮鹰连夜飞往帝都向军部汇报最新情况。
此后的15天里，狮子河防区异常寂静——甚至比战争来临之前还显得清静，任何人看到这寂静宁和的表面都无法相信这里曾经是现在也是硝烟弥漫的战场。
帝国军部接到狮子河防区的战报，再次提升了战争等级——除北部联邦军队外所有的正规军均进入一级战争警戒，所有的剑士营均进入二级战争警戒，所有在帝国注册的佣兵团均在20天内返回原驻地，协同驻防；所有非帝国注册佣兵团一律在20天内离开帝国。
帝国军部再次补发了战争动员令，所有帝国贵族均需按照帝国贵族效忠法则，向帝国军部提供不少于自己采邑居民总数180的三线武装力量。
如此大规模的战争动员令，在帝国建国500年来是有数的几次。这个等级的动员令下，总计调动了17万正规军，同样数量的剑士部队，4万佣兵团队，4万贵族卫队常规部队，30万贵族临时部队，总计70万的军队。
艾米帝国的国民实行什一税，所有国民均需交纳自己全部收入的110作为帝国税收，而一个普通士兵的收入基本相当于一个普通帝国居民的收入，因此不考虑其他的支出，帝国10个居民养活一个士兵。
实际上，一个庞大的国家机器运转，不论是正常开支还是正常损耗和非正常的黑洞损耗，都需要数倍于此的经费。和平年代，艾米帝国所有军备支出占国家总支出的10％。根据这个数字，不难得出，帝国实际的人口总量大约在1500万到2000万之间。动员总计70万的军队，意味着20～30个帝国公民将分摊一个士兵的支出。这，还仅仅是这个士兵的收入以及常规支出，一个普通剑士的一身装备至少需要1个普通公民2个月的收入才可以采购，一个普通重装步兵的一身装备至少需要1个普通公民一年的收入才可以采购，一个普通轻骑兵的马以及装备至少需要一个普通公民2～3年的收入才可以采购，一个普通的重骑兵的马匹以及装备给养至少需要一个普通公民5年左右的收入才可以问津，就更不用说实力强大的地行龙骑士了，而帝国仅正规军中重骑士部队就多达2万以上，至少500万以上的民众在最近几年来的税收会被这次武装大征集一次性消耗光，这里还不说有多少是黑洞侵蚀。
就帝国军部而言，这种沉重的负担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承受的，维持70万的兵力1年，就意味着在未来的两年帝国将处于赤字阶段或者必须征收战时税。
不过……
战争，对于帝国普通居民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方便，一般的居民很少有需要远行10里去办事情，就更不需要和在大陆公路设卡的帝国士兵打交道，而且此时大部分大陆公路还没有被封。
对于商人，确实有一些不方便，如果小商人也算商人的话。只要有一些门路的商人都会利用手中一些特有的渠道，利用其他商人无法异地采购的特殊时期，大大地为国为民做一些好事罢了；就算是没有门路的小商人，只要多少有些头脑的如果不利用这个机会大大囤积粮食以及铁、铜等可能会被列为战争物资的资源似乎是不可能的。帝国各类物资以异常的价格在流动着，可以预见无数小商小贩将利用手中不多的一些生活、战争物资成为新的一方大贾。
对于直接面对战争的士兵，对于有想法的士兵，这是他们建功立业的最好时机，当然其中大部分人都没有这种想法，于是历史总是把没有想法的士兵变成了战争伤亡数字中的一部分。
对于贵族，大部分贵族都认为无论如何战争不会对自己产生不利的影响，而且大部分贵族不但有隶属于自己的卫队，恪于帝国贵族条例，所有的贵族年满12岁的男性少年都需要进入帝国骑士学校学习，而且大部分贵族都是通过战功的模式获得的封号，从理论而言，每一个贵族都有着高贵的血统以及相对于普通士兵更高的战技。他们大多数都以池家这样的帝国名门中的名门作为自己的榜样，更认为自家的子弟也会像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