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等你-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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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真这么豪爽,肯定有原因。而在他的心里,除了商业联姻还需要多少理由?
宋天真顿了顿,就听到他说:“岳父也不知怎么想的,明明大女婿是盛七公子,出了事却偏偏想着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
他这样讽刺,宋天真真是听了无数遍,无非是提醒她这段婚姻的本质不过是利益的交易。
沈溥看到宋天真一言不发的侧脸,心里忽然间好受了一些。他最讨厌宋天真粉饰太平的样子,明明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却总是装作天真无知一副世界美好的模样。
真是可笑。
“回去吧。”宋天真终于开口:“你喝醉了。”
“老子才没有喝醉!”沈溥回过头,赤红着双眼,跳脚一样地喊。
果然喝醉了,宋天真从一进来的时候就知道沈溥不对劲了。要是搁平常,早就指着她责问为什么来得这么慢。包厢里堆满了瓶子,沈溥一向海量,但是这次却中了招。他“蹭”一下站了起来,酒疯一下子发作起来,真是令人头疼。
宋天真只见他一本正经地盯着自己,问道:“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这个问题,宋天真愣住了。为什么要和他结婚呢?因为父亲的公司危机?她知道不是的。明明是旋转餐厅里的男人有着像小孩子一样的大眼睛,他的左手上还带着一条老旧的红绳。
“为什么?”宋天真低了低头,扯了扯嘴角。
沈溥喝醉了酒,浑身就是蛮力,一把扯过了宋天真,往自己怀里带,他似乎带着怒意。宋天真一个不留神就差点跌倒,鼻尖全部都是酒气和男人身上的气息。
他拽起她的下颌,仔仔细细地盯了好一会儿,缓缓开口:“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他一直是聪明的男人,只不过不想在她身上花费时间。他历来几乎明察秋毫,宋天真被他扯在怀中不由得浑身一震。
她的反应落入沈溥的眼中,他哼了一声:“果然一直在骗我。”
大概酒精上头,满满一杯红酒下肚的她脸上带了些红晕,她仰起头就那么望了她一眼。
沈溥一把扯下了她脸上的黑框眼镜,她顿时眯起了眼。宋天真有一双大眼,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月牙儿一样。此时此刻,她却闭了闭眼。
“你放开我吧。”她忽然间觉得有些力不从心,疲累从脚底冒上来,几乎要掩盖住她早已堵塞的心。
“宋天真,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是你在餐厅跟我说,我们结婚吧。老子早就警告过你,我们婚姻的本质不过是一场交易,我要的只是你名下的一块地。你现在何必整出一副我每天都欠你很多的样子?”他打了一个酒嗝,酒气喷在她的脸上,宋天真就又听见他说:“真是令人厌烦。”
真是令人厌烦,他不知说过一次,几次三番强调,宋天真怎会不知道?
沈溥松开了手,一把将她推开,摆摆手,捡起自己身边的手机,呵呵笑了一声:“走吧,回去啊。”
他经过宋天真的时候,高大的身影立刻给人一种压迫感,明明走得摇摇晃晃,却又目标明确一点也不会碰到宋天真。
人的心脏构造极其复杂,一层一层才能见到最柔软的地方,可是宋天真感觉这一刻仿佛有人那么轻易地就掐了她最脆弱的地方一把。她的头垂着,手垂着,整个人都跟瘫了一样。
忽然间,在沈溥擦身而过的那一秒钟,宋天真突然伸出了手,一把拉住了沈溥的衣角。
她沉默地顽固地,一动不动地拉着他。
沈溥回头看他,赤红的眼里有几分不明所以,他哼了一声,粗声粗气:“干嘛?!”
“一起走。”宋天真低低的声音传来:“你说过要一起走的。”
这时候酒吧里已经开始闹腾开来,隙开的门缝里传来各色各样的声音。光挂陆离的世界里从来都少不了纸醉金迷。可是这一分钟这一秒钟,宋天真低低的声音慢慢传过来,几乎要被门外吵闹的声音掩盖。
她张了张嘴:“你手上的链子是谁给你的?”
透过昏黄的光,沈溥只看到宋天真一张一合的嘴。
“什么?”他问。
狂奔的赌城街头,少年拉着二十岁的宋天真,夜风拂面,尽管背后追上来的是高大凶恶的白人打手,年少的她却觉得并不是那么可怕。
“我以后怎么找你啊?哥们儿。”
少年大眼睛笑眯眯,指了指她手上发着暗红的红绳子:“不如你把这个给我,以后你就能找到我了。”
他之后一直戴着这条老旧的红绳,宋天真想,这才是她一头栽进这段婚姻里不可回头的原因。她是找到他了,可是她又像是把他弄丢了。
沈溥站在那里,等着她往下说,可是宋天真微微张了张嘴,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她终于松开手,放开了沈溥。
醉酒的沈溥,耐心比平常更要少。他等了好一会儿,见她又无声无息,立刻嗤了一声,率先走出了酒吧。
宋天真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一直走出酒吧的大门,她与形形□□的男女擦肩而过,却始终低着头。布桑城潮湿的夜风从她的脸颊边吹过,扶起她一直掩盖着的头发,她踏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地笑了笑。
这些年,她告诉自己,无论多难过,都要笑。她再也不想回到连她自己都要讨厌的人。
可是这两年来,她又笑了多少次。心理医生告诉她,很多时候其实只有自己才能走出自己的怪圈。她花了多少年,用力多少次,如今却仿佛又要走进那一个怪圈。
她原来是一直被抛弃的那一个。
即便此时此刻,她跟着的是八年前的沈小二,她也终于认清楚,沈小二已经长成了光鲜亮丽不一样的沈溥。
沈溥倚在车边等她,看到她来后,将手里的钥匙扔到了她手里:“会开车的吧?”
宋天真点点头。他们一路无言,这时候天色已经全部黑了下来,宋天真开的路是回湖东别墅的陆,沈溥坐在副驾驶上,呵呵笑了一声:“你特么还不是在骗老子。”
他从来都知道,只不过不屑去戳穿。现在喝了酒,也来了点兴致,才有闲情雅致与她说话。他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宋天真说回娘家吃饭,不过是来找他的借口。他坐在一边,看着她就想发笑。两年内,他早就知道,他所谓的大家闺秀的妻子,与自己家人关系差得一塌糊涂,吃团圆饭这种事,他没兴致,她更没心情。
宋天真专心致志地开车,一双眼一直盯着前方,她又带上了眼镜,仿佛上了一层保护色。
沈溥百无聊赖,一直到回了家,他几乎在车上睡着,直到宋天真靠过来,轻轻推了他一下。
“到了。”她轻轻说,看到沈溥一副迷茫的样子,她缓缓而道:“这里不是其他地方,是湖东别墅。”
沈溥仿佛已经酒醒,冷笑一声:“饶了那么多圈子,宋天真,你能不能有话直说?”
车子里那么狭窄的空间,宋天真正襟危坐在驾驶座上,她的手紧紧得捏着一旁的安全带。
“说吧,到底什么事。”沈溥耐心耗尽,一双眼冷厉如同对待做错事的下属。
“放过那个小姑娘吧。”
“哪个?”
宋天真苦笑一声:“虽然你一手整天,有钱有权,但是人家清清白白还在上大学,那个小姑娘不愿意,你何必呢?”
沈溥终于明白过来她说的是哪一个,他扯了扯嘴角,凌厉而残酷:“这关你什么事?”
宋天真低了低头:“人家都求到我这边了,即便她长得再像,她也不是霍明朗,这道理,你应该清楚吧。”
她在戳人死穴,她知道。果然,沈溥勃然大怒。
、第11章 chapter11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手臂紧紧抱着自己,因为紧张与辛酸,不小心碰了下车窗上的按键。带着热气的夜风一下子从窗口灌进来,额前的碎发几乎覆盖住她的眼睛,她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就已经被沈溥一把拉出了车。
他是真的发怒了,一路死死地掐着她的虎口,让她挣脱不得。沈溥向来步伐迈得大,宋天真几乎是被他拖着往前走。
“沈溥!”宋天真不由得喊出声。
这时候的沈溥已经听不得她一句话,只顾着往前走,他已然震怒,一路就像是拎着一个小鸡仔一样。很快就穿过了庭院,到了家门口,他连钥匙都没有拿,一下子走地下通道,直接踹开了门,然后一把将宋天真扔到了客厅里的沙发里。
别墅里回来上班的阿姨听到声响,吓得大气不敢出,躲在自己房间里没有出来。
“宋天真,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调查我?!”沈溥瞪着眼,居高临下,浑身散发着冷意。
客厅里的灯太亮,沈溥额头暴起的青筋她看得一清二楚。他的怒气,他的怨恨,她都看在眼里。
宋天真忽然觉得有些累。她二十六岁终于被父亲想起,召回来与他相亲结婚。她开始学会做饭,洗手作羹汤,休息日整理家事,几乎一一做过。她见过孟远的爱情,痴恋十年也是有结果的。
可是站在她眼前的是沈溥,宋天真想,沈溥不是沈小二。即便她受过几乎与孟远一样的苦,但是她没有孟远那么幸运,碰到的是蒋勘正。她宋天真碰到的是,一直痴迷着霍明朗的沈溥,是自大、薄情的沈溥。
宋天真终于低了低头,缓缓而道:“随便你吧,我上楼休息了。”
可是沈溥看到她这种半死不活,挑起事端又不敢解决的样子,心里面愈加地不耐烦。他终于口不择言:“你装什么装?”他嗤笑一声:“要是你愿意,你也可以找啊。大家各玩各的,不是早就说好了么?嗯,那个谁。就那个赵铎安,不是看你挺有意思的么?你跟着他也挺好的,我保证没什么意见。”
沈溥永远也不知道他说这些话有多大的杀伤力。无形之中,有一双手狠狠地掐了宋天真的心一把,她最为柔软的那一层被戳穿,血从里面慢慢往外渗,直到饱胀的心难以承受负荷,在顷刻间鲜血淋漓。
他永远有方法将她置之死地,宋天真全身力气在这一刻被抽离,身子靠在沙发上,缓缓扯出一丝笑:“□□是犯法的,你好自为之。”
沈溥一双眼蹙起:“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
“哦。”宋天真点点头,她搓了搓手,再抬头看,沈溥一张脸依旧是余怒未消,死死地盯着她。
她浑浑噩噩地站起来,脚踏出去的那一刻,跌跌撞撞,连走的路都是歪歪扭扭。
沈溥的声音从她的背后响起:“我的提议,你好好想想。”
他明明知道这一桩婚姻几乎不可能取消,所以他便让她去找情人。宋天真走得那样艰难,她跨过多少山川,淌过多少河流,走过多少路,才能出现在那一夜的旋转餐厅,面带笑容,妥帖细致。
他不知道,所以理所当然。
他不是沈小二,不是。宋天真终于明白。
十年之前,宋天真刚出国,生活优渥,却患有抑郁症,断断续续的治疗让病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她便出去跟美国朋友瞎混,彻夜狂欢,嗑药太多,几乎染上毒瘾,又学会赌博,常常一掷千金。
她天资聪颖,凭借超乎常人的记忆力,在一场牌局里面,能根据荷官的发牌特点与每一张牌摆放的位置,经过排列组合将每一张牌出现的几率与顺序估算出来。她当时在波士顿,时常出入地下赌场,娇小身躯被每一家赌场管理人员记住。
后来她参加世界扑克系列赛,无人不知黑玫瑰。那时候她才十八岁,一身恶习,几乎堕入地狱。病情糟糕的时候,曾经一个人在家中吞服一整瓶抗抑郁药,若不是房东来收房租,她可能死在屋中都没有人知道。
挣扎两年,从十八岁到二十岁,她得了药物戒断综合征,体重从90斤疯长至200斤。她在美国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家里的资助也断断续续。
矮胖的黑玫瑰揣着兜里仅剩的一百美金来到赌城拉斯维加斯,期望赚得她高昂的药费。只可惜,用药太多,病情糟糕的她再也没有十八岁时的敏锐与伶俐,她输得一塌糊涂,掏出全部身家还是欠了赌场五百美金,宋天真押下了金手链。
她现在还记得有人看到那条链子的神情,很快的,有人叫出她名字:Black Rose。
无人敢相信,两年之前,娇笑瘦弱的黑玫瑰如今成为矮胖的混迹在地下赌场的小太妹。面目丑陋,令人无法想象。
她选择自己最拿手的德州扑克,可是随着容貌的改变,随之消失的还包括了她的灵气与幸运。金手链换来的赌资只一局就花光。
赌场认出她的身份,同意她赊账。
只可惜,上天已不再眷顾她。他已经收回她的一切,宋天真在那一夜输红了眼睛。最后不得不拖着200斤的体重狂奔在拉斯维加斯的街头。
她跑得气喘吁吁,因为胖,步伐哪能那么快?眼看着她就要被人追上。
于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沈小二出现。
他二话不说牵起丑女孩的手,宋天真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肥腻的手在少年那只白净的手上流下的汗迹。他一点也不嫌弃,眯着大眼睛,比星星都要亮。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