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冤相抱-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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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默默犹豫了一下，终究狠不下那个心去拒绝一个失去一切的女人，何况她还是顾默默的亲生母亲：“你在哪里？延安路肯德基行吗？”那里离家很近，走路过去也就十分钟，如果顾红缨动作快点，说不定她还来得及赶回来跟关卿一起吃晚饭。
“滨江路市民公园吧。”顾红缨说了个地方：“我离得近一些，十分钟就能到。今天阴天，关节炎犯了，走路会疼。”
滨江路市民公园。不远不近的一个地方，安静人少适合说话。
想着骑单车过去也就二十分钟，顾默默也就点了头：“好，那过会儿见。”
冬天的夜晚来得早，何况今天天气又不好。顾默默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路灯都有气无力的，像是撕不开浓重的阴霾，在头顶闪着微弱的光芒。
单车骑得飞快，顾默默恨不能肋生双翅。早去早回啊，关卿还发着烧，自己把他一个人丢家里。
潮湿寒凉的夜风迎面刮在脸上，带着生硬的温度。
路程过半，身上起了微微的汗意，热乎乎的。顾默默单脚撑地等红灯。
结束吧，顾红缨你别怪我心狠顾不上你。如果要在你和关卿之间二选一，真的抱歉。为什么一定那么固执呢？放下仇恨安心养老，我也会好好待你……
红灯转了绿灯，顾默默看了眼时间。六点五十七。
收了脚用力弯了身体向前蹬。
关卿你好好睡一会儿，八点之前我一定到家。
……………………………………………………
从小到大关卿的身体都不错，很少生病。可是一般意义上来说都是这样，越是身体倍儿棒的人，一旦发了烧生了病都是来势汹汹，比病秧子和体弱的人更严重。
他这会儿就很难受，身体重逾千斤，眼皮沉沉的，手指都动不了。
像是睡着了又像是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皮肤上起了一层粘腻的汗意，湿滑的极其不舒服。
恍惚间听到手机铃声响。哦，那是顾默默的电话。这个搞怪的丫头，不知道在哪儿下载的滑稽录音，一有电话进来就怪声怪气的大叫，主人来电话了主人来电话了。
这么寻思着，独属他那首十年好像有点相形见绌。回头琢磨琢磨要不要干脆录个音，比如老公来电话了或者你男人查岗了，也能顺便杜绝她学校那些小毛头蠢蠢欲动的心思，一举两得。
大脑陷在一种奇妙的境界里，将梦境和现实混淆。
卧室没开灯，隐在黑暗中的男子眼睫动了动，淡色的薄唇微微张着，安静而脆弱。
嗯，他记得有件要紧的事儿，好像雷虎说吴明龙今天到B市。他交代大斌避开的，因为答应了那个丫头不再碰毒品，吴明龙这条线再赚钱他也不会做。
身体弱的失了力气，大脑皮层却越发的活跃，各种想法和念头蜂拥而至，堵在里面开狂欢会一样热闹。
手机呢？他得给大斌打个电话再交代一下。那个小子忠心有余聪慧不足，论起处事说话的圆滑远不如雷虎，可不能出了什么岔子。
即使不合作，他也不能跟吴明龙翻脸成仇，这种梁子不能结。
意识里他伸手去摸电话了，事实上他不过是动了动手指，连手腕都没抬起来。
脑筋开了小差，竟然又想到那天小丫头跟关眉叫板的场景。
那样一个小不点，居然挡在自己面前去承受那份怒气，不卑不亢绝不退缩。
她说什么来着？她说关卿是我爱的人，很爱很爱不会放弃……
呵，真是要把她疼到骨子里去了。
就冲着这句话，他要给她没有担惊受怕的安稳下半辈子。八年，也不是那么难等，尤其有她在身边……
哦对了，他差点忘记了，她的年纪可一点都不小，不过是外表蒙蔽了眼睛，那份心智已经足够成熟有担当了。
是了，他得记得提醒她，八年后她已经三十五了，会不会老的掐不动了……
几乎能想象的出她鲜明生动的怒气冲冲。秀气的眉毛拧着，小鼻子都要气歪了，叉着腰扮圆规，一点都不像……
觉得热。很热。
闭着的眼皮上蒙了一层朦胧雾气的红色，像是血光之灾。
温度越来越高，嗅觉失灵的鼻腔涌进发呛的烟味。什么东西烧糊了？
小丫头厨艺退步了，做个饭都能折腾出这么大的幺蛾子……
香槟色锦帘深垂的窗外，有渐起的火光，张牙舞爪的肆虐着，吞噬着触手可及的一切。
天空很暗，连星星都看不见，纯粹的墨色。
客厅沙发上，关卿的手机疯狂的震动，一次又一次。屏幕明灭间，都是大斌的号码。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转折老~
、宁可一起死
突然的心惊肉跳。
顾默默从长椅上跳起，再也坐不住。
顾红缨还没来，四周安静到骇人。
忍不住去拨那个号码。一遍遍的，都是暂时无法接通。
真该死。她不能再等了，已经七点半了。关卿醒来看不到她会着急的。
面前几步之遥的马路上，有鲜红的救火车尖锐的呼啸而过，带起一阵阴冷的旋风。
一辆两辆三辆。
抬头望天，这场该死的雨雪还不落下，酝酿着什么阴谋一般。
顾默默最后环顾了一下四周，毫不迟疑的踏上了单车。
猜测中的疾呼并没有响起——默默我在这儿，你别走。
顾默默摇头，电视果然都是虚构的，哪有那么多巧到针鼻里的事情？那是导演安排的。
车子骑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又是红灯。
马路对面嘻嘻哈哈冲过来两个女人，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烧成那个样子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人。”
“有人也救不出来啊，你没看消防车的高压水枪上了都没用。”
“你说会不会是故意放火啊，这么潮湿的天气，好端端个别墅就能烧起来？”
“明晚看都市新闻特定有报道，前些天我还听说都市频道的主持人赵菲也住里面呢。”
“这种豪宅，八成是什么狗血情仇引发的纵火案……”
顾默默觉得心跳的慌，也顾不得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太唐突，伸手拦住了两个女人中靠近自己的一个：“不好意思你们刚说的哪儿被烧了？”大脑缺氧眩晕到眼前发花。
如果没记错，她记得自己曾经和娜姐八卦过，说赵菲就住在隔了两幢的那栋别墅里。
那个微胖的女人很惋惜的回头一指，遥遥的正是她家的方向：“庭雅苑，看火势应该就是离绣璃路不远的一栋。”
顾默默整个人都呆住了，单车失去控制摔在地上。
“小姑娘你没事吧。”微胖的女人伸手扶住她：“你家住那里吗？”
绣璃路，她刚刚骑了单车快速拐出来的地方。顾默默听到自己的声音又干又涩：“是啊，我男朋友还在家睡觉。”电饭煲里还温着鸡汤。
不会的，怎么会，怎么会那么寸劲？
另外一个瘦高的女人也凑过来：“你给他打个电话问一问，不会有事的。”
手指冰凉，哆嗦着拿出手机才拨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猛的想起自己临出门把他手机放到客厅了，还是震动。
完蛋了，如果真是家里着了火，那么她就是害死关卿的元凶！
心思一通百通的解开很多疑虑。
顾红缨的电话，无故爽约，电话无法接通。她毫无心机的告诉那个女人，关卿在睡觉！
心疼的要炸开，不如就此死掉！
“哎姑娘你的单车！”胖女人看着顾默默丢了魂似的跑走，跌跌撞撞的，连地上的单车都顾不上，娇小的身体很快被夜色模糊掉，变成一个单薄的纸片人再到消失不见。
……………………………………………………
“不行！火势太猛了，你不能进去！”一个高个子消防员拉住蛮牛样的顾默默用力的大吼：“等火势稍微减小一点我们马上就安排人进去！”
顾默默冷静的吓人：“等火势小一点人就烧没了，我不用你们去，我自己救。”
如果救不出，她宁可就此死在一起也是一种幸福。
无法想象在这个世上没有关卿……
心那么疼。关卿你等着我。
“你疯了吗？”轰然落下的房梁一声巨响，几乎盖住消防员的吼声：“这周围起码浇了两桶汽油，进去就是送死！”
汽油。纵火。救赎。毁灭。
顾默默感到脸上湿漉漉的，终于下雨了吗？
死过一回的人还怕再死一次吗？
“天哪！你竟然自己跑出来了！”顾默默激动的伸手去推消防员，声音几乎变了调：“去救他！快！”
消防员不疑有他，扭头顺着她的手指望去。
冲天的火光里，哪有半个人影？
“默默！”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中，头发散乱的顾红缨从黑暗中扑了过来：“别进去！”
可是迟了。
那个娇小的身影犹如涅盘的凤凰，毫不迟疑的投向了自己的新生。
关卿别怕，我来救你。
他痞痞的笑脸浮现在火光里。
他说顾默默你还想装傻到什么时候？
他说卦象显示你今晚会失去初吻……
他说顾默默我不怕现在明着告诉你，我这辈子跟你死磕到底了……
他说顾默默我要你，现在，等不及……
他说小丫头越来越有老婆样了……
…………
那么甜蜜却真是情深不寿！
女孩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熊熊的大火之后。火舌舔过噼啪燃烧的窗棂门框，是跟魔鬼交换灵魂的狰狞契约。
消防员大惊失色，拿起对讲机安排高压水龙过来救人。
现场混乱至极。
就在这当口，谁都没注意，刚刚哭喊着出现的中年女人顾红缨不见了。
……………………………………………………
一场大雨把冬日的天空洗的异常清亮，是那种纯粹的蓝，不染一丝杂色。
登高远望极目百里的舒畅感。
B市中心医院烧伤科。
洁白的病房里有着压抑的低低啜泣声，哀哀的沉恸不已。
郑伟男站了一会儿，无声的拍了拍关卿的肩膀走出了病房。
英俊的男子眼底有着疲倦的血丝，静默如山石站立的身形一动不动，痴痴望着床上那抹娇小的身影，连呼吸都敛到了最轻。
如果她看到这样的自己，一定会皱着眉头发表不满——
这太难看了，怎么给缠成了粽子？全身上下除了鼻孔和嘴巴都被包了个严实。有没有那么夸张？
“默默，默默你醒醒……”宁夏泪水涟涟，哽着嗓子小声呼唤着。
王利站在旁边，假小子红着眼眶不停的揉鼻子：“不带这样吓唬人的啊，说好了等我二十岁生日咱们一起喝酒的呢……”
隔着一道门，CPU重症病房急促的呼叫器声音响起，然后是医生护士纷沓的脚步声。
“生命体征不稳……呼吸机……急性肾衰竭……”
关卿瞳眸微缩，长长的睫毛随着垂下的眼睑盖了下来。
过了没一分钟，大斌推门走了进来，魁梧的大块头石雕般的脸上有着轻微的擦痕，右手臂包扎的白纱布很是刺眼。
关卿没动，面无表情的听着他在耳边通报的消息。
“救。不惜一切代价。”
大斌没什么异议的点点头，站直身体拉开一点距离：“公安局刑侦科赵科长来了。”
“我不想见，你知道的照实说就是。”关卿揉揉眉心，闭了下眼睛旋又睁开，沉静到不起一丝波澜：“她为了救我烧成重伤，事情了结前我谁也不见。你和安子帮我挡掉一切。”
“明白。”大斌利落的转身出门，房间里重归静谧。
“小叔，”宁夏眼泪汪汪的侧过头看着他，更像是在寻求心理上的支撑力量：“默默会没事的对不对，她一定吉人天相转危为安的。”
关卿沉默了半晌，出口的话已经转了方向：“都回去吧，默默需要好好休息，如果她醒了我会通知你们。”
这样的关卿让两个女孩伤心之余有些惧怕，喜怒不形于色反倒更是令人忐忑，捉摸不透。
他是很疼顾默默的，这是几个朋友都知道的事实。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的难受想必最为强烈。何况顾默默的妈妈是纵火嫌疑犯，如今却为了救女儿而重度烧伤，躺在CPU生死未卜……
王利拉了拉宁夏：“那我们先回去了，有什么情况一定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们。”
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只剩下昏迷不醒的顾默默和关卿。
关卿向前走了两步蹲下，薄唇无声的动了动。想要触碰她这才发现自己无处下手。
毫不夸张的说，连眼睛都被蒙起来的顾默默这会儿比木乃伊有过之而无不及。
“傻丫头……”喉咙哽的难受，像是塞了个大核桃，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关卿闭上眼睛，额头抵在床沿：“房子都烧毁了干嘛还往里冲……”
其实他知道，可是那理由他不敢想，想一想都是锥心剜骨的疼痛。
宁可一起死。
那么胆小怕疼的家伙，连手指扎根木刺都大呼小叫的小丫头，居然义无反顾的冲进了火场，只因为他在里面……
她从不曾说过什么深情表白肉麻的话，唯一一次就是对着他三姐关眉说过的那句，很爱很爱。
他曾经故意撩过她，身体契合到最紧密的时候，逼着她说那三个字。
然后她就咬他，汗水合着眼泪，柔软混着小小的倔强，性感至极。
那么爱那么爱，他以为自己是给予更多的那一个，却不知道她可以为之付出生命。哪怕什么都不说。
手指攥着床单紧到关节发白。如果可以，他愿以十倍之刑加诸在自己身上，换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