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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死刑之后 作者:余以键.-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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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心里的感受顿时很复杂。这东西虽说有薄薄的一层镀金,但值不了多少钱。况且,丁阿姨丈夫的官位比她爸爸小得多,当时送这东西给她儿子,只是正常的邻里交往。现在,人家却要把这东西还给她,是要斩断和她爸爸过往的一切联系。在阴间的爸爸若知道此事,不知会作何感想。小雪的鼻子有点发酸,没有拒绝丁阿姨的要求,只是说:『好吧,你实在要退还,我就只好带走了。』

丁阿姨如释重负,对小雪也友好了些,她说:『事情已过去了,你也不要太难受,要注意身体,还要留意你的安全。』

安全?小雪很吃惊,她怎么也提到安全?于是便问:『你要我留意什么呢?』

丁阿姨略显紧张地说:『你没注意到呀,最近夜里常有些奇怪的响动,像是有人躲在楼道里。说是有人上楼下楼吧,可那脚步声又不连贯,仿佛走几步又停下,然后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在你以为这人已消失的时候,脚步声又响了,并且还在老地方。有天半夜,我实在忍不住了,便打开房门察看,楼道里没人。我便往下走,在楼梯拐弯处,突然看见一个人影站在你家门前。你家门前很黑,我看不清是什么人,但好像是个老头。我怕得不得了,没敢喝问一声便转身跑回了房里。你知道,我经常一个人在家,遇见这种事,能不害怕吗?我们这大院里,保安是很严格的,尤其是夜里,外面的人不可能进来乱窜。但那黑影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不明白。本想告诉保安,但又怕别人说我疑神疑鬼。不管怎样,小雪你多留点心就是,尤其是在夜里,听见外面有响动最好别开门。』

这天夜里,小雪拿着一本书坐在客厅里一直到半夜,因为这个位置最能听清外面的动静。晚上十点之前,不断有人上楼下楼,还有说话声,这很正常。十点后,外面悄无声息。十点半,有一个人进楼来的声音,接着是丁阿姨家开门关门的声音。不知道是她丈夫回来了还是另有人来。这之后,就再没任何声音出现了。小雪打了一个哈欠,捺着性子看书,耳朵却听着外面。夜里十一点三十分,丁阿姨所说的声音果然出现了。『咚、咚、咚』,几声脚步声是在很近的楼梯上,接着便无声了,仿佛那楼道上的人僵住了或消失了。这确实不是正常走路的声音。小雪害怕起来,她把客厅的灯全打开,然后悄悄走到门后,从猫眼里望了望外面,外面很黑,什么也看不见。突然,她听见门外有人出气的声音,这是一种有点急促的呼吸声。小雪立即本能地往后退,一直退到沙发上坐下。到了夜里十二点五分,她再次去门后倾听,那呼吸声已没有了。

正在这时,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那铃声一阵紧似一阵,小雪不禁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叫。

这天夜里,魏阿姨在房间里睡得很沉,她对外面发生的事一点也不知道。

第六章 危情暗流

小雪心里隐隐地痛了一下。这个连妹妹也想不起来的人,还能想起她吗?可是,在灵慧寺外的星空下,在森林山庄的迷离气氛中,在机场时他决然放弃航班,为她又多留数日,胡刚的身影在小雪心中已挥之不去。



又到了去燕娜家做卫生的时间。这天下午四点,皮贵准时到达。现在,皮贵感到身负重任,因为保护小雪的调查公司至今对情况知之甚少,并且皮贵对他们的工作能力也难以信任。尤其是胡柳这个女侦探,在执行另一起任务时,竟被别人的反侦察砸了锅。靠她来保护小雪,实在令人不放心。

如今,只有皮贵掌握着最重要的线索。只要他能从燕娜嘴里问出,是谁打来电话,是谁要送小雪去精神病院,事情就清楚了。只是,他不知道该怎样问起。无论怎样,由他提出这个问题都很突兀。并且,他曾经闯入精神病院用刀逼问过小胖娃,这事对小胖娃刺激很大,他很可能已对燕娜讲过这件奇怪的事。现在突然向燕娜问起这事,她如果将两件事一联系,他皮贵的计划不就泡汤了吗?

皮贵就这样心里七上八下地进了燕娜的家。燕娜穿着一件米色短衫,下面是花布长裤,很居家的样子。显然,她今天并没上班,或者很早就回来了。皮贵说:『上次卫生只打扫了一半,今天可以彻底做做了。』她『嗯』了一声,并不多说话,看起来心事重重。

皮贵仍然从厨房卫生做起,一边做一边想着小雪的境遇。如果他干着这么笨重的活又一无所获的话,那真是连胡柳那个女侦探都不如了,毕竟人家叫波洛民事调查公司,而波洛大侦探这个皮贵心目中的偶像,被他们注册成公司,这本身就让皮贵不满。现在,他是在和胡柳他们竞争,看看谁能真正保护小雪。

天快黑时,皮贵已将楼下各处打扫完毕。一直在楼上休息的燕娜走下楼梯说:『你饿了吧?吃点东西再继续打扫。』她给了皮贵一碗方便面,皮贵问:『你呢?』燕娜说身体不舒服,不想吃晚饭。

皮贵匆匆吃了东西,便对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的燕娜说:『我打扫楼上去了。』燕娜叮嘱他楼上的书房不用打扫,卧室除浴室要打扫外,屋里只擦地板。

皮贵上了楼。书房的门紧闭,他当然不便进去。卧室很大,暗红色的地板使屋里显得温暖。浴室占据了卧室的一小半空间,与卧室隔着玻璃墙,是那种半透明的毛玻璃。皮贵先做了浴室卫生,然后开始擦卧室地板。其间,当直起腰来休息的时候,他注意到墙上挂着一个精致的相框,框里是张一岁左右男孩的照片,坐在地板上,仿佛正和面前的毛绒狗熊说话。皮贵想,看来这就是燕娜的孩子,据说现在在幼儿园全托,已三岁多了。不知道和燕娜分手的那个国外富豪,是否知道他和燕娜还有这样一个孩子。

皮贵注视着这幅照片,突然发现墙上离相框几十厘米的地方有一块白色的印记,印记上方有一颗凸起的小钉。很显然,这里曾经长久地挂过另一个相框。皮贵走到墙边,用指头在那留有白色印记的墙上抹了一下,指头上有灰尘,显然相框被取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皮贵环视了一下屋内,判断着这个相框可能被放置的地方,大床、床头柜、梳妆台、电视柜……皮贵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那一长排衣柜上,这排衣柜厚重高大,每一扇门里都能轻松地容纳一个人。衣柜最里侧是一排竖着的大抽屉,皮贵在拉开这些抽屉前先听了听楼下,没有任何动静。强烈的好奇心让他做出了对不起主人的事,他逐一拉开抽屉,果然发现了一个相框,拿出去和墙上那块白印一比对,刚好合适。

相框里是一幅黑白照片——一个女人全裸的背影,在黑色背景上显得白光耀眼。皮贵感到仿佛有一道瀑布从天空泻下,优美地勾勒出这女人的脖颈、肩臂、细腰和宽大隆起的臀部。毫无疑问,这是燕娜的背影,因为尽管她背对着镜头,但头却转向左侧,可以看见她的侧面。

皮贵的心『突突』地跳着,赶紧将相框放回了抽屉。从墙上的灰尘看,这个相框并不是因为怕被他看见而临时取下,那么,女主人为何将它取下呢?这种东西挂在女主人卧室里并没有什么不合适。

皮贵相信人的秘密常藏在细节之中。有一次,他在一个女死者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些污物,这些污物有些异样,有点像人的皮肉。而这女死者的指头完好无损,那这些皮肉组织只能是来自外部了。他将这情况反映给秃主任,秃主任又报告给警方。后来查明,这些皮肉组织是女死者被害时抓破凶手手臂而留下的。警方由此鉴定出凶手的DNA,并很快破了此案。

皮贵心神不宁地蹲在地上擦完了地板,临下楼时,他在书房门前站了一下,但终于没推开那道门,因为他不能违背主人的要求。

皮贵走下楼来,看见了让他吃惊的情况。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台灯,燕娜坐在那里,面前的宽大茶几上放着一只酒杯,旁边是一瓶葡萄酒。

『你,去洗洗手,来这里坐坐。』燕娜扭头对皮贵说,声音有点醉意。

这个晚上会发生什么事,皮贵不知道。但心事重重的燕娜有点醉了,皮贵突然想到,如果这时问起她是谁打电话要送小雪去精神病院,她一定会随口答出,并不会介意。于是,当燕娜要他陪着喝酒时,他欣然答应,并在她侧面的沙发上坐下。

『告诉你一件事,』燕娜说,『我昨天已对这里的物业主管讲了,我说邵梁呀,你介绍来做卫生的小伙子,恰好是我的远房表弟,邵梁惊讶地说怎么这么巧。我还送了他一瓶酒,说你以后不做卫生了,我给你另找事做。』

皮贵大惑不解地望着燕娜。

她拿起透明的高脚杯,暗红色的葡萄酒在里面晃荡。她喝了一口接着说:『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你得做我表弟了,行吗?需要时我会给你发短信,你就到这里来,有时夜里还得住在这里,我会付给你足够的报酬,怎么样?』

皮贵犹豫着说:『可是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明白。』

燕娜沉默不语,又端起酒杯来喝。这世界需要酒,甚至是毒药,皮贵就见过吃毒药的人。燕娜的脸已很红,看来她并不是经常喝酒的人。她放下酒杯后说:『那个刘总,你上次在这里见过的,他要和我好,我已经答应了。这人很变态,还有,我怕他害我。他来时有你住在这里,他会收敛一些。你就住在楼下的客房里,只要他不要我的命,其他的你不用管,睡你的觉就是……』

皮贵无比震惊。这个刘总是个什么混账东西,燕娜为什么要委屈自己?还有,就算她需要身边有人,她不是有个堂弟吗?为什么不叫小胖娃来?皮贵试探着问了燕娜,燕娜说:『这事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是外省人,独自在这里工作,要是我堂弟知道了这些事,又告诉我父母,他们会气死的。』

燕娜拿起酒杯的手已有点发抖,她又喝了一大口。皮贵说:『你别喝了。没事,只要那个刘总来我就住在这里。别看我不太强壮,其实力气很大,他要是敢乱来,我就会让他趴下。』

燕娜笑了,可漂亮的五官却有点变形。她说:『只要他不、不害我,你就别、别动他。』

皮贵看着她的醉态,突然问道:『前段时间,有人打电话给你,说是想送一个人进精神病院,这个电话是谁从哪里打来的?』

皮贵提出这问题后,心里『咚咚』地跳。她怕燕娜突然清醒过来,会因这突兀的提问对他产生怀疑。

还好,燕娜此时一点也没觉得他的提问有什么奇怪,她已向后半躺在沙发上,嘴里喃喃地说:『你是说那、那个从北京打来的电话呀,哈哈,精神病院,是的,现、现在的人,都疯了……』

皮贵全身一震,从北京打来的电话,这事比他想象的严重多了。他问那人是谁,燕娜似乎没听见,她弯腰呕吐起来。不过这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说出来他皮贵也不认识。那是离这青铜市数千里的京城,而他皮贵只是边远地区的一个小人物,他的所有努力,此时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这天晚上,皮贵回到殡仪馆时已是深夜。在离开燕娜家前,他打扫了被弄脏的客厅,又扶她上楼休息。上楼梯时,他感觉燕娜的身体像一棵草,随时会被一阵大风吹断。

皮贵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心里还罩着一片惊惶。他似乎从一道缝里看见了他弄不懂的官场。他想起了一篇新闻报道,是记者采访小雪爸爸老家的乡亲,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对记者说:『你是问邹家老二啊,他可是个好娃,只可惜上了官船……』

第二天一大早,皮贵便给小雪打电话。他打算利用中午的时间约她出来谈一谈,建议她别管家里的事了,赶快回国外读书去。尽管他舍不得小雪离开,但情况紧急,离开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出乎意料的是,小雪接到电话便声音轻松地说:『哦,你好啊,一大早就打电话来关心我。我没事,胡柳已到我家来了,今天一天她都会陪着我,什么可怕的事都可以慢慢弄清楚的。』

皮贵一时语塞。她要说的话电话上不便讲,况且胡柳还在那里。他绝不想让胡柳知道他掌握的情况,因为这女孩能力有限,有时还把事情弄糟。看来,他只得另选时间见小雪了。

于是皮贵在电话里顺势说道:『就这样吧,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小雪说完『拜拜』后放下电话,她对自己的轻松感到莫名其妙。也许是昨夜门外的呼吸声和夜半的电话搞得她太恐惧了,当白日来临太阳升起的时候,家里又有了陪伴她的人,因此才有了获救一般的踏实感觉。

小雪昨天半夜给胡柳打了电话——她实在太害怕、太孤单了。可是胡柳的手机处于无法接通状态,她只好反锁房门熬到天亮。其间客厅里的电话还响过一次,小雪听见那铃声就心里发颤。她慢慢来到客厅,拿起话筒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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