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妆的男人-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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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晚上,有个女招待来到小铺。‘阿婆,知道百合女士自杀的事吗?’她这样问道。我很吃惊。‘啊?’说着就不由得直看她的脸。‘唉,不知道吗?百合女士昨夜11时半,吞安眠药自杀了,据说是明天要举行葬礼呢。’她又说。‘为什么自杀?’我用颤抖的声音发问。她说:‘不知道啊。’我听了后,十分焦虑不安。百合女士突然自杀,想必是因杀害卓三而苦恼的结果吧。”
“不,我又产生了未必是那样的想法,但这还是成了我的一桩心事。为什么?因为如果真像我想象的那样,百合女士一定写有遗书,遗书里面,一定写有杀害卓三的前前后后,并且附上自己的忏悔书,当然也会写上我的事。不,就是没写上我的名字,那份遗书落到警察手里,必然要引起对我的怀疑。从种种矛盾中,警察一定会査明那绝不是百合女士单独的犯罪行为。”
“我必须把那份遗书弄到手,一刻也不能犹豫。要是别人读到这份遗书,那就一切都完蛋了。我坐也不是,立也不是,决定立刻跑到百合女士的住处去。此前遇到她时,知道了她的公寓地址。”
“但是,她没在遗书中写下这件事,只是记下了被男人舍弃的怨恨。”
“我如果不产生不安,不到死去的百合女士枕边去骚扰,那么我的罪行谁也不会知道……但是,当时我无论如何都想那样做,都想百合女士有一份坦白了一切的遗书,都想乘别人未见到的时侯弄到手,这都因为是我耐不住那重重的忧虑不安啊!”
《确证》
一
大庭章二在一年以前,就怀疑妻子多惠子对自己已有不贞的行为。
章二34岁,多惠子27岁,他俩结婚已经6年了。
多惠子性格开朗,喜欢热闹。这也许是因为章二多少带有阴郁的性格,所以妻子才变成这个样子的。章二腻烦和别人来住,一接触就带来一种令人不快的气氛,遇见人也不说多余的闲话,他只想充分听听别人说话,又不愿随声搭腔地和人攀谈,因而很难取悦于别人。和几个同事谈话,也总不能轻松愉快地插进话题里去。而且,他好恶感很强,见到不喜欢的人,那不悦的心情立刻形之于色。
多惠子,却对谁都有好感。虽然不是多么漂亮的美人,但是那一张笑脸,总有什么地方惹人喜爱。她就具有这样的魅力。
夫妻感情不坏,可也不是特别的亲睦。结婚已经6年,章二向妻子表示积极的爱情时,连那轻抚慢挑的技巧也不懂。这不是嫌麻烦,是那性格使他做不出来。但妻子那明朗性格补救了他的不足。他想自己的性格无论如何是没办法改的了,也就暗暗对妻子的明朗性格感到满足。
首先,多惠子很喜欢和别人相见,所以家中来了客人就非常高兴。章二领着公司的人来家,多惠子更是格外地表示欢迎。
在这种场合,不知不觉间章二就退缩了。座中,以多惠子为中心谈兴很浓。事实上,她待客是很有一套的。原来她是老家一个绸缎庄的姑娘,出身环境很不错。她在应对客人时,总是表现出良好的教养水平。
她的笑声更博得了客人们的好感。听了那笑声,谁的心里都会感到舒畅偷快。所以,只要她稍稍离开一会儿,屋子里就像光线变暗了一般,立时沉寂下来。
章二的朋友来家做客,都很夸奖多惠子。特别是同事片仓政太郎,曾在公司向章二多次赞美过多惠子。
“你的太太真是世间少有的啊!我见过各种各样的太太,唯有没见过第二个像你太太这样的人。我的妻子要赶上你家太太那样一半可爱,也就不错了。”
不仅片仓这样说,章二也从别人那里听到过这样的话。
但是,章二在夸奖妻子的一伙人中,也觉得他们在暗嘲着自己那阴郁的性格。
实际上,说交际劣手啦好,说没有社交能力也好,章二已经认识到自己的孤独癖了。但是,无论怎样努力融洽关系,也不能长远坚持下去。硬着头皮去做,又觉得有失身分,很难堪。
大庭章二是在关西某个大陶器公司附设东京的一个专销商行里做事。那是大陶器公司用同一系统的资本开设的子公司。营业所设在田村町,营业员有30多人,直属贩卖科管理。
贩卖科在东京都内有数家营业所,和数十家商店有批发交易。不仅在东京,在附近各县也铺设了营业网。因为这种关系,贩卖科员们不断到外县巡视,也到总公司的所在地关西出差。
章二怀疑多惠子,并没有什么特别有力的根据。只是做为感觉,模摸糊糊地有点不安。
但章二相信直感,根深蒂固地怀着这种想法。在这种情况下,多惠子对章二的态度依旧,并没意识到章二有那种想法,所以婚后一直保持着与章二的那种关系,一点反常的表现也没有。
多惠子是个所谓“贤妻型”的女子,对章二的照顾真是无微不至。连平日她嫌麻烦的事也渐渐习惯起来,一点也不偷懒。例如,冬天早晨烧热水,等着章二洗脸;牙膏也给挤在牙刷上;见他动手洗脸,干净毛巾又立刻递在他的眼前。
内衣三天一换;梳头时她给上发膏;从系衬衫扣子,到穿袜子,到结领带,都是多惠子给做。在做这些事中间,章二要是现出不高兴的脸色,多惠子就不断宽慰丈夫,说着使他快活的话。
做饭也是如此。章二爱吃不爱吃的东西都多,就特意给他做爱吃的东西。例如,他不爱吃鱼和蔬菜,爱吃肉,多惠子就不断地变化做肉的方法。
为此,她请来附近牛肉铺擅长做肉的年轻主人,向他请教烧牛排和制调料的方法。这个牛肉铺,是用半个铺面出售牛排、素烧为主的烹饪店。
总而言之,多惠子给了他以超过普通妇女所能给予的照顾。在这点上,从章二怀疑她以来,也丝毫没有变化。
要说章二无意中探出妻子不贞的原因,是因为她在一年前外出的次数增加了。特别是近来简直是没有不外出的时候了。但说是增加,也并不是那么急剧地增加的。
多惠子以前常常外出,那是去学习茶道和插花,也时常趁买东西去看电影。这是她以前就喜好的。所以说,对她的外出感到不安是可笑的。但是一次起了疑心,就次次放心不下。即使去学茶道,好像也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因为多惠子原来就是那种性格,谁见了也会喜欢,所以在学习茶道时,同样结识上朋友,一同到银座去看电影。这也是以前就有的事,并不是近来才那样做的。
章二不出差的日子,大抵在6时左右回家。多惠子有了经验,在有课业的时候,也必定准时回到家来。
不用说,星期天多惠子绝不外出。
章二整天在家里想:多惠子和附近的什么人都亲密地说话,那爽朗的笑声,在家中的墙根和后门都能听到。
不止是附近的人,连推销员遇见多惠子,也畅谈个不休。她是个爱说俏皮话的人,好像使推销员很感兴趣。保险公司年轻的公关员,更是坐在家里,满有兴趣地和她叙话。
但是,这伙人看见章二,就悄悄地离开走掉。附近的人在路上遇见他,也仅是淡淡打个招呼,立即躲身过去。
章二对多惠子怀有疑心了,要说有一个像是根据的根据,那就是他在外出办事的途中,在从公司回家的时候,有三四次发现多惠子外出不在家。她在这一年出去学习茶道和插花,这自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事实是,随后回来的多惠子总是解释,今天学习插花是会同朋友一起去了;或是说今天到银座买东西去了。
这类事,也许没有什么问题。然而疑心一起,就觉得自己不在,妻子却悄悄外出,此中好像必定有个缘故。
在这之前,多惠子每次预定外出,或者在他上班之前,或者在头天夜里告诉他。但现在不说给他,这也是引起怀疑的一个原因。
何况是茶道和插花这类的日常小事,不必事先一一吿诉他。从交往中同新认识的朋友去逛银座,因不是预先约会的,也没有事先告诉丈夫的可能。从责备这类事情的心情看,不能不认为章二有些神经质。但漠然埋在深处的疑心,却使任何小事都牵动了他的神经。
章二起了这疑心,就靠夜间的同房来观察妻子了。
多惠子身体不那么健壮。每当同房时,她屡屡拒绝丈夫的爱抚。这还是结婚不久的事,到了近时也没有改变。但是最近,在外出的那天拒绝丈夫,却多起来了。
上床入睡之前,她总有把床头灯打开,长时间看小说和杂志的习惯。外出那天的夜里虽然也看,但很快就酣然入睡了。章二触碰她的脚,她就说累了,把丈夫的手扒拉开。
但是仔细观察,她有时就全身倒过来睡,这反而更使章二加重了疑心。
虽然这么说,但有时白天外出的日子,她又偶尔兴奋向丈夫提出性交的要求。
章二不由地从中感受到妻子的计谋了。
二
章二疑妻心绪的发展,是因他自己出差太多了。
商行贩卖科每月一次到附近各县的专售店和批发店去巡视一次。出差到近县,怎么也得住上一宿,遇到月末催款期和决算期,由于事务繁多,当天回来很迟,甚至还要住上一两天。而且隔上三个月,又必须出差到关西的总公司去。
这种与妻子离开的状态,助长了他的猜疑。有时钻在旅馆的被窝里,仰脸躺着躺着,会立刻跳起来换上西服,乘开往东京的火车走了。
他总觉得妻子在自己出差的时候,偷搞着不贞的行为——这种疑念,近来越发强烈起来。
如果真的撞上,那对手到底是谁呢?章二思索着。
因为多惠子是个热情的女人,所以特别容易获得男人的好感。但她的朋友,不会是章二不知道的男人,好像是认识的,或者是数次见过面的男人。做为女人,特别是建立家庭之后,她的交际范围就受到了限制。从这点看,妻子的情人,就在和自己相同的交际范围内,章二这样估测着。
章二为了证实他的怀疑,至今多少也考虑了自己的策略。例如,在她外出的那天,采取种种办法向她的去处追踪;从她的谈话里挑矛盾,从中了解真实底细;或是假说出差,突然又半夜回来察看。比如今天,他就说去关西,但忽然又在夜里11点回家察看。
他心跳着按了自家的门铃。多惠子每次都恰恰在家,迎接的样子也丝毫未变。对于改变了行期的丈夫的归来,她很
高兴。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妻子啊!
章二也觉得施展这样的诡计,并不是自己有把握的事。万一露出马脚,被多惠子察觉,事情就更难办,于是停了下来。
章二心想,这样的品德调査是否可以委托给私人侦探社。那个侦探社的楼房,向前走不远就是,可怎么也拿不出去敲这个大门的勇气。结果,多惠子的事,除了依靠自己査明就别无办法了。与其借助别人之手调查,不如自己査明远有真实感啊。
关于多惠子的情人,章二做了种种猜想,最后断定这人就在自己的同事之中。
由于章二能稍稍喝点酒,就和四五个同事结成了酒友。下班之后,相邀到银座后身或新宿熟识的酒馆去;也像聚会的团伙那样,蜂拥到朋友家去。
既然互相间形成了这种风气,章二按情理也把朋友们领到家里来。那时的多惠子,不仅不厌烦,反而表示十分欢迎。因为地父亲也是个爱喝酒的人,所以她在那酒会上的招待是很有经验的,这使同事们惑佩不止。
特别是片仓政太郎,总是赞美着多惠子。
片仓比章二小两岁,是个办事敏捷的人。他性格开朗,总在酒会上活跃地喧嚷着。但是由于章二数次去过他家,才知道他的妻子是个瘦削、阴沉的女人。同事们到他家去,连个像样的招待也没有。片仓总是下厨劳动,劳累不堪,经常抱怨他的妻子。
“我的老婆,哪怕赶上你太太的一半,我也就满意了。”
他经常对章二这样说。
章二如果在自己的同事中,探寻妻子的情人,想来除片仓以外就没有别人了。
去片仓家,如果乘电车,包括换车在内,需要近1个小时。如果乘出租汽车,就只有30分钟的距离。
片仓夫妇的感倩,似乎不大好。片仓自己好像也有好歹要与妻子离异的念头。不仅是片仓,就是别人恐怕也一定要和那个女人分手的。实标上,片仓再娶一个好女人做妻子,也是无可非议的。
多惠子对片仓最亲热。片仓那丰富的话题,委婉的谈吐,爽朗的笑声,自然比其他来家做客的同事们,给与了多惠子以更强烈的印象。
由于同在一个贩卖科,片仓也常常出差。但各自所负的任务不同,章二和片仓出差的日子常常错开。
于是,章二出差,片仓就留在公司;而片仓出差,章二就在公司留下来。就是同时出差,回到东京也是互有早晚的。
这个时间的差异,使片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