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舞倾城-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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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变得越来越嗜睡,经常是困得连眼皮都睁不开,在府内任何一个地方小坐片刻,都会昏昏沉沉的睡过去。这种状况一开始还把清湮吓得不轻,以为我身体又是哪里出了问题,是清啸一再信誓旦旦的保证才让他打消了顾虑。难得清醒的时候,又多是在恶心呕吐中度过。什么都吃不进去,吃什么吐什么,就连喝水也会完完整整的吐出来,在初期的浮肿消失之后,我居然愈发的瘦了下去。偶尔能在阳光下平静顷刻,我受宠若惊得都能哭出来。
我的恶吐,连清啸都为难得不知如何是好,别说他没有半点经验,就是他开的药再高明,我喝下去又会原封不动的吐出来,那,又有什么用呢?后来是风家老爷为我配了一副沐浴的药方,这才缓解了我的窘状。
刚收到这副药方的时候,我心中很是抵抗,这个人在婚礼上出现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其实在婚礼上见过的也只是他没有什么特别的鞋子,而这样一个可以算是素昧平生又对清湮如此残忍蛮横的人,你又如何指望我对他能有好感?只是腹中的小生命一天更比一天地提醒着我他的存在,清湮看我吐得奄奄一息又一天更比一天焦虑烦躁,终于某天磨没了耐心直接把我“扔”进了药浴桶。
药浴虽然没有彻底的治好我的呕吐,但可喜可贺,总归是吃进去的多,吐出来的少了。清湮看着高兴,便以孩子不能挨饿受苦的名义,逼着我吃下更多的东西,好在将军府有的是钱,可以任由得大把挥霍,不然吃穷了一个家,岂不是贻笑大方?
转年春末,我撕心裂肺地疼了一天一夜,终于听到了一声强劲响亮的啼哭。
“恭喜少夫人,是个儿子。”一张皱皱的小脸被送到我面前,脸上已被擦得很干净,没有什么血污,他紧闭着眼睛皱着鼻子不安地哭喊,看上去那么小,那么娇嫩,像极了一块豆腐,仿佛稍微一碰就会碎掉。
眼波一转,跟着清湮冲进来,眼中布满了血丝,惨白着脸抓紧我瘫软的手,也不顾污秽,半跪在我面前,慌乱的呼道:“离刹,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恭喜风将军,母子平安。”一旁抱着孩子的稳婆连忙说道。
清湮却仿佛没有听到般,只定定的看我,用另一只手为我擦拭着额上的汗水,我轻轻一笑,哑了嗓子,用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听见了吗,清湮?我很好,你当爹了呢,是个儿子,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清湮身子一震,起身看了眼孩子,又扑回我面前,贴着我的脸,连声低吟:“离刹,是个人族的男孩,长得很漂亮……谢谢你,谢谢……”
漂亮么?恩,很好……我又笑了笑,倦意一点点席卷全身,便抵着清湮的头,沉沉睡了过去。
风瞳。这是清湮选的名字。没有什么太深刻的含义,只是因为这个人族的孩子,眼眸居然带着一丝浅浅的绿色。这多少也给了我些许安慰,既然没能生出个魔族的孩子,眼睛能和我一个颜色,倒也不错。
于是清湮不假思索,风瞳,他就叫做风瞳。
风将军喜得贵子的消息很快传开,据说前来送贺礼的人都排起了长队,清湮大摆筵席,还包了最好的戏班子在府内唱足了三天,席间皇上又赏来不少小玩意儿,一时整个将军府蓬荜生辉。
然而我只能在房内待着,清湮不允许我踏出房门一步,说是怕我吹风受寒,所有递到我手上的东西,都必须是暖的。不让出门就不让出门吧,反正我天性也不喜欢那些应酬的场面,只是清湮无微不至的照料,还是难免的让我有些不自在。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清湮除了上朝便是整日的守着我,用温热的湿毛巾为我擦拭手脸,厨房端来的每一样东西,他都试好了温度亲手喂到我口中,府上的丫头们对我们之间流露出来的亲昵早就见怪不怪,但每每见墨桑她们笑着移开眼,我就忍不住羞红了脸。只是清湮不允许我拒绝,他说,风瞳折磨了我整整十个月,该他这个做爹的一点点弥补回来。
清湮很顽固,瞳儿倒是很乖,吃饱喝足要么老老实实睡觉,要么睁大了眼直勾勾的看你,待你忍不住伸手逗弄他,便“咯咯”地笑开,实在是让人不喜欢都难,小小的身子浑身散发着浓浓的奶香味儿,我从来抱起来便不愿撒手。每每瞳儿啊啊地冲清湮挥舞着小手,他看着看着,眼圈都会红起来。傻瓜,你这个外表坚强内心脆弱的傻瓜,还有什么好哭的呢?你的血脉,你的延续,已经结结实实的被你搂在怀中,你再也不用一个人孤独的在世间挣扎了。
瞳儿的满月日,又免不了大肆庆祝,我抱着瞳儿坐在清湮身边,不断有人走过来,说些讨喜的话,就连龙琰,虽然还是一脸一贯的别扭神情,过来紧盯着孩子片刻,终究还是淡淡了说了句“很可爱”,然后往瞳儿的襁褓中塞上一个红包,转身平静的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笑了,那个笑,是那天记忆中最舒心最坦然的一个笑,龙琰,你终于是不再介怀我的再嫁了么?你是昱天敬重的师兄,我知道你不可能会祝福我和清湮,因为你曾经那么欢欣地祝福了我和昱天。而这一点,我也从不曾奢望,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有咒怨,因为世间万事,从不会轻易的就遂了人愿,而我看见的那颗荒芜的心,你看不见。
满月酒上并未见着清啸和风老爷子,我正奇怪着,清湮告诉我,满月酒宴的是宾客,要的不过是热闹是排场,至于家人,就低调得多也温馨得多,简简单单的家宴就足矣。爹说,明日来府上一聚,便是甚好。
家宴么?风老爷子的意思么?心里小小的迟疑了一下,还是垂下眼温顺地笑道,也好。
第二天辰时刚过,风老爷子和清啸就来了。听墨桑说,自瞳儿生下来,原本鲜少登门的风老爷子已经来过好几次,抱着瞳儿喜不自禁爱不释手,只是我不能外出,一次也未正面得见,所以算起来,今天还算是我和这风老爷子初次见面。
呃,这风老爷子的称呼还真不合适。与清湮清啸极为相似的眉眼,周身的儒雅倒是与清啸一般无二,保养得当几乎看不出已年近五十,只是眉目间多了些岁月的沧桑沉淀。
见过礼,就抱出瞳儿来,一一回答着风老爷子的问题,能不能吃,能不能睡,照顾他的丫头够不够细致……
很快捱到午饭,如获大释,风老爷子问起清湮一些朝中的事情,清湮答过之后,他们谈起一些家事,我根本无从插嘴,于是便安静的坐在清湮手边只闷头吃,瞳儿不时的咿呀逗得三人开怀不已,所以即便我默不作声,气氛也很是融洽。
直到大家渐渐停了箸,风老爷子喝了口茶清清嗓子,说:“清湮,离刹,今天大家难得聚在一起,我有件事要宣布一下。”
我扫了清湮清啸一眼,见他俩也是一脸的疑问,便把视线投向风老爷子,微微颔首,表示我洗耳恭听。
“瞳儿的影子,我正在物色中,如果没有意外,瞳儿周岁的时候,影子会送过来。”话音未落,桌上三人的表情俱是已各各不同,风老爷子自信满满的微笑着,清啸神色如常没什么特别,清湮死死地盯着风老爷子怀中的风瞳默不作声,脸上分明写着无奈二字。
“哼!”不假思索,一声冷哼从我鼻中清清楚楚的哼了出来。
目光齐刷刷的聚到我脸上,风老爷子和清啸带了一丝探寻与不解,清湮的目光则复杂的多,欣喜、赞许、鼓励,然而更多的,还是紧张不安。紧接着,清湮在桌下握住我的手,手心里已是汗津津的一片。
“不必了,什么影子不影子的,我们家瞳儿不需要。”我沉下脸,朗声拒绝。
风老爷子瞬间拉下了脸,冷着眼看我:“我们风家的家务事,哪轮着你插嘴了?”
“风家?哈,您不要搞错了,这里是将军府!我是皇上亲封的华绰夫人,怎么着就没有我说话的份了?”倨傲地抬起下颌,半点也不客气。
“离刹,爹也是好意……”
我冷冷扫了一眼出语劝解的清啸,他立刻噤了声,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不自然的四下打量。
“爹,”我意味深长的拉长了音调,放缓了语气,就连自己都有些好笑,是潜移默化么?官场上的软硬兼施,我已经能够运用得如此得心应手了么?“既然我们还需要喊你一声爹,那我们当然相信就如清啸所说,您还是出于好意。不过这分好意我们心领了,既然清湮没有影子,那么瞳儿和他一样,也不需要影子。我和清湮自有能力保他平安长大。”
“没有?哼,你又怎知清湮没有?”风老爷子沉默片刻,半是苦笑半是冷笑的哼了一声,“影子如果被主人知道,又还叫什么影子?你以为清湮那次压送军粮的刻意之举,还有谁会知道。”
“什么!”我腾的站了起来,怒火蹭的就蹿上了脑袋,“你是说,一年前清湮被参的那次是你的授意?”
风老爷子不说话,但在我看来,沉默就是默认。
“爹……这……”清啸看看我,又看看他,显然又是茫然,又是无措。
我这个角度,看不见清湮的表情,但从他肩膀忽然的停滞,我知道,他的心情,怕是也根本不平静。
“你知道不知道,清湮那次多么危险!都被扭送去御史台了!你还算是个父亲吗?简直不可理喻!先是让清湮做清啸的影子,又是参他勾结叛党,你是想置他于死地吗?我就不明白了,清湮难道不是你的亲生骨肉吗?你让他做清啸的影子到底图的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你清楚你带给了清湮怎样的挫败和沮丧吗?无所谓,你不知道也无所谓,清湮靠自己努力振作起来。可是你知道他做了多少努力经历了怎样的九死一生才有今天的地位?他身上的那些累累伤痕你见过吗?那些伤痕是多么触目惊心你知道吗?你真的以为是你给他的生命,你就能肆意蹂躏吗?就算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也由不得你肆意蹂躏吧!你还顾念亲情吗?你还有哪怕一点点人性吗?”我越说越激动,清湮几次拽我的袖子,我都甩开不理,许是我凶狠的样子吓着了风瞳,当我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很是时候的“哇”地哭了。
我踢开凳子,绕开清湮,走到风老爷子身边,不由分说地抱起瞳儿,放柔了表情,哦哦地哄着。风老爷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看不出是气愤还是羞愧,清啸一脸的震惊,完全傻在那里,清湮深情款款地凝视着我,看得我又是一片心疼。
傻瓜!你不是凡事都凭己力自行抗争的吗?这些话,埋在你心里怕是都要沤烂了吧,真傻,他尚且不顾念亲情,你又何苦一味讲究尊卑情分?
“我……参清湮,绝不是为了要他性命,”风老爷子尴尬的一咳,为自己辩解,“我是希望他知道,朝廷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关于影子,我只想说……被安排好的人生,为什么就一定不能接受呢?这不见得是一件坏事,不是吗?”
我轻拍着瞳儿,扭头定定的看他:“关于你,我也只想说——亏你还是世代为医的大夫,自己如此不可救药还如何能够救其他人!”
说完,我抱着已渐渐止了哭的瞳儿向内庭走去,一步也没有回头。
33。原委
我做的有些过火了么?一连几天,虽然清湮对我还是一如往常地好,但整个府上的下人们却都明显的忌惮了起来。
不过想想也是,堂堂二品辅国将军夫人,被皇上以德容出众为由封了诰命夫人,更是颁了圣旨昭告天下,居然在自己府中对公公大喊大叫大吵大闹,末了还毫无礼数的冷然逐之,德行二字,怎还有脸提起?
清湮,我过分么?
嘿嘿,多少还是有点,他毕竟是我爹。清湮不会骗我,只傻笑两声,便转了话题。
心里隐隐的不安,其实从我扪心自问之时,自己就已经是承认了不妥。只是,天生的倔强让我无法主动去低头认错,清湮对我的挣扎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不必多想了,本来就没有什么深切的来往。
真的不必多想了吗?恐怕不是吧。清啸三天两头的登门,缠着清湮或是谨伯打听他所不知道的那些影子的过往,然后唏嘘、尴尬、以所有能作之举意图弥补,这些,倒让清湮不自然了起来。以往他们兄弟,感情虽不能说好的同吃同睡,不火热但也不疏离,平平淡淡总算过的去,只是现下突然变了,清啸的愧意紧追不舍,让清湮是想抗拒也抗拒不得,想接受又习惯不了,整日里手足无措,看上去狼狈好笑得不行。
只是我没有心情去取笑清湮,半月后风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