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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夺目-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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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西泽,脑抽风也得有限度。”她不悦地把人从身上拍下来,手半扶半揪着他的肩膀,“看在今天你最后一天在宏白的份上。”胡言乱语,就不跟你计较了。
陈西泽嘿嘿傻笑不再说话,眯缝着的双眼里透着迷离的光,趁岑晓没防备,惊再次回抱住她。
受了惊吓,她差点要开口骂人,却冷不防地,听到对方含混不清地说:
“下次再见面,我希望是吃你们的喜糖。”
怎么当下听他说这种话,她的心就这么不舒服呢。明明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回应,但陈西泽这副生离死别的死模样,偏偏弄得她哑口无言。她叹了口气,等到他同住的朋友下来接收他,嘱咐了几句离开。
以后见面的机会还会有。如果他吃不到他们的喜糖了,那请她吃他的也是一样的。
——
回去的出租车上,岑晓把头靠在车窗玻璃上,心不在焉地垂眼观察窗外褐黄色的灯光下掠过的汽车与建筑,这个时候,她觉得一切都离自己很远。
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可是惟在想到他时,有很不真实的疼痛感,好像生生好像被人揭下一层皮肉。
五天前。她修改好照片,走到窗前拉开了卧室的厚重窗幔。
傍晚不明亮但柔丽的天光泄进房间里,她终于开始审视身处的屋子。三十多平方,有一扇很大的整体衣柜,此外就是一些简单的家具。
她想,应该是他在北京的落脚点之一。比起郊外的别墅更有生活气息。
有些好奇地推开整体衣柜,她非常吃惊,三分之二的空间是书柜,整齐码着很多杂志,另有三分之一的空间存放着少量轻便的服装。
指尖像拨动竖琴弦一样流连在鳞次栉比的书脊上,岑晓的目光最后停留在最中间的一排,那里放的是宏白工作室一年才出一本的限量会刊。
连工作室自己都没有完整的珍藏,没想到顾惟野里会收集得这么全。
她抽出一本本年度的,坐在了面朝窗子的弧线型写字台前。
当翻到其中一页,望见上面熟悉的画面时,眼窝就一下子酸了,以指腹轻轻触碰扉页右上方的折角。仍旧清晰的一幕幕像过电影情节一样划过。
她终于想明白在清迈的咖啡馆里,为什么他在听到自己说——不相信缘分时,会狡黠笑着立刻应和说自己也不相信……
原来,一切都有据可循。
电话铃声响起来时,看到来电姓名,岑晓眉头不禁皱了下。
是姜颖悦,迟京翊的那个风情万种的女经纪人。
上次见面时那个女人处波澜不惊,矜贵傲慢的气质给岑晓留下了深刻印象,故此刻对方在电话中显出的焦急倒让她有点讶然。
“岑小姐,我希望我们能尽快见一面。”对方开门见山。
“恐怕现在不太方便。”
“我知道你在顾先生家里。”她话赶着话没有停顿,好像早就预料到了她会这么说,“如果不放心,我过去也可以的。”
她怔了下。对方知道她身在哪里,又如此低姿态要求登门造访,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见她不说话,姜颖悦继续在电话里急不可待,“请务必答应我,”略顿了下说,“这件事和顾先生有关系。”
一句话戳到了岑晓的痛点,她犹豫了半分钟,答应把地址稍后发出。
说是有她的女性朋友独自前来,客厅里的两个男人倒是没什么反对意见。得到详细地址的姜颖悦不到半小时内到达,这个时间快得让岑晓不由戒备心大起。
要知道在交通最为繁忙的下班时段,想要达到这个速度几乎是不可能,除非对方根本早就等在了附近,在得到应予之后立即前来。
女人身穿黑色连衣裙,配精致的蛇纹手拿包,坐在公寓里专供会客用的小厅内的黑色皮沙发上,依然美得像一幅画,只是再重的妆容也遮不住从其心灵深处显出的疲惫感。
姜颖悦从包里取出那本封面泛黄的《唐诗三百首》,推到岑晓面前,眼神停留在书封上好久,才抬眼看着岑晓,“也许京翊对你来说,只是出现电视里某个无关紧要的演员。可是你对他来说,却因为这本书意义很不一般。”
“我不懂你的意思,”上次太仓促来不及细看,这次她却看清了。书虽然已经很旧,但却被保存得很好,甚至没有一个折角或丁点污损。
“姜小姐你来这里,总不是只想和我说这些吧。”
姜颖悦笑了下,从包里拿出一包女士香烟,刚想抽出点着,想起是么似的问:“介意我抽烟吗?”
“请便。”
“谢谢。”缭绕的烟雾里,她周身散发出的清冷强势不由弱下去,“我看过岑小姐的大部分作品,细腻,柔善,唯美,寻不出半点攻击性。”唇边挤出一缕苦笑,眸底有薄薄的凄惶在流淌,“诚如我这样的鄙陋的俗人可能不懂,但岑小姐该是懂的——有些外表很强的人,内心却并不见得同样。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像顾惟野这么好运气,有那么好的家庭出身,入行也一直顺风顺水。圈内都知道,顾惟野这人虽不睚眦必报,但却不好惹。京翊他……从小条件不好,能走到今天真的不容易。所以,你当初给予他勇气的恩德,现在可不可以再分一点给他?”
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她心中明白,如果还有谁能规劝顾惟野,那这个人一定是岑晓。她不惜低声下气地过来不算什么,只要有必要,更难堪的方式她亦肯做出来……
姜颖悦含糊的言辞和她之前的一些猜测不谋而合。
“请把话说清楚!”她嘴唇微微打着哆嗦,后背和颈部因情绪的激动、紧张而僵硬,“陷害我们的人是不是你和迟京翊?”
“岑小姐会这么激动,是还没有关注网上的最新动向吧?顾先生高明到这种程度,防御比我们攻击还早。枉我姜颖悦入行比他顾惟野早十年,却别说还手了,现在居然连看、都看不穿。你又何必担心他?”和颜悦色的低姿态终于撑不住,她发出尖锐冷笑,眼神一点点黯淡灰败,哀婉地自喃自语:“我劝过他早点动手的,如果不是他记着当初你给他的那一点点好。何至于现在被顾惟野抓住把柄?”
知道她说的后一个“他”是迟京翊,岑晓默着半天说不出话。许久后,姜颖悦调整了情绪,徐徐启唇说:“岑小姐,顾惟野手里掌握了我们公司偷税的证据……我坐牢我不怕,但是京翊他几乎对公司的运作全不知情。他是真的有天分有实力,如果他的演艺生涯止步于此,实在可惜。”姜颖悦说完站起来,绕过茶几,朝她走来,岑晓不知她要干嘛,下意识往后微仰上身。
不清楚是不是视觉夸大了听力,她好像真的听到对方跪在地上,发出“噗通”的声响。
记忆有自动过滤不愉快回忆的功能。是以很久以后,关于这一天的很多细节,她都彻底的遗忘了。
可是姜颖悦这个高傲的女人,最后跪在她面前,说的几个字,她始终记忆犹新——“我求求你。”她说。
——
关于事情的真相,她是在姜颖悦走了之后了解的。
网络上的最新热门新闻、搜索排行榜、及微博的热门话题早已焕然一新,和她在漠河看到的大相径庭。不过也才过了三天时间。
早在顾惟野和她受到指责之前,就已经有人在上传他们的照片。因为都是路粉发布,口气或是不轻不重的祝福,或是漫不经心的照片分享。照片数量发得少且模糊,并没有引起网络上太多的人注意。
最近的几天里,这几张事先发布出的照片反倒成了导火线。有心人拿它们和随后曝光的清晰照片对比,立即就证明了早前照片的真实性。
由此,质疑声开始此起彼伏。
开始只是顾惟野影迷在网上开了分析帖子,说照片里顾惟野穿的衣服是今年春天米兰时装周上的某件新款。他们代偶像发声,强烈指出岑晓和顾惟野的那些被偷拍到的照片,分明是在“吻少年照片事件”后拍下。
后来,又有某设计师亲自在微博上用开玩笑的方式调侃,说岑晓在派对中所穿的那件裙子,是自己两月前刚刚推出的新品,照片若真是去年拍摄的,那只能是自己穿越了!
一起当红小生人品存疑的声讨,一下子演变为全民大找茬的热门事件。就连非粉丝也乐于参与其中,为此津津乐道。
而当事人顾惟野却一如既往的,保持沉默姿态,无论是在事情的前后,都没有做出任何的解释。
这样的行为,反倒使得很多人盛赞他镇定、低调。网民认为,双商高如顾惟野,又怎么可能像之前那些没头没尾的报道里说的,会联合自己的女朋友,演出一场那么没水准的炒作?根本不合逻辑。
……
看得脑仁都要裂开。她不得不关闭电脑,在黑暗里静坐,试图捋清所有的线索。
他派人限制她的自由外出,并保护她,是怕迟京翊一方狗急跳墙,对她造成伤害,岑晓能够理解。但网络上的事情,闹得这么沸沸扬扬。如没有有心人暗地里穿针引线,网民纠错的热情到头来不过就是一盆小热血,是绝然浇不息大舆论的浪潮的。
而这个背后操作一切的团队不言而喻。
姜颖悦今天变相承认她和迟京翊处心积虑的所为。那顾惟野是否就是清清白白的呢?他是不是就真的、单纯的只打算以攻为守,而没有存过更复杂的心思?
因为家庭和成长经历的关系,他有很深的感情洁癖,她不怀疑他对她感情的真实性。可如今连把自己都算到计划里的他,是不是也已把她摆到了他庞大计划里的一座桥,甚至一把枪的位置?





、第42章

窗户在打开的状态,二十一楼,楼下停着的汽车不知被什么触及了警报,发出“嗡嗡滴滴”的声音,很长时间都没有停。
她听得耳鸣,从座椅上软绵绵地滑到地上,凉气由下而上沁入身体,短暂地唤回几缕清醒,很快又被空洞与迷茫吞噬殆尽。
岑晓起身倒了一杯凉白开,尝了一口,不够凉,于是加了两大块冰块。对于一年四季都要喝热开水的她来说,这水冰得她牙龈痛。
一直谈不上强迫,之所以能把她关在这里,前提还是她的愿意和相信。如果现在她不愿意,顾惟野想不出办法阻拦。
“我等不到三天了,我现在就要回家。”她在打给他的电话中说着。
“好吧。”他快门从会议室走到凉台上接听,“过几天事情彻底结束后,我去找你,我们到时再好好谈谈。”
整整一天,他忙得还没顾上吃饭。看似轻松地扭转局势的背后,他透支了脑力和体力作为代价。唯一对时间的概念,还是她上个电话,和刚刚这个电话之间的距离。而过程中,每每想到她,会感到时间过得太慢,恨不得赶紧结束一切,去她的身边找她。
……
岑晓是夜回到自己家里,拨开窗帘,看见那辆车还停在车下。那两个男人也一定还在里面,他已经让步了,这点关怀她没必要再去拒绝。
在等待回去宏白领成绩的几天内,宋谦、陈西泽、舒莲都打来过电话关心她。她一直表现得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甚至一直到在宏白的教室里,说“我弃权”时,都好好的脸上挂笑。
可是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本意,也知道一定会后悔,所以当慕子跃用不太友善地方式挽留时,她心里反而只有感激。
送回陈西泽,她独自坐了很久的出租车回家。一下车,就看见他带着帽檐很长的棒球帽靠着车身站在小区门口,某片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
“岑晓。”他叫她,以一把另任何人耽溺的磁性嗓音。
夜风清凉,已经是七月底,今年的夏天却始终热不起来的样子。
原地站了会儿,还是走过去。在他拉开副驾外的车门后,擦着他的衬衣前襟上车。车没开多久,就上了高架桥,远处楼群放出的光亮,好像被剪碎的星芒,在疾驰的车速下,闪闪烁烁。
“几天前我在你公寓里,姜颖悦来找过我。她说你手上有他们违法的证据,还说事情和迟京翊无关……”
顾惟野知道有人来访,本以为来人是舒莲,没想到会是姜颖悦。
过了一会儿,他声音如常地说,“在成都,我确实获得了证据没错。他们打温情牌找上你,无非是期待事情有万全的解决办法。你不用有包袱,如果真像那个女人说的那样,获刑的也只会是她一个人。”
“做错的人受罚理所应当,我不是要为他们求情。我提这件事是想问你,”她僵硬地顿住话题,目光撒在他线条流畅、好看的侧脸上,“姜颖悦说你很早就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这是真的吗?”
“你就是为这个和我闹别扭,嗯?”他把车停在路边,拉上手刹,终于有时间好好看她,在经过这么一件糟心的事后,“还是觉得自己被我利用了?”
“我想要——相信你。”她一字一顿,泪花在眼里打转,“可是你好多事情都不和我说,我觉得你深不可测,顾惟野。”
“深不可测?”她是很严肃认真的在说,他却被逗笑了。除了演戏的时候,倒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形容自己。
岑晓郁卒,心里觉着他们怎么又倒退回那种“大人和孩子”的相处模式,在他眼里,她的猜测就这么可笑和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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