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初唐-第3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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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即便是上了早朝，臣子都无需跪拜皇帝。

因为唐宋及唐宋以前，君主集权制度还没像清朝那么强制，施行的还是君王与士大夫共同治理天下这种制度。

因此，在唐宋这种政治气氛相对比较宽松的朝代，三跪九叩见君王这种节操掉一地的礼仪，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甭说跪拜之礼，就是君臣一同席地而坐，谈论政事都是常常有之之事；而在早朝之中朝臣因为意见不合，撸起袖子彼此骂娘，动起手来打架，都是屡见不鲜。

更有甚者，如魏征之流，私下与皇帝相见谏言，说到激动处，唾沫星子啐到皇帝脸上，也是屡有听闻。

即便如此，皇帝还不能把魏征怎么样，因为宽恕了魏征这等铮臣，还能彰显出皇帝厚德载物，从善如流的明君本色。

李二陛下是明君没错，但李二陛下也是出了名的好面子。

见着两人相继行礼，李世民脸带笑意地挥挥手，示意道：“两位卿家免礼，免礼，来人呐，给马舍人与郭御史赐座！”

声音落罢，早有太监搬来圆凳，放在了阁内的左右两侧。

见着马元举先坐下，郭业也不矫情，走到圆凳跟前坐了下去。

这时，房玄龄突然站起来，说道：“陛下，既然接下来没有微臣的事儿，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天色有些晚了，老臣这几天身子骨疲累，想早些回去歇息！”

李二陛下闻言，频频点头应道：“可以可以，房爱卿且先行回去休息，刚才我与你谈的关于吐蕃八百里土地交割一事，房爱卿明日就派人着手去办吧！”

房玄龄抱拳应道：“臣遵旨，臣告退！”

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且慢。”李二陛下唤住了转身的房玄龄，又嘱咐了一声道，“如晦已经病倒了，朕听着前去诊治的御医回禀，情况不容乐观呐。房爱卿，你当好好保重身子，房谋杜断，朕一个都不能少，懂了吗？”

房玄龄听到杜如晦的身体情况，脸上顿然起了几分悲戚，更多了几分感动，重重地点头应承道：“陛下放心，臣自晓得。”

说罢，这才缓缓抬步，朝着望北阁外走去。

吱呀一声，

房玄龄出了望北阁，房门应声而关。

阁中，仅剩郭业、马元举及李二陛下三人。

郭业心里正嘀咕，杜荷他爹病得很重？也没听杜荷这小子派人传信儿啊？改明儿个，我得去趟杜府，看看杜家老爷子去。

“郭业！”

“郭业？”

“郭爱卿？你在想什么呢？”

正当郭业思索间，李二陛下突然唤了三声郭业的名字，吓得这小子赶忙从圆凳上站了起来，连连抱拳应道：“陛下，小臣在，在，刚才有些神游外物，陛下恕罪！”

“哈哈哈……”

李世民见着郭业这般拘谨惶恐，没来由的一阵笑起，挥手示意他坐下，宽慰道：“无需紧张，你且坐下。此番你带着书学班赢了吐蕃人，立了大功，朕跟马周说过，定要好好赏你！”

一听赏字，郭业顿时心里安逸了不少。

不过嘴上还是谦卑道：“为人臣子者，自然要为陛下分忧解愁。陛下要赏微臣，臣惶恐至极！”

“哦？”

李二陛下听着郭业这套官油子的说词，不由脸上露出讶异，心道，这小子哪里学得这套东西，可比魏征那种老犟驴要讨人喜哦。

旋即，心情大悦之下摇头笑道：“赏不赏，朕说了算！有功不赏，那以后谁还愿意为朕办事，为朕效力？”

说着，鹰钩鼻上的双眼径直逼视着郭业，问道：“朕对功臣，能臣，从不吝啬！郭业，朕且问你，你想要朕如何赏赐于你？”

第482章二者选其一

郭业听着李二陛下这冠冕堂皇地问话，还真一下子回答不上来。

心中立马给李二陛下打上了“假大空，好面子，不实惠”九字标签。

郭业暗暗叫苦，李二陛下啊李二陛下，你要赏赐就赏赐呗，干嘛还让人家自己提？

哥们真提出来什么，您老人家给吗？

我想要一座金山银山，你给吗？

我想要位列三公九卿，你给吗？

切，尽是些虚头八脑的话，也不来点实惠的。

当即，郭业佯装羞赧，腼腆地笑了笑，继续推辞道：“陛下，为人臣者，怎敢冒然跟君父要赏？陛下说赏赐什么，臣就要什么。臣是个杂食动物，陛下给啥臣就吃啥！”

说话间，郭业一副呆逼卖萌状，说着无赖痞子粗犷话，听得身边的马元举暗暗摇头，心中颇为恼恨，好你个郭业，怎么在陛下面前还是那副不学无术的鸟样呢？

谁知李二陛下听在耳中，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地灿烂，口中连连畅笑如铃铛，端的愉快至极。

“好，好好好……”

李二陛下连说四个好字，莫名其妙地赞道：“郭业，有人说你不学无术，有人说你粗鄙不堪，朕倒觉得你是个妙人儿，哈哈，不错！”

尼玛的，不学无术，粗鄙不堪？

郭业听着心里一阵抽搐，哪个王八蛋在皇帝面前抹黑老子？

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边的马元举，马元举见状，连连摇头急忙澄清，表示自己可没这么说。

见着马元举撇清了自己，郭业只能将怀疑的对象转移到了自己曾经得罪过的人身上。

卢承庆？萧家的萧瑀，萧慎父子？还是今天晚间刚刚得罪的江夏王李道宗？

背不住，连虞世南和高士廉这两头老狐狸也有份儿。

就在郭业怀疑间，突然李二陛下又说道：“不过能得到佛道两家的人一致推崇，你郭业也当无憾矣。朕很是好奇，唐玄奘与袁天罡，为何如此对你青睐有加？袁天罡更是广发道门法旨，封你做了蟠龙观的道门护法，啧啧，真是道缘至深呐！兴许，朕还要对你慢慢了解才是啊！”

唐玄宗，袁天罡？

郭业稍稍迟疑，自己那位便宜师兄袁天罡除了护国大法师外，还兼着朝廷钦天监的官职，在李二陛下面前替自己吹捧两句，他多少能了解。

但是唐玄奘也在李二陛下面前，替自己美言过？

看不出来啊，这小子在听了自己的建议，来长安拜见皇帝取得出关文书后，还能在李二陛下说上话。

说明这大和尚很得李二陛下看重嘛。

西天取经之前还惦记在皇帝面前替自己美言，大和尚当真不赖，虽说三年来居然一封书信都没给自己，但还算有些良心。

霎那间，郭业突然想念起那个呆呆萌萌的唐玄奘起来，不知道这傻和尚一路是否顺利，是否安全抵达天竺……

“郭业！”

“郭业？？”

见着郭业无缘无故发起呆来，李二陛下又催了一句：“郭爱卿，醒醒了，怎么？又神游外物了？”

“啊？”

郭业被李二陛下唤醒，一脸惭愧之色地致歉道：“陛下恕罪，臣今天是不知怎么了，可能是有幸能够得见陛下天颜，太过兴奋有些心不在焉了吧？”

“哈哈……”

尽管郭业这解释的话有拍马屁的嫌疑，但听着李二陛下的耳中，还是极为中听，极为顺耳。

不由笑了几声之后，说道：“好了，言归正传。你们书学班此番立了大功，不仅替我大唐扬了国威，还替我大唐赢了吐蕃人八百里疆土，朕肯定必赏之。特别是你郭业，朕更要格外重赏！这样，朕有两个封赏，今天让你自己做个选择与取舍，做人不能太贪心，只能二选一哦？”

郭业不再吱声儿，屏息凝气地听着李二陛下娓娓说来。

只听李二陛下竖起一根手指，说道：“其一，朕知道你如今已是武勋骁骑尉。朕决定夺了你的武勋骁骑尉，赐你爵位，封你为陇西县男，享陇西县五百户食邑。如何？”

陇西县男，享陇西县五百户食邑？

郭业对唐朝的爵位多少了解一些，爵位分公侯伯子男五阶爵位，男爵是爵位中第五等，是爵位中最品次最低的。

但，凡敕封男爵者，差不多已经进入了大唐贵族的序列，因为爵位这玩意跟勋位不一样。文武勋位一般都是到当事人为止，但爵位是可以传给后人，有世袭罔替，也有传后三代。

而且，有爵位的家庭，皆可免劳役、兵役、征赋纳税等诸事。

郭业这个陇西县男爵，至少可以萌荫到第二代，如果他们的第二代争气点，为朝廷立下什么小功劳，兴许还能保留男爵位，再传一世。

如果封爵与封勋是两码事儿，勋位者，多数人会认为是暴发户而已；但爵位这种可以萌荫后人的玩意，绝对是踏入大唐贵族圈子的一张必不可少的入场券。

他知道，就连梁二少他爹，长安首富梁百万，为朝廷进献御贡美酒这么多年，每年还捐银子给朝廷赈灾啥的，最后也才捞了个子爵，仅比男爵高上那么一阶。

而现在，李二陛下居然如此敞亮，直接给了郭业一张进入大唐贵族世家的入场券，钦封他为陇西县男。

有了陇西县男的光环庇佑下，今后的郭家，谁敢说是佃户之家，寒门之家，暴发户？

享五百户食邑，就更好理解了。就是将陇西县的五百户百姓人家列到郭家的名下，虽不是家奴，但这五百户人家每年要交给朝廷的赋税，以后统统都交给郭家，作为朝廷对郭家的封赏。

细水长流，源源不断，五百户人家每年的赋税呐？

郭业一时间，心动了！

接着，李二陛下无视郭业的怔怔出神又发愣，继续说道：“其二，如今吐蕃人输了比赛，将西川以西八百里土地尽归我大唐所有。所以，朕决定将西川小都护扩建，不仅囊括图瓦城，阿里土城，还要在这八百里土地上再建数个城池，迁徙汉人居住。因此，西川小都护府正式更名为西川大都护府，而掌管都护府军政的西川大都护，位高权重，品秩从四品，朕自然也要重新选派。”

说到这儿，李世民停顿了一番，用一种独特的眼神打量着郭业的神情变化，继续说道：“这个西川大都护的人选，自然是郭业你最为适合。执掌一方，坐拥一地，麾下虎贲无数，一呼万应，替朕戍守边疆，严防吐蕃人的狼子野心。”

李世民打量了一阵，话已说完，见着郭业这小子居然还是那副神游物外的表情，当真是一点都未曾有过变化。

最后，径直问道：“朕让你自己选择，或受封陇西县男，或受命执掌西川大都护府。二选一，郭卿自行取舍。”

郭业虽脸上未有大的变化，但心中却是犹如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息。

陇西县男也罢，西川大都护也好，这他妈都绝逼是诱惑人的封赏啊。

郭业真想扯起脖子问一声李二陛下，能不能两样都要了？

可惜啊，人家皇帝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二者选其一，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矣！

奶奶的，真是令人难以做出选择。

一时，郭业踌躇起来，无法取舍。

“郭卿，如何？莫非对朕的封赏不满意？”

见着郭业迟迟唯有答复，李二陛下不由催促了一句。

郭业赶忙收起神色，连连摇头否认道：“不不不，陛下莫要误会，臣是惶恐，陛下这封锁实在是太，太，太大了哈~”

李二陛下陡然收起刚才那副和善的笑容，逼问道：“那郭卿为何迟迟没有给朕一个答复呢？”

“啊？”

郭业突然被李二陛下的口吻吓到，娘的，怎么说变就变呢？果真是帝王无常色，说变脸就变脸啊！

郭业下意识地朝马元举瞥了一眼，发现这厮不停给自己使眼色，可郭业愣是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咚~咚咚咚~

望北阁外突然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砰的一声，一名太监冒然推门而入，吓了郭业一跳。

李二陛下脸色猛然一沉，刚想训斥，又听一声噗通！

这名冒冒失失的太监双膝骤然跪地，悲呼一声：“陛、陛下，刚才宫外来人传报，莱国公杜如晦杜大人病，病逝了！”

“什么？”

就在郭业与马元举闻言震惊之余，李二陛下猛然从龙椅上站起，一副不可思议地脸色望着匍匐跪地的太监，唰~

脸色，瞬间惨白无血色！

李二陛下身体有些摇摇欲坠，双手全力撑在案台上，抬头仰天泪珠夺眶而出，声音哽咽悲戚呼道：

“房谋杜断，朕，朕痛失一臂呼？”

“如晦，如晦啊，你这是要剜朕的心啊！！！！”

霎时，

整个望北阁中，弥漫起一股悲伤落寞的气氛……

郭业见惯了后世的史书，唐太宗李世民被描绘成一代天骄天可汗，盖世英主千古帝，如何如何英明，如何如何伟大。

但是，

今天，他却见到了李世民在哭泣，有血有肉痛哭流涕！

第483章杜府噩耗，郭业惊魂

能哭能笑真性情，李二陛下是个好男儿！

只见李二陛下擦干了眼泪儿，哽咽着冲望北阁外吼了一嗓子，道：“摆驾，朕要亲往杜府，见杜卿最后一面！”

声音落罢，便自顾走下龙椅位置，朝着望北阁外急急奔去。

望北阁的两扇大门左右摇曳，嘎吱作响，而人却奔远早无影踪。

同时，将郭业与马元举二人生生晾了下来。

“唉……”

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