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大明-第4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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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又不得不端着上了弦的偏心轮弩,警惕着打量着四周,这可不是开玩笑,天知道他们离包围密云前卫的十万鞑子铁骑多远?事实连现在到哪张懋也全然无底的,只能靠着指北针,确定大致的方向没有错罢了,所以他很清楚一点也不能大意。连低声咒问丁一或是念叨些牢骚也不敢的。
那该死的一小撮沙子终于漏完,张懋只觉得一下子解脱,刚要爬回雪窝子里。却就见丁一从里面出来,如同卡准了最后一粒沙子,丁一没有打量,似乎就知道张懋潜伏的位置。直接就走了过。越过他身边时低说道:“保持警戒,解手完就来接哨。” 张懋真的想骂娘,这先生这么成这样了?刚才早点起来解手不行吗?但想想自己马上就可以去睡觉,他终于还是老老实实,等着丁一回来,才把弩弓交到丁一的手上。
“赶紧睡,二个时辰之后叫你。”丁一把漏尽了的沙漏倒置过来,重新开始计时。
张懋拍了拍头脸雪花。犹豫了一下,对丁一低声说道:“先生。您可得等漏尽了翻转……”
“嗯,还有什么?你起来也得解完手再接哨是吧?这本是军中惯例,赶紧去睡。”
张懋爬进雪窝子里,真的是头一沾地,躺下就睡。倒是好几次被丁一弄醒,对他道:“打呼声小点!”事实上张懋在迷糊中根本就不知道丁一说什么,只不过一颗石头扔进来砸在头上,他就醒一醒,呼噜声小些罢了。也是不得已的事,要能放开让他打呼噜,那还站什么哨?
因为如此,不论是对野兽还是鞑子游骑,都是等同于大声宣告着:此处有人!
那根本就失去了岗哨的意义,还不如大家一起睡个好觉,也不这么累,生死由命好了。
这个雪晴了的月夜,是难得的平静。当张懋睡了两个时辰起来接哨的时候,这种平静就消失了。本来这里现时就不是踏雪赏梅的所在,这是沙场,十万鞑子铁骑奔袭而来的沙场。
月色渐渐淡去,太阳从东方挣起的第一缕曙光照拂下来并没有多久,张懋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声响,那是马蹄踏入厚重的积雪里的时间。他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不禁绷紧了肌肉,蹑手蹑脚爬进雪窝子里去叫醒丁一,依旧和之前一样,没有等他发出第二个音节,那刺刀又再一次地顶着他的咽喉,不过这一次丁一没有再问他沙漏的问题,而是马上收起刀,向着张懋做了一个战术手势,因为空旷的雪原,声音可以传递出很远,而且丁一是侧睡着的,贴在地面上的耳朵,很清楚地听到马蹄声正在慢慢接近。
跟着丁一慢慢爬出雪窝子,把被子打好背包装进携行牛包袋里,两块滑雪板也都套在脚上,两人便悄悄地用雪杖撑着,往东边那处低矮的丘陵滑了过去,那是昨日宿营就选好的地点,是这雪原之中能够观察四周的位置。
丁一伸手压下了张懋举起的弩弓,这让后者很不解,因为在肉眼的视野里,已远远可以看见那一队鞑子游骑,总共十人,一人三马,尽管丁一和张懋都裹着白色披风,但如果让他们行近,必定是会发现的,以二对十,以步对骑,除非用枪,否则怎么打?
可是谁又知道鞑子的大队人马离这里多远?只要离这里一里路有一两个百人队,那他们师徒两人是死定了。所以张懋不清楚为什么丁一会不让他动手,这时就听丁一压得极轻的声音响起:“你有把握三十步内,准确命中对方吗?”
张懋刚想说有,但又犹豫起来了,只听丁一又说道:“这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训练场的箭靶,你的心跳很快,这种情况下,你的手,不稳。为师递给你弩弓,你就把上好弦的弩弓交给我,可能做到?”
“能。”
丁一便没有再说话了,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以让瞄准的姿势更为舒适一些,这样能更好地提高射击的精度。本来射人先射马才对,但丁一这边没有成建制的弓手,而对方一人三马,就是射中对方的马又如何?以鞑子骑兵的身手,摔落地面不用一息,就能扯着备马的马背,然后在那一息,就翻上那无鞍、奔跑中的备马,而超过了三十步的移动目标,以丁一手上的弩,就算能命中,那停止性和穿透性,也是够呛。
所以他只能射人,而且头两次射击都要保证命中,带给对方重伤而不致死。
如果一下子就有两个骑兵被射死了,鞑子的骑兵都精得鬼一样,他们会马上转头,然后吹起牛角示警。这绝对不是丁某想要的结果,他必须给对方留下两个伤兵,重伤需要他们救防,又一时还没有死绝……
渐渐地接近了,但那些鞑子似乎并不准备往这边来,在离丁一他们四十步开外,就拐向边上那片小小的树林,也就是丁一师徒昨晚的宿营地。看起来,这些一脸倦意、骂骂咧咧的声音连丁一这边都能听到的巡逻骑兵是想要找个地方偷懒。
丁一轻轻地放下手中的弩弓,解开系在滑雪板上的绳子,对着一脸不解的张懋做了个战术手势,示意他警戒着,如果有人逃出来就射击。然后他拔出刺刀,用一种极难看但绝对隐蔽的姿势,向那小树林,枝杈上累满了积雪的小树林爬了回去。
张懋不明白为什么先生的脸上有着笑意,他觉得很诡异,似乎那小树林里,有着某个绝世佳人或是一桌丰盛的热腾腾菜肴一般的表情。
“你问我怎么办?”英国公府里的张玉,一脸的微笑,望着面前的万贞儿,“你是丁容城的女弟……莫要慌张,这事除了你那先生,便只有丁如玉和我知道,否则的话,以宫里那位的手段,你活不到如今的。”她边说着,边拨弄着手中的吉它,似乎觉得某条弦的音高不对,紧了紧,方才对一脸焦急的万贞儿说道,“你偷偷来见我,着实是不应该的,你家先生没有让你动作,便是不需要你运作,你这么干,若是被人察知行迹,却就废了你先生的这一着棋。”
万贞儿咬着嘴唇,眼睛中可以看见泪水都在打转了:“可是、可是那旨意,教您去广西把两位师母都请上京师,分明便是扣为人质的打算!先生又出了关去,生死未卜……”
张玉摇了摇头,终于放下那把吉它,望着万吉儿,却就笑了起来:“生死未卜?你总归还是太良善了,万姑娘。”她伸手一让,示意万贞儿用些果脯糕点,却就接过丫环递来的热茶,对万贞儿说道,“这茶便是他送来,说是广西的野茶,吹嘘得上了天,骗了京师许多附庸风雅的人的银子,你可试一试。”但她接下来的话,却让万贞儿差点把那杯茶全洒到自己身上,因为张玉说道,“不是生死末卜,而是必死无疑。这本就是全无半点活路可寻的局,否则怎么称得上绝户计?教我去广西,只不过是连棺材钉也一并一一的钉上,就算你家先生有死而复生的本事,也要教他困在棺材里,深埋在坚土,活活再闷死一回!”(未完待续。。)
第三章 心如铁(一)
雪晴的小树林里没有蝉鸣也没有鸟叫,半点生气也没有,似乎低温把一切都冻结了,累在枝头的雪花,把那寒意硬生生地渗入去,教那树木也僵直着,便是风来,都难得有枝叶摇曳。但丁一的声音,听起来要比这冻雪覆盖的天地更冷:“七个人,你有七刀的机会。”
他指的是那七个被他错开了四肢关节的鞑子,连下巴也卸开了。丁一毕竟也只是人,另外三个,却就只能一刀毙命干掉了,不过以一敌十,能生擒七人,自己毫发无伤,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就算江湖排名前十的刑天,也不可能做到。刑天或者可以杀死他们,但这些鞑子的探马都是老卒——这些不是也先召集的牧民,而是瓦剌的常备军,蒙古军兵里的精锐,也只有这样的精锐,才能在拂晓时分,刚刚雪晴就出来巡逻——他们会跑,他们会去报信,他们会死战……拿下七个活口,绝对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丁一完成了,正如他不擅长宫斗一样,他擅长干这样的事。
张懋的手在颤抖,那些被错开关节的鞑子,在地上蠕动着、挣扎着,咽喉发出“嗬嗬”的吼声,他们的脸容是如此的狰狞。丁一并没有安慰他,反而退开了一步,对他说道:“若是新兵,七刀完成不了任务,我便做了他,因着那是个累赘,是次品!没有人敢在沙场,带上一个随时会坏事的拖油瓶。”他顿了顿,放缓了语气。“你不同,你是为师门下弟子,你做不了。就回去,到书院去等我,以后若有战事,便做一些参谋、后勤的事务好了,不得亲临前线。动手吧,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或是收起刀,套上滑雪板。向南而去……实在没闲,来看你表现人性的挣扎和良知的拷问。”
七刀的机会,也就是每个鞑子只能用上一刀。这要求张懋必须下手极为精准。别以为这是一件容易的事。乡下杀猪,那猪都是按得死死的,要一刀毙命,也得是有经验的屠户才能做到。以张懋现在那颤抖的双手。连带着颤动不止的刀尖。很明显,他不太可能完成这个任务。
而丁一要求他必须做到,能跟着丁一进入战场,他就必须得做到。
这样跟在丁一身边的,就不是一个有杀敌胆子的战士,而是能有绝对冷静的兵王。
张懋松开手,任由刺刀插入雪地里。然后他扑上去,用背后右手腕压迫那个鞑子的咽喉。右手搭在左手上,用自己的脑袋抵住对方后脑。慢慢地转动手腕,很快的这个鞑子探马下身渗出了骚臭的尿液,那和胆量无关,是死亡引起的肌体失禁。
接着张懋用血绞和断头台解决了另外两个鞑子,然后站了起来,尽管微微有点喘气,但他的手不再颤抖,他从雪地里拔出了刺刀,干净利落的,在每个鞑子身上来了一刀,包括那三个已经死去的鞑子也不例外,那七人,便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先生,幸不辱命。”他对着丁一这么说道。
丁一皱了皱眉头:“拖进雪窝子里,然后雪窝子弄塌,捡两把好的弓出来……没什么时间了,动作快点,要不第二拔探马来,就由你来解决了。” 张懋不敢饶舌,拖曳着那些尸体,往昨晚宿营的雪窝子去了,他可不想面对十个这种的精锐探马,于他来说,那是找死的行径。
在将他们交给张懋之前,丁一已经问出了他所需要的东西,所以丁一在驱赶着战马远离,这里离鞑子一个千人队,只有不到二里地的距离,而且跟地图上的聚结点,偏差了不少距离,在没有把小队集结之前,他可不想过早地暴露自己。张懋在生存的压力下,倒是很快地处理好了那些尸体,并且用工兵铲把地上血迹也简单处理了一下,踹了一通树干,飘洒下来的雪花,更好地伪造和掩遮了现场。
其实,这一队游骑的失踪并没有引起那个千人队的千夫长警觉,因为这个年代的军队,就算军纪好的明军,也不是现代军队那样出营要许多证件、集合要准确到小时甚至分钟的标准,一个是因为没有精确计时工具,更加没有即时通讯工具;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士兵对于纪律的服从性。象这种游骑小队,早半天回来和迟半天回来,大抵是很正常的事,就是迷了路回不来,也不见得就是什么重大事故,何况到了将近中午,又下起了雪。
也先大帐里的那些瓦剌将领,都很有些急燥,就算是马奶酒也很难把心头的烦事浇去。
“那颜,这样大的风雪,下面的奴才,每日都有人冻僵了去,要不,就不管这风雪吧,明人能有什么本事?也不用指挥了,放任儿郎们放马冲去……”那将领的话没有说完,也先脱手就把酒杯砸到他脑袋上了。
坐在也先侧边的赛刊王,举起了断了一截的手,对着那将领说道:“十万铁骑,当日也是十万铁骑,那人就一人一马一刀,你看见么?硬生生把他的皇帝抢了去,连我也折在他手里,还死了不少草原上,敢战的男儿!那人说他是汉人,但他就是明国的官,现时做到大官,你看那对面,堡不象堡,寨不象寨的古怪的城里,有多少军兵?少说也得上万!”
“不止依着前几日雪晴,我等去攻,看着他们接战的军兵,怕得有三四万人。”下面有将领是这么补充着赛刊王的话,“真的不好打,那些古怪的城,诡异得很……火铳,明军的火铳,那颜,我们跟着你征战,也不是没见识过,就是宣府和大同,也有许多的火铳,我们都不怕。但为什么,在这古怪的城上,那些火铳,却就教我们草原上勇士,死伤这么惨重?”
赛刊王叹了一口气,对那被也先用酒杯砸中的将领宽慰道:“下面的奴才冻僵了,我和那颜也是知道的,但天不晴,胡乱放马去打,只会死得人更多,不要再这么胡说,奴才都死光了,谁来跟你打仗?你自己骑着马冲上去么?”
也先一拍身前的案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