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大明-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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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敢沙场相见,余如何敢压马价?”丁一看着雪凝换了一壶新茶沏上,却伸手对陈献章道,“请茶。”
陈献章笑了笑,端起茶慢慢喝了,良久才把一杯茶喝完,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却对丁一说了一句:“吾也是汉人,若能与如晋沙场相见,献章再谢今日腹诽之罪。”
丁一看着他洒脱前行的身影走出金鱼胡同,笑了起来执起雪凝的手说道:“大功告成,演出成功!”一下竟把她抱了起来转了几圈,雪凝被他吓得半死,挣脱开来只觉天旋地转,红着脸往宅院里奔了入去,扔下一句,“如玉说得对,老爷坏死了!”
当如玉奔入了宅院,丁一背手看着金鱼胡同巷口探头探脑的人们,看热闹真是哪个时代都一致的,丁一挤出一个露出八颗牙齿的笑脸,想抬起手跟街坊们打个招呼,才醒起自己身处大明正统年间,于是抬起双手远远作了个揖。
丁一这么干,却也是任务计划的一部分,现可不是丁一前世那种住对门十年连隔壁姓啥都不知道的年代,在街坊中留下一个较好的印象,还是很重要的,好人与坏人名声是怎么来的?不就是这么传播开的嘛。
世上没有无缘故的情谊,也没有无缘故的仇怨,总归是有着因方才有结果的。若是什么都不做,除非丁一打算在这金鱼胡同住上几代人,否则想要赢得什么好声评却是绝对不可能,反至大家会觉那大宅院里住得怪人云云。
所以才有中隐隐于市的说法,便是隐居市井之间,泯然众人的话,反而比起离群索居在山野中更能被发现,毕竟藏匿起一颗沙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放入沙漠之中。
而丁一便是不欲做一颗放于沙漠中的沙、一滴汇在大海中的水。要完成自己的目标便需要造势,而宅院边的街坊就是必不可以少的第一步。
这年头的人礼节比较讲究,远远便有不少人抱拳还礼,当然也有一两个袖手离去的身影,但丁一不在乎,他不可能取悦所有人也不需要这么干,只要大多数街坊都觉得这丁秀才人蛮好就足够了。
日后又在丁一的授意下,充做门房那半大孩子不时掏出的半把茴香豆,渐渐也将胡同左近的孩童惹引过来,在门房那里赚得几颗茴香豆或是一颗冰粮葫芦解了馋,那孩童回得家去自然也不会说丁家宅院的坏话。
有时到了天黑那在胡同里玩耍的小孩还没归家,刘铁见着也会把他们哄回家去,又依着丁一所教的,说些什么近日据说有人贩子四处物色孩童,那街坊自然也慢慢对这丁家宅院生起好感来。
而因此后来竟倒也生出一些附带的效果来,例若谁对丁家宅院探头探脑、问东问西的,街坊往往便会无意间去跟小门房说起;或是周围有谁因为宅院里的奴婢行径,对丁家宅院不太满意,刘铁便也按着丁一的授意,带了些薄礼上门去赔个不是。
渐渐的,不知不觉到了个把月以后,金鱼胡同的街坊对这丁家宅院却便亲切了起来,如同一起生活了多年的邻居,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王佐等人自那日离去之后,便分成了两派,以王佐和陈献章为首的那些举监生人数要略少,他们都觉得丁一所说的东西并非没有道理,但不见得便是至理,只是身为汉人,要他们站出来去反驳丁一实在又不太好说,并且这年代讲究个大义,丁一的皇汉理论便是挥舞着大义的旗帜,所以这些人选择了沉默不语;
而以郑文奎为首的一派人数较多些,都是热血的性子,在读书人里不时为丁一鼓吹,又不自觉的充当皇汉理论的二手贩子,一时之间,汉人后裔丁一,这六个字,竟在京师读书人的圈子里流传起来,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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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收徒(一)(感谢诸位看官!)
每日都来丁宅的总旗胡山精神变得抖擞起来,似乎回到了他刚刚进入锦衣卫时充满着梦想和憧憬的日子。家里媳妇也好老人也好,都感觉到了这种变化,以至昨天夜里吹了灯,胡山的媳妇幽幽地对他说:“若是老爷看中哪个女子,便让她进门来吧。”
当时胡山很惊奇,怎么无端冒出这一句?当他询问妻子时,等到的回答却:“老爷这二旬里待俺极好,便是有时明明是俺做错了,老爷也不曾打骂……只是夜里也不折腾了……俺想了好些日,又去和婆婆参详,想是外面有了外室的……”这年头还没有女权组织,别说胡山这种武将,便是文人打老婆的也不少数。《学圃识余》、《菽园杂记》之中的例子就不必举了,单是被那些妻子欺负的故事可以流传百世,就知道这年代女性的弱势是普遍形象。
胡山听着真是哭笑不得,他每日里去丁宅操练得精乏力竭,回家只想睡个好觉那里还有心思折腾?至于说不打老婆了,那是平日里少了许多的郁积,也没有人再嘲讽他假正经什么的,心情开朗回到家里,便是有事说两句也就罢了,毕竟是为他生儿育女、侍候父母的妻子,有什么非动手不可的呢?
倒是被妻子这么一说,胡山昨夜折腾了半宵,今儿开始在丁宅后院跑步时,隐隐有些腿软了。不过还好他少年时的根基扎得极好,练的又是北腿的功夫,腿部肌肉很发达,这二十多天下来,基本最轻松就是他了。
丁一虽说懂得运动瓶颈到来要怎么去突破,也知道怎么调整呼吸以及毅力极好,但这秀才的破躯体真的连三两腱子肉都没有,从头来过进步神速倒是真的,但若说轻松却是远远不如胡山。
那几个小旗却就痛苦了,特别是朱动,若在丁一前世,这朱动大约是能去参加健美比赛的,上身肌肉极为漂亮,丁一都不知道在这大明年代,这厮是如何练出这样线条分明块头又大的肌肉,但肌肉要比脂肪重,当有氧运动时,背负着比别人重得多的胸肌、腹肌,朱动总是跑得最慢的一个。
其他三个小旗也是苦不堪言,因为丁一随着自己身体的增强,训练强度也随之增强,那三个小旗便是比朱动好些,却是每天都死狗一样回去,搞得家里人都怀疑上司是不是好男风……如若可以不来,他们现在绝对不想来的。
但他们没有办法不来,不单单是因为在每到进餐时,丁宅的后院里一张硕大的圆桌被支撑起来,上面各种菜肴尽是肉类,诚然这年头就算县城小地主家时,也不可能顿顿吃肉,何况这几个不得志的小旗?
单是口食之欲并不能让他们坚持下去,他们并非没有饭吃的难民,基本的糊口还是可以做的。最为关键的是卫所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他们交上好运攀上高枝,把他们视为丁宅这一系的人了。
以前对他们很不怎么样的那些个总旗、百户态度也慢慢地转变,也没有上司再叫他们去弄那些瞒着良心的勾当——因为他们点完卯就到丁宅来了,那些上司也不会来丁宅找他们去办差,真是吃饱撑着么?
这四个小旗只是比同僚多了几分良知又不是蠢货,自然不会傻到以为突然之间同僚和上峰便喜欢自己了。那些嘴脸只是被隐蔽起来,因为上峰和同僚担心得罪了他们身后的丁一,这才是实质。
中国官场几千年来不变的传统,就是瞒上不瞒下,不是不想瞒,而是连下面都瞒了黑锅谁去背?脏活谁去干?所以经历司一个经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个百户生生被丁一当成假冒官员杀了,然后经历司还不声不响添上一笔:正统十年三月,榆林贼黄某流窜至京师,冒充锦衣卫官员,被义士识破诛之。
这是在经历司充当典吏的下层锦衣卫流传出来的消息,如果单单这样倒也罢了,大家也就将信将疑。但过了数日,那个被杀百户家人就得了赏赐,说是那百户在关外刺探敌情与小股敌骑遭遇奋战力竭、不堪被俘、自刎身死。
若是文臣那边的人,还会有国子监啊御史啊去闹;勋贵那边他们还会走太后、皇帝的门路总得给个说法。但是他们锦衣卫的人,就是皇帝的鹰犬,只要厂卫捂下去那绝对没人喊冤的。
这年头谁也不是傻瓜,从此大伙不再提这事但彼此心知肚明。
义士,把人家经历司的百户当着近百人面杀了,把一个经历弄得不见人影,然后还被当作义士。谁愿去招惹这位爷?
四个小旗此时那敢退出?此时同僚上峰对他们有多恭敬,当发现他们不再来丁宅时,便会有多凶残!往深一层想,这位爷把经历和百户都干掉了,若是此时退出,会不会也给自己扎个透心凉?
所以他们只有挨着,于是今天丁一便召唤他们说话:“各位的劳苦丁一看在眼里,丁某也不会忘了咱们这些天来的交情。今天便不留大伙用饭了,散了吧。”丁一说得晦涩,但内中含意却谁也能听得出来。所谓不会忘了这些天的交情,便是以后方便能递上一两句话帮他们升官的,丁一自然会帮手就是。
那四个小旗听着大喜,只觉终于可以告别如此痛苦的日子,便是回家咬咸菜也值了。何况丁一还说了以后若有机会会帮他们说话,看来是不打算给自己也来个透心凉的了。于是四人唱了个肥诺,便往前院走了出去。
还没走过月门,便遇着雪凝领了两个丫环担着一桶绿豆汤进来,朱动是个色胚见了秀气些的小娘子都要望多几眼的,何况雪凝这不折不扣的美人?当即就道:“管事娘子,俺等走了,这么大一桶绿豆汤,怕是丁少爷和胡大哥喝不完,你莫若斟两碗过去便罢,何苦担这么大一担?”
雪凝笑了笑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冲他们招呼了一声便又要往后院行去,朱动讪笑道:“管事娘子,那俺老朱走了,得闲再来看你,噢,还有丁少爷!”雪凝纤指相扣按在左腰,冲他们微微屈身行了个礼便自去了。
三个小旗都在打趣朱动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谁知朱动一翻眼却笑道:“当俺猪油蒙了心么?这等人儿是俺们消受得起的么?丁少爷日后也是不得了的人物,俺老朱看这管家娘子迟早都是丁少爷房中人,所以搭多几句混个脸熟,以后若是有事,也好求管事娘子吹个枕边风则个!”
几人听着大笑之余无不纷纷称是,只是往前走了数步,却不约而同停下脚了。
何必劳烦管事娘子去吹枕边风?他们四人现时就跟丁一日日相对,随时都能递上话的,这般离去日后有事再来找管事娘子说项,不是舍近求远么?明明知道丁少爷这种随便就能弄死锦衣卫百户啥事没有、独战国子监举监生不败的人,真个是要才有才要势有势,日后必定不得了的人物,就为了挨不得苦,就这般走了?
他们倒是信得过丁一说有机会帮他们升官的,只是结识这等人物,就是为了混个总旗?小旗升总旗这一关虽说艰难,但只要有功劳也还是升得上去的,不会钻营又洁身自好的胡山,就是一个例子。
想到此处,朱动突然一拍大腿,放声叫道:“啊哟!这绿豆汤喝习惯了,一天不喝他娘的憋得慌,不行,你们不用等俺,俺去喝点绿豆汤再走不迟!”说罢便自往后院那边快步奔了过去。
留下余下三人相视对望竟愣住了,他们想不到这朱动脸皮居然厚到这地步。其中那个叫魏文成的反应得最快,仗着平日里便比朱动跑得快上许多,几个箭步冲过去将朱动硬生生扯了回来。朱动嘴里还假惺惺叫嚷:“魏哥整啥?俺老朱赶着喝绿豆汤呢!”
“老朱,咱阿牛不会说好听话,你信得过我等,不要聒噪,好好他娘的合计一番。”年纪轻轻就胡子拉茬长了满脸的许牛,闷声闷气地冲那朱动说道,“要走要留都得有个章程,丁少爷是眼睛里掺不得沙的人,你就这么装疯卖傻,能混过关?”这人看着粗豪,却是四人之中心思最重的。
他一开口,刑大合这平日劳骚最多的,也蹲在地上咬着草根一言不发,朱动拗不过也只好跟魏文成一起,四人蹲成一圈商量起来。许牛想了想对他们说:“那前院的奴仆作乱,弄得管事娘子使唤不动人,丁少爷没叫咱们去管,可对?”
“俺们怎么管?俺们又不是管事。”朱动话糙理不糙,他们几人的身份的确比较尴尬。
刑大合吐出草根道:“算是那啥,客卿?幕僚?”
魏文成没有说话,他向来话不多,便是刚才去扯朱动也是一言不发的。
许牛听着刑大合的话,对朱动道:“老朱你给这厮翻个白眼!德性!还幕僚呢?咱几个给丁少爷出过一个主意?办过一封文书?客卿?咱有什么特别本事能值人家供奉?得了,你该不会想说是朋友吧?”
“说朋友也行吧,丁少爷对咱们不错……”刑大合咕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