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他说--用历史擦亮思想-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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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罢了。您不比他们差,您对一头牛都那么关心,【改日本口音】你的良心大大地好了!【改语重心长的强调】可是,您的爱心牛是领了,老百姓谁也没感受到啊!您好好想想,这是为什么呢?”
我先打断一下孟子,他说的这种人人可以成为尧舜,人人可以成为圣人的思想是儒家的一贯主张,意思是说:做圣人根本就没什么难的,只要把对亲人的爱变成博爱,这就能成圣人(当然,后来还有其他说法,我现在只说孟子这段里提到的这种说法)。换句话说:你爱你的父母,那你也同样地去爱别人的父母;你爱你的老婆,那你也同样地去爱别人的老婆——哦?!这好像不行,嗯,那,老婆除外——总之一句话,要博爱,把爱心洒向世界。做到了这点,也就是圣人了,一点儿都不难。
人人都可以成为圣人,这种观点后来激励了很多学子,其中不乏大家——这好像是很激动人心,因为我们仿佛看到了一条明路,知道了圣人并不难做,尧舜行,我也行,他们并不是移山填海,也不是抛头颅洒热血,不就是个推己及人的洒爱心么,这有什么难的?雷锋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要真是这样,那中国这么长的历史,应该出过数不清的圣人才对吧?
可是我们当真看看历史,全国人民学雷锋,可有过第二个雷锋么?好,这个事件时间短,不算,咱们还是看儒家圣人,两千多年来,孔孟之外,韩愈韩圣人、程颐程圣人、朱熹朱圣人,还有谁?把标准放宽,好,还有周敦颐、王阳明、方孝孺——什么?不服气?还有争议?算了算了,我也不列举了,就这么一只巴掌数得过来的候选人还有争议呢。
人人都可成圣人,真成了几个圣人?正如佛家也讲人人都可成佛,可除了经典所记释迦牟尼之前的那些佛,两千六百年来,还有哪个佛?
——有人又该不服气了,说修佛要许许多多世代的轮回。嗯,也对,我们看看经典所记的燃灯古佛,如果把佛经中的时间单位换算成我们现代的时间单位来看一下,这位佛祖活动的时代还要远在太阳系诞生之前,看来两千多年不算什么啊。(佛教的轮回观其实考证下来,也并不是现代大众通常认为的那样,不过这里就不展开讨论了。有人如果拿化身等等说事,我也没话说,反正姑且存我这么一说吧,也不一定就对,呵呵。另外还要说明一下,中国人讲“人人都可以成佛”这个观点的,最早的应该是晋代的道生,这也只是他的一家之言罢了,他在当时是被佛门当作异端分子的。)
人人可成佛。两千多年来还有哪个佛?
人人可成圣人,两千多年来还有哪个圣人?
为什么?
这些问题,在这里先放个话头儿,等进入到孟子谈心性观的时候再去讨论,现在的重点呢,还是他的政治思想。
草民们的瞎激动
接着来看孟子和齐宣王的对话。
孟子说:“要想知道东西的轻重,那就得过过称;要想知道东西的长短,那就得拿尺子量量。曾子曰:‘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遛遛。’人心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大王您好好考虑考虑。”
孟子接着说:“您难道就非得去发兵打仗,去跟诸侯们结怨,还得让战士们冒着生命危险,这您就玩高兴了吗!”
齐宣王说:“你当我是变态啊!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实现我的远大理想。我打仗怎么着啦,你以为我是哈巴狗戴串铃——充大牲口呐?”
孟子看来是明知故问:“您的远大理想是什么啊?能说给我听听吗?”
齐宣王这回不说歇后语了,笑而不答。
孟子问了:“您是嫌吃不起满汉全席吗?是嫌穿不起正品乔治?阿玛尼的时装吗?还是发愁没有等离子彩电可看?后悔上回鹦鹉螺的Hi…Fi大音箱没买着?要么就是嫌家里的菲佣太少,还想聘个正宗的伦敦管家?这点儿事有什么可愁的啊,您那些小弟不是一个招呼就都能给您张罗来么?”
齐宣王说:“孟老师,你这话说的,可真是哥哥的岳母嫂嫂的娘——弯穹绕啊!你这是擀面杖敲鼓——抡的是哪一槌啊!我堂堂大王就这么点儿出息么?”
孟子这回入正题了:“那您的那什么远大理想我就能猜出来了。您是想开疆拓土,使秦、楚这些超级大国都来向您朝贡,您还要一统天下,让边远地区的少数民族也得听您的。呵呵,【奸笑一声】如果按您的做法去实现这个远大理想,那就跟上树抓鱼一样。”
我插一句,孟子在这里又给我们提供了一条成语:我翻译出来的这个“上树抓鱼”原文是“缘木求鱼”,不过这个成语不是太常用。我记得小时候看的《水浒》里,开篇词就有这个“缘木求鱼”,小时候觉得这词很新鲜,联系整回书的妖魔鬼怪,有种很强的宿命感,可现在一般见到的《水浒传》好像大都直接就从九纹龙史进开始了,我小时候看到的那一个回目没有了。从“缘木求鱼”扯到《水浒传》,并非纯属闲扯,因为后面会谈到书的不可信,正好这读《水浒传》的儿时经历也是个例子,既然顺便想到,就拿来做个伏笔好了。
回到对话。
齐宣王被孟子一奸笑,又被“缘木求鱼”这个很牛的成语一吓唬,不觉有点儿发毛,忙问:“有这么严重么!我怎么觉着你孟老师这话是棉纱线拉毛驴——不大牢靠呀?”
孟子答道:“缘木求鱼虽然抓不到鱼,但起码没有危险,可要是按照您的方法去实现您那个远大理想嘛——嘿嘿,您要真是全力那么做,那可是狗熊上树——爬得越高,跌得越狠!”
孟子暗想:“我回头写书的时候,像什么‘狗熊上树’这种话可不能给写进去,我就只记下那些‘缘木求鱼’之类的漂亮词!”
再打断一下。对话进行到这儿,各位对齐宣王这个人得出什么印象没有?
这人看来不错是吧?胸怀远大理想,要南征北战,开疆拓土,颇有后来的某某大帝之风。我记得小时候上历史课,老师一讲起中国历史上的盛世王朝如何如何,我们在底下就跟着激动,什么雄风万里,什么平南扫北,牛啊!强啊!其实要真把你放到那些个“大帝”和“大朝”的时代去生活,当然也有舒服的,可就多数情况来讲,有你受的。
我有时在想,这种瞎激动,如果是私天下时代的帝王有这样的心态,那是理所当然的,正常到了不能再正常;可要是私天下时代的草民有这种心态,那就显得非常古怪了;要是现代社会的现代公民也有这种心态,那是不是也不太正常呢?
我看过不少人跟着一些《某某大帝》、《某某王朝》之类的电视剧瞎激动,而且更让我觉得不大舒服的是,这些电视剧里的人物们经常会慷慨激昂地高呼什么“我大汉如何如何”,“我大宋如何如何”,难道这和皇军高呼“我大日本帝国如何如何”的心态有什么不同吗?如果有谁一提“我大汉”就心潮澎湃,那他也不应该去怪人家日本人说“我大日本帝国”(孟子不是说要“推己及人”吗)。况且,中国历史上根本就没有过“大汉”,也没有过“大宋”。
我是不是很像在说胡话?那些朝代不都是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吗?小学生都知道啊。
不错,那些朝代确实都是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但是,那只是“汉”,只是“宋”,而不是什么“大汉”和什么“大宋”。中国历史上真正把“大”字挂在朝代名称之前,是从明朝开始的,要说“大明”,这倒真是有的。补充一下:这是以汉人政权的传统来说,如果出了这个范围,“大明”之前其实还有“大”字开头的,后文再说。
说到“大明”,正好前一段又是郑和下西洋的多少年纪念,搞得很热闹的样子。我们现在不妨来想一个问题:在大众心中,对于明朝的皇帝,对于明朝的时代,都熟悉哪些?
朱元璋应该是一个,开国皇帝。
明成祖朱棣是一个,年号永乐,搞过《永乐大典》,搞过郑和下西洋,北征蒙古,南侵越南,威风不可一世。
还有谁?
就剩下坏典型了,万历啊,崇祯啊什么的。一说大明帝国的辉煌,主要还就是明成祖朱棣的时代。我看到前一段因为郑和纪念日所以连带着把朱棣这位盛世大帝也着实吹捧了一通。这怎么说呢,用齐宣王的话来说,叫“赶车不带鞭子——光拍马屁”,叫“媒婆提亲——尽拣好听的说”,把这位大帝夸的呀,那叫“媒婆夸闺女——天花乱坠”,我看在眼里,心里这感觉啊,那真是“媒婆迷了路——没说的了”。
如果能让你乘坐时间机器,自由选择一个历史时期去生活,我不知道各位会选什么,我也没想好自己会选什么,但我在没想好选什么之前马上就先想好了不选什么——永乐年间就是一个,我是说什么也不会选择去生活在永乐时代的,除非让我当皇帝。
那些把朱棣渲染成盛世明君的人,把永乐时期粉饰成辉煌大国的人,我不知道他们要是有了时间机器的这个选择机会,真会愿意去住在他们挑大指的这个时代么?在权威媒体上做这些事的都是些专家吧?——难不成这些专家到底是专家,说的都没错,只是我自己对明史的了解太肤浅了?嗯,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那我就破罐子破摔,再说点儿肤浅的意见吧,我要替明朝的一些皇帝鸣鸣不平。
唉,想一想,有这么多人都跟着永乐大帝瞎激动去,可有多少人知道明朝还有个“仁宣致治”呢?
“仁宣致治”是个平静的时代,或许也不太好,不过,如果让我作为一介草民在明朝选择一个时代去生活的话,我一定会选择这个时代的。在这段日子里,没什么超级工程,没什么军国大事,还把当年明成祖朱棣占领来的越南又退还给人家了(有没有人会觉得这很丢人?),船队也不出海了,反正,没什么可说的了,好像更没什么能让我们骄傲的东西,没什么能唤起我们现代人的民族自尊心。可是,如果说到最后这个问题,我总是想不明白——几百年前人家朱家的江山,换句话说,那时的土地和人民都是人家朱家的私产,他们家的事和我们现代人的民族自尊心真的有那么大的关联么?——我出生和生长、生活在一处老宅子里,这座宅子以前是属于一个叫张三的人的。我有时穷极无聊,翻看张三遗落下来的日记,看到张三当年风光的时候在整个这条胡同里没人敢惹,还有,现在我这院子里的一个超级豪华的大影壁也是他当年花了大价钱盖起来的。当我读到这些的时候,再想到我的祖爷爷当年好像还给张三当过长工,我的心里便油然而生了一种骄傲,一种自豪!
——顺便一提,张三这个大宅院在张三曾孙子的时候,有一间厢房落到李四手里了,我现在正忙着和李四的后人交涉呢。
书生好谈兵
孟子又开始深入他的道理了:“我说您照现在这样下去会狗熊上树——爬得越高,跌得越狠,我可一点儿没有夸大其词。问您一个问题:假如邹国和楚国开仗,您觉得谁能赢?”
齐宣王说:“当然是楚国能赢了。”
孟子说:“这就对啦,邹国这样的小国怎么能抵挡得了楚国这样的大国呢?这是常识呀,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您要是常听评书自然知道这个道理。现在,天下之大,齐国不过占了九分之一而已,要以九分之一去打九分之八,这跟邹国去打楚国有什么两样呢?您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孟子先吓唬了齐宣王一回,然后又开始兜售他那老一套了:“您要是施行仁政,那么天下的政治精英都会想来您的朝廷里供职,种地的也都想来您齐国种地,经商的也都想来您齐国做买卖,背包族也都想走走您齐国的大街,各国里那些异见分子都想到您这儿来讨个公道,您想想,这样一来,谁还能挡得住您啊!”
孟子这番渲染,确实动人,齐宣王看来动了心,忙说:“我这人呐,别看生得高大,其实就是个二尺长的吹火筒——只有一个心眼,脑瓜不大灵光,孟老师您可得好好讲讲,我有兴趣搞一搞。”
到了这里,孟子该算是能稍微松口气了,齐宣王总算表示有兴趣了。“不过,”孟子在心底告诫自己说,“我还是得放屁捂屁股——多加一份小心!”
孟子下边就会长篇大论说出一整套他的仁政方案,在进入下文之前,我们先看看上面孟子的这个“邹人与楚人战”的说法是不是真像听上去的那么回事?
这种话就属于典型的乍一看很有理,细一捉摸满不是那么回事。如果九分之一真的打不过九分之八,秦始皇也就别统一六国了。儒生谈兵,这是跨了专业、跨了学科了。后世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