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女官手记 作者:荔箫(晋江vip2014.03.27正文完结)-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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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奇葩
沐容神情悲愤;一脸无辜。
没……没长进?
皇帝淡淡地打开桌上的一只盒子,拿了她那本手记出来,不声不响地翻了一会儿:“啊……你看……”
沐容呆滞中:陛下您在我日记里发现线索了?!
皇帝继续道:“你不是自己也写过;‘不打无准备之仗’。”
“……”还是不明白,把瑞王放回去算什么“准备”?怎么想都是陛下您的脑子该查杀病毒了好吗?
是以贺兰世渊对上她的满目茫然,将册子一合,一声叹气:“你想想;那是早朝;瑞王当众说想回封地;意味着什么?”
沐容蒙蒙地道:“意味着他想回封地啊……”
皇帝滞了一瞬:“这还用你说啊?!”
……那不然呢?
“首先,是想试探朕到底知不知道他想谋反。”皇帝缓然笑道;“如是朕拦他,便说明朕知道了。”
“……哦!”沐容恍悟状;“然后呢?”
贺兰世渊觑着她,不咸不淡地问一句:“你会拿自己的安危去试探么?”
沐容脱口道:“不会啊……”遂即彻底悟了,“所以他早就准备好了对吧?如果陛下您放他走就没事,如果您扣人,他也有别的办法?”
皇帝一笑,却没说话。沐容心里就有点没底,追问了一句:“……对不?”
贺兰世渊正色凝睇她,笑意殷殷,直弄得她心底发怵的时候,启唇轻言了两个字:“点赞。”
“……”沐容吐槽无力,自知很多事上自己悟性低得可以,但皇帝悟性也忒高……不止能结合上下文明白她日记里那些“怪词”,而且还……还能学以致用!
十一月初,天气一夜之间冷了下来,冷得透骨。沐容知道,这估计又是哪方寒流光顾了……
好在冬装早已下来,赶紧添衣保暖。理好衣装照照镜子:真显胖……
不过胖也不是胖她一个,还是暖和为上。什么“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说法,对她从来不适用。
也就是在这种严寒里,皇帝终于对兴王下了旨意。
削封,押回锦都。
沐容不知道皇帝是在怎样的前提下如此从容冷静地下了这样的旨了,明知对方要反,这旨意不怕逼他反么?
自己脑补着,大约是有军队驻守在皋骅附近了吧?
又或者,是不知不觉中,已除了兴王势力?
具体不得而知,亦没有去问皇帝——即便这些日子以来,皇帝对她到了几乎毫无隐瞒的地步,但这些事,她虽然听着兴奋激动,也到底只是想听个大概罢了。
知道得太细容易多想,想得多了太累。
皇后的病越来越重,召见沐容的时候越来越多。
她直言不讳地对沐容说:“本宫应该过不了新年了。”
沐容无言,只觉得一个女子如此淡泊地面对自己的死期,比帝王沉着直面兄弟谋反还要让人震撼。
想劝她,但到底什么都没说出口。她既然已经如此冷静,便是接受了即将到来的结局,旁人再劝,有什么意义?
而皇后则劝她:“你和陛下……处得愈发地好了。”顿了一顿,浅浅一哂,“你知道本宫想说什么。”
沐容哑住。
皇后又说:“只要你愿意,本宫留遗旨求陛下速立你为后,不必避讳本宫丧期,也不用你为本宫戴孝。”
沐容满是讶然,惶惑地对上皇后的目光,只觉她眼底深处有她看不懂的热烈,又委实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对此这么上心?
她明言过皇帝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皇帝,二人间不过一份责任、一份夫妻之名,何苦对往后的事关心至此?
沐容没能给皇后答案,敷衍着了事,觉得自己在这上面怯懦极了。满腹心事地往成舒殿走着,自知这么躲避着总不是个事儿,但好像又很享受对这种躲避,觉得能晚面对一天是一天。
离殿门口还有十余丈的时候,抬眼恰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殿。大约是要去广盛殿议事,避让已不合适,沐容颌首福□去:“陛下安。”
皇帝一抬手,随口回了她一声:“同去。”
就忙起身跟上了。抬眼打量着,看得出皇帝的神色分明不对。脸色比往日阴沉了许多,薄唇紧抿着,怒意暗压。
随在后面的一众宫人也没有一个敢吭声,屏息小心地跟着。冯敬德拽了一拽她,用极低的声音对她说:“一会儿……你在跟前服侍着,把文俞替下来。”
沐容轻应了声“诺”,心里暗呼一声:这是出大事了……
就没见过这么多位重臣同时出现。广盛殿两旁席位几乎全坐满了,沐容轻抽了口气:席位是按早朝时设的,照这么说,来的人该是和早朝时差不多了?我勒个去……
传说中的“文武百官”来得齐全,不同于先前躲在侧殿,这回沐容随皇帝一起上了九阶,在旁侍立着,殿中景象一览无余。
一个个……都沉着一张脸,到底出什么事了?
结果确实……石破惊天。
兴王死了?!兴王还没到锦都就死了?!
他怎么就死了呢!!!
朝臣们说得文绉绉的,听来听去,沐容讶异地总结成了一个词:暗杀。
怪不得皇帝的脸阴成这样。很有一部分人话里话外表露的意思是……这是皇帝的安排,或者,是和皇帝脱不了干系的安排。
换言之,如今朝臣们认为皇帝在兴王定罪之前就不明不白地杀了自己的兄弟。
所谓“兄友弟恭”,先前“撺掇”皇帝严惩兴王的大臣们是无错的,因为礼法不可废。但到此地步也都有理由认为皇帝如此痛下杀手是不对的,因为还没定罪——就像是一个杀人犯可以受审被判死刑,却不意味着在法院定罪之前,旁人急着杀了他也是对的。
沐容理解朝臣们的想法,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法律是早就有了的,封建制度的皇帝也不是为所欲为。
同样也理解皇帝在恼什么——她知道,皇帝绝不是那会玩暗杀的人,今天却要背个暗杀兄弟的名声……
搁谁谁心里都不痛快!
再听下去,沐容听到了更多细节。暗杀在路上竟出现了两次,第一次是刚出梧洵时,被押送的禁军都尉府官兵合力阻止了。
第二次,是在即将到锦都的地方。
这地点选的……也确实够容易让人生出误会。
锦都不必说,真正的“天子脚下”;至于梧洵,也是设有皇家行宫的,避暑常去的地方。
除却正直的朝臣明里暗里指责皇帝不该这么做之外,倒也讨论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比如现在没了藩王的皋骅如何是好、再比如兴王的家眷怎么处置……
贺兰世渊支着额头坐着,听得多说得少,时常是等朝臣争上一番争得差不多了,再下个断论。
皋骅暂不赐给旁人,兴王罪名未定,其家眷也仍依亲王仪制妥善安置。
这个安排算是稳妥,然则皇帝静了一静,偏又续上一句:“兴王的事,刑部和禁军都尉府接着查,有罪无罪都要有个说法。”
四座寂静。
沐容都愣了,人都死了,谋反定然成不了了,还要接着查?
贺兰世渊略有一笑,抬眸凝视着殿下众臣,声音平缓中添了两分冷厉:“朕知道,诸位大人今天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朕要了兴王的命。”
没人敢吭声……
所谓“语言游戏”,那就该是互相让对方听明白而又不戳穿的。皇帝今日偏生戳穿了,简直……
打破游戏规则……
沐容屏息瞧着,见皇帝玄色冠冕前的十二旒一晃,换了个坐姿,改用另一只手撑着额头了。再开口时,那两分冷厉不再,取而代之地是平日里常有的慵懒随意:“那朕就把话说明白了。押兴王回锦都,就是因为朕要办他,就是因为朕想看看他有多少条大罪。暗杀?朕犯不着。”
口气轻轻的,末了甚至带了几许清冷笑意。一众朝臣更加接不上话了,沐容心中暗点了个赞,心说你们继续啊!刚才旁敲侧击不是来得挺拿手的么!怎么皇帝把话挑明了你们就哑巴了?
坦荡点成吗!像个君子好吗!
不自觉地又侧眸看过去,贺兰世渊早察觉旁边两道视线划来划去,这回索性回过头来瞥了她一眼,手中将茶盏盖子一磕,示意她:别看了,换茶去。
脸上两分戏谑明显,沐容走到近前时不满地啧啧嘴,还得乖乖去换茶。
一盏热茶奉上,贺兰世渊揭开盖子抿了一口,眉头立蹙:好浓!
皱眉看沐容,沐容却是一副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的样子。
呵呵……最近被他嘲笑得有点频繁,可算是反过来戏弄了一番,扳回了一句。
于是安寂须臾,朝臣们听得皇帝轻咳一声:“就这样吧,兴王的事继续查着,下葬倒不必耽搁。”
众人一齐行礼告退,贺兰世渊离座往外走。出了殿松了口气,气氛轻松下来些许,遂缓了口气,回眸一瞪沐容:“故意的?”
沐容镇定回看:“陛下说什么……”
贺兰世渊气结,回过头继续往前走,不搭理她。
一众宫人目瞪口呆:姑娘,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敢惹他?
冯敬德一碰沐容的胳膊,沐容便明白了,没等他发问就悄声解释了出来:“大人别担心,您看……这不是心情好些了?”
其实她也提着一口气呢,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谁不知道?大着胆子这么做不过是因为……
很多时候皇帝明显也是一个奇葩!也乐于不按常规办事!奇葩碰奇葩没准反倒能解决问题呢!
就像是……玩消除游戏嘛!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儿】o(*////▽////*)o谢谢各位说“每日一笑”以及觉得“明明应该很紧张但还是很想笑”的菇凉们……
写这篇文的目的就是逗乐……→_→泥萌让我知道我做到了……
☆、第82章 博弈
兴王死在被皇帝下旨押来锦都的路上了;不是皇帝杀的,问:是谁杀的?
沐容心中的答案:瑞王杀的。
没什么理由,也没本事具体分析;直觉而已,也许还夹杂点偏见。
贺兰世渊则是万分清楚:就是瑞王杀的。
理由简单到不用分析。“盟友”么,互相知道的事必定不少,自然要灭了这个口;顺带着再探一次他的底细看他知不知道自己谋反的事也是有可能的;加之还能顺便毁他名声――群臣认为是他动的手;不悌;于帝王而言虽不至于有甚太大的影响;却也终归不是个好事。
一举三得,让人有苦说不出。
当然;这种明明白白属于策略的理由不值得一怒,让他心中不痛快的;是因为这还是赤|裸裸的挑衅。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人杀了,无异于打了他的脸。都说天子脚下容不得小人作祟,如今倒好,天子脚下,亲兄弟丧命。
御前众人都格外小心谨慎,气氛一片紧张,沐容穿越到现在头一回觉得气压这么低,总觉得下一句就要开口砍了谁似的。
这会儿总需要个不怕死的人来逗乐,若不然负能量互相传播着,一边传播一边翻倍,越来越压抑,对谁也不好。
左看右看,好像就她适合不怕死……
上看下看,就她死过一回……
得了得了,那就别愣着了,赶紧活跃气氛吧。
趁着皇帝用晚膳的工夫,沐容钻进厨房做吃的去了。别管皇帝是不是吃货,有新意的小吃多少能让人心情好。
做点什么呢……
拿手的几样西式糕点多半是做不了的――蛋清要打发,没有打蛋器!手动打发什么的……她不是没试过,也不是不可行,但是一来时间太短来不及,二来……
这么打下去明天她胳膊就该废了!
又要有新意又只能守着现有的东西做,沐容心里苦啊……
没头没脑的就开始和面,压根没想好做什么,总之先做吧。
和面和到一半,沐容心思一动,把面放下了,奔着米去了……
于是用完了晚膳回到正殿、好奇了一下“沐容到哪里去了”之后就开始看折子的贺兰世渊,过了一会儿听到有响动,抬头一看沐容眉开眼笑地端着一个碗进来了。
御前一众宫人同样看着她……
那个碗……准确说是个钵……
姑娘你给陛下上宵夜用小碗行吗?刚吃完晚膳来这么一大盆是用来洗脸吗?
冯敬德在旁边愣住,人都进来了,又不能让她出去。斜眼瞧了瞧皇帝的案桌,笔墨纸砚齐全,这么大个碗没地方搁,忙叫人收拾了。收拾完时沐容刚好走到面前,把碗一搁:“陛下您瞧!”
离得近的宫人低眼看去,离得远的宫人不自禁地伸了脖子也想看看。
贺兰世渊看了看:呃……白……白粥?
白粥上面放了两颗枣,底下用不知道是什么食材制成的红色液体画了一道两头向上翘的弯曲弧线,枣与弧线之间还有个橘黄色的三角形――好像是片胡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