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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瘟神义友-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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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晦气,又输2500日元。” 
  悠纪回来了。为了消磨时间她在青海楼打了一会弹子游戏:“耳朵嗡嗡地响,头发上也满是烟味。” 
  “别再玩了,弹子游戏容易上瘾。” 
  “这是谁说的?” 
  悠纪从冰箱里取出两听易拉罐啤酒,一听递给二宫说:“刚对那件事,谈得怎么样?” 
  “约定500万,每天还有3万的收入。” 
  “哇,好多啊。” 
  “可是不办成事,那500万是拿不到的。” 
  “什么,怎么回事?”悠纪靠在水池边,打开易拉罐。 
  “小田想在富南市的天濑建垃圾处理场。” 
  二宫一边喝啤酒,一边简要地介绍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然后说:“现在,有件事要你去办。” 
  “嗯……” 
  “到心斋桥书店去,买些与建筑工业废弃物处理有关的资料来。” 
  “哦,真想干?” 
  “诱饵就在眼前,能干到什么程度就干到什么程度。” 
  最近,连悠纪的正常工钱(尽管她只看电话)都难以支付。 
  二宫交给悠纪两万日元,悠纪打着伞出去了二宫也把汽车钥匙放进口袋站起身来。 

  西区千代崎。爱生会医院位于从大正桥二宫的父母家步行15分钟的木津川岸上。是1960年左右建造的老式综合医院,占地面积约3300平方米,大大小小排列四栋病房,内科栋居中央。 
  二宫把车停在收费停车场里,上了内科病房的五楼。和值班室的护士打过招呼后,他走进了病房。老母亲正在扶着父亲,给他喂已经过点了的早饭。 
  “你来了,启之。” 
  “嗯。我爸爸的病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起色,还挺能吃的。” 
  桌上放着菜粥、牛奶、酸奶酪。父亲胸前挂着塑料围裙,看都没看二宫一眼,微微张开模糊的眼睛,动了动嘴。因为他右半身已经瘫痪,左手又不好使,所以母亲必须用小勺一口一口地喂他吃。 
  前年王宫的父亲孝之由于糖尿病引发的组织坏死,从左脚心起切除了脚趾。以前还能拄着拐杖走两步,可是因为脚心部分开始腐烂,接着就从脚脖截除了。他本人并没有像周围人所担心的那样沮丧气馁,做了一只假脚后,恢复到了能在家附近散步的程度,一年后,左脚腕开始发黑。再住院时,只得做手术把膝盖以下都摘除掉。据主刀医生做手术后说明时所讲,在被切除的动脉血管上能看到附着许多胆固醇,中间的通道只有针眼那么细窄。 
  孝之说不想让人们看到自己连上厕所也不能去的样子,拒绝了所有的探访。人院后到了夏天,眼看就要能坐轮椅时,又得了脑血栓。二宫把他送往抢救室时,孝之已经失去了意识,谁和他说话都分不清楚。医生和护士口口声声说在医院里发病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是否真如其说,到现在也都不明不白。 
  从那以后,孝之便卧床不起,一言不发,脸上没有了喜怒哀乐。他不但得了严重的褥疮,而且自从瘫痪以来,手脚关节都变得僵硬,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一根根肋骨都看得分明。 
  父亲想,人应该活得利索、死得干脆,可是,我一直到最后还给别人添麻烦。一日三餐靠人喂,换洗衣服、大小便都要依靠人。不务正业的孝之从年轻时就给别人找麻烦,他有好几次想干脆离婚算了,不再拖累别人,但妻子给他的无微不至的照顾又使他内疚。 
  “昨天,知子来过了。”妻子一边给孝之擦嘴,一边说,“快要期末考试了,等考完到了暑假,她说想在这住一段时间,顺便帮帮忙。” 
  二宫的妹妹知子在茨木的公立中学教英语。五年前结婚迁居到京都的向日市,她把孩子寄放在幼儿园拼命工作,所以不能经常回娘家。 
  “给你爸刮胡子吧!”母亲边洗餐具边说。 
  二宫把暖瓶的温水倒在脸盆里,用湿毛巾擦爸爸的脸颊时,他不由浮现出满脸柔情。涂上刮脸液后,便开始刮脸。 
  “听英子说,悠纪当了歌剧演员?” 
  英子是母亲的妹妹,悠纪算是外甥女。 
  “昨天参加了试演,第一轮考试通过了。” 
  悠纪在日航宾馆的现代芭蕾舞团的工作棚当业余教师。因为只是早晚有课,所以空闲时常来办公室看芭蕾舞或歌剧的录像。相同的内容她也要反复看,有时自己还模仿一段。 
  “那孩子要是考上的话你就得打光棍了。” 
  “可不是哩,现在她的工钱我都付不起。” 
  悠纪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在学习古典芭蕾,高中毕业后,又专门去德国留学两年,今年春天才回到日本。虽然很富有表演才华,但要成为一名职业舞蹈演员,却是很难的。 
  “下下周,市商业联合会组织去天童和日光旅行。” 
  “天童是象棋子的产地吧。” 
  “是啊。给你带一副?” 
  “不用了。我只会下夹击象棋①。” 
  ①又称挑担象棋,属日本棋戏的一种。 
  “我得在日光住上一宿。你爸的事全都托付给知子了。” 
  旅行和门球是母亲的爱好,再忙也得尽情放松一下。 
  帮父亲刮净了胡子,二宫又给他抹上润肤露,然后摘掉父亲的围裙,把睡衣的领口正了正,扶着他睡下了。孝之轻轻打了个哈欠后闭上了眼睛。 
  “父亲好像困了。” 
  “这阵子挺贪睡的。” 
  母亲一边说一边把换洗的衣服塞进兜子里。“你吃午饭了吗?”她问二宫。 
  “噢,还没有。一起吃饭吧。”二宫说完提着兜子走出病房。 
  二宫让母亲坐上车,开往大正桥。 
  “我有点事想求母亲。” 
  “什么事,这么郑重其事的?” 
  “能不能借我点钱?” 
  “多少!” 
  “可以的话,我想借50万左右。” 
  “真是少见,你能开口向我借钱。” 
  是啊,以前从未向母亲借过钱。 
  “好吧,借给你。” 
  把母亲送到家,又和母亲一起吃了饭店送来的寿司。 
  这些钱够吗?母亲从柜子里拿出50万日元给他,但理由却一句也没问。 

  雨总算停了,回到西心斋桥时,远处云层的空隙间闪现出一抹碧空。一丝风也没有,一股沉淀似的热气从脚下往上蒸腾。 
  二宫在小卖店门前给新井打电话,告诉他已经弄到钱了,新井说随后就到。挂了电话后,二宫意识到悠纪还在办公室,但事已至此,已没有必要掩饰了。确定信箱里什么也没有后,二宫上了四楼。 
  “你回来了。”悠纪无所事事地躺在沙发上看着厚厚的单行本。桌子上堆着五六本书,有《废物处理修正法》、《生态学革命》、《违法投弃》、《大阪湾海藻处理计划》等。 
  “不简单,你要读那么难的书!” 
  “当然了。这也是工作嘛。” 
  二宫坐在椅子上,随手拿起一本《废物处理修正法》。书中尽是密密麻麻的铅字,他刚看到序言《解说》,就打起了哈欠。 
  “悠纪现在看什么呢?” 
  “《最完美的生命》。写的是寒武纪生物的事。” 
  “有意思吗?” 
  “特别有趣,尽是些不可思议的生物。” 
  “噢。”二宫对什么也打不起精神,他探揉眼角,翻了几页。 
  这时门铃响了。 
  “来了——”悠纪呼喊着开了门,来的是新井。 
  “对不起。”二宫从悠纪旁边挤过去,来到走廊。随手关上了门。 
  “好漂亮的妞啊!”新井说。他穿黑色的T恤衫外套着棉布夹克。 
  “一共欠你多少钱?” 
  “55万。”本金只有40万。 
  从母亲那借来的50万再加上5万,一起还给了新井。 
  “好几天没见到你了,不赌啦!” 
  “已经洗手了,再也不敢赌了。” 
  “别这么说,到其他地方玩不也一样吗?” 
  “现在只打弹子游戏,赛马赛艇都不干了。” 
  “哼,原来如此。好,再见。” 
  新井以一种嘲笑的口吻说完立刻转身走了,二宫也进了办公室。 
  “喂,刚才那个人,佩戴的徽章上怎么还有个箭头记号?”悠纪问道,“那种人,为什么总是那身打扮?烫着短短的鬈发,戴着墨镜,穿着又肥又大又刺眼的服装,戴着金戒指,几乎全一个模式。” 
  “这就是那帮家伙的制服。黑社会的人得先从气势上压倒对方,穿得跟上班职员一样,那就什么也干不成了。” 
  “明白了。不是像马蜂就是像花蛇。” 
  “什么,你说的?” 
  “所谓的动物保护色呀!黄色和黑色相间的条纹。” 
  “这倒也是。” 
  “阿启,你把胡子刮掉,再烫一烫发怎么样?” 
  “好啊,这房间灯光会黯然失色的。” 
  “那我就说,哇,好帅呀!”悠纪欢快地笑着说。 
  已经没心思读书王宫点着一支烟边吸边考虑对策:要查清桥本健夫及其周围,使用什么办法好呢?首先排除的是,从水利工会获取情报,通过市议会也不行,自己连市议会人数都不知道。在富南一带又没有朋友,看来只有一个渠道。那就是从建筑界进攻。 
  想到这里,二宫立刻给在富市田的小池土木建筑会社挂电话。事务员立刻将电话交给了小池社长。 
  “我是二宫,好久不见了。” 
  “啊,真是好久不见了,还好吗?” 
  “说得过去吧。” 
  “您父亲怎么样了?” 
  “刚才去医院看过,总是睡觉。” 
  “是吗,要保重呀。” 
  “有件事,想求社长。” 
  “噢,什么事呀?” 
  “您认识一个叫桥本健夫的人吗?” 
  “很常见的名字呀。” 
  “是天濑水利工会的会长。参加过上届市议会的竞选,落选了。” 
  “啊,是那个桥本啊。” 
  “就那个桥本,就社长所了解的情况能介绍一下吗?” 
  “因违反检举法,为他拉选票的遭到检举。他的口碑可不怎么好。我与他没有什么来往,关于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社长的朋友中,有了解桥本的吗?” 
  “大概佐野商会的会长可能知道一些。他在平池开了一家土木械代理店。而且会长又是富南市的监查委员。” 
  “务必把他介绍给我。” 
  “为什么要了解桥本呢?” 
  “因工作上的事,具体情况还不能说。” 
  “好吧,我给佐野去个电话问他方便不方便,你什么时候都行吧?” 
  “行,行。对不起,拜托您了。” 
  5分钟之后,小池又打来了电话。 
  “佐野今天都在会社,你去找他吧?” 
  “好,请把地址告诉我。” 
  “在近畿①铁路的平沼车站下车,过商店街向东走,左侧有座红砖楼,一楼是商品展销厅,到那一看就知道了。” 
  ①近畿地区具体指京都、大阪二府和滋贺、兵库、奈良、和歌山、三重等5县。 
  佐野商社位于近畿铁路南大阪线平沼站向东走100米的一条繁华街上,是座很漂亮的三层楼,二宫把皇冠车停在停车处,走了进去。一楼陈列着钻孔机、小型压路机、混凝土捣实器、压缩机等小型土木机械。二宫穿过陈列室到大厅,向里面的办公室走去。 
  一个穿灰色对襟毛衣白头发的男人,在被玻璃隔开的对面低一些的接待室正与一名穿藏蓝色西装的年轻人谈话。他看见二宫后招了招手,穿西装的年轻人深深地鞠一躬离开了办公室。 
  “初次见面,我叫二宫。” 
  “我是佐野,请坐。” 
  佐野举止沉着冷静,长有几根长寿眉显得十分慈祥。 
  “对不起,您是不是正在谈业务呢?” 
  “那是银行的工作人员。喝咖啡还是喝茶?” 
  “请给我一杯咖啡。” 
  佐野招呼过来工作人员,让他送来两杯加冰的咖啡后,又重新坐到二宫面前。 
  “我经常受到小池社长的关照。谈些什么好呢?” 
  “首先,想请教一下桥本健夫违反选举法的事情。” 
  “在上届市议员选举中,在(木通)之上有个叫坂口的议员声明他要引退,桥本瞅准了他的位置,在公告发表前开展了猛烈的活动。保守党联合派的头目、市议长内山荣三是他的后台……桥本虽然勉强筹足竞选的钱款,但好像已经把山林卖了一半。尽管花了大把大把的现金,可是票数仍远远不够,以很大的差距而落选了。社会上纷纷传闻是内山这个老滑头利用桥本肥了自己,然而桥本却并不以此为戒,仍然跟在内山后面拍马屁。虽然不是议员,却在自家挂上了市政商谈所的牌子,成为大家的笑料。大概下届竞选他还得落选。” 
  果然,可以从他的头目内山开始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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