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边缘 作者:[美] 艾萨克·阿西莫夫-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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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第二基地人士,仍然冒了绝大的风险,设法把银河大学/图书馆保存下来,不过这个举动却带来了无穷的后患。虽然从来没有人能够证明,骡之所以会在银河历史上昙花一现,银河大学/图书馆的存留是主要原因,伹许多人仍然直觉地认为两者必有牵连。
真是千钧一发!差点就让一切都前功尽弃。
经过了大浩劫与骡乱的数十年动荡岁月,第二基地开始迈入黄金时代。
在此之前,亦即谢顿死后的两百五十年间,第二基地像地鼠般躲在银河图书馆里,一心只想避开帝国的耳目。在日渐衰微的社会中,世人越来越不重视越来越名不副实的银河图书馆,他们便以图书馆员的身份出现。那个遭人遗弃的图书馆,恰好最适合作为第二基地的大本营。
那是一种与世隔绝的生活,他们只需要全心全意保护谢顿计划。而与此同时,在银河的某个端点,第一基地为了救亡图存,必须跟一波比一波更强大的敌人奋战,完全未曾获得第二基地的协助,对第二基地也几乎没有任何了解。
由于大浩劫的发生,才使得第二基地因而解放,这也是第二基地默许大浩劫发生的另一个原因。(年轻的坚迪柏——唯有他才有那种勇气——最近曾说,其实那根本就是主因。)
经过大浩劫的洗礼,帝国正式宣告灭亡,此后,川陀上的劫后余生者,就从来未曾擅自闯入第二基地的地盘。既然银河大学/图书馆躲过了大浩劫的劫数,第二基地自然不会让它受到“大复兴”的干扰,甚至连皇宫废墟也顺便保存下来。除了这里之外,整个世界的金属表层一块不剩,而地底无数盘根错节的巨大回廊,则全部遭到掩盖、填埋、扭曲、毁坏、弃置。所有的工程都埋葬在土石之下,唯有此地例外,昔日绿地的四周仍旧围绕着一大圈金属。
这里可以视为一代伟业的巨大纪念碑、昔日帝国的衣冠冢。然而在川陀人——阿姆人——的心目中,该处却是一个不祥之地,充满了冤死的亡魂,绝对不能随便惊扰。因此,只剩下第二基地人士穿梭在古代的回廊中,也唯有他们才触摸得到闪闪发光的钛金属。
即使如此,由于骡的出现,第二基地的心血差点全部白费。
骡曾经亲访川陀,如果当时他晓得这个世界的真面目,那将有什么结果?骡所拥有的传统武器比第二基地强大无数倍;他的精神力量也与对手旗鼓相当。第二基地一直受到金科玉律的限制,此外他们也很明白,若有希望赢得眼前的胜利,很可能就是将来更大挫败的预兆。基于这两点原因,第二基地人士始终都有缚手缚脚的感觉。
如果不是贝妲·达瑞尔当机立断,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而她那次的英勇行动,也几乎没有第二基地的协助。
接着便是黄金时代的来临——当时前后几代的首席发言者,找到了主动出击的方法,终于遏止了骡的泛银河攻势,并且控制住他的心灵。数十年之后,当第一基地对他们越来越好奇、越来越疑心、越来越严防的时候,第二基地经过一番努力,也总算成功地使对方收兵。其中,第十九代发言者,也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首席发言者普芮姆·帕佛,亲自完成一项精心设计的计划,一举消除了所有危机;在未做重大牺牲的情况下,拯救了谢顿计划未来的命运。
过去一百二十年间,第二基地恢复了往日的状态,隐匿在川陀某处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他们不必再回避帝国的耳目,却仍然需要跟第一基地躲迷藏。如今的第一基地,几乎已经跟过去的银河帝国同样强盛,而在科技的进展方面,则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首席发言者想到这里,佣懒舒适地闭上眼睛,进入了一种介于梦境与清醒之间的状态,体会到一种如真似幻的松弛感。
雨过天青,否极泰来,一切都会越来越好。川陀依然是银河的首府,因为第二基地就在这里。比起当年的那些皇帝,他们的力量更强大,控制得更得心应手。
第一基地始终只是傀儡,由第二基地负责操纵,使它的一切举动正确无误。不论他们如何船坚炮利,只要在必要的时候,关键人物的精神都受到控制,他们也只有乖乖听命的份,什么花样都要不出来。
有朝一日,第二帝国终将诞生,但绝对不会是第一帝国的翻版。它将是一个联邦制帝国,成员都拥有相当的自治权,因此不会出现一个外强中干的中央集权政府。新帝国的结构将较为松散,较富有弹性与韧性,因而更具有应变能力。隐藏在幕后的第二基地男女成员,将会永永远远负责指导这个政体。那时,川陀仍将是帝国的首都,而四万名心理史学家的领导能力,将强过当年的四百五十亿行政人员……
首席发言者猛然惊醒,发现已经接近日落时分。刚才有没有自言自语?是否曾经大声说过什么话?
如果说,第二基地的成员要知道得比别人多,说的话却要比别人少,那么身为领导阶层的发言者,就需要知道得更多,但是说得更少;而身为首席发言者,则需要知道得最多,而且说得最少。
他露出了一抹苦笑。为川陀效忠的诱惑始终那么强烈,这会使人将建立第二帝国的目标,单纯地等同于为川陀取得银河霸主的地位。早在五个世纪之前,谢顿就已经预见这一点,并且曾经发出警告。
首席发言者并没有睡着太久。他接见坚迪柏的时间还没有到。
桑帝斯对这次的私下会谈寄望颇高。坚迪柏年纪很轻,能够用新的眼光审视谢顿计划,而他也有足够敏锐的心灵,足以见前人所未见。从这位最年轻的发言者所说的话中,桑帝斯或许可以学到些什么,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从来没有人能确定,伟大的普芮姆·帕佛在那次接见年轻的寇尔·班裘姆时,从那位后辈吸收了多少宝贵意见。当时班裘姆尚未满三十岁,专程来向帕佛报告对付第一基地的可行方案。班裘姆后来从未提起那次晋见的经过,不过最后他果然成为第二十一代首席发言者,而且被奉为谢顿身后最伟大的理论家。有些人甚至认为,在帕佛时代所完成的丰功伟业,真正的功臣其实是班裘姆,而不是帕佛本人。
桑帝斯开始猜想坚迪柏将要说些什么,像是在跟自己玩一个猜谜游戏。根据第二基地的传统,当一个杰出的年轻后辈,首次有机会与首席发言者单独面对面时,第一句话便要开宗明义地报告自己的来意。当然,他们绝不会为了芝麻蒜皮的小事就浪费掉首次晋见的宝贵机会。如果有人这么做,首席发言者很可能认为他不够分量,这无异是自毁前程的不智之举。
四个小时之后,坚迪柏终于出现在他面前。这个年轻人没有露出丝毫紧张的神色,只是默默地等待桑帝斯首先开口。
于是桑帝斯说:“发言者,你请求私下晋见我,要向我报告一件重要的事情,可否请你先将内容的大要告诉我?”
坚迪柏以平稳的口吻,就像是在描述晚餐的内容一样,流畅地说道:“首席发言者,谢顿计划根本毫无意义!”
2
史陀·坚迪柏从不需要任何人肯定他的价值,他自小即了解自己与众不同。当他年仅十岁的时候,第二基地的一名特务就发掘到他的心灵潜能,从此他便加入了第二基地的行列。
此后的岁月,坚迪柏在学习过程中表现得极为优异。他对心理史学极度着迷,就像重力场吸引太空船一样,心理史学对他具有强大的吸引力,使他身不由己地一头栽进去。同龄弟子还在学习微分方程的时候,他已经开始阅读谢顿手著的心理史学入门教材。
到了十五岁那年,他考进了银河大学。(银河大学即昔日的川陀大学,如今已经正式改名。)在接受入学面试时,面试委员问到他将来的志愿,他以坚定的口气答道:“在我四十岁前成为首席发言者。”
他的目标不仅是首席发言者的宝座,对他而言,那几乎是唾手可得的囊中物。言下之意,他真正的目标是要向时间挑战。就连普芮姆·帕佛,也是在四十二岁那年才就任的。
坚迪柏说出这句话之后,那名面试委员立刻脸色大变。然而年轻的坚迪柏早已熟悉心理语言,知道如何诠释那个骤变的神情。他非常清楚(好像那名面试委员当场宣布一样)他的档案会被加上一条小小的注记,大意是说他是一个难缠的家伙。
嗯,当然如此!
坚迪柏的本意,就是要做一个难缠的家伙。
现在他三十岁了,再过两个月,就要庆祝三十一岁的生日。他如今已是发言者评议会的一员,想要实现自己的雄心壮志,最多还有九年时间可资利用,他知道自己一定能够成功。今天晋见现任首席发言者,就是他计划中关键性的一步。为了要得到最佳结果,他曾不遗余力地勤练心理语言的沟通技巧。
当两名第二基地发言者彼此沟通时,采用的语言与银河其他各处完全不同。他们除了开口之外,还配合了无数迅疾的手势,以及各种精神型样的变化。
如果有外人在场的话,只能听到极少的语汇,甚至什么也听不见。然而事实上,在极短暂的时间之内,他们已经交换了大量的思想讯息。至于沟通的内容,除非是对其他的发言者,否则也无法被忠实地重述。
发言者彼此之间所用的语言,优点在于效率极高,而且无比细腻生动。至于它的缺点,则是几乎无法掩饰任何的心意。
坚迪柏很了解自己对首席发言者抱持的看法,他感觉首席发言者已经过了精神全盛期。而且根据坚迪柏的评估,首席发言者从未预期任何危机,也没有受过危机处理训练,万一真有危机出现,他将缺乏当机立断的能力。桑帝斯是一个亲切、和善的好好先生,而这种人却也正是可怕的祸源。
所有的这些想法,坚迪柏都必须隐藏得很好,不但在话语、动作、面部表情中不可流露任何迹象,甚至在思想中都要深藏不露。不过,他并不知道有任何有效的方法,能够将这些想法掩饰得天衣无缝,不让首席发言者察觉半分蛛丝马迹。
同理,坚迪柏也能知道首席发言者对自己的感觉。从对方那和蔼可亲的态度中——这相当明显,而且诚挚得恰到好处——坚迪柏还是可以感到稍许卖帐与玩味的意思。因此他再将自己的精神控制收紧了些,以免显露出任何憎恶的情绪(至少也得将它减至最低程度)。
首席发言者微微一笑,同时将身子缓缓靠向椅背。他并没有把脚翘在书桌上,不过他的身体语言已经十分明确,其中融合着充满自信的安然与私人的情谊。这些适足使坚迪柏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的话究竟产生了什么作用。
由于首席发言者一直没有请坚迪柏坐下,即使坚迪柏想要有些反应或行动,以尽可能减低这个疑虑,他能够采取的方案也少得可怜。当然,首席发言者自己也绝不可能不了解这一点。
桑帝斯终于再度开口:“谢顿计划毫无意义?多么惊人的说法!你最近观察过元光体吗,坚迪柏发言者?”
“我经常研究,首席发言者。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也是我的一大兴趣。”
“你通常是否只专注于自己负责的部分?你是否一律用微观的观察方式,仔细审视某些方程组与微调路径?那样做当然很重要,不过我一向认为,偶尔做一次整体的观察,也会是一个绝佳的练习。一寸寸地研究元光体绝对有其必要,然而对它做一次鸟瞰,则是极具启发性的观察法。告诉你一句老实话,发言者,我自己也有好久没这么做了,你愿意陪我温故而知新吗?……”
坚迪柏不敢沉默太久,他一定得遵命,还必须表现得既欣然又从容,否则还不如根本就别答应。于是他答道:“这是我的荣幸,也是一件乐事,首席发言者。”
首席发言者按下书桌旁的一个闸柄。这种装置在每位发言者的办公室都有,而坚迪柏办公室的元光体,各方面的功能都不逊于首席发言者这一台。表面上看起来,第二基地是个人人平等的社会,不过表面上的一切并不重要。事实上,首席发言者拥有的唯一正式特权,就是在任何场合中,他都是最先发言的一位,这在他的头衔上,已经明显表达出来。
闸柄按下之后,整个房间随即陷入一片黑暗,不过几乎在同一瞬间,黑暗便转换成一种珍珠般的幽光。两侧的巨幅墙壁变成淡淡的乳黄色,接着越来越亮,越来越白,最后终于显出无数列印整齐的方程式,每一行都非常细小,肉眼几乎看不清楚。
“假如你不反对的话,”首席发言者的意思相当明显,他根本不给对方反对的余地。“让我们将放大率尽量缩小,以便每次能够看到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