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宫墙作者:清霜洗阶-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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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言。”他垂眸,婴儿在襁褓中睡得极为香甜。
——前番思绪,只能无言。
第一百一十章 终曲
永安九年,在结束了持续半年的征战之后,天朝终于回复了一片宁静祥和。
西番称臣,叛乱不复,冬雪亦渐渐地远去,只留下初春时节枝头新萌的嫩芽。生机盎然的碧绿,熏风摇晃着漫山遍野绽开的蓓蕾,天际浮云长吹不散。田野上起初还是淡黄一片,却只是一瞬间,新生的青草揭开了生命的新篇。
有些事情,即使很远,也会随着风一点点被风吹拂而来。
只字片语的堆积中,人们逐渐了解到那个坐于明黄色龙椅上的男子——他们的帝王,在完全掌控了权利之后,终于展示出极为高明的治国手段,每日面见群臣商讨国事,金龙殿经常彻夜通明。
新年宴,承佑帝楚天青于承天门楼面见群臣,烟花竞绽,璀璨夺目。晋昭仪晏云遥为正一品妃,代中宫之职;晋淑容陆雨君为正二品琳妃,附协理六宫之职;晋贵嫔唐圣语为从二品昭媛……大封六宫,以应安乐祥和。同月,各新进宫嫔入宫。约莫三十六人,皆筛选于德才门第,晏贵妃亲设盛宴迎接——这也是承佑帝即位后得选人数最多的一次选秀。
然而令人已获得是,承佑帝竟将皇后之位空缺,朝凤宫修整之后再无新主人。有人说,承佑帝对死去的谢皇后用情极深,故不立新后;亦有人说承佑帝最为宠爱晏贵妃,后位只是暂时空着,往后再册。
任人如何猜测,那身穿帝王龙袍的男子只是淡淡一笑。
闲暇时,年轻的帝王总喜欢往内苑深处独行。
轻风翠竹间,一座精致小巧的宫室安静而立,他沿着绵长安静的甬路慢慢走着,风拂过男子精致英挺的侧面,阳光落入瞳仁映出一片柔和的光。
他去得并不勤,不过四五日才去一次,然而每每从宫室中走出,他的面上总是溢着温柔的神采,唇角微微上扬,笑容明媚而略带忧伤。
只是下一局棋,说一番话,或是并肩去看园中新绽放的花,岁月忽然变得如此宁静,他与她缓步走过翠色欲滴的回廊,明亮光线下,她白皙的面容微微透明。、
“改日我再来的时候,去钓鱼可好?”
“嗯。”她站在阳光下笑了,“只是宫中很难找个幽静的地方呢。”
“那我便让他们在内苑建一个鱼塘。”他固执地蹙眉,倔强得像个孩子,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近四个月。
直到那一天,他手握两柄新制的鱼竿步入画屏宫,回应他的只有清脆的鸟鸣声。
空荡荡的厅堂,空荡荡的内室,薄帘在晨风中轻柔飘摆,阳光落在檀木妆台上,画出小小的图。
屋角还有翻飞的尘埃,熏香气味还未散尽,丝丝缕缕萦绕在鼻尖,他在榻边坐下,长久地注视着这座简单而又不失秀雅的宫室,空气中都是她存在过的记号。
她已不在。
“柳儿,你竟骗我。”他浅浅地笑起来,脑中浮现她歪着头的模样,笑容狡黠而得意。
——她应该是一眨眼,然后满不在乎地勾起嘴角:“怎么。只需你骗我这么多事情,却不允许我骗你一次?”
说什么沉寂此生,竟都是她小小的心眼呢。
他释然地笑了,将那两柄钓竿搁在桌上,转身走了出去。
——天下只有一个人能让她毫不犹豫地离开,也只有那个人能够悄无声息地将她从深宫中带走。
从今以后,她与那个人,都是他不能再触碰的云。
再多的遗憾,终归会在岁月剥蚀中一点点褪去了色彩。再想起来,便只剩下美好的片段了。
终结
番外——不曾出现的风景
窗外是微微晃动的树影,阳光落在碎石子小路上,忽明忽暗地,好似不断闪烁的星。
将手中的书卷合上,楚天青转动了下有些酸痛的手腕,面前是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书案,一杯清茶,两小碟点心,这会儿都已经凉透了。
——怎么还不回来?
初春的午后总让人昏昏欲睡,他很怀疑,若是再这么对着书卷坐下去,实在有可能睡着。
回廊上终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柳心打了帘子进来,笑眯眯地道:“对不住,对不住,把皇上晾了这么久……”
——她还记得他是皇上?
楚天青轻咳一声,视线落在她紧握住的右手上:“你拿了什么?”上午他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一个人在后院摸索,弯着身子,独自在花丛中绕来绕去,还神神秘秘地不许他跟来,硬是把他关在屋子里看了两个多时辰的书。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猜猜看。”
“……你不会是在捉蝴蝶吧?”楚天青蹙眉道。
柳心瞪他一眼:“当然不是。”手摊到他面前,杏黄色的纱袖拖曳出好看的一弧,楚天青皱了皱眉头,又皱了皱眉头,然后很疑惑地道:“花籽……?”
“这是霰雪草的种子。”她小心翼翼地捏了一颗微红的放在他掌中,“记得小时候,每年初春,养父母总会带我去田间采花种,这种霰雪草开出的花很小,呈纯净的白色,花瓣边缘绒绒的,真像极了雪花。采回屋子搁着,风一吹,整个屋子都充满了甜美的花香。”
她微微仰着脸,阳光照耀下肌肤隐约有些透明,眼里竟是一片兴奋,楚天青忍不住拿手去刮她的鼻梁。“你弄这花种做什么?今日风和日丽,倒不如去钓鱼。”
“……跟我来。”柳心不由分说拽住他的手,楚天青被她连拖带拉地弄到后院。满目翠色,小竹林静谧安详一如往常,柳心握着把不知从哪弄来的铁铲,选了块湿润深黑的土地便开始挖。“你要种花?”楚天青看着她仔细地将第一颗种子洒下,“若是想要这花儿,尽管吩咐内苑花匠去种便是了,何必自己费功夫?”
“内苑不适合种这花儿的。”柳心头也不回,“你知道么,我是好不容易才找出这些花种的,花屏宫的霰雪草长得稀稀疏疏,开出的花也不够漂亮,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何不种些花草打法时间?”
“……种便种吧。”楚天青无奈地看了看天色,本想着今日约她出去走走,看样子是行不通了。
柳心望着他:“你不和我一起种?”
“不了……”楚天青负气道。他可是一国之君啊,百忙之中来陪她种花?
“这样就可以了吧?”放下铁铲,用绢子拭了拭额角的细汗。
“嗯,不错。”竹藤绞椅后面歪过来半个侧面,轻飘飘瞥过一眼,复而低头拨弄着瓷碗里的甜汤。
楚天青蹲在那撒种的土地旁,脚边放着个小巧的水壶,面前五六个刚填好的坑还能见湿润的痕迹。柳心则神情悠然地躺在竹椅上,微微闭了眼睛,咂着甜汤,不时转过头指点一二。
——完全颠倒的场景。
大功告成。楚天青随手抛了那铁锹,却见柳心已经甚为舒服地睡着了。
他蹙眉,干脆也蹭到那椅子边靠着,面前女子安睡的模样乖巧而安静,风轻轻拂过她丝绸般的黑发,细长的睫毛微卷,看上去极为柔软。这么静静地看了一会,他也有些昏昏欲睡。
“嗯……?”柳心睁开眼,刚好望见楚天青直望着她的眸子,“你靠这么近干嘛……”她吓了一跳,却见楚天青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种了这么久的花,很累呢。”
她遂转身去看:果然已经完成。
柳心笑嘻嘻从椅子上跳起来,拉着他的手:“劳烦九五之尊大驾,这么贵重的花,整个天朝都寻不到第二株呢。”
楚天青端着她那碗喝了大半的甜汤,忍不住也捏起小勺抿过一口,“这花何时会开?”
柳心偏过头想了想:“今年怕是等不到……明年春天吧。”
“要等一年?”他有些失望,若能瞬间绽放多好,他便能揽着她一同观赏这纯白的花朵了。
将他的失望看在眼里,柳心禁不住笑出声来,“你怎么也跟小孩子一样……”她上前挽住他的臂膀,“明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啊,等到明年开春了,再来画屏宫一起看花吧。”
“明年?”他迎向她的眸子——她笑得很真挚,眼里恍若溢着温暖的水光。“明年……”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种小小的恐惧,仿佛只要一松手她便不在身边似的。
“……”柳心不禁莞尔,很自然地往他肩上一靠,楚天青顺手揽住她,两人并肩望着那几个块潮湿的土壤。
风吹在面颊上,暖暖的,很舒服。
“等明年,再一起来看花。”他喃喃道。
柳心“嗯”了一声,拉过他的手来回晃着:“喏,现在我有些饿了,我们回去用膳吧?”他便点点头,两人沿着碎石子小路往回走。
——花开的时候,仿若天空坠落的纯白雪花,一团团簇着,香味恬淡而清爽。
只属于两个人的花朵。
阳光安静地照耀着,薄如蝉翼的光线好似一层纱,在那片淡淡的朦胧中,仿佛有什么纯白的东西绵延开来,悄无声息地滋长,夹带丝丝缕缕的浅香。
而他们执手相笑,背影逐渐隐没在青翠的竹林里。
——这只是,不曾出现的风景。
番外——此生共看晚
风绕过林子。
柳心坐在溪边,将木盆中几叠衣物轻轻浸在水中,触手清凉,她轻轻拭去额角细汗,抬
头望了眼那蔚蓝的天空。视线尽头群山绵延,浮云游走,风从很遥远的地主吹拂而来,夹带
千里之外的轻烟尘土,沉淀在足下的草间。
一盆衣物清洗完毕,柳心活动了下手脚,顺着熟悉的路往回走。
此处是一片甚为宁静的竹林。
阳光照耀下,女子窈窕的背影逐渐隐没在翠色尽头。即使一袭素色衣衫,即使无甚华丽
饰物,女子的容貌依然清丽无双。
——在洗净铅华之后,抽身回归最初的纯净天然。
美,本就应该纯粹。
竹林的尽头建了几座屋子,不算大,构造却还精巧,周围设了整齐的栅栏,各种所需物
也是应有尽有。竹屋隐匿在林中,唯一条小道弯弯曲曲通了过来,路的尽头,一高一矮两个
人影正不住地动弹。
柳心将林盆搁在一旁的竹桌子上。
“说吧,又来干什么了。”柳心撇了撇嘴角。
眼前站着的两人正是闻尘关与胭脂。
脱去锦衣华服,闻尘关身上那股纨绔味道仿佛淡了些,然而这家伙还是极重视外表,依
然是白衣广袖迎风翩然,只可惜,今日那宽大的袖摆上不知道为何多了几个墨点子。
“柳儿你来的正好!”闻尘关愤然拽过身边少女,“我今日来找松寒品茶,结果这丫头
也跑来凑热闹,还美其名曰是特意来向松寒学画,没弄出个眉目不算,还故意甩我一身的墨
!”
胭脂吐了吐舌头,轻巧窜到柳心身后,闻尘欲上前拉她,碍于柳心在前,只得原地直跺
脚。
“柳儿,我不管,今日若你不帮我评理,我便不走了,不走了!”一掀袍角在凳子上坐
下,闻尘关干脆耍起无赖。
“。。。。。。随你。“柳心白他一眼,兀自端了木盆往里走。
——同样的伎俩用了这么多次,也不嫌累?
柳心边走边摇头。身后的胭脂与闻尘关偷偷对了个得意的眼神。
薄帘后隔着一间简单的书房。
轩窗边搭着三五个花架,已是深春,各色花朵开得甚是美丽,微风拂面名垂犾带浅香。
男子负手立于花下。
桌上画卷墨迹未干,白瓷中几点颜料犹如花瓣。
“在做什么呢?”柳心掀了帘子进来。
回过头,他唇边的笑意温暖,示意她自己看。
“呵,”柳心忍俊不禁,“你画闻尘关与胭脂做什么?还将闻尘关画得这样面部扭曲。
”
慕松寒亦笑:“你回来得可真及时,若再不回来,这两人还要在院子里吵下去。”
柳心无奈地叹了声:“随他们去吧。”
——自从他们隐居此处后,闻尘关与胭脂也在附近寻了个住所,两人住得比他们还接近
些,少不了吵吵闹闹的。那两人还极懒,闻尘关本是纨绔子弟出身,又不可能再入朝为官,
和父母一番讨价还价后自己出来过日子;而胭脂只通医理,厨艺却是一窍不通,终于接受闻
尘关的建议,每几日便要以吵架为由跑来慕松寒柳心这里混饭吃。
慕松寒性子宽和,柳心那边可不是轻易糊弄过去的,所以,每次计划吵架,闻尘关都要
与胭脂精心准备半个多时辰,面部表情逼得真实了才敢出来。
“今日我去了安宁镇市集。”柳心在竹椅上坐下,取了慕松寒的茶盏抿过一口,“瞧着
几匹布花样还不错,便买来存着,等过些时日可添置几件新衣。”
揽过妻子的肩,慕松寒噙了笑意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