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番外 作者:三月果(起点vip2015-02-19正文完结)-第50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尹周嵘站在过道中央,不巧旁边就是景尘,他敏觉异于常人,捕捉到尹周嵘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险算计,皱起眉头,身形一动,待要走出来为余舒申辩,站在最前列紫袍金绶的大提点却先他一步开口了:
“启奏圣上,事关司天监,臣有话说。”
景尘止步,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去。
龙椅上面,兆庆帝侧了侧身,一语不发地抬了下手,示意他说话。
大提点先是俯视了一眼尹周嵘,而后慢悠悠地说道:“王御史弹劾之人,乃是我坤翎局女御官,两榜三甲女算子,正经的大衍试出身,司天监任人虽不拘一格,然也不会滥用闲杂,每一名易官上任之前,太承司都会进行核查,非身家清白品貌端正者不予委任。臣,恳请圣上明察。”
这话等同于是在警告他人——你们要弹劾余舒,就是在告我司天监失察之罪咯?
尹周嵘暗暗叫苦,他可没有拖司天监下水的意思,都是王礁自作主张说了那些话,惹了这尊大佛,怎么是好?
他不敢和大提点叫板,不代表别人不敢,不等他圆场,王御史梗着脖子就上了——
“大提点想来是受人蒙蔽,所以不清楚她的底细,下官事先调查的一清二楚,这位余女御的生母,曾在她父亲死后改嫁他人,做了一户富贵人家的小妾,实在是寡廉鲜耻。后来她继父家中遇难,她母亲就偷跑出来,被她藏匿起来,待到风头一过,就在芙蓉君子宴上讨好了贵妃娘娘,到户部去篡改了户籍,自以为瞒天过海,心安理得地享受起荣华富贵,岂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尹侍郎家中尚存着她生母的卖身契,户部亦留有底案可寻。”
他底气十足,见大提点沉默不语,就以为他无言反驳,愈发高声起来:“臣敢担保刚才句句实言,大提点敢担保余舒她是清白的吗?”
大殿上一时间鸦雀无声,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闭起了嘴,盯着满面红光的王御史。
王御史享受着万众瞩目的感觉,不禁热血沸腾,仿佛看到了不久以后,他因为直言谏君,敢于和司天监大提点对峙,名声大噪,受到皇上器重,被提拔为都察院御史大夫,就像史书中记载的那些宁死不屈的直臣一般,无惧王侯宰相。
尹周嵘:“。。。。。。”傻缺。
余舒:“。。。。。。”傻缺。
文武百官:“。。。。。。”傻缺。
就是整个都察院都不敢和大提点对着干,区区一个四品的御史中丞,你居然敢单挑大提点,不是傻缺又是什么?
大提点站在百官前列,本来不动,待到王礁话音落下,却踱步出列,对着兆庆帝躬身道:“人尽皆知,余女御是圣上赐封的淼灵女使,如若她品行身世有亏,亦是辜负圣上期许,传出去,有辱天子威严,理当严惩。然而,若有人恶意污蔑,企图不轨,同样不容放过,还请圣上下旨,令三司会审查明实情,使真相大白。”
这几句话听起来公正,尹周嵘却是胆战心惊,事态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他转头看着大义凛然的王礁,后悔也是晚了。
“爱卿言之有理,”兆庆帝点点头,他举目阶下,一行一行阅过人头,最后停留在倒数第三排一个人身上,慢吞吞地出声道:
“淼灵女使何在?”
远远地,余舒打了个激灵,小跑出列:“微臣在此,叩见圣上。”等了半天,总算轮到她说话。
“刚才有人弹劾你,你也听见了,朕问你,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兆庆帝需要眯着眼睛,才能看清楚地上跪的那道人影。
“回禀圣上,”余舒长提了一口气,抬起头,露出一张从容不迫的脸孔,声音洪亮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前方几步外,尹周嵘背脊僵直,王御史扭头瞪她,大提点侧身,笑睨她一眼。
“好,”兆庆帝满意地点头道:“那朕就准大提点请奏,立此为案,令大理寺、刑部与都察院进行会审,务必要查明真相。”
说着,环扫众人,手指伸到半空中虚点,一顿一停道:“就派。。。大理寺的薛少卿,刑部侍郎李又青,以及都察院王御史你们三人共同审案吧。”
被点到名字的三个人表情不一,最先站出来领旨的是刑部李侍郎,再来是薛睿,最后到了王御史这里又有了麻烦。
“圣上,万万不可啊,大理寺的薛大人与余舒是义兄妹,此乃众所周知,怎可叫他参与审案?”
薛睿低头不语,就听顶上兆庆帝冷哼一声,不悦道:“所以才叫你们三司会审,相互监督。”
“圣上英明。”大提点带头唱赞,司天监一众附和声,立马就将王御史的抗议压的无影无形。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余舒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兆庆帝在维护她,瞧瞧这会审的三个人,薛睿就不说了,刑部侍郎李大人正是她现在的邻居。忧的是,尹周嵘手上捏着几条“铁证”,怎么看她都是那个没理的人。
正在她发愁之际,眼前又有一个冤家站了出来,竟是巴不得她去死的宁王刘灏。
“父皇容秉,”宁王肃声道:“诚如大提点所言,此案关系到父皇的威严,儿臣请命监审。”
监审你大爷!
第七百二十二章 峰回路转
三章合一)
宁王到底是求到了监审这份差事,兆庆帝面对这个儿子总是格外地好说话,不管余舒心里怎么不情愿,都轮不到她来反对。
辰时一过,兆庆帝打了个哈欠,婴九平就宣布退朝了,通常没有重大的国事需要讨论,早朝都是一个时辰完事。
众人要有什么没说完的话,或是不方便当众提起的,就在散朝的时候将奏折递上去,统一送到泰安殿,等候皇上批阅。
人群从前至后向殿外移动,几位老臣走在前头,尹相爷从尹周嵘面前经过,略作停留,面无表情地侧头看了看他,轻轻一叹,什么也没说。
尹周嵘却能从父亲大人这一声叹息里听出许多不满,心慌气短地追了上去。
出了宫门,尹相爷回头瞧见可怜巴巴跟在他身后的庶子,终是不忍心,招手让他过来,尹周嵘如蒙大赦,赶紧跑上前扶着他上了马车。
宫门外,薛睿看到尹周嵘坐着尹相爷的车走远了,回头对心不在焉的余舒道:“你还回司天监吗?”
余舒点点头,初一轮不到她沐休,下了早朝还要到司天监去办公,再者,早朝上大提点替她出头,她总要回去拜谢一番,做个交待。
“那好,我也先要回大理寺一趟,”薛睿看向她身后走过来的景尘,拱手道:“烦劳景兄顺路送阿舒到司天监。”
余舒早上出门乘的是薛睿的马车,本该薛睿送她回去,但是皇上才下旨让三司会审,大庭广众之下,薛睿就得注意避嫌了,这会儿可不是争风吃味的时候。
“好。”景尘应下,就见薛睿低头和余舒交待了一句,便大步走开了,于是景尘走到余舒身旁。
“我们也走吧。”
余舒点点头,没有拒绝,跟着他上了公主府的座驾,一路往司天监去了。两个人坐在封闭的车厢里,无话可说,气氛略显诡异,余舒闭着眼睛假寐,景尘想来想去,主动开口:
“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你直管说。”
余舒睁开眼,知道他好心好意,可这事儿不是简单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便对他道:“说来话长,我娘从前是在尹家做过丫鬟,不过她没有和我爹私奔,而是尹家将她许配给我爹,我娘才跟着我爹回乡,至于今天尹侍郎在御前说的那一席话,纯属是胡编乱造,存心要污蔑我娘与我。”
更可笑的就是那位王御史,简直像条恶狗,一戳就上,见人就乱咬,到最后喧宾夺主,倒把尹周嵘的风头都压下去了。
“为何尹侍郎这一家人总是与你过不去?”景尘蹙眉,上回在蘅芜馆听戏,他和薛睿就遇上尹侍郎府上一位少爷当众诋毁余舒,最后是薛睿出面,将人抓回了大理寺。
余舒皱眉不语,不知从何说起,她和尹周嵘一家子的恩怨,由来已久,最初不过是有些小过节,她根本没往心里去,全是尹邓氏不依不饶,居然恶毒到设计毁坏她的名节,一计不成,又教唆了她那蠢儿子在外面诋毁她,到最后,尹周嵘亲自上阵,公然要弹劾她,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她也搞不懂他们发的什么疯,一次两次在她身上讨不了好,偏偏学不乖,非要和她争出个你死我活。
真是一家子神经病。
另一辆马车上,尹相爷正在教训儿子。
“弹劾当朝官员,算不得一件小事了,何况淼灵女使是司天监的人,颇得皇上青睐,你行事之前,为何不与为父的商量?”
尹周嵘老老实实地低头认错:“是儿子一时冲动了,没有考虑周全。”
尹相爷冷着脸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总不经脑子,不管你和她有多大的仇怨,不能私下解决,非要闹到朝堂上让人看笑话?”
尹周嵘满面悲愤:“儿子是被逼无奈,实在是那余舒欺人太甚——两个月前,元波遭人陷害,让薛睿关进了大理寺,儿子没脸找您求情,就咽下了这口气,谁道他在里头受了酷刑,医治的不及时,竟、竟坏了命根子,这可是断子绝孙的大恨啊!”
尹相爷一惊,险些打翻手上的茶盏。先头尹元波被抓进大理寺,这事儿他是听说了的,只是因为这个孙子不争气,整天在外头胡混,便想着让他吃一吃苦头,磨磨性子,就没有去管,不曾想薛家大郎看起来温和知趣,下手居然这么狠!
尹周嵘说开了,便干脆哭诉起来:“元波是他娘的心头肉,连请了几位郎中都说没救,邓氏就病倒了,元波那孩子发觉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吃饭不肯见人,家里头乱成一团,我实在是气不过,就让人到衙门去告状您老人家也身为人父,当知这做爹的心里,就容不得儿子受半点委屈啊!”
尹相爷沉下脸,心里不好受,尹元波再怎么不争气都是他的亲孙子,他无法坐视他遭人毒手,明知道尹周嵘在和他耍心眼,他却不能不管不问。
“你仔细说说,余舒生母当年是怎么一回事?”
尹周嵘眼神闪烁,生怕实话实说,尹相爷会不帮他,只是犹豫了一个瞬间,他便决定隐瞒实情,撒谎道:
“小翠一开始是母亲大人屋里的丫鬟,十多年前儿子娶妻成家分出去单过,母亲大人就把那丫头送给邓氏使唤。恰逢那年科举,儿子接济了几个贫寒的学子,当中就有一个余秀才,文章做的极好,儿子与他意气相合,就请他到家中做客,暂将他安置在外院小住,就是这样埋下了祸根。”
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恨得不能行:
“余秀才居然和那丫鬟暗度陈仓有了苟且,等到邓氏发现,她已经怀有身孕,我起初气急,想要把那贱婢打死,都是邓氏心善,劝我绕过他们,放他们离开。不想余秀才忘恩负义,买通了我内院的下人,将小翠偷了出来,卷走了邓氏房里的财物,双双私奔去了。我嫌丢人现眼,就没有声张出去。”
他说的煞有其事,尹相爷并未怀疑庶子敢和他撒谎,也就信了,拈须沉吟了一会儿,方问道:
“你手上都有什么证据?”
“有卖身契一张,另有邓氏房里一个老妈子,以及当年诊出那贱婢有孕的老郎中,都能证实。再不然,当年儿子曾到户部登记,只要翻一翻陈年底案,就能查出那奴婢私逃的记录。”
尹相爷掀了下眼皮,哼道:“陈年底案?恐怕是你新添上去的吧。”
十多年前,尹周嵘还没到户部任职,家里跑了一个丫鬟,多大点事儿,他能想到去户部留底?
尹周嵘讷讷两声,心跳陡快,只怕再被他爹听出什么不对,连忙补救:“父亲大人英明,什么都瞒不过您。”
尹相爷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从小你就爱耍小聪明,多大了都改不了这臭毛病。惹出事端还要老子替你擦屁股。”
尹周嵘羞得面红耳赤,只怕再挨两句骂就全交待了,于是转移话题:“本来儿子有十足的把握能告赢这官司,可是圣上摆明了是在偏袒那丫头,竟下令小三司会审,刑部两位侍郎都是薛党,薛睿更是身为余舒的义兄,王御史是个糊涂人,搞不好就会让她翻身脱罪。”
尹相爷寒碜他道:“看来你还不算太笨,知道皇上偏向谁。你说吧,你想让为父的怎么帮你?”
“儿子是想,既然圣上恩准了宁王监审,那就好办了,求父亲大人在宁王面前替儿子说道说道,让他在公堂上盯着不叫薛睿他们徇私,关键时候能帮我说两句好话,那就无虞了。”
尹周嵘名义上是宁王刘灏的舅舅,但他身为庶子,生母只是尹相爷的一位姨娘,宫里淑妃娘娘则是嫡母所出,与他这个庶兄关系平淡,所以他在宁王跟前没那么大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