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剑天澜录-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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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潇喃喃道:“这就没了?这就没了。”说着两行清泪滑下脸庞。张随道:“潇师弟,看开点。丁苏夫人这一去,也是一个解脱。下辈子她会和乐幸福的。”张潇点点头,眼泪却是愈来愈多。
魏婆婆欲说:“我下辈子便要不得幸福么?”想了想,终究没说出口。
张潇抬袖奋力擦干泪眼,强作微笑问道:“随师兄,这灰衣老者是什么人?”张随沉吟了一下,低声道:“若我没猜错的话,这人应该是三十年前的丁门主!”张潇一惊,道:“丁……”
灰衣人一掌当胸排出,同时右掌伸长,扣向丁毅之左肩。丁毅之双掌一并,挡去胸前那一掌,同时身子一锉,矮了半截,也将肩膀闪了过去。灰衣人右臂横扫,扫向丁毅之面门,丁毅之左手如同一把折扇般一挥,拂在那人臂弯,又将这一招化去。
那灰衣人又施展许多声东击西、双管齐下的高妙招数,丁毅之谨守门户,将他攻势一一化去。张随见他只守不攻,风雨不透,心下骇然,暗道:“这人比两年前厉害得多了!不对,也许两年前那次小比,他根本没出全力!”
忽然那灰衣人后退几步,撤了架势。丁毅之亦垂手道:“前辈招式高明无比,在下受益匪浅。”
那灰衣人双手背在身后,原地走了几个来回,道:“你一直防守,这怎么成?鹰爪力偏重进攻而非防守,你以己之短攻彼之长,这怎么成!”丁毅之对他并无兴趣,道:“我的防守阁下并未攻破。”灰衣人道:“我想伤你还不容易?你一直处在防御状态,体力、精神都要消耗得比进攻方多得多!进攻的一方,大可随心所欲尽情挥洒,可你若是有了一丝疏忽便要身首异处!”灰衣人顿了顿,接着说:“最重要的是交战时双方的气势,你一味采取守势,时间一长,就算不为敌人所乘,你也会被你自己打败!”
张潇心道:“他果然是老门主?我记得老门主是叫丁中材罢,他不是早就死了么?”只觉脑子混混沌沌,想了半晌,也理不清其中的大概。苏雅芹死后,张潇的心头乱成一团麻。
丁毅之眉头微皱,面有不悦之色,他见苏雅芹殒命,心中不知为何也是突然极其焦躁烦乱。那灰衣人忽又哈哈笑道:“不过你的功夫还真是不错!”
那灰衣人——现在众人皆已猜到他便是丁中材,只有丁毅之犹犹疑疑——见本门功夫后继有人,极是高兴。在此时的江湖中,鹰爪力绝对算不上是一流的门派,往往是门主武功高强,整个门派便兴盛几分,门主没本事,大家便都要受几分窝囊气。丁家祖孙二代门主在这里对面拆招,同是本门高手,而红颜白发相对,看去滋味绝非寻常。有一首诗,专说的是丁毅之:
三十年屏气,卅载自敛容。
雏鹰新试翼,潜龙初建功。
世事洞若观,人情练即通。
琢磨正剔透,天下皆惊耸。
另有一首《西江月》词,说的却是老一代的门主丁中材:
三十年前功业,
双廿载中改换。
门户中兴人夸羡,
长存从来须变。
天意匹配良缘,
收纳支流无算。
世代威风聚复散,
尽赚一杯轻叹!
丁毅之见他此时高兴,有心给魏婆婆说几句好话,便道:“我的武功都是我母亲教的。”说着指了指魏婆婆。丁中材忽然跨前几步,不知怎么就到了魏婆婆面前,双手一齐扼住她脖颈,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提在了半空中,冷峻道:“刚才你还想杀我是吧?”说着手下用力。魏婆婆没想到他突然出手,一出手便将自己完全制住,丝毫不敢反抗也无法反抗,无法呼吸,眼珠突起,舌头伸出,双脚在空中乱蹬,满脸涨红,神色恐惧慌张。
丁毅之吃了一惊,清清楚楚听到“咯咯”两声响,不知是来自丁中材的手指关节还是魏婆婆的颈骨,心中大惧,疾步上前抓住丁中材手腕一掰一卸。
这一卸之力,就算是块大石头也要裂出道缝来,可丁中材手腕如同生铁,竟然晃都没有晃动一下。丁毅之满头大汗,不暇感慨丁中材功力深厚,回身捡起地上的长刀就朝丁中材砍去。
师公延喝道:“你小子作死么!”伸出铁铲一格。丁毅之慌乱间拿捏不住,“当”地一声长刀被震飞老远。
师公延立即向丁中材道:“老门主,看在张大侠面上,就饶她一命罢!”丁中材听了这话,面色变了几变,稍微缓了缓,慢慢将魏婆婆放下地来。他双手仍如铁圈一般箍在魏婆婆脖颈上,只不过已经没了刚才的狠劲。魏婆婆双脚踏上地面,心中安定了许多。
适才她生死一发之时,张随心头也是砰砰直跳,见她此时已然脱险,料来丁中材不会再次下杀手,暗中出了口气,强摄心神,上前道:“丁老前辈有礼了,晚辈是首阳派四代弟子张随,昨夜之事,多有冒犯,万望恕罪。”
丁中材松开双手,打量着张随。魏婆婆惊魂未定,趁机后退几步,丁毅之赶忙扶住。张随又道:“晚辈知道此处有一绝大的秘密,同我师门前辈有关,请丁老门主不吝相告,晚辈感激不尽。”
丁中材沉吟了一会儿,眼光如电般扫向太平九和师玉霓,道:“你两个先到一边去。”太平九一句话也不说,转头就走。师玉霓朝张随看了几眼,直到张随报以微笑,她才慢蹭蹭地走了出去。
两人走得远了,师玉霓问道:“你的伤口还疼吗?”太平九道:“早好了,那药甚是有效。”师玉霓愤愤道:“那一刀可真狠!”太平九心道:“我中了三刀啊,她说的是哪一刀?”看到师玉霓出神的样子,猛地醒悟过来:“她是说张随受的那一刀!”心中不知为何一酸,顿觉无趣。
他并非对师玉霓心存绮念,只是一个妙龄少女和你聊天之时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个男人,不管是谁都会觉得扫兴的。太平九看到师玉霓眼睛看向地面,时而蹙眉,时而抿唇,时而微笑,更觉没意思,再也不说一句话,挪步到一边去了。
丁中材看他俩走出去了,对师公延道:“你来说吧,从头到尾说一遍。”师公延踌躇道:“从头讲起?”丁中材挥袖道:“讲!”魏婆婆脸上神色甚是难看,转身就要走,丁中材喝道:“莫走!他若有说错的地方,还得请你提出改正呢——也免得我们在背后说你坏话。”魏婆婆慢慢回转身,惨然一笑对师公延道:“那么请你快些说罢,再过几年,只怕我也忘了。”
丁毅之此时也相信了丁中材的真实身份,心里慌乱不安。他从小没了祖父,对丁中材感情并不深。倒是魏婆婆,这二十多年来一直传他武功,教他人情世故,因此这母亲的身份更容易接受些。丁毅之看看苏雅芹的遗体,道:“这人进了我丁家的门,就是我丁家的人,不能死在这里。”说着就要弯腰抱起苏雅芹。丁中材看出他有心回避,道:“你此时已经是丁家的家长,便有必要听听这件往事。这位张小侠日后也是有大作为之人,你此时若是离去,日后你二人怎么见面?”
丁毅之突然极其不耐烦,叫道:“三十多年的往事了,还说它做什么!”师公延道:“正因它是往事,才要说出来掰扯个清楚,免得大家心里都有个疙瘩。”他长长出了一口气,道:“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这秘密,在我心里藏得太久了。”
丁毅之无话可说,退了几步,靠在一棵树上,双手紧紧抓住树干。
时已凌晨,朔风渐起。一直盘踞天上的浓云也被吹散,明亮的月光没有了遮挡,淋漓尽致地在林中六人身上镀了一层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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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记忆
更新时间:2009…10…28 21:21:40 字数:3283
少时丽名有传闻,胸中百艺俱顶臻。
满城观花疾走马,偏舍龙凤就猪豚。
风雨从何安芳体,夜烛凭谁遣孤魂?
回首懵懂一生误,天下孰非伤心人。
(——魏浣珠)
身长逾六尺,髯发火飘扬。
交游皆高义,饮必尽壶觞。
幼行顺地气,功成属阳刚。
碎折亦不屈,旷世铁骨香。
(——师公延)
师公延低头沉思,努力整理如潮的思绪。时间回到三十三年前的一个黄昏。
天津城外。
天色已近擦黑了,出城踏青的平民人家和纨绔子弟们早都陆陆续续地进了城。一匹烈马自远而近奔来,一转眼就到了眼前。马蹄如同急剧的鼓点快速地、有力地敲击在大地上,直震得人心也一颤一颤的。
一马当先之人是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身披的黄衫和脑后的秀发一起随风高高扬起,露出里面的紫色劲装。这女子服饰色彩鲜艳,身材窈窕匀称,背后衬着一轮即将落山的夕阳,在平原上策马疾驰,侧面远远望去,如同天仙一般,令人心折。
她身处烈马之上,左颠右簸,竟然安之若素,不但不害怕,反倒似极其期待,仿佛恨不得颠簸得更厉害些。眼看即将到城门,这少女大声呼喝一声,双手猛提缰绳,那马一声怒嘶,前半身如人般立了起来,那少女双腿用力夹住马腹,身子紧贴马背,努力地保持着平衡。那马两只前蹄在半空中踢腾了好久,最终“嘭”地一声落在地面上,整个大地都为之一震。这马性子再烈,此时也难以逞凶,沮丧地伏低脑袋,打了几个响鼻,只是四蹄仍然不安地敲敲点点。
这时后面赶上四五骑,各自大声喝住马匹,着停在那少女马后,大口喘气。那少女回过头,这才可见她面带红潮,神色兴奋,眉目如画,好似天仙一般清丽脱俗。几缕飘散的秀发松松乱乱地垂在额头和两鬓,更添一番风致。
那少女笑道:“山叔、水叔,你们怎么这般慢?可不是故意让着我吧?”她身后两名三四十岁的壮年汉子同时摇头,其中一人道:“小姐,您跟着我们两个学了这么几年的骑术,本就应该到了青出于蓝的时候。我们若是有意相让,绝不能落后这么远,要是出了事,怎么跟老爷交待?”
另一人却道:“小姐恕我直言,老爷已经收下了丁家的聘书,这门亲事就算定了。这当口您可不能有什么闪失。就是不被烈马所伤,您这般独自狂飙,只怕早有坏人暗中窥伺……这般纵性驰骋之事,以后还是不要再做了。”
那少女笑了笑,并不回辩,望了望来时的路,之后便调转马头进入城内。众汉都在后面跟着。
左转右转,穿过几条街道,从旁边走来一个浓妆少妇,伸手接过缰绳。那少女翻身跳下马来,叫了声:“鱼姨!”动作矫健,声音响亮,好似一匹小野马般浑身上下充满了动感的活力。那“鱼姨”神色甚是慈爱,伸手理了理那少女飘散的头发,斜了那“山叔”、“水叔”二人一眼,嗔道:“浣珠,你马上就是要出嫁的人了,还成天这么疯?”
那少女——便是魏浣珠了——和那“鱼姨”并肩而行,笑道:“我马上就要嫁过去了,骑马的机会不多了啊!我到了丁家之后,一定要做个贤妻良母,那时候哪还有空骑马?”
听了这话,众人都笑了起来。鱼姨笑道:“好了,丁夫人!这马我来收拾,你虫姨已经烧好洗澡水了,你去整治整治,准备吃饭罢。”魏浣珠应了一声,转身独自一人上了道旁台阶,隐入一扇朱漆大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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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的尽头,一户小酒家中,一名青年手执酒碗,醉眼朦胧,表情木然地看着那扇朱漆大门。若是单看五官,这青年并无出众之处,但任何人从旁走过都要忍不住看他几眼。
因为这人一头黑发里,掺杂着大把大把的红色。
他显是有什么愁苦之事郁结心头,扬手抬腕,“咕儿”一声,又是一碗酒倒入腹中。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这时一名年轻人身着白色衬衣、青色长衫,快步走入这家小酒肆,四处张了张,看到那红发青年,高兴地叫了一声:“师大哥!”在他面前坐下。那红发青年微笑道:“润涵。”将手中酒碗递过去,那后来的年轻人接过那碗酒,仰脖就下了肚,这才道:“兄弟,让你久等了,我爹看我严得厉害,我这偷跑出来,估计也就能呆半个时辰。”
那红发青年——便是师公延了——道:“本来就没想到能见到你面,能多呆一分,便是多饶了一分。你们父子两个怎么会在天津?”
那青衫青年——便是张润涵——道:“我爹每隔几年,便要去京城拜访一位高人前辈,这次带我去了,嗨,其实就是个糟老头子!”言下甚是失望。师公延道:“张少侠眼界这么高,我能入你法眼可真是三生有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