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海游龙-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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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屋中地方不大,除了一张木床,只有一桌一椅!
桌上放着一盏油灯,一柄双股剑,和一只白瓷茶盏。
因为灯蕊结着两个如意般的灯花,灯光就显得并不太亮。
床沿上侧身坐着一个妙龄少女,依然穿了一身劲装,晚妆未卸,一手支颔,痴痴的看着灯花出神!
灯花,当然没有什么好看的,敢情她是在想着心事!
这是姑娘家住的房间。
祝文辉不是登徒子,暗暗皱了下眉,正待悄悄退下!
但他这一眼,发觉这侧身支颔的少女,虽然看到的只是侧面,但那张清丽娇稚的脸庞,弯月般的黛眉,秋水般的秀目,竟然十分熟悉!
那不是飞燕,还有谁来?
她痴痴地凝视着灯花,轻咬下唇,一半儿愁,一半儿喜的出神模样,满怀心事。
祝文辉看到飞燕,心头不由“咚”的一跳,他不想惊动她,偏偏脚下踩到了一丛青草。
脚下踩到青草,本来声音极为轻微,但屋中飞燕姑娘正对灯花出神,静得没有一丝声音,窗外轻微的声息,使她似有所觉,蓦地回过头来。
这时祝文辉已迅快退下,可是窗纸上湿了一个小孔,岂能瞒得过她的眼睛?
飞燕姑娘脸色微微一变,一口吹熄灯火,伸手抓起双股剑,迅快的闪身出房,身法利落,不带一点声息。
祝文辉堪堪退出花丛,突听身后微风飒然,心头暗暗一惊,赶忙双肩一侧,让开数尺,倏地转过身去。
四目相投,飞燕只觉心头猛然一紧,花容失色,惊颤的道:“是……你……”
祝文辉脸上一热,歉然道:“在下惊扰了姑娘。”
飞燕目含幽怨,低低的道:“惊扰了我还好,要是惊扰了别人,那还了得?”
她一双脉脉含情的目光,只是瞧着祝文辉,说到这里,没待他开口,急着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来的?”
祝文辉道:“这里是花字门的秘密巢穴,在下知道了,自然得来瞧瞧。”
飞燕嘟嘟嘴道:“这里又不是三元胡同,有什么好瞧的?你还是快些走吧!”
祝文辉道:“在下是……”
飞燕张目四顾,举起一根玉管似的纤指,压着嘴唇,“嘘”了一声,低声道:“快别说了,今晚咱们这里,刚出过事,连总监、副总监都负了伤,四面戒备极严,你不可再停留,快些走吧,有什么话明晚再说,我会去找你的!”
祝文辉看她神色紧张,一脸俱是焦急之容,心知好所说的不假,这就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姑娘请回,在下告辞了。”
飞燕深情凝注,低低的道:“我送你出去。”
祝文辉道:“不用了,在下一个人,行动较为方便,姑娘请回吧!”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但话声甫落,只听一声低沉的冷哼,传了过来,接着说道:“只怕你走不成了。”
随着话声,从后院一道圆洞门外,缓步走出一个身穿黄衫,年约四旬,白脸无须的中年人。
祝文辉抬目看去,只见来人面目冷峻,隐隐间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飞燕一颗心直往下沉,站在那里,已经面无人色!
在这同时,花影间人影闪动,筱如意铁青脸色,率同紫燕、金燕、新燕倏然现身,口中冷笑一声道:“好哇,小丫头,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吃里扒外,私通外人!”东方玉《湖海游龙》第十五章
人随声发,一下欺到飞燕姑娘面前,挥手就是一掌,掴了过来。
飞燕心头直是颤栗,哪里还敢躲闪?“啪”的一声打在左颊之上,粉嫩的娇靥上,顿时发出了五条通红的指印。
她不敢作声,但双眼之中,已经满含着晶莹泪水,夺眶而出,缓缓的顺着粉腮流了下来。
筱如意盛怒之下,气得脸色发黄,瞪着飞燕厉声道:“小丫头,你说,你勾结徐三公子,把秦少卿弄到哪里去了?”
飞燕冤屈的流着泪水道:“筱姨娘,弟子没有……”
筱如意铁青着脸,叱道:“还说没有,你勾结这位徐三公子,还是假的?本门如何处置叛门逆徒,你心里应该明白?”
飞燕扑的一声,屈膝跪到地上,哭着道:
“姨娘,弟子没有叛门,弟子只是和他说了几句话……”
筱如意越听越气,左手又是个耳光,打了过去,骂道:
“没有叛门,你发现外人潜入,不但不出声告警,还要送他出去,就凭这一点,就该送到万花院去了。”
“万花院”是京城里最低级的妓院,也是花字门机构之一,贩夫走卒,都得过屠门而大嚼。
正因为价格低廉,让穷人们也有享乐的机会,自然生意兴隆。
但沦落万花院,朝朝暮暮,供人蹂躏,身历斯境,也自然惨苦万分。
飞燕听说要把她送去“万花院”,不由的一阵心惊肉跳,魂飞魄散,嘶声道:“筱姨娘,求求你,弟子是你一手教养长大的,你可怜可怜我,不要把弟子送到万花院去,求求你,筱姨娘,饶了弟子吧……”
筱姨娘满脸杀气,冷哼一声道:
“饶了你,叫我向总监如何交代?”说到这里,突然回头朝身后吩咐道:
“新燕,你把她押下去;”
新燕方应了声:“是!”
飞燕哭道:“姨娘要把弟子送到万花院去,弟子还是死了吧!”
迅快的拔剑在手,身子一伏,朝颈上抹去。
祝文辉一直没有开口,此时看到飞燕伏剑自杀,心头一惊,身形一下闪出,其快无比,左手一抬,扣住了她执剑右腕,右手同时夺下了剑,带着飞燕,疾退三步,轻声说道:“姑娘何苦轻生,难道除了死,就不能解决了么?”
飞燕被他执着手腕,心头更是伤心,哭道:
“你快放开,还是让我死的好。”
筱如意没想到祝文辉会突然出手救人,更没想到他出手身法,会有如此快速,心中微微一怔,不觉目中厉芒一闪,咯的笑道:
“徐三公子,看不出来你果然是个多情种子,但国有国法,门有门规,这里可不是三元胡同迎春阁,只要你肯挥金如土,就可以偎翠倚红,搂搂抱抱。”
祝文辉依然举着飞燕玉腕,身子跨前半步,挡住飞燕身前,凛然道:
“此事由在下而起,自该有在下了断,与飞燕姑娘无涉。”
筱如意眼波撩动,微微一晒道:“那么你说,你是干什么来的?”
祝文辉缓缓放开了飞燕的手,大笑一声道:
“在下听说花字门在这里有一所秘密巢穴,想来证实一下。”
筱如意道:“你想证实什么?”
祝文辉道:“提督衙门有一位退休的仟作,叫作商锦堂,今天午前,被他义女秋儿在旱烟中下了毒药,中毒身死,在下想到花字门多的是如花似玉的姑娘,也许是贵门中人,因此前来看看。”
筱如意冷笑道:“原来徐三公子还是公门中人,那倒真是失敬之至。”
祝文辉道:“在下并非公门中人,但此事和在下另有关连之处。”
筱如意道:“什么关连?”
祝文辉道:“抱歉得很,在下恕难奉告。”
陆福葆中毒身死,并无人知,他自然不好说出来。
筱如意道:“好吧,那么我就不妨告诉你,花字门的人,从不使毒,也没有叫秋儿的人。”
祝文辉道:“如此说来,商锦堂不是死在贵门手下的了?”
筱如意道:“不是。”
祝文辉道:“这话出自筱姨娘之口,在下自然相信。”
筱如意咯的笑道:“你相信就好,那么咱们就换个话题,私闯敝门,该当如何说法?”
祝文辉道:“你们要待如何?”
那黄衣人缓步走到祝文辉身侧八尺来远,便自停步,拢着双手,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此时忽然接口道:“两条路,任你选择。”
祝文辉道:“愿闻其祥。”
黄衣人冷肃的道:“一条是你自绝于此,还有一条,是束手就缚。”
祝文辉朗笑一声道:“在下既不想自绝,也不想束手,就缚,只要在下不想,天下也未必有人能硬要在下自绝,硬要在下束手就缚。”
黄衣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才道:
“你如是心中不服,那就不妨动手试试。”
祝文辉大笑道:“在下倒要看看阁下能逼我自绝?还是能逼得我束手就缚?”
飞燕本来面有惊惧之色,畏缩的躲在祝文辉身后,只是低低泣饮,但在这一瞬之间,她忽然变得一脸坚毅,手中双剑一挺,闪身跃出,说道:
“公子快走,贱妾反正不想活了,我替你挡一挡。”
筱如意听的大怒,叱道:“死丫头,你果然想找死!”
人随声发,疾快的朝飞燕侧面欺来。
祝文辉左手一抬,使了一招“疏枝斜横”,朝筱如意迎面洒去,他虽然只使了一只左手,一片指影,划出了无数小圈,外人无法捉摸这一招的变化。
筱如意但觉指风所及,几乎笼罩了自己身前大穴,一时之间,根本无从封架,心头一惊,只得硬把前扑之势,改为侧身斜闪而出。
黄衣人目光凝注着祝文辉,右手一摆,冷冷的道:
“筱姨娘,你退下去,还是由本座来会会他。”
筱如意似乎对这位黄衣人十分敬重,闻言躬身应“是”,果然退到了一旁。
祝文辉心中暗道:看来此人身份,似是比筱如意还高。黄衣人目光一抬,冷峻的道:“阁下可以出手了。”
祝文辉并未立即出手,只是凝立不动,挡在飞燕身前,说道:“阁下先报个万儿让在下听听。”
黄衣人嘿然道:“你听了我姓名,是否束手就缚。”
祝文辉道:“那倒未必。”
黄衣人道:“这就是了,你既不愿束手就缚,何用通姓道名?”
飞燕低低的道:“他是右护法鄢茂功,外号琵琶手。
这话自然是提醒祝文辉,黄衫人练的是“琵琶手。”
筱如意怒声道:“贱丫头,你还不给我过来?”
飞燕在她淫威之下,不觉心头一阵颤栗,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畏怯不前。
祝文辉左手一拦,说道:“姑娘等在下落败了再过去不迟。”
飞燕心头感到一甜,但忽然垂泪道:
“公子落败了,贱妾也难逃一死。”
筱如意冷笑道:“看来你们倒是一对同命鸳鸯。”
黄衣人琵琶手鄢茂功冷然道:“你不出手,在下可要出手了。”
陡然一掌,直劈过来。
他这一掌蓄势而发,虽然未曾施展“琵琶手”,但掌力沉重如山,卷起一片疾风,势道凌厉,极为慑人!
祝文辉一看掌势,即知对方力有未尽,真正的杀手,必然跟踪袭到,转念中,身形疾旋,避过击来的掌力,右手横肘向外,五指如爪,突向鄢茂功手腕抓去。
他使的正是鹰爪门的大擒拿手。
鄢茂功冷嘿一声,右掌未收,身子跟着旋进,一下闪到祝文辉身后,左手勾曲,反手一记“琵琶手”,朝“入洞穴”击到。
祝文辉早就看出他这一掌之后,必有杀手,口中朗笑一声,右足倏退,一个人迅快转了过来,左手一扬,洒出了一片指影,朝鄢茂功胸前袭去!
琵琶手鄢茂功虽然看出祝文辉武功极高,却未料到他出手竟有这般锋锐,一时之间,竟被逼的后退了两步。
筱如意眼看右护法和祝文辉动上了手,她自然知道琵琶手鄢茂功的武功,不在总监赛弥勒之下,估量祝文辉决不是他的对手。
这就双肩一晃,绕过祝文辉,朝飞燕欺了过去,口中喝道:“贱丫头,你还要我动手么?”
飞燕一见筱姨娘朝她欺去,心下大吃一惊,慌忙后退不迭。
筱姨娘正待欺进,突见祝文辉回过身来,喝道:
“在下没有落败之前,你也应该稍安毋躁。”
一片指影已经迎面洒来。
筱如意没想到他正在跟琵琶手动手的人,还能分出手来袭向自己,差点几乎被指影扫中,急忙吸气飘身,往后跃迟。
琵琶手鄢茂功出手一招,就被人逼退,他身为花字门有护法,脸上自然挂不住,双目冷峻,直注着祝文辉,口中沉喝道:“住手。”
祝文辉早就停下手来,抬目道:“阁下有何见教?”
鄢茂功问道:“你是梅花道人门下?”
祝文辉大笑道:“在下说出师承,你是否束手就缚。”
郡茂功脸色一变,冷嘿道:“你以为鄢某惧怕梅花道人么?”
祝文辉道:“阁下既然不怕,何用问我师承?”
鄢茂功勃然大怒,沉喝道:“小子找死!”
突然飞身扑来,举手拍出一掌。
祝文辉少年气盛,岂肯退让,双足凝立不动,挥掌朝前迎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双掌甫接,两人身前暗劲汹涌,两旁花木,被掌风吹得像麦浪般往地上倒去。
鄢茂功落到地上,一身黄衫雄拂飘动,但双足钉在地上,一动未动。
祝文辉一时逞强,硬接对方一掌,这下可吃了大亏,只觉胸口发热,急急后退了三步,才算站住。
差幸他自幼练功,师傅梅花道人又是练气之士,精于服气之法,连退三步之后,赶紧凝立不动,把一口真气,缓缓纳入丹田,总算并没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