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堕残阳-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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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
马车动了,而熊现在深深地陷在了软垫里。
也许是昨天太累了,也许是因为春天困倦的缘故。但是熊也总归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最终还是没抵过困倦,睡去了。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熊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少爷,少爷。”阿圣在外面唤到。
“何事?”熊的声音带着淡淡地倦意。
“回少爷,万松书院到了。”啊圣在外面恭敬地达到。
“好。”熊略微整理了衣冠,便下了车。啊圣把缰绳递给了他。
“过半个时辰再来接我。”熊摸出几枚铜板放在啊圣的手上“你先去旁边的茶肆休息一下。”
阿圣接过了赏钱,连忙应是。
熊牵着玉琮在山道上走着。
玉琮还是一匹幼马,正好适合熊的身量。它全身雪白,不带一丝杂色,总能在阳光下现出别样的光泽。玉琮的性格又十分温顺,也不会乱跑。所以熊给他取名“玉琮”。是温润和纯洁的意思。倒也般配。
突然,山间小道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数十步的青石台阶。
白墙黛瓦,上书“万松书院”和“国寿永昌”。
这边是到了“万松书院”的大门了。
万松书院更是因为出过几位大儒,在这崇文的宋朝被推崇至极。甚至还被誉为“国学”。足以见其在民间的地位了。
现今还未正式开学,所以这万松书院稍显冷清。只是这过路上仍有三三两两的学子或是读书或是吟诵。也不难想象日后的盛况。
熊就这样牵着玉琮一边走着。
这周围的学舍也是十分精致的,全都是粉墙黛瓦,这瓦片也是上好的青州瓦。夏日隔热冬日蓄温。
这些学舍都十分宽敞,从窗子望进去,竹制的桌椅也十分整齐清爽。学舍坐北朝南,阳光透过纸糊的窗户,里面还是亮堂堂的。
每个学舍的旁边都建有小小的园,有的是亭台水榭,有的是园林圃,有的是曲径通幽,池边柳叶。真是不胜枚举。
熊转了一会儿却是没找到那张字条上说的梅第三弄。
对面走来了一个学生,熊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上前一步:“学兄,请问这梅第三弄在何处?”
“原来是学弟。”那个学生的语气明显亲切了些,“那梅弄就在这山后面,这条小路一直走下去就是,路有点远,你骑马便是,倒是不难走。”
“多谢学兄。”熊连忙作揖。
“无事。”那位学生点头示意就走了。
天空飘起了细雨,熊骑在了马上。
玉琮则是慢慢悠悠地向前走着。大有郊游踏青的意味。
这时候一阵似有似无的香味飘来。细细辨别竟然是香甜醉人的味道,却是不腻。
原来是那腊梅。
这腊梅的姿态有万千,样子更是层出不穷。
有常见的素心梅,小营梅,也有金贵的金缕梅和少见的罄口腊梅。
鲜黄,嫩绿。好不和谐。
弄子越走越深,青石板凹凸的缝隙里满满都是露水。
一面一面,小镜子似的,很是讨喜。
淡淡的雾气笼罩着,也浸润着两边不高的粉墙黛瓦。
已经到了到弄堂的尽头了,没想到在几株腊梅的掩盖下赫然就是一道木门。
木门不是很宏伟,却是胜在精致。颜色虽不似外头大户的朱色那般鲜艳但是原木色的更加朴实无华。
熊下了马,牵着缰绳走近了门。
嗬,这门竟然是整片的黄梨!足以见其奢侈,但是这黄梨木门上却是没有任何雕饰,只是环上了两个铜环。
就和他的主人林升一样,是那么的让人捉摸不透。
第十二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熊略带忐忑地扣了扣门上的铜环。黄梨木发出的清脆的回音,和腊梅醉人的香气一起让熊感觉到十分的不真实。
“来了!”门应声而开,只是探出头来的竟然只是一个穿着青色布衫的小童。年纪估摸着还没有熊大,身材也只是瘦小。小脸儿蜡黄的,但是眼睛又大又有神,嘀溜嘀溜地打量着熊。
“我知道你是谁了,你进来吧。”那个小童大开了门,冲出了出去,半抢半夺地接下熊手里的缰绳。
熊一脚踏进了门槛。
只见天井中铺地的青石板虽然老旧,甚至有的还出现了些许裂纹。
但是这青石板的地砖经过雾水的洗礼隐隐泛着些水光,十分的温润好看。
熊仔细地观察着一切,只见这庭院的中央是一个坛,并不是特别大,用汉白玉石料给包了边沿。
里边的土也是湿润松软的,不含一丝杂草,可见主人精心培育。
整个坛只有一棵树,这棵树枝干凹凸不平,就像是老奶奶干瘪的皮肤。
树约两米高,树冠并不特别大。
枝桠纤细就像一把把小小的利剑,努力地刺向太阳。
此时叶子并不怎么多,苞却是首先占满了枝头,嫩嫩的玉色,小小的苞在淡淡太阳光晕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晶莹剔透。接近萼的地方甚至还带着一缕缕紫色。白梅,黄梅,红梅较多,只是这带着紫色的梅熊却是从未见过。
话说这孟希行极是爱梅,以前府里就有一个梅姨娘,最是孤冷,仗着自己是个小官的庶女就在府里横行霸道,无法无天,用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腌臜法子在别的姨娘那儿使绊子。这事孟庄主知道之后就直言她配不上这名字的纯白高洁,也不顾那官员的脸子,直接把她发了。
现在本不是正午,而这地儿却是坐落在了山上,这山风吹来熊倒是觉得有些冷了。
熊拢了拢身上的鹤氅,跺了跺脚。环顾四周,只是那个小童在逗弄着马儿,院子里却是没有丝毫动静。
本来熊就吃不透这个林先生,这下更是疑惑。明明就是他出言相邀,现在把自己晾在这里是又为何?
忽然,涓涓的琴声从内院倾泻出来。
“是《长安歌》。”熊的凤目微微眯起,非常享受的样子。
不过这琴声确实悠扬,指法娴熟,行云流水。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声声清脆悦耳,回声清而不浊,确实有之前长安城中繁华热闹的缩影,比之为“靡靡之音”尚且不为过。
忽的,高亢的笛声加入,复而渐幽。
轻灵悠远的笛声瞬间就把这首曲子给带出了另一种意境。大有一种褪尽铅华,笑看苍生的感觉。
只是这个曲子在熊理解仅限于很好听罢了。只是再也不觉着冷了。
一曲终了,从内院走出来两个人。
男子面若冠玉,云淡风轻。
女子腰似杨柳,面若牡丹。
男子腰间配一长笛,此笛墨色,通透。乃是上好昆山墨玉。
女子怀抱一琴,定睛一看竟然只有五根琴弦!
熊不禁暗暗地佩服舒心,如此古琴竟然能超脱其他人筝的演奏,实在不易。
“小兄弟,你果然来了。”林升首先开口道。
“承蒙先生不弃,先生相邀小生怎敢不从!”熊的语气十分恭敬。作了一个揖。
林升身后的舒心对着熊轻轻地笑了下。
“无需多礼。”林升虚扶一把“其实是我师尊要找的你。”
熊皱起了眉头,他并不记得他认识过这样一号人。
“他老人家现在出去云游了,稍等片刻可好。”舒心已经把琴交给了小厮,上前把熊引到屋檐下的石桌椅旁。
喝着舒心随后端上来的茶水,熊望着碧空如洗的一片蔚蓝。
——究竟是谁?
第十三章 西风何曾悲画扇
日影西移,直到了中天,纤雾乍散。
气温渐渐高了起来,熊的脸颊上染上了一层红晕,看起来很是可爱。
黄金一般的阳光透过点点云彩照耀下来,煞是好看。
温暖的阳光就像触手,温柔地抚摸着
当阳光触及到庭院最中央的树上的苞时,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在点点阳光的轻柔抚摸下,一个个小小的苞就像是深了懒腰似的。争先恐后地舒展了自己的身体。
带着点微黄的蜷曲瓣在阳光下渐渐舒展,露出了内里紫色的纹。
这株梅树上的梅虽然型娇小,但是香气浓郁,如同那珍藏了数十年的陈窖好酒。
淡淡的紫色更是使这株梅添了一丝妩媚神秘的感觉。
熊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梅,只是在古籍上略微涉猎了些:“型纤弱,瓣细小,层叠,状若犬齿。中紫纹,其余白黄各异。谓之为——百齿子。梅极品,千年难遇。”
“这可是百尺子?”熊耐不住好奇心,也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于是谨慎地开口道。
林升早就打开了原本藏于袖中的竹扇,猛一合拢,笑道:“小兄弟好眼光!这的确是百齿子,看来你的确是造诣颇深,看来我没看错人。”
“先生谬赞,只不过是无聊的时候读几本闲书罢了。”熊还是保持着谦逊,不敢妄自托大。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看错人了?”林升潇洒地打开了扇子,在胸前轻轻摇着。
“绝无此意。”熊有些慌了心神,没见过可以这么说话的。
“那我出一题,你若是答对我便不计较这些。”林升的嘴角微微上扬,有些耐人寻味。
“凭先生做主。”
“既然如此,你可知道我这把扇子是什么材料?”
熊凑近了仔细看着,在林升扇风的时候这扇子似还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
扇骨青色,水润,竹节明显。纹路温和,没有杂色。竹节间隔却是很近。但是这竹子却是非常紧实,看起来绝不是幼年的竹子。
这用作原材料的竹子必定是寿命极长的,且生长缓慢。
按这些条件筛选下来,在熊的脑海中就只剩下临安清溪竹和中原洛阳竹。
熊略略一思索,直言道:“小子不才,妄断这为临安的清溪竹制。”
“这不叫妄断,的确是。说吧,你的推断。”林升的眼睛闪现着笑意和一抹难掩的欣赏。
“是,根据外观判断只有清溪竹和洛阳竹。”熊垂着眉眼,语气神态很是恭敬。
“继续说。”林升呷了一口茶水。
“洛阳竹的原产地现在落入了金兵的手中,小子猜想,以先生的气节必是不肯的。”熊诉说着自己的想法。
“哈哈哈哈哈”林升突然大笑出声“很好,知我者!也无怪我让你免试进入万松书院了。”
听到这句话,熊非常得惊讶
“扑棱扑棱扑棱
”急促的振翅声音袭来。
一只灰褐色的带着栗色纹的鸽子忽然从内院方向飞来,稳稳地落在林升伸出来的手上。
舒心走了过来,轻轻地拆下鸽子脚上绑着的纸条。略略过了一眼,便匆匆收入袖中。
“师尊恐怕是没空了,小兄弟,失礼了。”林升笑了笑。
“还是我该感激您的提拔!”熊连忙起身还礼。
“日头偏西了,你也该走了。不然该等急了。”林升双手后背,微风拂起绑于发间的玉绸,真是一派谪仙模样。
糟糕!熊的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他忘了万松书院门口还有啊圣等着自己了。
正当熊准备告辞走出这儿的时候,林升却又出一言:“这孩子笨手笨脚的在我这儿也干不了什么活,要不你把他带走吧。”
熊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于是回头称是。
然后,那个娃儿就牵着熊的“玉琮”走到了门口。
玉琮是不是甩甩头,跺跺脚看来是吃饱了极舒服的样子。
等到熊上了马后,与林升他们挥手告别。
路上,那个娃儿在前面牵着马,慢慢地晃荡在路上,一路上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很是欢乐。
“为什么你被主人嫌弃了还这么高兴?”在马上的熊握着缰绳,首先开口问道。
“我本来就是乞丐堆里长大的,若不是被刚刚那两位发现,年关就病死在路上了,现在有吃有住就好哪儿会有什么不开心。”那娃儿倒也实诚。
“你叫什么名儿?”熊才知道他面黄肌瘦实在是因为过年的时候病的不轻,并不是林大人的原因。
“我没名字。林大人说了,今日你会来带走我,我就会有名字了。”那个娃儿的脚步轻快,就像是山间的野鹿。
熊暗暗吃惊,这个都能猜到,实乃神人也。“那就叫做仁儿吧,我哪儿还有一个信儿,和你差不多年纪。你去了大家做个伴。”熊的脸面上露出了不符合他年纪的深沉。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还在庭院中的林升突然张开了藏在袖子中紧握的右手,一张雪白的宣纸落地。上面未干的墨迹都晕染成了一片。
——此子大业,过仁。
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