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堕残阳-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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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熊想过要寻死,那些恶毒的黑衣人竟然把义儿从边上的屋子拖到了他的面前狠狠地抽了几鞭子。
实在是可恶!
熊捏紧了身下的稻草。
“喂!你,你,你,你,你,你还有你跟我出来。”进来了一个胖胖的黑衣人,用手指了几个人,其中一个恰好是熊。
那些个没被点到的人或是一脸同情或是幸灾乐祸,总之神态各异。
熊缓缓地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细碎的草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跟着那人便走了出去。
“哐啷哐啷”的铁链声音逐渐汇成了一处。
“你们十三个都是幸运的,被给了贵人!现在就走吧!”一个黑衣人说道,站在他身边的就是那个矮胖的黑衣人,他现在正恶狠狠地盯着熊。
“也许……这在你们眼中便是所谓的幸运吧。”熊低语。
他最后转过头看了眼身后破败的房子,心中默念着:“义儿,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哐啷……哐啷……”铁环和铁环的撞击声不断,十三个奴隶,十三副镣铐,十三种旋律也谱成了一首悲怆的歌。
熊本就细皮嫩肉的,被那镣铐磨地受不了。
手上还好些,还可以把控着些,尽量不要触碰。
但是这脚踝上的镣铐却是实实在在地割着熊脚上的皮肉,就像刀子一样。
脚踝就这样结痂,流血,再结痂,再流血,到最后熊都已经麻木了。
这麻木的感觉似乎也蔓延到了脚底。
尖利的碎石和荆棘在熊的脚底划开一道道的口子,血流因为伤口一直被扯动而没有停息,就这样淅淅沥沥地拖了一路。
黄昏时分,在熊的脚都肿得老高的时候他们的目的地终于到了。
“王府”两个烫金的大字镶嵌在崭新的金边红底的牌匾上,高高悬挂于大门的正中间。
边上的柱子都是用描金的纸包着,两只石狮子都被金箔包裹着,整一个金光闪闪的气派大宅。
但是在熊看来就是这样的庸俗不堪。
“你们只是买来的奴隶!不需要有名字,那就叫号吧!”一个腔调古怪的人出来了,这个人干瘪瘦小,一副市侩的嘴脸。指手画脚的样子十分滑稽。
“你,一号……你二号……你……”那人终于走到了熊的面前,顿了顿“你是八号……”再以此类推。
“八号吗……我以后就是八号了吗?”
第三十八章 此夜曲中闻折柳
“八号吗?我以后就叫做八号了……呵,本就是没有名字的人,还谈这些作甚?”
在这十三个奴隶之中熊不认识任何人,他有的只有信念而已了。
“好了!干活了!我是你们的吴管事,以后谁敢违抗我的命令,嘿嘿。”那个滑稽的管事笑起来连眼睛都找不见了。
熊见过阿圣的风度,再看这儿的管事只觉得这等猥琐之人怎能任职管事一职。
只是再回想自己,只不过是人家手下最卑贱的奴隶而已,有什么资格再去品头论足!
熊只是苦笑着,尽量抚平自己的心态。
今时今日也只得这么安慰自己了。
今天的活计并不重,只是把院子里的野草清除干净。
但是仅仅是这一项看起来简单的活计却也让这十三个人忙活到了子时。
并不是这个活计有多难,只是那束手束脚的铁锁链实在让人灵活不起来。
麻木的毛病似乎已经蔓延到手了。
熊回到了奴隶的住所——一间小小的砖房。
这已经比以前的那个破败的茅草屋强了不少。
这就是自己以后的栖身之所了吗?还算是不错了呢。
熊的嘴角挽起了一抹苦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随遇而安”了?
“好了!今天你们就休息吧,明儿一大早太阳没起的时候王一王二去院子里扫灰。王三王四去砍柴,王五王六王七准备搬砖,王八王九挑水……”
“王八……”
念到这个这个名字的时候那个贼眉鼠眼的管事更是笑得猥琐,
就连其余的几个奴隶的眼里也全是**裸的嘲讽。
这就是人的劣根性,明明已经在底层了,却还要嘲笑比你更不幸的人。
可是熊转念一想,现在自己可不就是一只缩头王八么?这个名字还是挺贴合自己的身份的。
“睡了睡了……”
听完了训话,大家都四散开去。
熊自己随便找了一个角落蜷缩起来。
他,极累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他想好好的休息。
但是他睡不着。
原本已经麻木的手脚现在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熊就这样靠在墙上,冰凉的墙体不停地吸收着他的体温。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空洞无神。
门外落锁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难道这些家伙还怕他们跑掉吗?
在这曲折的大院里,在这残酷的现实里去哪儿不是一个死字?
现在的熊只能在心中默念,希望会有奇迹的发生。
夜半,不知道哪儿传来了细微的笛声,轻到几乎不可闻。
但是熊还是听到了。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
他想起了掀起盖头时岚那美艳的模样。
他想起了婚礼前夕和岚一同合奏的那曲《凤求凰》。
他想起了尚还年幼的时候岚总喜欢把诗句轻轻吟唱。
空荡荡的思念全部都是岚声音的回响。
熊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泪水在心中无声的流淌。
当然,思乡的自然不止他一个。
熊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
他想睡着,因为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自己心爱的女子。
他又不想睡着,因为他一闭眼就满目血腥,如堕修罗地狱。
天,已经蒙蒙亮了。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现在应该还在熟睡。
即使是门口看门的大黄和小黑,现在也流着哈喇子蹬着短腿,说不定他们梦中的就是美味的肉汤。
“干活了!干活了!”门口传来了那个催命的声音。
砖房的大门开了锁,那个吴管事就一脚踏了进来。
“别和死猪一样躺在这儿!买你们来又不是让你们享福的!”吴管事狠狠地踹了其中一个奴隶,其他的奴隶连忙起身,唯恐牵连到自己。
“哟,还给老子装!再不起来当心老子抽死你!”见那个奴隶还是一动不动,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吴管事就像是受了刺激似的,疯狂地踹着那个人,他似乎忘了那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刻意任意虐杀的玩具。
熊皱了皱眉头,他似乎想起来了,这个人就是排在他前边两位的六号。
而这个六号在他的印象中也是个极其文气的人。即使再饿也是会保持一些气度。
这也是熊能记住他的原因之一。
“水……”突然六号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声响,声音实在是太轻,就像是在喉咙口卡住了一样。
六号艰难地翻转过身子,只见他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大半的面庞,让人看不清楚表情。
他的手上和脸上因为很久没有清洗也全是污泥,根本看不清楚本来的模样。
“好!你要水是吧!拿水来!”那个吴管事一招手,编号是二号的奴隶就急忙应了一声是,笑得十分谄媚,拖着重重的铁链笑嘻嘻地挪了出去。
其他的奴隶都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二号远去的背影。
真真是一个惯会吹溜拍马的人!熊在心里想着。
当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水来咯!”那个二号吃力地捧着一个破水桶,两条腿都叉成了丑陋的八字,就这样从门槛外边挪了过来。
那个吴管家做了个手势,二号心领神会,笑得更加殷勤。
但是那个吴管家却没正眼看过他。
只有自己轻贱自己,别人才会轻贱你。
“哗啦!”大半桶水就这样浇在了六号的身上。
“咳咳咳……”可能因为呛到水了,六号不停地咳嗽,像是很痛苦的样子。
水虽然呛到了六号,但是也冲刷掉了他身上的灰尘。
现在六号身上的皮肤红彤彤的——
是高热!
“管家!他是高热了,并不是不愿意做事啊管家!”和六号平时要好些的五号求情道。
“哼,我怎么知道他这是得了什么腌臜的毛病,像是猪瘟狗瘟什么的,还是清理掉!”吴管家直接把六号比喻成猪狗,殊不知道他自己在主人眼里也只不过是个猪狗不如的奴才。
“买你们进来不是给你们看病的!你这么护着他就连他的那份也帮忙做了吧。”吴管家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喃喃道:“什么味儿!这老刘头介绍的什么破地方,怎么还有个病秧子!”
“好咯!大家干活去咯!”
看到吴管事走了,众人作鸟兽散。
只留下六号躺在地上,五号立于他身旁。
“我看他是像是热毒,杂草中就有小野菊,掺点水喝也许会好些。”五号的耳边忽然飘过来一句话。
第三十九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上)
熊提着沉重的锁链和其他十个奴隶一道走向了外边。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现在的熊似乎习惯了手脚上的束缚。
“八号!给老子走快一点!还要不要吃饭了!”吴管家站在庭院的台阶上,左手还提着一根木棒子,在右手手心上不停地拍打着。
闻言,熊低了头,忍着脚踝上的不适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前走去。
“二号,你过来!”
“诶,老爷,叫小的有什么吩咐。”听到吴管家叫唤自己,那个二号就像脚底抹了油似的,直直地贴了上去。
“咳咳,那个……我要解开他们手上的锁链,你帮我看着他们做事。”
“这个……小的……”二号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眉眼都挤在了一起,看起来甚是恶心。
“我把你的锁链都解开,你给我看紧他们。”
“诶!是!老爷!”
这二号叫老爷可是叫得顺口,能把奴才当成老爷那样孝顺也真真是一种境界。
“来。”吴管家一副施舍的样子,从腰间掏出了一串钥匙。
丁零当啷的金属撞击声现在听起来确实极其悦耳的。
“你们可要好好干活!明儿就是我们老爷的六十大寿,你们要是听话吃肉都是可以的。”吴管家的语调像是要飘起来一样。
“吃肉啊……”众人纷纷发出一片片惊叹声。
其实熊也好几天没吃肉了,做奴隶的,吃饱都是问题,何谈吃肉这么奢侈的事情。
他想都不敢想。
也许是以前的回忆涌上心头,熊竟然口中生津。
“咕噜噜……”好几个人的肚子也开始叫唤了。
“哈哈!你们这些没吃过肉的杂种,王府让你们见见真正的好东西!”吴管家趾高气扬,说的王府就像是他的一样。
“是是是,小的就是没见过世面,老爷别见怪就好。”二号趁着这档子又是好一阵的吹溜拍马,把吴管家都捧到了天上去了。
“哼!”看来这个吴管家对于这些言语上的奉承非常得受用,从鼻间轻轻地哼了一声,瞟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干活去吧!不然不给吃饭!”
日头渐渐升了起来,天边泛起了美丽的红云。
吴管家坐在庭院南边的那株梅树下的躺椅上,树冠的阴影刚好挡住替他了阳光。
那是一把破旧的躺椅,竹子制成的,都开始泛黄。
吴管家轻轻地动一下那躺椅还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二号则是蹲坐在一边,拎着一把破蒲扇献殷勤。
熊胜在强壮。
没了手上的链条就轻松了些。
从水井到后边厨房的水缸不过百十步路的过程。
两大缸水,半个时辰就填满了。
熊就坐在厨房门口的石阶上休息一会儿。
五号也出来了,正在厨房门口劈柴。
熊这才能仔细地打量他。
五号的身形并不强壮,甚至可以说是单薄。
淋漓的汗水把破旧的衣服都沾湿了,紧紧地和身子贴在一起。
风轻轻地吹过,吹在熊的身上很舒服,但是总感觉五号是在颤抖似的。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五号吃力地提起斧头,狠狠地砸在面前的柴火上。
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部明朗的线条滑落,洗去了面上的一些污垢,黑黑白白的,甚是滑稽。
五号像是受不了了,稍稍直起身来扶了扶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熊瞄了一眼他边上的柴火。
好家伙!半个时辰才劈了那么两三根柴火,还要完成两个人的任务,实在是不现实的。
五号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