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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长书剑-第2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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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书一愣,萧珩取出林雁辞的笔记来,往她手里一放,瞧着她笑道:“你若不信,好好看看这笔记吧。”
长书将母亲的笔记翻开,低头看了许久,抬头之时,眼中已蓄满泪光。她怔了半晌,方于灯下盈盈一笑:“你说的对。长书……的确是个好名字。”

(全文完)

 
 80、八十 终局(下) 。。。 
 
 

时光悠然而逝,春去秋来,不知不觉中,又到了秋叶初黄的季节。
金黄的苍梧落叶铺满重宇殿外的云台,又在晨风中被清扫而去,石阶尽头,试剑台下人声鼎沸,每年一度的试剑大会,便在今日拉开帷幕。
今年的试剑大会,是青锋谷经历大劫后的头一遭,相比往年更为热闹,掌门明奕广下请帖,众多嘉宾纷纷远道而来,碧山染金,秋叶绚烂,苍梧山中的秋色盛到极处,引得纷至沓来的游人一路赞不绝口。
与熙攘纷呈的前山不同,后山的天泉涧边,却是人迹罕至,幽然雅静。秋阳斜斜映入山谷,青石流泉,树影幽曼,淙淙水声伴着清脆鸟鸣,衬托着深谷丛林的静谧悠远。
原来的天泉深潭已被岩石填满,另从青崖之畔辟了一条水道,高崖之上的银亮山泉一如往昔,飞流泼洒而下,又自山边的水道流泻向密林深处。
旁边的空地上,重新建起一座小小的茅屋,内里的陈设全然依照天泉老人在世时的格局而设,阳光自卷起的竹帘投入屋内,在一方棋盘上跃动着点点碎金光影。
清风吹散满室茶香,两人对坐在棋案边,衣衫一玄一白,正静静对弈厮杀。

明玉落下一子,微叹一声,道:“今日是试剑大会的第一天,你真不去瞧瞧么?”
萧珩目光落在棋盘上,只随口道:“不去了……多谢你百忙之中来这里陪我。”
“谷里人实在太多了,我也觉得有些头疼,还是你这里清静自在些。”
萧珩一笑:“明奕长老今年初任掌门,需要你的地方多着呢,下完你我最后这局棋,你还是快去吧。”
明玉微怔:“最后一局?你……要走了?”
萧珩沉默一阵,点头道:“也是时候了。伤已经养好,天泉水下的地宫入口也用岩石加固填满,我已无必要再留在这里。”
“那你……准备去往何方?”
“红药已将她铸剑之处告诉了我,我想去北漠,去看看她最后停留的地方。”
明玉抬头看他一眼:“……红药不是说,那里什么都没有留下?”
萧珩神色淡淡,落下一子,垂眸笑道:“不管怎样,我都要去看一看的……你放心,看过之后,我自有我的事要做……她爱剑,那我便走遍天下,寻遍铸剑至宝,这一生的剑,就当为她而铸了。”
他语声极轻,说来平缓无波,明玉听在心头,却别有一番酸楚滋味,一时无法答言,萧珩轻叩棋盘,抬头笑道:“师叔,承让了。”
明玉一看,哈哈大笑道:“别得意,方才是我走岔了,这局不算,咱们再来过。”

两人拂乱棋局,正待摆上棋子,却听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萧珩看向窗外,不由一喜,忙迎出门去,笑道:“哥哥,叶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叶霜华拂去额角细汗,搀扶着颜雪到屋中坐下,嫣然一笑,道:“不仅我们来了,我爹爹他们也来了,我们先去了前山,听说你在这里,便急忙赶着来了——你这里路可真难走。”
萧珩道:“怎不见叶叔叔?”
颜雪微微笑道:“叶庄主说要先去看看故人之墓,孟兄、红药随他一起去了,这不,他们已经过来了——”
萧珩一愣,说话间,叶王真锦衣飘拂,朗声大笑而来:“小萧,好久不见。”
孟卿与红药跟在他身后,一起踏过门槛,茅屋之内一时济济一堂,更显狭小拥挤。
明玉忙起身让坐,萧珩去屋角清洗茶杯,一面笑道:“叶叔叔是为青锋谷试剑大会来的么?”
叶王真捻须微笑:“是……也不是。”
萧珩“哦”了一声,转过头道:“莫非还有其他事?”他目光一转,见人人面上神情古怪,又都似乎含着笑意,心下纳闷,拿了茶杯走到颜雪身边,见哥哥凝视着自己的目光中满含欣慰之意,瞧了瞧他身边的叶霜华,一面冲茶,一面问道:“是有什么喜事儿么?”
颜雪笑而不答,叶王真清清嗓子,咳了一声,忍着笑道:“其实我们此来,一是要借机观赏观赏青锋谷此次盛会,二是为了……送一个人上山。”
明玉奇道:“送谁?”
红药忍不住大声嚷道:“你们不说,我说!萧大哥,阿书姐姐也跟我们一起来了,她——”
“啪”的一声,萧珩手中的茶杯摔碎在地上,滚烫的茶水四溅开来,顿时在他手上烫起了一道红印,他浑然不觉,目光死死盯着红药,白着脸颤声问道:“你说什么?”
孟卿含笑道:“红药说的没错,长书的确是跟我们一起来的。”
萧珩双手轻颤,咬紧牙关道:“她……在哪里?”
孟卿道:“她留在前山,此刻应该就在试剑台下。”
萧珩一言不发,转头便走。明玉拿起莲心剑,追出门唤道:“萧珩——”
萧珩闻声回头,明玉走上前,将莲心剑往他手里一塞,目中隐隐闪着泪光,低声道:“去罢。”
萧珩目光发直,梦游一般接过莲心剑,衣袍生风,片刻间便已远去。

明玉静立片刻,转身进屋,笑道:“究竟怎么回事?”
叶王真看了孟卿一眼,“此事要问孟卿。”
孟卿微笑道:“我受长书之托,助她逆用斩魂之法铸造真钢假剑,其间凶险,自不必说,所幸长书意志坚强,一直咬牙挺到了最后,可到了最后一夜,她的精魄几乎尽数灌入宝剑之中,长时昏迷不醒,只能偶尔清醒片刻,已然无法支撑下去,而最后一道的封魂工序尤为重要,稍有一丝不慎,封魂失败,她便会立时香消玉殒,所以在她清醒的时候,我们决定,放弃最后一道封魂工序,将这把没有经过封魂的剑,由红药送去给萧珩。”
明玉听得聚精会神,不由问道:“没有经过封魂的剑,有什么问题么?”
孟卿道:“本来逆用斩魂之法,如果一切顺利,封魂完成后,剑与铸剑人各分得一半精魂,从此生死各不相干,可若是没有经过封魂,那么铸剑人的精魂会被剑夺去,直到剑被毁灭,精魂才会回到铸剑人身体之中,当然,如果铸剑人那时还保有一丝意志的话。”
明玉默然半晌,叹道:“原来如此……哎,你们为何不早告诉萧珩?早知这样,他又何至于苦苦守着这剑,不许别人动它一动,若是剑早早被毁去,长书岂不是便能快快醒过来?”
孟卿轻叹一声,道:“其实我与红药根本没有抱任何期望,长书若是勉强完成封魂,依她当时的身体状况,封魂只会失败,她失去性命毫无悬念,而她放弃了封魂,在我看来,也不过是把死期往后推了一步而已,她自己也知道希望寥寥无几,不过孤注一掷,再赌上一赌罢了,而赌赢的希望,不过万分之一……这把剑本身邪力巨大,依我推断,在剑还没有送到萧珩手中之时,她便再守不住最后一丝魂力,被剑夺走生命……是以我和红药商议之后,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因为若是萧珩知道了,恐怕当场便会毁去此剑,可既然长书魂魄已然消亡,毁去此剑也是于事无补,何况这剑担负着这场使命,若提前被毁去,长书所有的心血和努力就都白费了……”
明玉皱眉道:“这也太冒险了,你们可知,萧珩差点就没有交出这把剑,若是他执意不交,那么……”
红药在旁道:“阿书姐姐说,她相信萧大哥一定会把这把剑交给你们的——她可没说错。”
明玉摇摇头,叹道:“幸好如此。”

孟卿喝了口茶,笑道:“她能留住性命,也真是一个奇迹了,若非情深至此,她又怎能挺到这般地步……那晚我们作出决定后,红药把剑带走,而我带着长书去了北漠的极寒之地,我只当她永远不会醒过来了,谁知她虽人事不省,却还一直顽强地保有一丝意志,我实在无法预料她能坚持到何时,这才一直没有把消息透露出来……那把剑被毁去后,她虽然醒了过来,可身体极之虚弱,随时都会再度昏迷,她怕自己最后仍是免不了一死,便坚持不许我们把她带回来,说是萧珩已经当她死了,若是见到了她的遗体,只会再伤心一次……”
众人听到此处,皆是唏嘘而叹,叶霜华眼眶湿润,却笑着道:“我和颜雪去北漠接她的时候,看见她那时的摸样,真是……哎……”她叹了一声,没有往下再说。
明玉心头感概万分,不知不觉滴下泪来,望向悠悠蓝天,展眉笑道:“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幸好上苍没有如此绝情。”

阳光洒落在重枝树影间,从后山到前山,不过区区数里路程,却从未有过一刻,让人觉得如此漫长和崎岖。
萧珩一路疾行在山间小道上,耳畔风声呼呼作响。他心急如焚,又是期待又是害怕,待匆匆穿过熙来攘往的人流,攀上高高的石阶,来到重宇殿外的云台尽头之时,他的心口更是咚咚跳动,似乎就要跃出胸口。
他展目而望,目光搜寻一阵,徐徐落到静立在不远处栏杆之旁的一道身影上。
她一身素白衣衫,独立于人山人海之外,正仰首望着试剑台上两名弟子挥剑而战,山风轻扬,云岚徐动,她衣袂飞舞,看上去纤弱而又飘渺。
萧珩的呼吸似乎一瞬间停止下来,心尖剧痛,目光只牢牢盯着那抹芊芊秀影,不敢稍移半分,生怕这又是一场即将醒来的梦境。
一切的喧哗与纷扰,都在刹那间隐去,他静待片刻,鼓起勇气,朝着那抹身影慢慢踏步走去。
每一步,都似跨过了万水千山。

周围有人在窃窃私语,长书似有所感,艳阳下回过头来一望。
接触到她的目光,萧珩胸口顿时一窒,浑身都似失去了力气。
她远远凝视着他,唇边慢慢绽出一丝笑意,阳光落在那张他梦引魂牵的清丽脸庞之上,那笑容是他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的美丽和耀眼。
所有遗失的欢乐,埋藏的旧梦,都在一瞬间重新点燃,那些甜蜜和温馨,幸福与憧憬,在一刹那间回到心头,令得他身体僵直,无法动弹,只能看着她抿唇而笑,飘然来到自己身前。
人群中渐渐起了一阵骚动,越来越多的人伸颈而望,不少人认出她来,不由交头接耳,低声议论,就连试剑台上正斗得难解难分的两名弟子,也不知不觉放下长剑,朝这边投来目光。

萧珩不敢出声,仍然怀疑自己犹在梦中。长书眼中若有流光闪动,凝视他片刻,微微笑道:“你这么快就来了?我本来说看完这一场,就去后山找你……”
萧珩呆呆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自己咬牙切齿道:“试剑大会,就这么好看么?”
长书垂眸一笑,低语道:“是没什么好看的,不过反正你也跑不了……我既来找你,无论如何,也要带你走的。”
萧珩喉头哽咽,粗声道:“带我走,去哪里?”
长书抬起头来,清澈眸光中含着脉脉深情,一眨也不眨地瞧着他,“还没想好,不如边走边想……你要跟我走么?”
萧珩带着笑意的脸庞上有泪滑过,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道:“……那还等什么?”
他颤抖着伸出手去,长书眼底尽是温柔和欢喜,将手慢慢放到他掌心之中。
周围的窃语声越发嘈杂,萧珩置若罔闻,合拢五指,紧紧握住长书之手,携着她大步走下云台,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试剑台上,剑光重新闪动,台下的喧闹也逐渐散去,风过无痕,那紧紧相随的身影,早已融入苍茫云海。

是年,宁疏于《青锋稗史》一书中记载:“原北溪余孽玉归浓,于乙卯年三月,率众侵入青锋谷,青锋谷掌门明奕及诸位长老偕同全谷弟子上下同心,誓死一战,终将其诛杀于天极阵下,其中,尤以第二十六代弟子明玉、二十七代弟子宁疏表现出众,奋力拼杀,殊死相搏,方保得苍梧山立于不败之地。大劫过后,前任掌门韩嵩病势沉重,于该年七月,逝于归宇殿中……”
楼月娘合上书册,吃吃笑道:“师兄,你还真是大言不惭,诛杀玉归浓,明明就是姐姐的功劳最大啊……”
两人此刻正坐在白云村内的小河旁边,宁疏衔着一根稻草,摊开双手道:“我又不是没问过她,她不要我写到书里,我自然要听从她的意思呀!你说,咱们后山里头埋着原北溪的地宫一事,难道要写出来广为人知么?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月娘杏眼圆睁,大声道:“那也不该如此抹杀姐姐和师哥的功劳,这不公平。”
宁疏身子一仰,平躺在草地上,不置可否道:“世间之事,哪里这么多公平?再说我这是《青锋稗史》,写的就是青锋谷之事!他们自己要远走他乡,又不算作青锋谷弟子,我写那么多干嘛?”
月娘不服,将书往他怀中一扔,“你掠人之美,还如此心安理得,脸皮真是厚!不和你说了,我要回去做饭了——”
宁疏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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