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书剑-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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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凝心头诧异,正欲令人一探究竟,孙九青神色慌张,已跌跌撞撞奔来:“南侯大人,少庄主,大、大批青锋谷弟子已到山谷之外……青锋谷掌门也到了,他,他说……”
薛凝惊诧之余,喝道:“青锋谷怎会来此?”面色一沉,又道:“算了,韩嵩说了什么?”
孙九青吞了吞口水,道:“他说,要我们交出萧珩!”
颜遨眉头一皱:“交出萧珩?”
薛凝手握成拳,想了想道:“我去看看。”
他快步来到隘口,韩嵩仍是一身缟素,见了薛凝只淡淡点头,开门见山道:“薛少庄主,我那逆徒萧珩逃到你这山谷中,还请少庄主行个方便,容我进去捉拿他。”
薛凝强笑道:“韩掌门莫非弄错了?萧珩怎会来此?”
韩嵩上前一步,不耐道:“我自有把握,少庄主,你让是不让?”他手握北冥剑,“铛”的一声,鞘中长剑已被他拔出三分,寒气凛人,威慑自露。
薛凝无可奈何,正待侧身,颜遨的语声却在身后冷冷响起:“韩掌门,此地并非薛少庄主一人说了算,你要进谷拿萧珩,还得问问本侯的意思。”他纵马而来,居高临下骑在马背上,神色傲然。
韩嵩抬头打量他几眼,冷冷道:“原来是厉洲的南侯大人,就算萧珩是大人的亲侄,既入了青锋谷,便是我门下弟子,即便是得罪了大人,这门户还是要清的。”
颜遨面色微变,强笑两声,道:“为了区区一介弟子,韩掌门便要与我整个厉洲对抗么?若是一意孤行,可别怪本侯不给青锋谷面子……”
韩嵩振目朝谷内一望,嗤笑道:“厉兵虽多,在我青锋谷眼中,不过一介浮尘罢了。”
颜遨气得脸色铁青,他身畔一名亲信按捺不住,抽出背后一只羽箭,手臂一张,便拉弓射来。
韩嵩侧身闪过,那支羽箭贴着韩嵩衣衫飞过,钉入身后土丘之中,韩嵩冷笑道:“既动了手,我也无需再客气。”取出怀中竹哨,厉声吹响,随即气灌丹田,高声喝令道:“青锋谷弟子听令!即刻入谷捉拿萧珩!若有阻拦者,格杀无误!”
土峰之上的明玉高举火把,听闻哨声响起,将那火把往地上一掼,纵声笑道:“兄弟们,掌门发令了,只管冲便是。”
那边梅音长老亦是一声令下,两面高耸的土坡上,霎时烟尘滚滚,呼声四起。冲天火光之中,颜遨拍马回转,厉兵抢上一排弓箭手,弓弩震响间,飞蝗一般的箭雨穿透尘烟,射向土峰顶上。
怎奈青锋谷弟子大都轻功卓绝,又是有备而来,轻纵挪移间,箭矢纷纷落空,不待厉兵发出第二轮箭雨,不少弟子已冲下土坡,杀入厉兵阵中,厉兵人数虽多,但大都功力低微,近身搏斗哪里是青锋谷精锐弟子的对手,不消一会儿,已是阵形大乱,被冲得七零八落。
山谷之中情势突变,萧珩心头一松,精神大振之余,运剑如风,刺倒几名厉兵,飞速闪至这边剑炉之侧,楼重铭紧随而至,转魂剑剑光一扫,隔开正与楼月娘缠斗的两人,上前拉住她胳膊。
月娘身躯颤抖,抛下剑扑入楼重铭怀中,颤声道:“爹爹!”
楼重铭含泪点头,轻抚她脑后发丝,复杂目光扫过长书,越过烟尘中的重重人影,望向前方混战中正往这边杀来的韩嵩,他看清那道身影,身体顿时一僵,目中现出愤恨怨毒之意,几欲喷出火来。
片刻后,明玉率先披荆斩棘而来,萧珩远远瞧见他眼色,挥剑逼开几人,对楼重铭道:“楼叔叔,如今危急已过,再耽搁下去的话便要被抓回青锋谷,咱们快走吧。”
哪知楼重铭却道:“你们先走。”说罢将转魂剑递与萧珩:“小子,你不是要这把剑么?拿去,好生护着她二人。”
月娘顿足道:“爹爹!”
楼重铭状若未闻,目光只死死盯着韩嵩身影,弯腰拾起地上长剑,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萧珩上前拉住他,急道:“楼叔叔!现在还不到时候!我们先出去再说——”楼重铭神色不耐,衣袖一拂间,将他大力甩开,自顾杀入混战中。
萧珩正欲再阻,明玉已孤身赶到,虚虚朝萧珩晃了一剑,低声道:“你们快走吧,再不走只怕没有机会了。等解决完这里,我找到青樱,再来与你汇合。”
萧珩无奈,只得望着楼重铭背影道:“之前交托的事,还请师叔多多留心。”
明玉点头:“放心。”将长剑挥舞几下,悄悄摸出怀中火石,朝那剑炉中一抛,剑炉中立刻噼啪作响,冲天火焰向上高高窜起,燃成一道火墙,蔓延开去。
萧珩护着两人且战且退,有明玉在前方有心掩护,不一会儿便趁乱退至一道斜坡之下。萧珩看了看四周,道:“我与楼叔叔进谷之前,曾在四方探查过,这道斜坡之后乃是绝壁,不过尚不算高,下去之后便能很快离开。”
长书道:“那你们先上去。”她仗着手中长剑,将已经追上前来的几名青锋谷弟子逼退,萧珩带着月娘迅速上至坡顶,解下腰间备好的绳锁垂下,见她顺着绳索下到崖底,便道:“长书!”
长书迅速闪身而至,萧珩待她下去后,便拾起一把长剑牢牢钉入泥土之中,将绳索一端在剑柄上打了两个结,自己顺着绳索攀下。
韩嵩远远瞧见远处土坡之上的动静,心头恼怒,正欲追上前去,却觉眼前一花,一人已挡在眼前,定睛一看,只见那人鬓发花白,面容饱经沧桑,一双精光湛湛的眼睛却是似曾相识,此刻那双眼睛满含着怨恨和杀气,正怒视着自己。
韩嵩吃了一惊,不觉后退两步,脱口道:“师兄!”
楼重铭缓缓举剑,下颌一扬,语气之中隐隐有一丝兴奋之意:“不错,你倒还认得我。”
萧珩身轻如燕,不多会下到崖底,运劲将那绳索大力一扯,绳子那头插在土中的长剑被拉得松动,带着长绳坠落下来,三人不敢有丝毫耽搁,即刻抽身离开。
走不多远,却听得那坡顶上喧哗骤起,一人高声叫道:“萧珩!你若这般走了,日后可不要后悔!”
萧珩回头一看,顿如雷击,只觉一盆凉水倾头而下,将浑身浇得冰凉。
那坡顶之上火光亮若白昼,厉兵簇拥之中颜遨策马出列,胯/下那匹黑马扬蹄长嘶,他手中马鞭高高举起,正一鞭抽向马前跪着的枯瘦老人,那老人耷拉着脑袋,奄奄一息,琵琶骨上仍旧锁着沉重的铁链,马鞭落下,风烟之中锁链叮铛而鸣,震得他瘦弱的身躯不停颤抖。
长书心中疑惑,转头瞧见萧珩面如死灰,不觉一愣。
颜遨洋洋得意,甩着马鞭道:“萧珩……或者,还是叫你颜墨吧,这名字可唤得顺口多了……你看着你父亲这般受苦,真能一走了之?”说罢森冷一笑,再是一鞭抽下。
那一鞭似乎抽在萧珩身上,他心头剧痛,又仿佛置身于隆冬大雪之中,牙关瑟瑟发抖,紧紧拽住转魂剑上前几步,狂怒呼道:“放开他!”
颜遨隔空俯视着他的身影,收了马鞭,笑道:“你若是回来,随我到南厉去,我便不为难他。”
萧珩不假思索道:“好!你放绳子下来,我跟你回去便是。”转身将转魂剑交予长书,深深看她一眼,低声道:“你快带着月娘走,八剑之事你与哥哥去办,不必再顾及我。”
长书不语,只瞧着他的眼睛,万分不愿去接那转魂剑,萧珩哑声道:“长书——”
长书眼眶渐渐湿润,无奈之下接过长剑,转过脸去,低声对月娘道:“走吧。”
颜遨在坡顶上瞧得清楚,沉声喝道:“慢着!把那把剑也带回来!”
萧珩扬声道:“那把剑并非越王八剑,等我跟你回去后,自会把八剑下落告诉你。”
“越王八剑”四个字传入那枯瘦老人耳中,他脑海中一阵激荡,缓缓抬起头来,浑浊的目光往下一扫,定在下方那道似曾相识的朦胧身影之上,脑中渐渐映出那塔楼之内,温柔向他喂食的脸庞,蓦然间心中一道暖流涌上,忽然瞪大双眼,用尽力气朝他狂吼道:“阿墨!你快走!越王八剑绝不能交到这贼人手中!”
颜遨正命人垂下绳索,闻言大吃一惊,还未及反应,那老人长啸一声,已纵身扑上,如展翅鹏鸟一般,凭着一股癫狂之劲,将颜遨拖下马来,双手抓住一段锁链,紧紧缠住他喉咙。
颜遨大惊失色,骇极而呼,极力挣扎,哪知颜琛疯癫已久,一朝惊醒,劲力竟是大的出奇,用尽气力也无法挣脱,眼见颜琛用尽毕生残存之力,将那铁索越收越紧,旁边的厉兵这才回过神来,大吼而上,几把幽森长剑,齐刷刷刺入颜琛身体。
萧珩眼前一黑,霎时天昏地暗,全身气力都被抽光,不由自主双膝一软,跪倒在泥土之上。
颜琛双眼向上一翻,喷出一道血箭,仰天狂笑几声,双手无力垂下,颜遨惊魂未定,将他身体狠命推开,匍匐着向后爬去,哪知颜琛尚未断气,浑身浴血,几把长剑插在他身上,似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一般,狂笑着再次扑上前来,紧紧抱住他左腿。
萧珩双目血红,不停颤抖,手指用力插入砂土中,嘶声力竭喊道:“爹爹——”
厉兵再次挥刀而上,颜遨慌乱之间,摸索到自己落在地上的长剑,忙支起胳膊,一剑劈到颜琛颈间,那黑马一声长嘶,马蹄亦正正踏在颜琛背上,颜琛尖利的狂笑声倏然停止,头颅一垂,倒在颜遨脚下,再没有了声息。
萧珩早已声哑力竭,泪眼朦胧中瞧见这一幕,心似火焚,又如锅中油煎,痛得已无知觉,他眼睛发直,死死盯着父亲尸体,心魂似已出窍,再也支撑不住,双目一闭,昏死过去。
月娘低声啜泣着,上前扶住他身体,长书含泪拉起萧珩双手,见他修长的手指被那砂土刮得鲜血淋漓,伤痕累累,心中更是一痛,将他紧紧抱入怀中,喃喃低语道:“都过去了……”
70、七十 。。。
月影西移,渐渐隐于浓雾之外。
山谷中的嘈杂之声也低了下来,朦胧之中,薛凝静静坐在楼月娘床头,手指轻轻抚上娇嫩滑腻的脸颊,目不转睛凝视着她的睡颜。
他的目光却是冰冷的,就似早春最后一场雪后,刚刚化开的冰泉之水,没有一丝温度。
睡梦中的月娘似被那寒意所侵蚀,眉头深深锁起,身子亦是蜷缩成一团。
薛凝将被子拉到她颈间,又掖好被角,冰凉的手指慢慢摸到她的睡穴,停留片刻,轻轻点下。
他瞧着那早已燃尽的合香,心中无声道:“谁让你是阴时阴刻出生的人呢?你命该如此,怨不得我……”
孙九青等在门口,见他悄无声息出得门来,上前低声道:“少庄主,青樱如何处置?”见他犹自愣愣出神,不由再唤一声:“少庄主——”
薛凝回过神来,淡淡道:“先关着吧,暂且留她一条命。等剑成之后再说……既然萧珩和傅长书有可能找来,为防万一,这两日之内不能再让楼月娘出现,月圆之夜,得到我的命令再带她出来。”
孙九青应道:“是。”
薛凝回头瞧了一眼,又道:“好生看守着,决不能出任何意外。”
隔日午后,死魂谷中聚集了大批厉兵,来来回回,穿梭不止,剑谷之中更是戒备森严,滴水不漏。
连日来不曾下过雨,山谷中浊气更浓,接近傍晚时分,风起沙扬,昏黄的沙幕遮天迷地,天边日头尽处,只能见到一片呆滞诡异的灰黄。
一行马队缓缓来到隘口之前,守在隘口处的一名头领见那两人服饰,知是南厉府中的下人来送补给,却也不敢大意,细细翻查了半晌,方才挥手喝令通行。那赶马的两人头巾覆脸,只露出两只眼睛,进了隘口便将货物卸下,孙九青迎上前来,拱手笑道:“辛苦两位了,我家少庄主已备好茶水,两位稍事歇息,再走不迟。”
那两人低低应了,牵着马随着引路的仆从走开。
远处一处土丘之上,颜遨与薛凝在凉亭内草草吃过晚饭,薛凝簌了口,接过孙九青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笑道:“多亏侯爷治军有方,如此铜墙铁壁,谅那两人就算有翅膀,也飞不进来。”
颜遨目光难测,也不答话,只微微点了点头。
薛凝瞧瞧天色,对孙九青耳语两句,孙九青忙走下土丘,快步来到楼月娘房前,打开门锁。
月娘早已醒来,以手托腮坐在桌边,听见门响,忙跳起身来:“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你家少庄主呢?”
孙九青面色严肃,低声道:“楼姑娘,少庄主如此,也是不想连累你,还请姑娘快快随我来,我这便带姑娘悄悄离开。”
月娘吃了一惊:“离开?去哪里?”
孙九青欲言又止,作势低叹一声,领她出了房门,往屋后一条小路走去,月娘急道:“可是有什么变故发生?”见他迟迟不回答,在后面扯住他的袖子道:“孙总管,你快说,不说的话我就不走。”
孙九青这才回过头来,压低声音道:“少庄主不让我告诉姑娘……实是今日南侯大人来了,见铸剑之事毫无进展,一时大怒,说少庄主故意拖延进度,逼着他无论如何,定要在今晚出剑,否则就要他以死谢罪……”
月娘一颗心直沉到谷底,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