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师-第1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徐真刚卸下沉重红甲,又美美地洗了一个澡,浑身说不出的舒畅,感觉每个毛孔都在吸收新鲜空气,身子轻盈如羽,飘飘然几近羽化而登仙。
吃饱喝足,正想着到新营看望兄弟,顺带考察柔然人的安顿情况,刚走出营帐,却与人撞了一个满怀!
“哎哟喂!我的屁股哟!”
阎立德如肉球一般滚了半圈,呲牙皱眉直嚷嚷,身后随从惶恐搀扶,正欲呵斥,然将作大匠却猛然弹起,抓住徐真的手道:“徐兄弟,你可回来了!”
自从历经争斗之后,徐真六识敏锐,反应快速,并未结实撞在这位大匠的身上,只不过下意识推了对方一把,此时见得这位胖子老兄笑得眼珠子都不见了,也是忍俊不禁,当即调侃道:“阎大匠莫不是心疼小弟出战劳苦,准备了美人好酒,打算为小弟接风洗尘?”
将作大匠乃从三品的官职,距离六部尚书这样的部级官员也只有一步之遥,可徐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愣头青,从李德骞这位少匠的身上,他已经看得出来,没有实权的官员,在军中的地位实在让人有些汗颜。
加上他又有意亲近,故而面对阎立德之时,他也放松了心情,并不因为对方身居高位而敬而远之。
阎立德一听徐真开口就是美酒女人,心中好不鄙夷,就好像桃李满天下的渊博夫子看着自己最有才华的学生流连勾栏瓦舍,不思进取一般,眼中全是恨铁不成钢之色。
但他终究还是呵呵一笑,亲热热拉着徐真的手腕就往帐外拖扯:“美酒女人有甚好玩,来来来,老哥哥带你看看新造的元戎连弩!”
一听说连弩成功,徐真果然心头欣喜,让阎立德不由分说就带着往匠营走,到了匠营才知晓,却是中了这胖子的诡计了。
徐真的连弩设计乃诸葛连弩的改良版本,连外形都参照了明朝锦衣卫所用的手弩,可谓小巧精准,杀人于无声无迹,然则其中诸多机巧,连阎立德都不曾领悟,虽依样画葫芦,难免有照猫画虎之嫌,形象十足,却少灵韵,而且还有一个大问题,那就是连弩无法成功连击!
“你就是块方木头!”徐真端详着连弩,却毫不留情面地嘲笑道。
“什么意思?”
“不踢不动是也!”
阎立德虽沉迷机械,平日里也不计较甚么大官威仪,但堂堂宗师被人骂成了榆木脑袋,顿时也是火爆起来,却又找不到理由,当日可是自己夸下海口势必要把连弩给造出来的,这造是造出来了,却无法连击,也就只能怪在图纸的头上,但他很清楚,图纸并无问题,这样又憋出了另一个理由来。
“要不是你把李德骞那小子给我带走了,阎某何来捉襟见肘之窘,手底无人可用!”
徐真斜眼瞥了后者一番,反唇相讥道:“你是大匠,还是李德骞是大匠?难不成你要让贤与他不成?”
阎立德还待反驳,徐真却摆了摆手,也不与之争论,抓起连弩和旁边装载铁箭的木盒,就走了出去,临了还说道:“我先拿回去研究研究,别来烦我。”
阎立德还待强留,但气不过徐真对自己的嘲笑,一时间竟然不敢追索,但迟疑了一番,终究还是咬牙跟了上去。
徐真并未回营,而是径直来到了马场旁边的校场之上,此时军士都在帮助侯君集建造大营,校场无人,他就将连弩拆卸开来,去掉机括盒中一处小机簧,又将连弩组装了起来,从盒子中取出短箭,放入箭盒之中,左手持弩,右手紧握摇杆,二十步开外瞄准了箭靶。
“噗”
“咔啦!”
“噗!”
“咔啦!”
徐真娴熟之极地掰动摇杆,连弩极富节奏感,咻咻连发短箭,十发全中箭靶红心!
“哈哈哈!果真是好东西!”
藏在校场边武器架后面的阎立德,见得连弩之威,听到徐真奸笑,肺都要气炸了,此时他终于明白,连弩不能连发,并非自己之错,而是徐真这小人暗中作梗!
他对连弩心驰神往,将图纸视若珍宝,虽然自己也看出些许端倪,但却有不敢擅自改动,没曾想到头来,这徐真居然让他给自己做了嫁衣裳!
“十足的奸人啊!”阎立德气愤之极,抄起武器架上的一柄长枪,朝徐真身上好一番抽打,徐真自知理亏,慌忙躲闪,实在避无可避,值得摊手如电,将长枪给夺了过来。
“阎老哥切莫气恼,小弟这不是为了哥哥好么,若非如此,哥哥如何会整日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如何能够将这连弩的构造烙入脑海啊!”
阎立德听到徐真狡辩,怒气更盛,然则心宽体胖,虚汗如雨,脚下轻浮,想追打徐真俨然已经有心无力,只得咬牙切齿兀自吁吁大喘。
“哥哥莫生气,且随我来!”徐真这次主动揽住阎立德的肩头,后者不为所动,徐真拉扯几番,对方纹丝不动,他也是无奈苦笑,心知真真惹恼了这尊财神爷,眼珠子一转,计从心来。
只见得他快步走到靶子处,将弩箭都装入木盒之中,却留下一支来,在校场上自顾描画了起来。
阎立德起初不为所动,可当徐真画到三尺之外后,他的目光已经渐渐被吸引过来,全然忘了徐真夺弩之恨,反正他已经清楚了连弩的构造,连徐真暗中布置的瑕疵也知晓,再打造十张八张都不是问题,反倒是徐真刻画的设计图,再次将他拉入了机械创意的海洋之中!
“这是前朝床弩?嗯不对抛石机?也不对啊这嗯此处颇有玄妙之意了嗯?这!”
阎立德心头喃喃自语着,慢慢居然被徐真的设计图夺去了心神!
直到徐真画下最后一幅部件图,阎立德已然目瞪口呆,兀自喃喃自语,如中邪魔!
徐真嘿嘿一笑,拍了拍阎立德的肩头,丢了一句:“您老慢慢研究哈,小子先行一步咯!”
拿着连弩和箭盒走出校场的徐真得意洋洋,回头却看到阎立德已经趴在地面上,如痴如醉地死盯着设计图,这一刻,徐真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这方天地之间所有东西都消失了一般,只剩下一名痴心技艺的匠师,和一副图纸。
他的心头顿时涌出一股敬意来,反倒为自己的小伎俩感到有些羞愧,不过他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念头,将这种投资放在阎立德和李德骞的身上,绝对物有所值!
就在徐真赶去看望凯萨和摩崖以及柔然人之时,侯破虏却面色苍白地跪在军帐之中,他的身前,老大人(注1)侯君集面容冷若冰霜,一双眼眸如鹰隼,如迟暮老雄狮,不怒自威,让人心生惊怕!
“啪!”
一声脆响,侯破虏被自己的老爹一巴掌扇得转了大半圈,小白脸顿时留下硕大红掌印,口角都溢出血水来!
“父亲,儿知错了!”侯破虏双眸含恐,深深伏首,颤声告饶道。
“错在何处?”侯君集冷冷地问道。
侯破虏咬了咬牙,终究是坦白道:“儿不该嫉恨袍泽,不该抢夺军功,更不该立下军令状,让父亲收拾摊子,扫了颜面”
侯君集听到儿子这般认错,不喜反怒,又是迎面一脚!
“嘭!”
侯破虏被踢飞出去,捂住胸口,疼痛难耐,却不敢再声张半句!
看着儿子如受惊之绵羊,侯君集也是轻叹了一声,走了两步,蹲在儿子面前,颇有些语重心长地教诲道。
“人生于世,自当洒然受命,人非圣贤,必然有所欲求,该恨就大胆去恨,该抢自当豪夺,如此才当得大丈夫之气度,吾乃堂堂国公,谁人能扫我颜面,谁人又敢扫我颜面?”
侯破虏猛然抬头,眼中仍旧有着一丝不解,然而侯君集却摸着儿子的头,在他耳边轻声私语道:“为父所怪责者,是你连一个小小亲兵队正都弄不死罢了!作我侯君集的儿子,我不怕你犯错,就怕你成不了事!既立下了军令状,就算这个叫徐真的小子没有投敌,你也要让他变成真投敌,这才是我侯君集的儿子该有的手腕!”
侯破虏心头骤紧,看着父亲那阴鸷的目光,似乎在为自己打开了一个黑暗的世界!
(注1:在唐朝,大人是父亲的专用称谓,故而下级见上官并不会称呼某某大人。)
第二十四章 徐真出征慕容逃生
第二十四章
李德骞在前线是个弱鸡,但在后勤却绝对是一把好手,果真将柔然人安排得恰到好处,可谓人尽其才,各有所得,而且生活所需亦不曾缺少半分。
侯君集的大营已经建造完毕,就在凉州大营的左侧,隐约互成掎角之势,以防止吐谷浑野虏再次来犯。
侯部军队的到来,似乎昭示着对吐谷浑的征伐即将正式拉开帷幕,不再是以前的小打小闹,故而军中将士每日勤苦修炼,以增加自己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底力。
李道宗整日与侯君集商议军事,徐真反倒悠闲起来,与周沧练练刀,应付阎立德和李德骞的纠缠询问,时不时看望一下跟着李德奖练武的李明达小萝莉,又或者跟摩崖交流幻术心得和技术,总之小日子也算满足。
前几天他还在凯萨面前炫耀了一把,这位美人姐姐就曾经使用过小巧暗弩,对徐真的连弩更是视为神器,不过她口中狡诈的唐人,却没有将连弩赠予美人的意思。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军功终于得到了兑现,不过让徐真意外的是,他居然从亲兵队正,升级成了旅帅(注1)!
而且上头居然同意将那七八十柔然勇士拨归徐真管辖,加上张久年和凯萨等一干兄弟,一百人的配额也就差不多用完了。
徐真并非蠢蛋,见得侯破虏并未兑现军令状的责罚,也就能够猜到,自己的晋升,想来是侯君集与李道宗商议之后的结果了。
李道宗已经暗示过自己,长安送信之计划算是彻底搁浅,徐真也能够推测得出来,说不定是侯君集从长安带回来了什么消息,以至于让李道宗改变了主意。
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所以才越发频繁地去看望李明达,对于徐真来说,这个小丫头并非只是单纯的敲门砖,也不是徐真登上更高位置的筹码,从一开始就不是,只是徐真改变了这丫头的命运,不得不继续保护她,否则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大事件来。
果不其然,就在徐真当上旅帅之后不久,上头就派发了命令,让他带领自己的人马出营,确认吐谷浑慕容部的确切驻地!
这本该是斥候营的事情,却让徐真来做,其中阴暗,徐真用屁股都能想得出来。
他已经将张久年提为录事参军,周沧和高贺术等充当队正和火长之类的小头目,虽然芝麻绿豆一般的底层军官,但起码给了他们正式的官身名分,让他们彻底脱离了以前的贱籍。
如此一来,徐真的班底也算是有了一个雏形,可谓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唯一值得担忧的就是,此次出兵背后的阴影。
张久年作为首席智囊,很快就理清楚了其中关系,想法倒是跟徐真不谋而合,关键还是在于侯家父子身上,当然了,徐真也不可能将李明达这件事告之张久年,起码现在还不到时候。
徐真一直将李道宗当成自己的保护伞,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要跟他计较一番,后者避而不见,徐真一介小旅帅,总不能打到中军大帐去把那老家伙殴一顿,只得悻悻而归。
临出发之时,他才接到消息,此次并非他这一旅孤军作战,后方还有段瓒的三千游骑支援,只是此举并未消除徐真的忧虑,反而让他觉得侯君集所谋甚大,李道宗对此事的态度也不明不朗,实在让人烦闷。
而且军中对徐真这支人马的支持也没有任何的歧视,各种军用物资供应充足,马匹衣甲兵器都十分到位,徐真作为旅帅,护甲兵器都要比其他人好一些,反正他已经有了神秘宝刀,又有天策红甲,也就将自己的装备丢给了随行的凯萨。
凯萨的手臂上烙了徐真的名字,自从徐真将柔然族人救回来之后,她对徐真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虽然仍旧不冷不热,但心底俨然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身份,算得上徐真的贴身护卫了。
对于自己人,徐真从来不吝啬,否则他也不会把慕容骁的龙种战马赠予周沧,不会将金丝软甲送给李德骞。
段瓒对徐真等人印象很好,临走时还过来送了徐真一程,有意无意随口提起,说徐真的刀是柄难得一见的宝刀,让徐真好生珍爱,这也让生性多疑的徐真又多了一个心眼。
徐真到底不放心李明达,正考虑要不要将这小丫头带上,干脆来个瞒天过海暗度陈仓,把小丫头送回长安作罢,然而这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这件事牵扯实在太大了些,以自己目前的势力,根本做不了太多的事情。
辛酉日,秋雨,徐真披甲带刀,准备出营执行任务,李明达却偷偷钻入了他的营帐之中。
对于这个小丫头的到来,徐真一点都不感意外,看着肤色变得有些黑的李明达,徐真心头反而有些疼惜。
“丫头,过来。”
徐真招了招手,李明达一脸不情愿,扭过头去,似乎在摆公主的架子,不过没多久就熬不过自己心里念想,走到了徐真的跟前来。
徐真取出干净布巾,胡乱擦拭着李明达头发上的雨水,手法粗鲁,毫无温情可言,但李明达却没有生气。
擦了头发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