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城 作者:秋风竹(起点榜推vip2014-08-17完结)-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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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山林。
阮瞻自小在父亲和嵇康的指导下学习音律,琴技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是阮瞻性情淡泊,行事低调,更不爱参与文人士子们的奏琴竞技,故而名声远没有优渥公子石拓响亮。
拜师礼毕,阮瞻便将疏桐带入位于右侧厢房内的琴室中,从七弦琴的基本构造及基础指法教起。王墨在旁听了一阵,打断道:“千里兄何不直接教桐儿奏琴?”
阮瞻道:“虽然时间有限,但基础也是很重要的。子夜若是等得无聊,不如去前院逛逛?”
王墨瞥一眼疏桐,替阮瞻递了杯茶水:“非也,我只是看桐儿方才勾辟挑抹的姿势那般娴熟,应该是学过琴的……”
疏桐心下一惊,随即辩道:“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在蕙小姐学琴时略略观摩过。”
“既是如此,我也不必废话了。这首入门的曲子《戏鸦》,请疏桐姑娘先熟悉一下。”阮瞻从身后的谱架上随手拽了本谱子,翻开第一页递给疏桐。
疏桐抬眉看一眼王墨,犹豫着接过谱子。
王墨突然道:“忽然记起还有件事情要办,桐儿就跟着千里兄好好学习,我回头让赵一来接你。”
疏桐点头应下,王墨便与阮瞻告别,转身离开了小院。
待王墨离开,阮瞻便道:“虽不明白姑娘为何要在子夜面前隐瞒学琴经历,不过你如今既是我阮家弟子,我自不会揭穿。这入门曲子就不必弹了,我弹三支曲子,你只选出你喜欢的便好。”
说罢,也不管疏桐面上的惊讶,转身在他身后的一张古琴前坐下,修长的指尖沿琴面拂拭而过,一串琴音便如秋水落潭,空远响起。
第三十四章 广陵止息
更新时间2014…2…10 19:15:49 字数:2087
聆听第一支曲子,疏桐宛如目睹空山寂林中的一株幽兰,在清泉流响与山风雾岚中舒展摇曳,孤高清寂,不与群芳同。
聆听第二支曲子,疏桐恍如踱步春日山野,花林如雪,光影婆娑,流连迁延中,暗生无端惆怅。
聆听第三支曲子,疏桐则如观长河落日,映照山川,苍茫沉郁,一种萧瑟之意萦回耳畔。
三支曲子奏完,阮瞻端起面前的茶盏问道:“请疏桐姑娘如实告知,自己喜欢哪一首?”
疏桐的神思自琴音中收回,略作沉思后道:“阮先生琴技高超,让人如沐春风,如履画卷,只是,这里面却没有我喜欢的。”
“两月的时间不多,我特意选了三首难度一般但容易学精的曲子,你却为何没有喜欢的?”
“《幽兰》过于孤高,《春景》略显惆怅,《夕照》太过苍凉。三首曲子听罢,让人心中无端生出几许空无迷茫之感。”
阮瞻停住茶盏:“人世繁芜,前路蔓没,疏桐姑娘是盼有人在前面指引一二,明澈视野,坚韧心智?”
疏桐不觉点了点头。
阮瞻淡淡一笑:“那听我再奏一曲。”
阮瞻修长指节落上琴弦,平和的琴音徐徐流动,如同午后的阳光,勾勒出庭院静谧的剪影。却在这和悦的声线中,渐渐透出隐伏的乱声,似有阴影在重重逼近。在隐隐的忧惧中,阮瞻的指节突然重落,琴弦嘎然一声嘶鸣,如同刀削斧落……
疏桐听得心惊,脑海中倏忽浮现白家灭门一日的惨状。鸦啼声声,乱风呼啸,琴音也如她的心绪一般缭乱无序,漂浮沉落。忽而,在这绝望茫然中,一缕清绝的声线突出,反复撩拨,宛如柔韧的蒲草,在劲疾的风中飘摇。
此时的琴音,让疏桐恍如在暗寂的深夜中窥见光线,在孤独无朋的绝望中看见希望,她只觉得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响应琴音的号召,积蓄着力量,等待着释放。
一声低沉的呜鸣之后,琴音却又渐渐密集,如同夏日暴雨,骤然而至,渐至激越,转而铮铮如铁戈之声,山呼海啸,汹涌澎湃,直撞心门!
一种被绷紧后的放松,一种被压抑后的宣泄,激烈的琴音让疏桐不觉屈指成拳。如此情绪鲜明的杀伐之音,如此恣意如狂的复仇之念,与自己心底深藏的秘密何其相似?这每一个琴音都如一只无形之手,挑拨着自己的心跳,让周身的血液沸腾不止,奔涌不息……
疏桐脸上起伏不定的神色,细细落入阮瞻眼中。琴音收束,他等待许久,也不见她从琴意中回过神来,便摇头叹道:“看来,疏桐姑娘喜欢这首。”
疏桐平复了起伏的心潮,转而问道:“阮先生,此曲何名?是何人所作?”
阮瞻道:“此曲名为《广陵止息》,乃是我的琴技启蒙之师嵇康根据聂政刺杀韩王为父报仇的经历整理而出的曲子。”
疏桐赞叹道:“嵇先生竟谱出了这般摧折心魄之乐音!”
阮瞻手执茶盏,微微合眸,陷入回忆之中:“也只有嵇先生那般的性情旷达、超然物外,才能谱出此等曲目。我至今难忘初听此曲时的震撼,风清月朗之夜,嵇先生深衣鹤氅,在山阳高岗之上,盥手焚香,慷慨弹之,彼时风云流散,天地回响……”
听罢阮瞻的追忆,疏桐叹道:“有此曲留存于世,嵇先生也应人生无憾了吧?”
阮瞻摇头道:“嵇先生因仗义执言,被小人钟会构陷获罪。他去世之后,曲谱也遗失踪迹。感怀嵇先生的琴中真意,家父凭记忆手录了一段残曲。之后,我又收集到一些其他琴师录下的片段,整合出了如今的《广陵止息》。可惜此曲已非彼曲,难有当年之风采。”
听罢琴曲背后的故事,疏桐躬身道:“能否请阮先生教我弹奏此曲?”
阮瞻道:“你身为女子,弹奏《幽兰》、《春景》更容易讨巧。”
疏桐却摇头道:“石公子乃是琴技高人,在他面前,我弹奏什么曲子都讨不到巧,还不如标新立异,用气势来掩盖粗陋琴技,说不定还能博他耳目一新。”
“你说得虽有道理,但此曲共有四十五节,起承转合,主调副声,变化多端,你想在两月内学会此曲,只怕不易。”
“阮先生放心,我一定勤加演练。”
看着疏桐坚定的目光,阮瞻终于道:“难得你一个女子能喜欢这般大气凛冽的曲子,我教你便是。”
“多谢阮先生。”疏桐起身郑重行礼。
阮瞻笑着摇头:“既然疏桐姑娘先前已拜家父为师,以后以兄长相称吧。”
疏桐点头答应,嘴里却依然恭敬叫他“阮先生”。阮瞻也是笑笑了事。阮瞻本是个淡泊无争之人,他既答应了王墨所求,便悉心指导疏桐的琴技。虽他看明白了疏桐的一些心绪,却也从不点破。
自此,疏桐每日上午有一个半时辰跟着阮瞻学习《广陵止息》,下午便回清梧院反复操练。王墨对此事也不多加过问,似有别的事情在让他操心,每日都显得匆匆忙忙,就连让疏桐学骑马之事,仿佛也被他忘记了。
疏桐照例给常氏禀报了学琴之事。常氏虽然觉得王墨行事荒诞,却也并未干预此事,反倒提醒疏桐不要忘了床榻间打探打探王墨究竟在忙何事。她总觉得王家账面少了那么大一笔银子,不可能只是买了一张烧得半焦的破琴。
听得常氏提到“床榻间”,疏桐便有了些警惕。除却失贞那夜,王墨从未要求她侍寝,她也正是求之不得。只要每日有信息禀报常氏,她以为这样就能蒙混下去,谁知常氏今日竟点明了话头。
在王家宅院中,但凡有妻妾之名者,常氏按着《内则》要求都定下了侍寝日期。对通房丫鬟来说,虽无侍寝的明确规定,但对照其他未婚公子召见通房丫鬟的频率来看,王墨这边明显太少。
想起阿荣每日在院中鬼祟打望的眼神,疏桐心下便有些烦闷。若是常氏怀疑起她和王墨的关系,只怕麻烦不小。可是,要她在王墨面前主动提出侍寝要求,这种屈辱她又如何受得?
第三十五章 失忆迷案
更新时间2014…2…11 19:21:25 字数:2159
这日傍晚,疏桐正在院中梧桐树下练琴,车夫赵一便匆匆进来:“公子晚间设宴感谢阮先生,命我接姑娘前去。”
“谢谢赵伯,我这就去更衣。”
见疏桐起身,赵一忙又补充道:“公子还特意叮嘱姑娘着男装。”
着男装?寻思那日去谦词楼的场景,疏桐便回房换作男子装扮,跟着赵一上了马车。
马车驶出王家宅邸后,沿南北大街一路向南。
这条路疏桐每日学琴都要路过,先前她以为是马车要去接阮瞻,马车却在往日该转弯的地方直行了,疏桐便掀起前面的车帘问道:“赵伯,公子晚间在何处设宴?”
“醉芳楼。诺,就在前面。”赵一说罢,马车的速度便慢了下来,想是要停下了。
疏桐掀开侧壁车帘,发现前边不远处的绿树红墙中,果然矗立着一栋被灯笼彩幔装饰得花枝招展的高楼。这到和她想象中名扬京都的妓馆十分相符。
王墨致谢阮瞻设宴妓馆也无可厚非,只是竟要自己前来作陪,这未免有些过分。望着夕阳下那幢艳俗暧昧的高楼,疏桐心中对王墨的愤恨便又加了一分。
“公子,请下车。”车门从外拉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躬身立门外邀请疏桐下车。
疏桐愣了愣,抬步走下车去。却已到醉芳楼面前,高大的门楼外,立着一排和身边这小丫头一般年纪的小姑娘,都身着绿裙,不施脂粉,一副清清爽爽的干净模样。
一见疏桐走近,小丫头们便齐齐躬身施礼道:“见过公子。”
听着这娇脆婉转的呼喊,疏桐有些发怔。若不是喜鹊代替自己死了,白家灭门之后,只怕也会被卖进妓馆,和这些小姑娘一样吧。
确认了疏桐的身份后,她被引进了三楼王墨预定的包间。王墨和阮瞻却都还没到,包间内一个提着熏笼调香的小姑娘见疏桐进来,忙提着熏笼施礼退出包间。
引路的小姑娘将疏桐引至临窗隔了珠帘的茶座前,奉上茶水后便垂首恭敬道:“请公子上榻,奴家替你揉揉肩。”
疏桐瞥一眼窗边横着的两张楠木席榻,摇头道:“不必了,我坐着喝茶就好。”
那小姑娘便退后一步,静静立在珠帘之外候命。
疏桐走到窗边,抬眼往外张望一番。窗外是一片葱郁繁茂的林木,林中不时显露一段红墙,一道青瓦。而在视线的最远处,是一幢简朴清幽的小宅院,乍眼一看,竟有几分眼熟。
疏桐便回头问道:“前面那个小院是什么地方?”
竹帘后的小姑娘走上前来,顺着疏桐指的方向看看,随即道:“回公子,那是琴师阮先生住的紫藤院。”
那处院子竟是醉芳楼的后院!疏桐有些自嘲:自己果然是在妓馆中学琴。
“阮先生每日要来楼中演奏?”
小姑娘摇头笑道:“怎么会呢?阮先生是我们老板的朋友,他本在许昌任职,每年夏假时回来教我们弹奏琵琶。”
阮瞻居然还是有官职的人?疏桐有些惊讶。虽每日见面学琴,她和阮瞻却从未有过音律之外的交流。难怪王墨说他只有每日上午有空,想必午后他便是要教晚起的青楼女子吧。
疏桐坐下喝了两盏茶后,王墨和阮瞻便在笑谈声中走进了包间。
疏桐起身上前施礼,阮瞻竟看得一愣:“我还正想这位俊雅公子是谁,竟是疏桐姑娘。”
先前陪伴的那名小姑娘闻言,便带着毫不掩饰的诧异反复打量疏桐。
阮瞻又道:“疏桐姑娘若真是男子,这副容颜上街,只怕会被打抢。”
“此事最近还在发生?”王墨面带诧异。
“前日就有名清秀男子在金市街被人掳走。”阮瞻在中厅的雕花桌前坐了下来。
王墨也在桌前坐下,拎壶替阮瞻斟了茶水道:“帝都之中,竟有这等荒唐之事,着实匪夷所思!”
“的确费人思量。只是这次被掳的男子并没有丧命,昨日清晨在洛河码头边被人发现。”
王墨皱眉道:“能活下命来,难道不是同一人作案?”
“据说那名男子衣袍凌乱的躺在芦苇丛里,被一个打渔人发现,问及他的姓名住址,他竟全不记得,还是一个在金市卖茶的婆子认出他是邻居家的公子。”
“姓名住址都不记得?会不会是作案人迫于压力,改变了作案手法,给他服下了致人失忆的药物?”疏桐想起“忘忧散”就有导致短暂失忆的作用,便插了句话。
王墨听得眼眸一亮,随即问道:“千里兄可知那名男子家住何处?”
“这到不清楚,我也是听锦娘聊起的。怎么,子夜对这案子有兴趣?”
王墨点头道:“桐儿说得有些道理,我想去了解一下那男子失忆的症状。能致人失忆的药物,家师曾有研究。若真有人滥用,我便得去查一查。”
阮瞻听罢,转首对身后的小姑娘道:“麻烦蓉儿替我请锦娘过来一下。”
蓉儿应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