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 作者:湘包子(腾讯2012-8-28完结)-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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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捂着嘴唇，眼睛蓄满了泪，不让自己哭出来。路恩走上前去拍拍她的肩膀。她咬紧牙关，呜咽着说，他伤得很重。几天都没有醒。我以为我害死他了。我恨不得跟他一起去死。我不愿意一个人苟活着。我天天守着那里，等待有奇迹出现。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又一次见到了他的家人。
　　她全身都在发抖。路恩解开衣扣，脱下常服，披上她身上。她感激地一笑，仿佛这件常服给了她温暖的力量，环抱着她，鼓舞着她继续面对这些可怕的回忆。
　　说实话，我真不能理解，富人家的生活为什么那么复杂？至少沁航几次带我去他家，即使我努力地表现良好，都得不到他的父母的肯定。我的家世一片模糊，没有任何权势，沁航甚至不了解我的背后是有一个怎样的家庭。他的父母冰冰冰地要我把父母叫来一起商量，我喏喏，做不到。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一直在避而不谈这个问题。我再也不愿意上他们家去。直到这一次，在医院里又见到了他们。
　　我将车祸的责任归咎于我。我向他们道歉。我得到的，是他们的捶打和训斥。他们发泄完了，把我赶走了。不允许我再见沁航。
　　我无时不刻再牵挂着他的伤。我害怕听到他的噩耗，但我做好了随时准备上路的心。无论我用尽什么办法，都见不到他。富贵人家的庞大势力，我算是见识到了。他们威逼利诱，无所不用。我没有心情工作，连毒发了我都忍着，宁愿毒品把我带走。
　　可我还是没死。我得不到他的消息，继父又一次又一次地想把我架出去嫁人，我这副要死不要的样子，没有人喜欢。黑社会那个家伙，嫌弃了病奄奄的我，说要继父养好我再来。我不吃不喝，任毒瘾发作，任其这样，一次两次，继父和大哥终于屈服首肯，说愿意去帮我打听沁航的消息。我求他们替我保密，不要让沁航知道我有这样的背景。大哥甩开我，恨恨地说，你还嫌弃老子了？老子干黑道的又怎么了？脸上无光么？老子就要你死了这条心，我就跟那小白脸去说，说你就是一个吸毒的，三教九流的场所都会去的贱女人！你还是我哥们即将要娶进门的新娘！你最好早点识相，你说说他一个有家有底有文化有权势的人家，多少美女排队嫁给他，你算哪根葱？你有什么本事让他娶你？我要是他爸，我宁愿他娶个门当户对的！丑小鸭，别指望麻雀变凤凰的那一天！
　　我无力阻止他干任何事情，但他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我和沁航，差距太大了。那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一条路。如果我真的爱他，我就要放手，让他幸福。更何况，我害了他，现在还是生死未卜。
　　自责，痛苦，无奈，深深地充斥了我的心，我想，无论生死，都要去见他一面。
　　我假意答应继父的要求，他对我供不应求。我的身体渐渐养好了些。大哥也带给我一个消息，说沁航出院了。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兴奋不矣地跑去找他，结果还是被他父母安排的哨给挡住了。为了见他，我再一次请求大哥。大哥揪着我的头发，把我甩到一边处，他嘲笑我，知道老子的用处了？早就识相点，听老子的话，嫁给深哥，谁敢拦你呢？
　　我恢复了正常的上班。但我确实忧郁了。工作出错，总是走神。上司总是骂我，但是无法开除我。我像行尸走肉一般，找不到灵魂的入口。




☆、（一百零一）

　　大哥最终答应了安排我们见面。我兴奋得几天没睡上觉。我很清醒的明白，我要跟他说不起，并将实情全部道出，然后看他会怎么样反应。如果他不愿意接受我，我宁愿躲得远远的，祝他幸福。如果，如果他愿意，我将要远走高飞，戒掉毒，养好身体，和他快乐地在一起。这就是我想到的全部。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过。我愿为了他，努力拼搏。
　　那天，我穿上他最喜欢的那件衣服去咖啡厅里见他。从车祸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了。我去得比他早，等待的每一分钟都像是在煎熬。很不安地拿着勺子在杯里不停地搅动热烫的咖啡。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才好。我不停地伸长脖子向窗外张望，希望能看到他的身影。
　　一会儿，他就来了。身后没有跟着人。我欣喜地站起来，他一眼就看到了我，直奔我而来。我们拥抱在一起，用力亲吻。什么也没有说，好久好久，在对方眼中，就只有自己。
　　林扇停顿下来，瞅瞅路恩的表情。路恩颌首微笑，你终于见到他了。
　　林扇没有看到他有嘲弄的表情，而是替她高兴。这让她觉得非党窝心。她扯了扯常服，又说，我和沁航坐下来，都感觉好像有一辈子没有见过似的。他的身体状况看起来非常完好，庆幸至极。我说了一句感谢他的话，如果没有他的保护，伤势更重的会是我，但我宁愿伤的是我，而不是他。
　　他温和地笑着说，那是我应该做的，就是保护你。很抱歉，这么晚才这见你，这段时间我看不到你，我也很担心。你也没事吧？
　　我很好。我说，工作太忙，还有我哥哥那边出了点事，所以没去看你。
　　我不能说是他的父母从中阻拦，我不能说。
　　我们聊了一会，在我决定要将我的家庭背景告诉他的时候，一个酒侍把一杯咖啡撞到了我的身上。他不停地说着对不起，我心情很好地原谅了他。但这一身咖啡，我得去洗手间洗洗。我刚起身离开进入后门，就有人在背后跟我说话。她说，林扇，你是不是毒瘾发作了？
　　我正在掸拭着衣服的手都僵住了。这个声音好熟悉！她的一句话几乎把我的呼吸全都夺走了！我缓缓地回头，带着恐惧和害怕。这个人，居然是沁航的母亲。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还想着要嫁入我们家么？她冷着脸，高贵得让人寒冷。她用凌厉的眼神打量着我，似乎要将我钉死。不说你有这个嗜好，就算你一家平平淡淡，我都不会接受！你想想，你拿什么跟我家沁航过日子！你这样，只会拖累我们家！你害了自己，还要害我们家么？
　　这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你最好让沁航死了这条心。否则，我让他知道你所有的一切。他母亲昂着头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而我，已经僵硬了。
　　我回到座位上后，挤起了笑容，他一见到我说，今天我开车，我下厨，再买两瓶好红酒，咱们庆祝一下重生。怎么样？你想吃什么？我今天全都满足你。
　　我的泪潸然而下。
　　绝别的话，我真的说不出口。可他妈的话，字字如针一般，扎着我的神经，如此疼痛。我几次要说，都被他温情的话语给打断了。我吁了口气，说出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对不起，沁航，我不能跟你去吃饭了。
　　为什么？他怔了。因为我从没有拒绝过他的任何请求。
　　没有为什么。我说不出口，一个伤害的字都说不出口。我狠心忍痛抓着自己椅子说，我这个月没去找过你，是因为我清醒地认识到了一件事，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什么？他仿佛听到的是天方夜谭一般不可置信，扇儿，你没事吧？你怎么在说浑话？
　　我要说浑话，我就不会这么多都不去找你！我生气地用吼来掩饰悲伤，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我们不合适！我要分手！
　　如果，你只是为车祸的事情，真的不用在意。他慌乱的样子，让我恨不得马上扑到他怀里告诉他这些话都是假的。可我没动，我不能。
　　说一切都晚了。我心意已决。我拂开他的手，让自己变成坚决和狠心，我今天叫你来，就是告诉你这个决定。我不合适你。你走吧。
　　他拉住我的手，好像看到一个他不认识的我。他说，扇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车祸的伤你没有治好？你为什么不——
　　沁航，你对我再好，只会让我更难过！我大喊着甩开他的手，我配不上你。我永远都配不上你。我们分手吧。我不会再见你了，你也不要再来找我！我们就此别过！
　　我没有办法再与他相处多一分钟，我的意志会崩溃，我的神经会断裂。我会发狂，会疯掉。我冲了出去，打的就走了。他没有追到我。我的手机随后响起，然后我抠掉了电池，跑到酒吧里大哭大喝大闹。然后一大早，我会回到家前，看到沁航的车子停在楼下。
　　我无处可去。继父的家我是肯定不想再回了。他们到处在找我，沁航也在等我，我感觉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小，竟然无林扇一存之地。我从容地去了公司辞了职，领了工资，然后偷偷溜回家，把钱和衣物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踏上了流浪之路。
　　路恩笑了，无奈地笑。林扇也付之一笑，说出来这些，她轻松了不少。我背着那个包，带有我仅有的东西，真正过上了自由的生活。我敢出手相助，但是低调走人。很多时候，我觉得这样只是帮了别人，却帮不了自己。我过着逃亡一般的生活。一个月，两个月，六个月了。我越发觉得这样的漂泊没有意义。活着没有意义。所以，我才会选择走上绝路。了断自己。




☆、（一百零二）

　　他咬紧牙关，抿着唇注视她。她被看得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想让自己的归宿有个美好的地方，如果再被他们找到，我要面对的，将是更多的难题。这次调查组去了，不知道他们怎么看待的。
　　你继父和大哥他们并没有来找你。路恩说，这不挺好的么？
　　她摇头笑笑，我一旦被抓，他们就会起疑心，以为我将他们引火烧身，他们躲我都来不及，怎么会来见我呢？这个时候，没有落井下石，我真该谢天谢地。
　　那你为什么要怕？他们并不会来找你。路恩思维缜密。
　　她道，我害怕你们会将我强制遣送回去。或者，通知他们过来领人。那样，我就再也没有机会逃出他们的手掌心了。
　　他们没有掌控你的工具了。路恩道，就算江沁航知道你的一切过往，那都不重要了，因为他已是属于别人了。毒瘾你可以再次战胜它，这次换我，来代替你师父帮助你。你无所畏惧。
　　林扇莞尔，也许吧。
　　路恩知道她还在害怕，他必须得给她打气。扇子，相信我。我会保护你。
　　她满眸子里都是感动和信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遇到了你之后，我又开始相信一个人。不管我的将来会怎么样，你是第二个带给我希望的人。我会好好活着。为了你，也为了我。
　　路恩情不自禁地拥住她。
　　方平和杨黎站在远处，躲躲闪闪地瞅着他们俩的背影。杨黎惊呼，方平连忙捂着她的唇。她将他的手指头扳开，一脸的不可置信，林，林，林，林扇居然跟他搞到一块了！
　　路恩居然真的，看上她了！方平也是不可思议地叹，他双手叉在腰上，挤着眉头苦恼至极。杨黎想冲出去，被他拦住。你去干什么？棒打鸳鸯啊？
　　可是——她不甘心地指手画脚，我当初见她的时候就问过她会不会当我的情敌的！
　　方平恼怒地道，哎，你怎么这么死心眼？林扇她压根就不屑于跟你去争一个男人！到问问你自己，你真的喜欢路恩么？路恩喜欢你么？你俩能有结果么？
　　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样子，方平又步步逼近，凑到她脸前，她只好向后仰。他说，请你不要再做一些无畏的单相思了。不可能的事情，就别妄想了！
　　杨黎眨着眼睛，哑口无言。
　　两个人都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往回走。杨黎心想自己失恋了，路恩是不会喜欢她的。他对她，总是忽衍了事。她其实对他也就是三分钟热度，又看不惯水玉而以。想想林扇跟着路恩，有一个人能让母狮子变得如此温驯，那未必不是件好事。以后，看那母狮子敢掐她脖子？
　　她想到这儿，反而乐了。倒是方平的模样让她诧异至极。她拍拍他，喂，你怎么了？难道，你喜欢那头母狮子？
　　方平翻白眼，直敲她的脑门。你猪脑子啊？我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么？
　　那你怎么会这个表情？杨黎不爽地叫嚣，明明失恋的人是我，可伤心的人是你！
　　方平嗤笑不矣，这个女人真是个活宝。总是能带给他欢乐。他道，我不伤心，我开心都来不及。你早该放弃不会喜欢你的人。我只是担心，路恩是真的选择了林扇，还是，只是为了要照顾她，鼓励她战胜病魔？
　　杨黎大惊，如果他只是用这种方式去鼓励她，而母狮子把那种方式当成情感，万一哪一天——天啊，我不敢相信，母狮子还能承受第二个江沁航么？
　　方平担心的，却是路恩一旦选择了她，那他的将来誓必要承担巨大的责任。奶奶会接受她么？她们之间真的是爱情，还说，只是责任？希望他的兄弟，不要盲目了。他必须得找个时间，找他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