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岛群-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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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飞虎队”队长陈纳德少将也是使用燃烧弹的吹鼓手。他看到日本飞机使用燃烧弹对中国城市造成的破坏以后,建议阿诺德将军发展五磅级燃烧弹,对日本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阿诺德起初未予重视,待纳粹空军使用两磅级镁燃烧弹空袭伦敦以后,他拿回来几个样品。温斯顿·丘吉尔首相在推祟新战术上向来不甘居人后,他认为:用燃烧弹摧毁日本的都市,是使日本人悟出他们侵略后果的最有效的方法。美国人一贯对新玩艺儿有浓厚兴趣。自从国防委员会第十一部开发了凝固汽油以后,就搞出了M47和M69两种燃烧弹。M69是一种子弹为六磅重的集束式燃烧弹,破坏效果相当大。一九四四年十二月十八日,李梅和陈纳德协同使用燃烧弹轰炸武汉,引起江岸一带大火。中国的城市住宅同日本并没有什么大的差别,要说有,也就是日本式的房子更怕烧。
一九四五年樱花盛开的季节里,成千上万的日本人到各地的神社供牵香火。当他们祈祝日本帝国武运长久,家人儿女永保平安的时候,由思想家提出来,科学家研制出来,总统批准的,李梅执行的庞大杀人计划悄然无声地向他们迫近了。
如果宇宙中真正有神的话,那么,他该伸张正义呢?还是怜悯弱小呢?
4
“艾伦中校,你不反对从空中逛一趟帝国吗?”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了李的耳中。
艾伦·李四肢伸开,仰天躺在马伊锡恩湾的珊瑚沙岸上。突击营被编入了“海魔”师。自从去年夏天“海魔”师攻克塞班岛以来,他已经无所事事地在塞班混了八个月了。除了训练新兵,到塞班北部的山区打打“猎”——日军还有零星散兵躲在树林和岩洞里顽抗,同伊斯利机场上的空军妇女辅助队员胡闹一通外,“海魔”从未接到新的任务,尼米兹上将似乎把他们忘却了。军人生来就是打仗的,养兵赋闲使李中校又无聊又烦躁。关岛的条件就好多了。太平洋舰队在关岛上设了前进指挥部,好酒、美食、新电影片于、风雅的安纳波利斯绅士和穿军装的姑娘们有的是。而在塞班,除了洗洗海水澡又能干什么呢?
一块儿在新月型的马伊锡恩湾游泳的人很多,其中大部分是李梅将军第二十一轰炸兵团的空军人员。他们从塞班、提尼安和关岛的机场出发,飞过一千二百海里的洋面,在日本的城市上丢下炸弹。从陆战队的观点看,他们干的活够不上一场战争,只不过是当空中列车的司机罢了。虽然,每次回来,总要丢几架B…29,剩下的也伤痕累累,但正如空军的那些“哥儿们”所说:“全是他妈的机械故障,来回四千多海里,没有一个中间歇脚的机场。就是载满炸弹做一次新机试飞,也不敢在安全上打保票,何况还要打仗了。B—29压根儿就没有好好试验过。”
李认识了第314轰炸机飞行团指挥官托马斯·巴瓦准将。巴瓦准将有一张斯拉夫人式的脸,额头很大,下巴不长,眼窝陷得也不如盎格鲁撒克逊人深。巴瓦沉默而机智,作战极为勇敢。现在,他只穿一条游泳裤躺在艾伦·李旁边,亲切地对李说了上面一句使他吃惊的话。
李一下子侧转过身子,望着巴瓦那双褐色的沉静的眼睛:“托马斯将军,我可不喜欢别人拿我开玩笑。霍兰德将军把攻占硫黄岛的任务给了施密特将军的第五两栖军,就有点儿小瞧‘海魔’了。成天趴在这里晒太阳,等着你们把日本的都市都烧光以后,让我们在日本登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陆战队不如你们这些家伙吃香,可你也别挑逗我。”艾伦象一只斗鸡似地回了一句。
“艾伦,”巴瓦拍拍他的肩膀。“我什么时候同你开过玩笑?”
“真的?”艾伦中校一下子从海滩上跳起来。“那太好了。我们‘海魔’即将进攻冲绳岛。我不敢奢求能从‘冰山作战’中活下来。如果上帝真请我去天堂,打了大半个太平洋,没活着见东京太遗憾了。”
“就这么定了。你今天晚上来,吃饱一点儿,多穿些衣服,来回的路上又冷又寂寞。要不要同你的上司讲一下,我要是丢了‘海魔’最勇敢的营长,恐怕连霍兰德·史密斯也会找李梅将军要人的。”
“你怕‘疯子’霍兰德吗?”。’
巴瓦轻轻笑了笑:“我倒无所谓。霍兰德也骂不着我。如果你回不来,我也回不来,因为咱们将搭同一架B-29去东京看看樱花和富土山。”
艾伦的双手握成拳头,在空中挥动着。“和你在一起,我敢去天涯海角。”
巴瓦坐起来,摘下太阳镜,用大毛巾抹掉粘在身上的沙粒,边走边拿起自己的衣服:
“今天,我将试验李梅将军的新战术,阿诺德元帅刚刚批准下来。艾伦,如果咱们运气好的话,你将看到一出精彩的好戏。用你们海军的话说:咱们风雨同舟。”
下午五点,艾伦·李中校已经站在巴瓦准将的指挥部里了。他来过一次这里,留下的印象是乱哄哄的:进进出出的穿着油污皮夹克的飞行员,墙上东一张西一张地挂着地图。桌子上堆着文件、图囊、甚至是某个损坏的发动机小零件。几个参谋在油烟聊天,内容不外是:天气,地面炮火,如何毁灭掉一个日本城市。他们的口气相当大,仿佛一个日本城市就象一个沙盘模型一样。
巴瓦准将接待了李,递给他一文烟,然后把他引到墙前,用一根长木棍指着墙上的东京大地图。
“艾伦,你看,这是东京。这里是东京湾,这里是富士山,请记住这两条河:这条叫江户川,这条叫多摩川。两条河之间二十公里,沿每条河上溯三十公里所夹的这一片地区,是东京最繁华的地区,所有的政府机构、许多兵工厂、金融产业界和军政要人都居住在这里。如果说东京是日本的心脏,这片地区就是东京的心脏。”
正说之间,巴瓦手下的四个飞行联队长和十六名飞行中队长都陆续走进来。他们中有人认识李,笑笑打个招呼。
“今年以来,”巴瓦用木棍在地图上划着:“我们在一月二十七日、二月十七日、二十五日对东京进行了较大的攻击。并对东京周围的工业区施行了一般性轰炸。号称东京五大闹市区的新桥、银座、筑地、京桥、日本桥一带已经被炸毁。但是,根据照片判读和情报,东京的飞机工业和其他工业仍然在继续开工生产。正如我们在欧洲登陆后所看到的,轰炸的实际效果比壮观的战场景象差远了。
“李梅将军对这些成绩并不满意。除了改用燃烧弹之后烧毁了一些民房外,整个进程同汉西尔任内并无多大区别。我和我的参谋长约翰·蒙哥马利向李梅建议:拆除B—29的所有机枪、枪座和射手椅,仅留下尾炮,把弹舱中的可有可无的东西也拆掉。然后,我们将由八千米高空水平轰炸改为一千五百米低空俯冲轰炸,所省下的载重吨位全部运载M—47燃烧弹。喂,勃兰迪、比利,你们的联队从骏河湾进入本州,沿45度方位飞出江户川入海口。约翰、斯科特,你们的联队从相模湾飞向多摩川入海口,再沿315度方位飞出田无。第一轮投弹完毕,调头回航,进行第二轮投弹。”
艾伦·李对东京不熟,也不打算详细去了解。他开始试着穿巴瓦将军指定给他的那套飞行服。飞行服和伞包都是新领的,散发着出厂产品那股好闻的味儿。一位杰克逊少尉是巴瓦轰炸机上的无线电员,他帮助李试穿那复杂的衣服,一边讲解一边系上那乱七八糟的带子和钩子。这可真不是件容易事。
“如果咱们这次低空袭击干得漂亮的话。这一带有官厅、司法厅、市政厅等政府建筑;昭和造船、大日本啤酒、兴亚飞机工厂、岩本玻璃厂、住友通信、大日本兵器、东京无线、秋本皮革、明治制果、千代田制靴、日进机械、帝国测器、田中电机兵器等重要工业设施;日本米社的粮仓、秋叶原站的铁道仓库、都燃料组合的油库、安立电气仓库和保土谷化学品仓库,另外,日本最重要的铁路线:东海道线、横须贺线、常盘线、山手线、京浜线、中央线、东北线等全都集中在这片地区。当然,东京的动力网包括关东配电中心站和两国变电所,以及南千住煤气公司也在其中。
“运气好的话,”巴瓦平静地说:“咱们总会得到应有的奖赏。”
“托马斯将军,”一位联队长问,“咱们飞得这么低,遇上日军的高射炮火怎么办?”
“这个问题您最好请教一下今晚和咱们同去东京的艾伦中校。艾伦中校参加过瓜达尔卡纳尔、塔拉瓦和塞班战役,他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回答。”
众人的目光转向李。他正在窝窝囊囊地挂伞包。他没听清巴瓦和联队长们说些什么,巴瓦又重复了一遍。他爽快地回答了一句东方的格言,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注意看着我的先导机,我投下第一颗燃烧弹。大家跟着我。还有什么问题吗?”巴瓦准将最后结束了他的训令。
B—29的座舱里比艾伦想象的拥挤多了。飞机上部的前后炮塔都拆除了。后部的下炮塔也给封死了,仅仅留下一个圆形的有机玻璃观察窗口,巴瓦就把李安顿在那里。在李的座位和二号炸弹舱之间有三张铝床,专供机身后部的三个炮手休息用的,还没有拆。巴瓦和李临分手前,又叮嘱了一遍跳伞该打开哪扇门,让李背了一遍开伞要则以后才从圆筒形的通道爬到前面的驾驶舱去。尾炮射手是个得克萨斯小伙子,因为一路无事,他就同李边抽烟边聊起天来,
巴瓦的先导机在苍茫的暮色中飞离了塞班岛的伊斯利机场,升到六千米高空后向北北西方向飞去。开始还能看见云和云缝中的大海,后来一切都变得漆黑一片了。
发动机的响声催人欲睡,李强打精神同炮手弗雷泽说东道西。
飞机在大海上飞翔,巴瓦开得很平稳;同国际航班没什么不同,仅仅是此行的终点是东京,才使人感到一阵紧张。
“您知道‘东京特快’吗?”中校问。
“噢,听说过。是指沿槽海炮击亨得森机场的日本舰队吗?”弗雷泽说。
“是的。那是我们起的外号。卡纳尔的仗一打完,哈尔西将军就向全世界宣布:东京特快已经没有终点站了。”
“那么,咱们此行是往起点站开罗。”
“是呀。”艾伦·李非常感慨。时隔两年另七个月,他正乘坐着一列空中舰队去东京。这才是名将其实的“东京特快”呢。他感到自豪。
“老弟,您这一行干了儿年了?”艾伦问。
“才五个月。尾炮射手技术比较简单,其他的人在空中呆的时间都比我长。”弗雷泽回答。
“打下过日本飞机吗?”
“有过一次,不过没看清。或许是别人打中的。因为B—29同日本战斗机的水平速度接近,我的20毫米机关炮是可以移动的,比日本战斗机上的固定轴线12。7毫米机枪威力大,日本飞机不大从尾部攻击。它们往往是从上往下撞击机冀或发动机。”
时间不知不觉逝去,大约到了琉黄岛。正好遇上一片无云的天空。在下边八千米的地方,琉黄岛上还闪烁着各种火光。有炮弹炸弹的闪光,也有照明弹的镁光。琉黄岛日军的指挥宫栗林忠道中将还在顽强地抗击着美军的三个陆战师,已经三个星期了,成千上万精锐的陆战队士兵已经战死或负伤。琉黄岛之战残酷得无法忍受。艾伦看到琉黄岛上的火光,陷入深深的悲哀中。只有经历过血战的人,才知道琉黄岛之战对美国海军陆战队意味着什么。连他这种几乎轻视一切人生命的人,也许愿如果能活到战争结束,一定要去琉黄岛上凭吊日战场。陆战三师、四师和五师,顶替了“海魔”。如果换上“海魔”,也会遭到同样的伤亡。第五两栖军里有许多李的熟人,此刻还不知他们是死是活。军人本来就准备效死沙场,但是军人之间的友谊和同情是非常诚挚的。因为他们有时必须用自己的生命去换战友的生命。
“琉黄岛是专门为空军打下的。”弗雷泽收起了空军那股得意劲,对陆战队表示了他能表示的最大尊敬。
“无论如何,必须攻下琉黄岛。我们为绕开它的战斗机和高射炮,要消耗很多的汽油。而且琉黄岛上的雷达站总是提前把我们的动向报告给东京,使我们遇到有准备的战斗机反击。另外,说实在的,有谁不想在琉黄岛歇歇脚呢?中校老兄,拖着负伤的飞机在海上飞行一千三百英里,神经健全的人也会吓个半死。”
四小时的航程接近了终点,机内警报声响起来,弗雷泽说了一句:“我要去炮位了,中校先生,祝您好运,祝咱们的飞机好运。”就消失在圆筒形“走廊”里。李往下看,大地全浸没在墨水一样浓的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o
“战斗准备!”机内通讯的耳机中传来巴瓦将军低沉的声音。“我机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