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与黑暗-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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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夏侯厉话音一转,又道:“但是我朝治世向来依循儒道,与佛无缘,而且听说这位摩迦的欢喜禅与佛道也是背道而驰,所以敢请陛下放这位大师出宫,以免被天下非议。”
楚帝大力的喘了一口气,双手握紧椅手:“厉公,你只怕是弄错了吧。大食国师确有异能。我朝虽然向来尊儒重道,但佛道也未必不可为我所用,听听摩迦大师的欢喜禅道又有何不可?”
楚帝本是想在殿中宣布准许摩迦在大楚仙都开坛立派,谁知话没有出口,却被夏侯厉抢先封住,偏偏又不好发作,不由大恼。忽又听一清朗男声道:“陛下,欢喜禅道实是邪魔外道,臣请陛下将摩迦逐回大食。”
楚帝不听则罢,一听更恼,说话之人虽已眼尾有纹,但却生得身材高硕,鼻直口方,双眉修长,年轻之时必是翩翩浊世佳公子。不由嘿嘿道:“原来仙流公也是这麽认为的?”斜眼睨向右排群臣中道:“那麽不知云侯和魏侯是不是也觉得朕应该将摩迦逐回大食呢?”
一个老者轻咳一声道:“陛下,臣云重以为,摩迦是大食国师,本来不宜逐回大食,以免引起两国纠纷,但夏侯公和仙流公所说亦不无道理,我朝向以正统法典治世,如若旁支末法得势,岂不是为天下人所笑?”
这老者正是四阀之一云家当代宗主云重,说话虽然较前两者委婉,但意思却实是一模一样。他旁边那阴沉老人便是四阀最後的魏家宗主魏无忌,只是眼眉一挑,却未说话,只将眼光悄悄望向对面一年青人,却当今楚帝皇子之一楚旭,两人目光一碰,各自不语。
楚帝脸色铁青,平日里四阀向来是明争暗斗,夏侯家与羽家立场较一致,另两家各自为政,形成相互牵制。谁知今日竟然出奇的合作,魏无忌虽未说话,但四阀中已有三阀统一意见,其中更有夏侯厉作梗,他如何让摩迦在仙都立派?
“你们,你们都┅┅”
“臣等附议。”群臣见夏侯厉等人出言,亦纷纷附议道,令楚帝又惊又怒。
“父皇,儿臣以为三位大人说得有理,不过,我们可以给摩迦一个机会,宣他上殿,便可知他是神是魔。”说话之人模样英武,只是眉带傲气。
楚帝眉头松开,脸色稍好,心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总算有台阶可下,哼道:“好,就依太子之言。”
朝官出去宣旨,刚才说话的太子楚烈脸有得色,向夏侯厉和羽仙流扫了一眼,三人微微点了点头。自昨日夏侯皇後传旨给夏侯家,要夏侯厉想法,无论如何都要将那摩迦逐出宫去,以免盅惑皇上。夏侯家与羽家定下联手之策,没想到云家也如此埙uㄐA看来是人同此心了。他们也自知那摩迦既然能得宠于楚帝,要立即逐他出宫未必容易,但宣他上殿,在群臣围攻之下,只要将他的邪魔外道贬得一无四处,自然是再没脸待在宫中。
一个高鼻深目,宽袍重带的番僧缓步走入朝内,来到阶前跪伏起身,楚帝脸色由阴转晴,道:“大师,你来了就好了,你替朕说服他们。”
摩迦扫视群众,微笑道:“大食僧摩迦见过诸位。”
夏侯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个胖子忽然出声道:“在下礼部侍郎黄宽,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大师。”
“哦,这位大人请说。”
“大师的欢喜禅道自称是出自佛门,但前朝神武,佛门邪宗曼陀罗乱世,生灵涂炭,花费了数十年始平定此乱,前朝亦洛u驮葬j伤,由盛转衰,因有此前车之鉴,故我朝舍佛而取儒道,大师之道恐怕不适于大楚啊。”
楚帝惊怒,没想到这黄宽竟以前朝为例,直指要害。夏侯超和羽仙流却是相视一笑,暗自心喜。
摩迦却不慌不忙的道:“侍郎大人,我想请问一事,如若大人昨日生病,今日病患已除,是否仍须将大人斩首呢?”
夏侯超脸色微变,楚帝先是一愣,然後哈哈大笑,向黄宽望去道:“黄卿,你说朕应该怎麽办呢?”黄宽头上汗出,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如若答须将斩首,皇上盛怒之下,恐怕性命难保;但如答不须斩首,岂不是放过摩迦。
“皇上,摩迦的这比喻并不恰当。”夏侯厉道。
楚帝拂袖道:“大师这比喻有何不可?黄宽竟然敢把前朝和我大楚相提并论,莫非认为朕像神武诸帝一样昏庸不成?”
黄宽汗如雨下,一下跪倒在地道:“不敢,不敢,臣有罪。”
羽仙流道:“皇上,黄侍郎只是忠君心切,绝无此意,请恕罪。”
摩迦呵呵笑道:“皇上大量,如何会治黄侍郎罪呢?何况黄侍郎不过是误解了我欢喜禅道罢了。”
“皇上,既然如此,便请摩迦大师为我们讲讲他欢喜禅道的真义吧,咳,不如让黄侍郎也听听。”楚旭话一出口,黄侍郎浑身一震,投来感激的目光。
楚帝脸色缓和下去,挥手让黄宽起身,对摩迦道:“还请大师讲法。”
摩迦微微点头,转身走了三步,道:“躯体为渡世之宝筏,其实含绝大能量,莫大神通,正所谓芥子之中藏须弥,只不过少有人发掘出来罢了。”
这几句话倒是听得殿中之人反驳不出口,楚帝更是叹道:“大师所言极是,想平日里朕炼气,何尝不是发掘神通。”
摩迦含笑道:“陛下聪慧,仙道炼气亦是洛u饱A可惜仍差了一著,著于表相,只识出阿尼玛和阿尼姆斯,未竟全功。”
“嘿嘿,不知何为阿尼玛,何为阿尼姆斯?”羽仙流冷笑,他羽家武学本是出自道门,故当即发问。
摩迦转身道:“天道如轮,循环不休,人体亦然,阿尼玛便是其中阴性之质,阿尼姆斯则是阳性之质,即是道门所说阴阳二气,男体阿尼姆斯多于阿尼玛,女身则反之。”
楚烈道:“此说道门早已有之,算不得什麽,如果大师技只若此,在楚烈看来,不过尔尔。”
摩迦哈哈大笑道:“太子勿急,听我慢慢道来。我说道门未尽全功,只因虽识阿尼玛和阿尼姆斯,不过明了肉体,却不明精神本质。”
“何为精神?”说话之人却是魏无忌,面无表情。
摩迦伸出右手,直三指依次屈下道:“我派专求精神驾御肉体之道,欲知精神,当先知精神分为三重,由本能而生,首者本我,次者自我,三者超我。人之初生,全凭本能,受感官操纵,如婴儿吮乳,针刺知痛,故曰本我;再由本我生自我,知饥饿而觅食,晓干渴而饮水,欲得之而生万法,此洛u琚F如果能超越自己,才是超我!”
殿中之人一时呆住,楚帝却是抚掌大乐道:“大师高论!”
“清者为圣,浊者为邪,我欢喜之道正是借男女双修,激发体内藏在三脉七轮之中的庞大能量,由本能生本我,由本我而自我,由自我而超我,终达超凡入圣的无上境界。”
“全是一派胡言,什麽精神驾御肉体,明明是行那淫邪之事,却说成是修炼法门,陛下决不可信此妖僧之言,臣请立即让他返回大食,不可再入仙都一步!”夏侯厉道。
楚帝不悦道:“夏侯公何出此言?朕听大师之言觉得极洛u陴z,藏有莫大玄机。”
摩迦道:“陛下,夏侯大人非我道之人,不明其中妙处,倒也不怪他。不过,男女双修确是我派不二法门,可直达天道。敢问大人的子孙由何而来?”
夏侯厉一怔,脸色变得青白,冷哼道:“夫妻之礼,本为繁衍後代,岂可被用作淫邪之用?”
摩迦道:“大人此言差矣。世间并不止有人,还有其他,但其中卑者却是卵生,无智慧,无烦恼,全凭本我,朝生而暮死,不见明日朝阳,不知自身存在;次者虎豹,凶恶狠毒,但也不过是饥时食人,饱时酣睡,止于自我;人者,下者知饿能忍,上者苦行修炼,虽仍受自我驱动,却渴求超越自我。故人之道,实是进化之道。进化之道,求于生死之间,生死之道,生最动荡,死最稳定,要超凡入神不外求诸两者。欢喜之道正是生之道的极致,试问天下间,还有何物能比欢喜之道让人更易攀上精神之高峰,激发浑身活力,达至大欢喜大圆满的至境?又岂会是邪道?”
夏侯厉脸色铁青,身躯微抖,羽仙流轻轻一叹,云重则看向自己的脚尖。
“大师辩才无碍,果非常人。”说话之人又是楚旭,目光明亮,脸带微笑。
“皇子过奖了。想来诸位仍对精神驾御肉体有所怀疑,只有请陛下让我为诸位作一实验,便可知一二。”摩迦道。
楚帝顿时来了精神,喜道:“大师愿意当殿为朕讲解大道,自是求之不得,不知需要些什麽?只要是朕有的,绝不推辞。”
摩迦道:“无需什麽贵重之物,只需死囚一名和陛下金口一诺!”
楚帝道:“大师要朕答应什麽,请说便是。”
摩迦从容的道:“要陛下金口一开,小僧作试之时,任何人不得发音,更不可干扰小僧,不然此试不作也罢。”
楚帝喝道:“好,朕就答应你,你作试之时,殿中之人不得发出任何声音,更不可干扰大师,违者论斩,绝不宽恕!”
夏侯厉心中恼怒,但楚帝已答应,只好忍下,且看看这妖僧到底能弄出什麽花样来。楚旭皱了皱眉,向魏无忌望去,说到咒法邪道,大楚无人能出魏家之右。魏无忌却摇了摇道,眼中亦露出不解之色。
“敢请皇上赐死囚一名,小僧便以这死囚的生命来证大道。”摩迦道。
“不可,死囚虽是死罪,但问斩当在行刑时,岂可提前刑典,乱了律法!”羽仙流是刑部尚书,当即反对。
魏无忌冷笑道:“死囚本是废物,现在可为国效力,是他莫大荣光,羽大人何必反对。”
两人当即怒目相对,眼看就要吵起来,楚帝不耐烦的道:“羽卿所说虽然有理,但今日不同,莫非要朕以活人作试?”
羽仙流哑口无言,魏无忌哈哈大笑,楚帝当即宣旨从狱中提取死囚一名至朝阳殿上。
神武篇 第五十二章 精神杀人
依摩迦吩咐,将所需之物准备妥当,死囚被束缚在一特制铁床之上抬了进来,四肢头颈俱被铁圈扼住,动弹不得,双眼被厚厚黑布所蒙,不能视物。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夏侯厉等心中疑惑,但楚帝已经宣旨摩迦作试时不可有任何声音,众人只得三缄其口,而且殿中诸人个个亦是好奇,想知道这妖僧到底想干什麽?
只有那死囚不知身在何处,加之头颈俱被缚住,心慌意乱,大叫道:“你们把我弄到了什麽地方?要杀便杀,老子二十年後又是一条好汉!”
“不要惊慌,你能来这里,是我的意思。”摩迦道。
那囚犯只能闻其声不能见其人,但胆量甚豪,很快平静下来道:“你是什麽人?到底想做什麽?”
摩迦从怀里摸出一柄银制小刀走了过去,轻轻一挥,囚犯立有所感,只觉寒气逼来,眉间一凉,不禁又惊又怒道:“你在干什麽?你割了我的什麽?”
摩迦柔声道:“不用害怕,适才以刀剃眉,只是想试试此刀是否锋利如昔。”
死囚奈何不得,只得咬牙切齿,但四脚被缚,也只能破口大骂罢了。
摩迦左手伸出,一按死囚腕脉,银刀闪电般割下,顿时热血涌出,顺著手掌淌下,死囚魂飞魄散,急道:“我是判的斩刑,你要杀我,斩头便是。”
摩迦任意他鲜血流淌,那血顺著手下,滴落在身体下方的盆中,发出清晰可闻的声音。
死囚目不能视,耳却能听,更是惊慌,恨不能立即掀开眼幕,去掉手上束缚。但用力挣扎了一番却毫无用处,反而觉得刚才手腕被割破的地方越来越冷,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
“求求你,我不要这样死,你们斩我头就是。”死囚颤声道。
摩迦微微一笑,众人只见摩迦拿起身旁另一盆水,与死囚手臂慢慢倾斜,呈某一角度时停止不动,一滴水珠溢盆而出向死囚旁边盆中,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夏侯厉等人脸色微变,这摩迦确有几分真本领,左手持盆悬空,手如磐石,看似纹丝不动,但最奇莫过于水珠以匀速滴下,竟然恰好与囚犯的血滴同速,以致于入耳之声只有一下。水盆倾斜角度的细微变化,看似简单,实则其中的眼力、臂力、气机感应变化足以称雄当世。
摩迦却柔声道:“你可知,你的鲜血正在一滴一滴的滴落盆中。”
“饶命啊,饶命啊,你们斩我头吧,我不要这样失血而死。”死囚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