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尘传说-第2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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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敬龙已明楚楚意思,忙道:“我回营洗漱便是,可不好在你这里胡来”楚楚吃吃笑道:“你不快洗干净,臭也臭死人了,让楚楚对着你,可怎么吃得下饭?”
陈敬龙想想也觉有理,便不再多说。
不过盏茶工夫,侍女来报,兰汤已经备妥。楚楚亲自引领陈敬龙,出了暖阁,来到与大厅相接的小室;小室侧壁,另有一门;楚楚将门推开,里面又是一间小室,只见室中雾气缭绕;正对门处,一面玉石屏风,遮挡的严严实实,看不见里面有何摆设。
楚楚笑问:“公子是自己去洗呢,还是要楚楚服侍擦背?”
陈敬龙吓了一跳,慌道:“不……不用你……”急忙走入那小室,将门关上;转过屏风,见室中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暖香木大浴盆,盆中水雾氤氲,盆边搭着描金绣凤的干浴巾。
陈敬龙心知这是楚楚淋浴之所,心中本有些踌躇,但身上被铁甲捂了两日,实是痒的难过,兼且汗臭扑鼻,熏的自己也有些忍受不住;眼望盆中水气,沉吟片刻,终于挡不住诱惑,放开胸怀,除下衣裤,将之搭在玉石屏风上,跃入盆中,洗将起来。
正洗到痛快时,忽听室门微响,一人轻步走入。陈敬龙大吃一惊,脱口问道:“什么人?”屏外人轻声笑道:“陈副将,是老奴打扰”陈敬龙听嗓音尖细阴柔,不男不女,知是那位李公公,这才放心,问道:“你来做什么?”
李公公在屏外应道:“老奴奉郡主之命,来给陈副将送替换衣裳。陈副将自管沐浴,不必理会老奴”随着他说话,几件衣裳搭上屏风,垂入屏内半截。
陈敬龙客气道:“劳李公公费心,多谢了不过,敬龙自有衣裳,不用……”话未说完,却见屏上搭放的自己原来衣裤,被那李公公一一扯了出去;急忙叫道:“喂,喂,做什么?怎么把我衣裳拿去了?”
李公公笑道:“有新衣替换,这些旧的,不要也罢”一边说着,一边已移步出室,又将室门带上。
陈敬龙愣了半晌,无可奈何,只得先顾洗澡。清洗完毕,起身看那屏上新衣时,只见从内到外,尽皆齐全,样式颜色,也与自己原来的一模一样;将之穿着起来,也尽皆合身,显是按自己身材早就准备的,绝非临时寻来应付。
整理妥当,出了浴室,李公公正在门外驻立等候;一见陈敬龙,忙捧上一堆零碎物品,赔笑说道:“陈副将怀中物品,尽数在此,请陈副将查点。”陈敬龙微一打量,见金牌、药瓶、金币等物都在,便点了点头,一把抓起来塞进怀里,又问:“我原来的衣裳呢?”
李公公迟疑道:“这个……那些衣裳,又脏又旧,又……呵呵,又有些气味,实在不好留在郡主寝宫;老奴只好拿出去烧了”
陈敬龙见他连招呼也不打,便随意处置自己的东西,微觉有气,但区区一身旧衣,却也不值得如何动怒,只好不再追究,冲李公公挥一挥手,自往楚楚卧房行去。
卧房桌上,已摆满酒菜。楚楚却在妆台前端坐等候;见陈敬龙进来,忙起身唤道:“公子,过来,让楚楚服侍你梳头”陈敬龙想起上次让她梳头,被商容儿看出破绽,引出好一场尴尬难堪,忙道:“不必了,我急着回营,不好耽搁太久,自己简单梳理一下就是。”到妆台前取梳微一梳理,问道:“你怎会留心,早给我准备衣裳?”楚楚笑道:“侍女为公子预备衣物,理所应当,有什么稀奇?”陈敬龙也觉有理,不再多问;从楚楚手中接过发带,自行将头发扎拢。
楚楚看出他有意避免亲密接触,也不多言,等他自行整理完毕,便拉他去桌旁落座用餐。二人匆匆吃过;陈敬龙又问铠甲究竟该如何穿脱。楚楚详细讲解,如何套胸铠、勒蛮带、扎肩甲、扣臂甲、绑腿甲、系裙甲;又教他束甲皮带如何绑结,方能牢固,卸甲时,如何按部就班,方能齐整。她幼时常见父亲着甲,因此对穿脱铠甲步骤方法,知之甚熟,此时讲来,头头是道,条理清晰。
陈敬龙听她讲了两遍,已全部了解,再无疑问;又闲聊几句,便即告辞。楚楚也不挽留,命人将他盔甲打成一个大包裹,让他提了,然后送他出门。
等回到陈家营,陈敬龙寻到贺腾,告知其白虎城主已下令各城张贴招募告示,又将白虎城主重病,已无力起身与自己见面一事如实讲述。贺腾听了,嗟叹不已,十分担忧,又告知陈敬龙:军需官宋平康因玩忽职守,被大将严奇责打二十军棍,并通告各营,以为警示。
陈敬龙心知“玩忽职守”,不过是严奇找的借口,责罚宋平康的真正目的,是为惩他在弓上动手脚,暗算自己之过,而通报各营,自是为了让自己知道此事,以平自己怒气。其实陈敬龙不擅记恨,早不把宋平康算计自己一事放在心上;此时听说他受了责罚,听过也就算了,不以为意;倒是对不肯徇私护短的严奇好感更增,深以后备军有此大将为幸。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陈敬龙刚刚起床,便有军士来报:王爷驾前太监总管求见陈副将。
陈敬龙一闻此讯,登时两耳轰鸣、脑中眩晕,什么也顾不得了,如飞般奔至辕门外;见那老太监驻马等候,便蹿上前去,一把将其拉下马来,扯着他衣领问道:“可是王爷……已经……已经……”连说两个“已经”,喉头便被梗住,“死了”二字,无论无何不敢吐出口来。
那老太监见他神情举止如若疯狂,早吓的浑身乱颤,险些尿了裤子;慌道:“陈……陈……老奴可没得罪您,别……别难为老奴”
陈敬龙定了定神,松开他衣领,沉声问道:“王爷究竟怎样?”那老太监怔了怔,这才明白他为何举止失常,忙道:“王爷仍如昨日,并无变化;陈副将不用担心”
陈敬龙这才长长吁了口气,险些跳出口外的心脏缓缓归回原处;忽地怒从心头起,恶自胆边生;猛揪住老太监胸襟,厉声吼道:“既然王爷无事,你大清早跑来做什么?吓老子解闷儿么?”
老太监被他提着,双足几乎离地;两手乱摇,慌道:“有话好好说,好好说陈副将,是王爷命老奴来的,不然,老奴哪敢乱跑?您……您别寻老奴晦气”
陈敬龙寻思一下,怒气登平,松开他胸襟,笑道:“是了,你来这里,当然是传达王命。我见你突然到来,只当是王爷出了意外,着实慌了神;情急之下,举止失措,得罪勿怪”说着拱一拱手,以示歉意。
老太监见他又变回温和有礼的模样,这才惊魂稍定,叹道:“这是陈副将忠心,时刻惦念王爷,以至如此,老奴怎敢责怪?难怪王爷格外器重陈副将,只凭陈副将这一片忠心,确也当得起王爷另眼相看”
陈敬龙问道:“闲话稍后再说。老人家,王爷命你来,究竟何事?”
老太监神色一整,低声道:“王爷有重要事情,要与陈副将面议;请陈副将立即入府相见,不能有片刻耽搁”
陈敬龙大觉好奇,问道:“什么重要事情,如此紧急?”老太监微一沉吟,左右看看,见无旁人在侧,方轻声讲道:“究竟什么事,老奴也不清楚;只知今日凌晨,有王爷派去打探飞凤关战事的心腹回来,向王爷禀报了久;随后王爷便命老奴来请陈副将。依老奴猜想,王爷欲议之事,或许与血族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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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九十七节、不可不救
陈敬龙听说是与血族有关,丝毫不敢怠慢,忙奔回营知会贺腾,然后骑了踢云乌骓,随那老太监而去。
及到了城主府,老太监引领道路,直奔王爷寝宫。
城主卧房内,几名太监、侍女守在榻旁,肃立候命。白虎城主仰卧榻上,双目微闭,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如纸,双颊凹陷,比三天前,又憔悴了许多。
陈敬龙随老太监进入卧房,见了白虎城主模样,颇生酸楚;上前轻声唤道:“王爷,敬龙来了”
白虎城主缓缓睁开眼,看见陈敬龙,黯淡目光登时一亮,轻声命道:“坐”老太监忙搬来椅子,放在床前。陈敬龙落座,皱眉问道:“王爷,您……您怎会病成这般模样?”白虎城主不答,闭目喘息片刻,轻轻叹道:“大事未定,老夫不能轻易便死;你放心,我会挺过这一次,再好起来”陈敬龙默然无语,心中大是担忧。
白虎城主略歇一歇,又睁开眼来,抬手向那老太监轻轻一挥;老太监急忙引领众人退出卧房。
陈敬龙明知此来白虎城主必有要事吩咐,此时见他连最贴身的人都要屏退,更觉出事情非同小可;待众人退尽,房门关闭,忙轻声问道:“王爷,有何要事,须敬龙去办?”
白虎城主微微侧头,定定看着陈敬龙面孔,沉声道:“今早探马来报,朝廷与血寇议和已成,将于后日午时,于飞凤关前签订停战书”
陈敬龙心中剧震,惊道:“当真议和了?”
白虎城主喘息叹道:“议和条件:朝廷赔偿金币百万;割让朱雀城以南二十小城;以后每年献贡金币十万枚、绸缎万匹、粮米万担……”
不等他说完,陈敬龙已气满胸间、目眦欲裂;咬牙嘶吼道:“如此屈辱条件,岂能答应?朝廷苟安求和,将置轩辕万民于何地?”
白虎城主长叹一声,闭目黯然道:“如此朝廷……当亡老夫生为皇室中人,实难雪之奇耻也”感叹未绝,眼角溢出一滴泪水,缓缓流下。
陈敬龙激动道:“请王爷下令,让敬龙统带军兵,赶赴飞凤关,与血寇决一死战”
白虎城主微一摇头,叹道:“不可暗族虎视,大战在即,后备军不可轻动;咱们现在无力顾及血寇,唯有隐忍一时”说到这里,又睁开眼,定定看着陈敬龙,眼中神采闪动,问道:“无极军与血寇对抗过程中,有一位将领,立下大功、名播天下,你可知道?”
陈敬龙忙道:“敬龙知道:那是建起飞凤关、斩杀血寇悍将,人称‘火凤凰’‘玉将军’的慕容滨滨”
白虎城主应道:“不错这次议和,除上述条件外,血寇格外要求朝廷,将重创血寇的慕容将军治罪,于签订停战书时,当众斩于飞凤关下,以祭血寇战死者之亡魂”
陈敬龙大惊,急问:“朝廷答应了?”白虎城主缓缓点头。
陈敬龙怒不可遏,猛立起身,咬牙道:“不行,我要救她……”
白虎城主沉声道:“稍安勿躁我要见你,便是与你商议这件事,你先安静听我说完”
陈敬龙强捺激动心绪,重又落座。
白虎城主寻思一下,缓缓问道:“你要救慕容将军,是为了什么?”
陈敬龙想也不想,随口应道:“我与她曾并肩苦战,力抗强敌,有同仇之义;况且,她满腔忠义,一心为国,如此豪杰,敬龙敬佩,绝不容她屈死敌手”
白虎城主微一摇头,叹道:“你眼光不够开阔,终是没能看到关键处”
陈敬龙微愕,问道:“关键处?这个……请王爷指点”
白虎城主喘息问道:“血寇大举入侵,分明立定亡我轩辕之心,现在却又同意停战退兵,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陈敬龙思索片刻,应道:“是血寇国力不支,已无法再维持战事”
白虎城主缓缓讲道:“不错。血族领土有限,物产不丰,本只适宜速战速绝,但却被无极军及时拦截,打破了雷霆一击而灭我轩辕的企图,又受飞凤关阻挡,不得进军之路,虚耗这许多时候;再后来,又被你截断了暗族供应粮草的路线,绝了外援支持,想必现在已经后继无力,所以只得暂时退兵。但话说回来,你认为血寇会就此罢休么?”
陈敬龙摇头应道:“绝对不会血寇这一次得轩辕朝廷割地赔款,已经尝到了甜头,必会贪心更涨;为求更多好处,将来定会再举犯我轩辕”
白虎城主含笑赞道:“你并不笨,看的很明白,好,好”微一沉吟,又低声讲道:“血寇得朝廷赔款,不无小补,又得了朱雀以南大片领土,物产收获颇增;所以国力会迅速恢复,而且会更胜从前;朝廷苟安求和,应允停战条件,其实是为敌铸刀,以屠我轩辕黎民,着实大错特错。而青龙、玄武之战,犹未停息,暗族入侵,更不知何日方退,我轩辕国力,会不断消耗;此消彼长,血寇再犯之日,定不远矣”
陈敬龙缓缓点头,心情十分沉重。
白虎城主喘息片刻,缓缓问道:“慕容将军抗敌保族,立下大功,最终却被治罪斩首;轩辕忠义之士得此消息,岂不尽皆心冷?”
陈敬龙身心俱震,恍然大悟,应道:“我明白了血寇欲除慕容将军,并非真为什么祭奠战死亡灵,却是为了涣我轩辕人心,以为日后再犯而预做铺垫”
白虎城主瞠目正色道:“就是如此慕容将军若当真屈死,则忠义之士,无不心寒;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