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重微笑天空-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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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耐特是个十分优秀的结界师。　
　　他在整个结界门的成绩，始终保持在前三名，而且在他真正的老师——骑士团的亚丝太太那边，他也备受瞩目，亚丝太太可以骄傲地说，吉耐特是她所教过最聪明、最优秀的学生。　
　　但是实际上，吉耐特认为这当中聪明的成分不太多，要说起来，他只是比别人更勤奋罢了。　
　　就好比此刻，在寂静的深夜里，他还在对照一份资料，调试结界师专用的魔法粉末。　
　　他刚把最后一份白胡椒粉倒在天平的一端，就听到一个急促的敲门声。　
　　“笃、笃、笃——”声音听起来相当焦急。　
　　“谁？”吉耐特问。　
　　“是我。”门外的声音可怜兮兮地回答，“噢，拜托！吉耐特，快开门就对了，我马上就要被熏死了。”吉耐特打开门，看到连恩那副凄惨的模样，忍不住爆发出一串长长的笑声。连恩脸色苍白地走进房间，他的头发上、脸上、身上沾满了奇特的砂糖，浑身散发着浓烈的甜味。　
　　吉耐特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开玩笑地问他，是不是在慕丝蛋糕里洗了个澡。　
　　“我真是受够了！”连恩脱掉衣服，拿干净的一面擦拭着头发和脸，然后跌坐在一把椅子上，疲倦地说，“我今天恐怕只能在你的房间过夜了，吉耐特，我的房间……遭到一种不明物体的攻击……”吉耐特本想哈哈大笑，可是看连恩是真的在苦恼，便收敛起笑容说：“我真是同情你，连恩，你所说的不明物体，该不会是指毗格娜吧？她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虽然不是她，也差不多了，自从遇上她之后，我就走上了一条非常倒楣的路。”连恩叹了一口气说，“我是不是被诅咒了？”　
　　“因为你是她的索布里特嘛！”吉耐特放下手头的工作，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要他说说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倒楣的事。　
　　“我不知道，”连恩烦恼地回答，“但直觉告诉我，肯定和秘咒师有关，而和她有关的事，就一定会扯上我……先不说这个，在我把事情告诉你之前，你是不是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当然能。”连恩盯着他看，表情严肃地说：“你知道谬夫人的真面目吗？”这个问题着实让吉耐特沉默了很久，他想了又想，最后回答说：“如果你指的是她懂得暗影魔法的话，这不是什么大秘密，魔法使级别以上的领导者都知道这件事。”　
　　“不对，你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个！你既然能够自由的往返于骑士团和学院，在骑士团的地位肯定不低，你的老师又是副团长，你一定知道所有的事对不对？”连恩提高声音说，“谬夫人曾利用修依。托瑞来获得那塔莎的暗影力量，而现在，她又想利用我来得到毗格娜的力量！你知道的……否认也没有用，你的表情都告诉我了。”吉耐特愣了一会儿，笑起来：“你错了，我真的不知道有关修依的事，不过必须承认，我曾经私下调查过谬夫人暗影力量的来源，因为这事有不少可疑之处，但结果一无所获。”　
　　“我唯一隐瞒你的，就是她的女性身分——这可不能怪我，她是我们的首领，我总得为她保守一些秘密。”　
　　“可你至少应该告诉我，她就是指派弗兰索瓦先生来到学院，并最后把他救走的那个红衣人。”　
　　“我以我的名誉起誓，我从来没见过谬夫人，更别谈仅从一件外套就可将她认出来。”连恩点点头表示理解。　
　　“好吧！不过这样一来，我就必须知道你的立场，吉耐特，”他说，“假如我不确定你究竟站在哪一边，我就无法再相信你，更不会把毗格娜的事告诉你。”　
　　“你一直是用怀疑的眼光来看我的吗？”吉耐特问。　
　　“有时候是这样，”连恩承认，“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我总喜欢把每件可疑的事怀疑过一遍。”　
　　“你知道吗？”吉耐特抬起手悠闲地靠在床头，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最近流行什么款式的衣服似的，“你在很多方面都很优秀，就是这一点不太可爱，你的疑心病干嘛要那么重？你说自从你遇见毗格娜之后一直在倒楣，可真的是这样吗？　
　　”连恩，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一个人站在人群外，脸上的表情既冷傲又孤单，像只被人丢弃的小狗一样……“　”别随意发挥你的想像！“吉耐特得意地继续说：”而现在呢，你比当时可快乐多啦，每一天都很充实对不对？“　”你想说这是毗格娜的功劳吗？“连恩不屑道，”她只是坚持不懈地给我找麻烦，不让我有时间空下来休息罢了！“　”你一定不想承认，但其实毗格娜的确有在改变你，她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吉耐特说，”而至于我的立场嘛，我只能告诉你，我所效忠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我的老师亚丝太太一个。这么说你是不是能放心了？“吉耐特停下来看连恩的反应——他似乎又掉进他自己那一套怀疑论调里去了，先怀疑这些话，再怀疑亚丝太太，等等。所以吉耐特不等他提问，就把亚丝太太的事告诉了他。”　
　　“我的老师是骑士团创始人之一，是团里年龄最大也最受尊敬的人。作为一个结界师，她并不十分的强——我这么说丝毫没有贬低的意思，恰好相反，我倒认为，她丰富的阅历和知识，足以弥补魔法方面的不足。”　
　　“我在十年前就跟随亚丝太太，也十分了解她，至少我可以向你保证，她和谬夫人是绝对不同的。”连恩想起吉耐特曾经提到过，是亚丝太太命令他来学院保护毗格娜的，而且在一开始她就知道了他是索布里特，这么说来，他真的有必要去拜访一下这位可敬的女士。　
　　“你想去见她？”吉耐特说，“这有点困难，因为她老人家，一年当中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很难说得出确切的行踪……”　
　　“就连你也不知道吗？”吉耐特苦笑着摇头。“不过，”他突然想到什么，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我记得她似乎有个孙女，恰好就在我们圣玛度魔法学院里就读，可我记不得她的名字了……”他没有说下去，一阵喧闹声打断了他。声音不知道从哪边传过来，听起来很不真切，就像是由为数众多的女高音所组成的大合唱似的，在这样的静夜里不免让人心里发毛。　
　　吉耐特拉开门去看走廊两侧，连恩则走到窗台前向外张望，这个房间面对的恰好是女生宿舍，魔法灯一下子照亮了整栋房子，他很快找到声音的源头。　
　　但令他震惊的是，不断向外涌出的，不仅仅是尖叫，还有白色的、流动的、像海浪一般翻腾的——　
　　砂糖！　
　　“天哪！”连恩喃喃说，“她想用砂糖来征服世界吗？”这意味着，所有的屋子都会像他的房间那样，充满粘粘的糖块，和令人窒息的甜味！　
　　连恩低头看着楼下，那里已经躺了几位受伤的女孩，她们由于砂糖猛烈的冲击，不小心从窗台摔下来，断裂了几根骨头。　
　　有人开始使用魔法帮她们治疗，也有人用火魔法，想把砂糖烧化，但连恩认为这是很愚蠢的行为，滚烫的糖液会使更多人受伤。　
　　他没有看到毗格娜的踪影，这使他有点急不可耐。　
　　“走吧！吉耐特。”连恩叫道，“我们得趁整幢大楼被淹没之前，想办法制止这件事，快！”他披上一件大衣，率先冲下楼，虽然衣服里已经凝结的砂糖固体，令他浑身不舒服，但这种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到底是怎么啦！”吉耐特还是一头雾水，“那个看上去像幻觉一样的波浪，究竟是什么东西？”　
　　“砂糖。”连恩回答。　
　　“砂糖？”吉耐特怔怔地重复了一遍，紧跟在连恩的后面问，“哪里来的砂糖？”　
　　“蛋里。”　
　　“什么？蛋？”吉耐特又重复了一遍，觉得更加迷惑了。　
　　照连恩的说法，这件事肯定和毗格娜有关，但就算他的想像力再丰富，也无法把砂糖、蛋和毗格娜联系起来。　
　　连恩赶到女生宿舍前时，大门的一侧已经被砂糖完全堵住了，营救的工作正在进行。　
　　幸免于难的女孩们，正想尽方法救助被困在砂糖里的同伴，但由于这奇怪的砂糖粘性非常强，这项工作的难度就相对地变得很大。　
　　“以火之名，凝聚吧，燃烧不息！”一名巫师点燃火把，试图把纠缠住自己双脚的砂糖烧开一个洞，结果更多的砂糖掉下来，把火把熄灭了。　
　　“救命！”她大叫着向连恩求救。　
　　连恩拉住她的手，施放一个高阶水魔法，怒涛咆哮着向大片砂糖席卷过去，一瞬间，门上、墙上以及地面的砂糖，被打得四分五裂，很快溶解在水里。　
　　现场所有的人都欢呼起来。她们以为找到了对付怪砂糖的办法，可没想到片刻之后，水分以惊人的速度蒸发，砂糖再次凝结成固体，而且事实证明，这些固体比之前更坚硬了！　
　　连恩十分恼火，砂糖把他的半个身子变成了雕像。他不得不再次使用魔法挣脱出来，这一回砂糖使他受了伤。　
　　吉耐特无可奈何地看着他，束手无策。　
　　“这样可不行！”一名站在他们身旁的女孩焦急地说，“还有不少人被困在二楼和三楼，她们很危险！”而且那当中还包括毗格娜，连恩想，只要有她在，砂糖的攻势就不会停止。他咬着嘴唇，飞快转动脑子。　
　　“吉耐特，”他想了想说，“你能够凭空制造多大的结界空间？我的意思是——既不是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的结界通道，也并非重叠空间，而是完全独立的结界……”　
　　“我懂你的意思。”吉耐特回答，“我刚好调试了一种特殊的粉末，用它可以做出和这栋楼差不多大小的空间，但你想用来做什么……该不会是？”连恩和他交换了个眼神，就是这样。　
　　他们试着用强硬的方法，从砂糖比较薄弱的一侧冲上二楼。　
　　“坠落大地的星辰，违逆自然法则的元雷，交织在虚无彼端，超越永恒破坏的雷鸣——逆鸣咒！”连恩就这样用着火、风或者是雷电魔法，在前面开道，他不敢使用水系魔法，生怕再一次被塑成雕像。　
　　而吉耐特则紧跟其后。　
　　他们才走上二楼，一股巨大的砂糖浪潮就向他们涌来，老天！倘若不是连恩眼疾手快地张开冰盾，他们很有可能就被活埋了！　
　　连恩艰难地走到十四号房间门口。　
　　“毗格娜！你在里面吗？”连恩拼命敲门，却丝毫没有反应。砂糖已经快淹到他们的胸口了。　
　　他对吉耐特说，他们必须尽快找到毗格娜，以及她的蛋，这样才能找到喷出砂糖的源头。　
　　“什么蛋？”吉耐特问，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问法很蠢。　
　　“她的召唤兽变的，一颗绿色的蛋。”　
　　“你是说……那个吗？”吉耐特指了指天花板。　
　　连恩急忙抬头，只见头顶上晃晃悠悠飘着一颗蛋——那不是海比还会是谁？！　
　　“好了！吉耐特，现在快到屋顶上去张开结界！”连恩跳起来抓住海比，紧紧夹在骼肢窝底下。　
　　他希望这么做至少能堵住它的嘴。　
　　吉耐特爬上梯子，夜晚的冷风使他打了个寒噤，他从口袋掏出魔法粉末，两手各捏一把，然后口中低声念起一个高阶结界咒文，耀眼的蓝色光芒笼罩他全身。　
　　连恩打开走廊上所有的窗子，好让砂糖有足够的空间到外面去。海比还在喷砂糖，味道实在太浓了！　
　　“好了吗？”连恩受不了地伸出头叫道。　
　　“还没有！”吉耐特在屋顶上叫，“这好歹也是七级结界术，给我一点时间！”连恩利用这段时间施放水魔法，波涛汹涌而来，如同一条巨大的水蛇般冲刷每一个角落。砂糖受到冲击顿时碎裂、溶化，成了水蛇的一部分。　
　　不仅如此，连恩还操纵着水蛇在楼下和楼上回旋，溶化更多的砂糖。　
　　透明的水蛇越来越白，移动的速度也越来越慢，眼看就要再次凝固起来——　
　　“可以了！来吧！”吉耐特的信号出现得正是时候！　
　　连恩腾出一只手，咬紧牙，施放了另一道魔法：“无所不能的疾风啊，吹拂生生不息的大地，以风沙为翅，化枷锁为力量，飞舞吧——风翼！”狂风大作！水蛇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带着无数砂糖，叫嚣着冲向屋顶。而在那里，在广阔的星空之间，闪耀着一道巨大的结界门，吉耐特站在门旁，笑着向水蛇挥手。　
　　“永别啦，朋友！”在最后一截尾巴进入门里的那一刻，他用力关上门。“好了，接下来只须请封灭师帮忙消除这个结界就行了，别怪我无情哦。”吉耐特回到楼下，看见连恩已经倒在走廊上，他不确定这是由于筋疲力竭，还是被甜味熏昏过去的关系，但他发现整幢大楼确实焕然一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