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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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回电虽然客气,可是绝了西南的希望,西南各省都清楚湘省易督即为南征的前奏,都有切肤之痛,遂集中兵力,随时准备援湘。
谈严也是对中央政府失望之极,他让出了长沙一座空城请傅督上任,准备手下第一师退湘南,第二师退湘西,只是第二师师长陈初复不满谈严,暗地勾通北军,不听号令,谈只好率部队急退湘南。
傅愖很快到长沙接任了湖南督军的职务,这就形成一个怪现象,督军在长沙,省长在湘南,军政竟不在一地办公,更奇怪的傅督入长沙之后,竟然还要自己找办公场所。原来谈严退出长沙,都把所有官产都卖作军费,就连原来的督军署亦不例外。
只是段铁民说谈严“惟军旅非所素娴”,这倒是大实话,这位谈老前辈在湖南军界声望极重,可是一到了督军的位置上,肯定会遇到兵骄将悍的情况,他任在督军上不过做了一个月,已经得罪了一大帮湖南军人,这其中就有他手下的一个旅长陶左武。
湖南陆军第一师辖两旅,陶左武、林梅修分任旅长,偏偏师长这时候也和谈闹矛盾,离职去了广东,陶左武见新督到任,立即转换了主子。
而新任督军,在段铁民嘴里是一个“知方通变”、“明理达练”的干材,可实际却是一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人物,他声明过不带兵入湘,因此可以说是赤手空拳来到长沙,只是很快收编了湖南第二师陈初复的部队,胆气一下子壮起来,又得知陶左武前来输诚,那更是一派目中无人的阵势。
既然湘局掌握在手,傅督就要尝一尝胜利果实了,他下令将陶左武晋升为第一师的代师长,又免去第一师另一个旅长林梅修的职务。
好!妙!绝!这持续数年的南征战事就伴随着傅督的这道命令开始了,一听说自己被免职了,林梅修自然不服,他当即在湘南宣布独立,傅督对此早有准备,他当即派陶代师长亲率他的一旅部队进攻湘南。
这是军马统计科从长沙打探来的消息,熊科长还说:“傅督征湘南战事是成竹在胸,只是湘军军心不稳……未必如他所愿……”
事实证明熊曦的分析一点没错,没过两天,从长沙传来的消息说陶代师长只身跑回长沙来了,接着傅督通电说:“第一旅不愿以湘人攻湘人,自愿全体退伍,应即照准……”
不过傅督这是自欺欺人,原来湖南人不打湖南人,还没等陶代师长率部攻至湘南,第一旅的官兵已经全部跑到第二旅那边去了,最后只剩下陶代师长一人在那大声呼喊士兵,却是一无所获,陶代师长顿时吓破胆了,赶紧回身就跑。
只是湘军现下还没有反攻长沙的实力,傅督倒是实现了“不带兵入湘”的诺言,第八师的部队已经直抵长沙了。
谁说傅督违诺了……根据傅督的通电上说:“暴民横虐湘南,应湘人之请求,第八师不得已入湘平乱……”在这通电里,谈严已经沦为“暴民”了,接着北军源源不断地通过陈云杰的防区直抵湖南。
柳镜晓也知道这一仗表面上与自己无关,实际却和自己的身家姓命有关。入湘即是南征的开始,而他这支万余人的部队,段铁民肯定是想要派上用场的,十七师的选择可能有两处,一则是征湘,二则是征川。
但这两者皆非上策,可以说是空费力气之举,问题不在这两省有多强的军事实力,而是在于西南各省的大联盟是极其可怕的,当年以木铁侠之才气纵横,南征尚且不能成功,何况闹府院之争的段铁民,广东岁入几近亿元,完全可以动员起西南号称二百余团的部队,南征岂有成功之可能。
何况入湘要与凶悍无双的湘军交战,入川亦非上策,川军虽弱,可是川中地形利守不利攻,自己当初不就四川查办使的时候,又有不再入川的承诺,何况沈纤巧、徐如冰都是四川人,也肯定会反对自己入川,到时候家里闹斗争就不好看了,何况自己就是取了四川,这最后的获利者不一定就是自己。
既然是抱着这种态度,柳镜晓现在的发言就特别小心。
第六卷 第十九章 南征令(下)
柳镜晓越是小心,可段铁民就越掂记着柳镜晓这万把人的部队,这也难怪,万一北方大军入湘之后,柳镜晓率部队从长江上游冲了下来,这南征大军就是想回家都没门了,何况现下直系数万大军驻于鄂南,柳镜晓和他们一直又是缕断丝连,万一柳镜晓重新勾搭上直系,这事情就大大不妙了。
开始还是十分含蕴,段铁民在电报中附了一首诗:“大将南征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风吹鼍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太平待诏归来日,朕与先生解战袍。”
这是前明世宗的一首《送毛伯温》,毛伯温南征一战而定,堪称一段佳话,段铁民的意思就是让柳镜晓主动率军南下,可柳镜晓硬是装糊涂,他回电说:“共和开创已近百年,总理万万不可误国误已,决不可行复辟之念……”
他是抓住最后两句,把问题引到了段铁民想称帝上,而且他无意有意,这封回电竟敢上海的报纸所获,一时间全国一片哗然,段铁民赶紧出来说明:“决无此事!决无此事……共和为最良之国体,铁民忠于共和,天日可证……”
不过段铁民也只好把真面目给暴露出来,他来电说:“柳师长镜晓……贵部能征善战,为我国不可多得之良师……暴民逞虐于南,尚须大将平定……请贵师准备起身,南征大业正待君上……”
当然了段铁民也附带根肉骨头,给柳镜晓许了个援湘第二路军司令的职务。共和以来素有定例,嫡系两师称一军,杂牌四旅以上称为路军,估计是准备把什么杂牌部队调给柳镜晓。
柳镜晓自己不好出面反对,就将电文交给各位团长营长商议,萧如浪第一个站出来说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师长你要为我们这一万多弟兄着想……”
接着他就陈述了三个理由:“第一,我军全师整训虽有时日,但部队尚未形成战斗力,前次演习即见一斑;第二,部队里四川新兵众多,虽然思乡情切,但宜昌离四川只有一步之隔,好歹有个寄托,一旦南征入湘,官兵思念故乡,逃亡必多;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十七师现在控扼长江,雄据鄂西,这鄂西数十县都是我们的地盘,可一旦入湘,这地盘就要归于他人了……师长,我们可以不能为他人火中取粟……”
萧如浪说话很有力量,可以一气呵成,柳镜晓点点头,接着司马勘和几个营长也表示反对意见,陈策很是稳重,一一分析南征的利害,最后还是表示反对,李何一见大家都表示反对,也附和大家的意见,韩信海虽然当了团长,可资历摆在那里,便没有说话。
最后大家联名打了一通电报给段铁民:“羊楼司、宜昌两役我师损耗极巨,兵员伤亡数以万计,子弹消耗百万发,炮弹消耗近万……现下部队缺员甚多……粮弹两缺……”列举了一堆困难之后,就是漫天开价了:“请陆军部即发开拔费三十二万元,补充兵员四千人,子弹八十万发,各式炮弹八千发,步枪三千杆,六磅炮二十四门,军装五千件,被单七千套……”
开的价码实在很高,如果全部将十七师补充完毕,少说也要花个三四百万元,这个价格可以武装一个装具齐全的步兵师又一个步兵旅,所以段铁民回电就吱吱唔唔起来了:“请贵师随时准备出动……一旦出动,随时可以补充……”
当然,这是口惠而实不至的做法,柳镜晓也只能抓紧部队训练,可烦心的事情还有着,就是和鄂督吴新光的矛盾,柳镜晓的部队驻于鄂西,供给全依赖地方,因此柳镜晓很想做鄂西王的打算,这鄂西的数十个县长自然要自己一手任命。
可是吴新光觉得自己为鄂省督军,这人事大权自然操于他的手里,接连撤换了四个县长,柳镜晓对此也只能默许,可是这吴新光也是个捣乱能手,柳镜晓的部队供给很快就有问题了。
县官不如现管,部队要吃饭要穿衣,否则就活不下去,柳镜晓也不客气,虽不赶人,可是派一连兵到县政府呆着,时时跟着县太爷身边,很快这四个县长都客客气气地来拜见:“柳镇守使大人”(柳镜晓有鄂西镇守使的头衔)
既然投靠了柳镜晓,当交给省府的税款自然不能交齐,皇粮也以种种借口推托,首先要补给柳镜晓的部队,气得吴新光又委了两个县长,而且这两个县长是带着部队上任。
当然了,强龙难压地头蛇,县长只能带一连兵上任,想要招募县保安队,这不成……虽然柳镜晓没下令,可是驻军说了,哪个加入县保安队就是和柳师长做对,中国老百姓素来怕事,结果县太爷喊破了嗓子,也只能凑到小猫三两只。
既然是省府委任的县长,那么十七师就没有维持治安之必要,很快全县商民就拒绝照章纳税了,县长大人很想弹压一下,结果他带了一排出去,柳镜晓的十七师已经来了一营人,最后县太爷只能高喊:“武装抗税是违法行为……”
这挺好,既然武装抗税是违法行为,那和平抗税就是守法遵章的好公民了,两个县太爷一个撑了半个多月,另一个只撑了十天,都跑回省城武昌去了。
这一连兵人家吴督军可不是白给的,吃喝拉撒都要自己负责,一天下来就是十几块大洋,雇上一个月就是几百块钱啊!至于税款吗,柳镜晓也不让两位县太爷空手而归,呆了十天的一位收了一块七角钱,撑了半个多月的那位,柳镜晓见人家太辛苦了,干脆用五角大洋打发了。
千里做官只为财,收不到银子,这做官还有什么意思……鄂西各县的县长价码一下子狂降,吴新光是恨得直咬牙,现在直军驻节鄂南,这鄂南自然是捞不到半文,觉得柳镜晓的一支孤军还好欺负,就卖了几个县长,结果全让柳镜晓赶出去了。
一个县长五千大洋……加上税务局长、各科科长……这能卖多少钱啊!可是现在可好,人家都向自己索要买县长的款子,当然了,银子进了自己口袋,就绝对没有拿出去的意思……
可这督军坐得不威风,还有什么意思啊!可觉得人生没意思的,可不止这吴督军,北京城里的总统、总理都象热锅上的蚂蚁,现下正为援湘的事情争执不休。
援湘,当然了,这是南征的代名词,段铁民的如意计划是先拿下湖南,然后兵进西南,横扫六省,成就武力统一的梦想。
可段铁民支持的,冯大总统一定反对,而南征,一定有大义的名义。督军团中,全是主战份子,其中以东三省巡阅使张步云为极度的好战派,当然了,这他不是想成就段铁民的一世英名,而是行祸水南引之计,奉军驻京代表拍着胸膛对总理说,只要南征命令一下,奉军原来用于援陕的部队即刻南调,此外张步云还准备了两个师的兵力准备支援段总理的大略。
当初因南军入陕,故有九省援陕之议,奉军有一支部队参加援陕之役,这支部队在奉鄂战争因为前线战事正急,鄂方不想将其逼到南军一方,因此侥幸逃生,只是回不了东北,而陕西战事也既将结束,援陕的各路南军不支纷纷回省,现在张步云干脆就把这支部队作为南征的本钱。
非但张步云是极度的主战派,就是督军团中为首的那位张克张我帅,也是好战份子,他通电说:“汉终军有请缨故事,张克亦愿执长缨以制雄敌……”除了张克之外,督军团好象没有一个不是好战份子,督军们今天一个请战令,明天来一个讨伐湘贼令,口口声声说:“南方人又欺负我们北方人了……”
这好象是这些督军受了天大的委屈,只是台湾萧迪吉比较含蕴,南征,说白了就是抢地盘,而他在厦门的地盘就是一大块肥肉,随时有落到其它人手里的可能。
而总统就不停受着这些人的攻击,他觉得苦不堪言,这总统的位置没权没位,难道别人都说这北京城就是一个大火坑,谁跳进来,谁失尽了威风。
他手下有个秘书,觉得冯的日子实在过得太苦了,就替冯黎撰写了一通辞职电文,结果这电文拿到冯大总统的面前,当即被冯大总统大骂了一通。
中国人有一种任职终身制的观念,但凡一个职位,只要坐上去就绝不放手,能多坐一日就要多坐一日,即使是自己升迁之后,也牢牢掌握着这个职位,何况这个大总统的位置名位极高,可以说是常人一生的奋斗目标,冯大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