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消万古愁-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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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雪夜猛然睁开眼,望向声音的主人——风立天。
“皇上!”欧阳雪夜怔怔出声。
“是杀朕吗?”风立天扣起欧阳雪夜的脸,锁住她的视线,欧阳雪夜避无可避。
“皇上……怎么这么说?”第一次,欧阳雪夜在风立天面前有些惊慌起来,她惊讶于自己急于撇清的念头,这不是以往的她会想做的。自己在乎他的想法了?
“朕以为你会干脆的承认呢。”风立天丢开手,冷笑着看向欧阳雪夜,“不是你把毒下到朕的茶叶里的么?不是朕一向敢作敢当的月贵妃么?怎么这次也会想要闪烁其词了?”
轻轻揉了揉被风立天弄疼的下颌,欧阳雪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皇上既然知道了还不将臣妾降罪相?”
“告诉我为什么?”风立天的声音很冷,却用了“我”字,欧阳雪夜仿佛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痛的滋味,都已经逼得他放下皇上的身份了么?
“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欧阳雪夜忍住心中一丝悱恻的疼痛继续问道,并不打算回道风立天的问题,却在心地嘶吼,欧阳雪夜,你究竟要把他逼到什么地步?
“你!”风立天眉锋一蹙,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欧阳雪夜脸色刹时苍白,不经思考已经执着手绢抚上了风立天的嘴角。他知道中毒了却没解毒?是……是怕别人知道了追查?
“你吐血多久了?怎么没让太医给你诊治?”欧阳雪夜急切问道。
“你不是想杀死我吗?”风立天反问道。
欧阳雪夜顿时僵住。没再多说,风立天绕开欧阳雪夜走了出去。
真相
初春的天泛着浅金的阳光,投射在嫩绿上像是不真实的梦境。梨花雪白的衬着桃红,在抚柳的搔弄下有零碎的美。欧阳雪夜一身素白的立在凌心殿外,眺望着宫墙之外,安静着很久,直到风立天来到她身后。
“知道吗?一直以来,我总觉得我捉不住你,虽然我可以坐拥天下。”风立天轻轻把欧阳雪夜拥进胸怀。
欧阳雪夜没有回应他,只轻轻把头靠在他肩上。为了给他解毒,最近她又搬到凌心殿来住了。打那天开始,风立天在她面前从不以“朕”自居,只称“我”。欧阳雪夜的心越来越沉,她也知道,她不再是初时进宫的那个欧阳雪夜了,多了些情绪,让她自己也掌控不了自己了。很多时候,欧阳雪夜知道,他们彼此是不了解的,全凭揣测。风立天揣测她的心思,她也揣测风立天的用意。每每想到这里,欧阳雪夜都是无奈的泛起一丝苦笑。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现在却如此这般,是为了什么?
“不是没有爱的。”欧阳雪夜隔了许久才轻轻吐出这句话,只是心里补上一句:只是天地容不下这爱……
风立天拥住她的手更紧了些。
自己的丈夫,打从娶自己进门的那天起就冷落自己,一门心思关起门来与其他女人良辰美景花前月下夜夜春宵,全天下能像欧阳雪夜那般不为所动的实在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而这位王皇后,当真说不准她究竟是不是其中一位。
每日,皇后都会来凌心殿看望一下皇上。因为解毒需用药,再怎么瞒天过海也不能掩饰那股子药味儿吧,虽是西厢房里太医秘密熬制,但也需得对外宣称皇上龙体欠安。点了贵妃随伺,皇后便不好插手,只好换这个方法了。撇开其他不说,欧阳雪夜是佩服这位皇后的。谁能拉下这么大面子受这样的委屈只为求全?可这王皇后却每日笑脸如常,淡然来往。欧阳雪夜也不得不真正陪其微笑。连风立天也渐渐与之有了一两句交谈。只是越来越让欧阳雪夜担心的是这深藏得能让人不由自主陷入的心机仿佛针对着她一步步的近了。却让欧阳雪夜有种无力的沦陷,那是不自觉的认命感,想反抗都无从着手。常常在王皇后离开后,欧阳雪夜发现一头的冷汗。是梦魇?欧阳雪夜垂下眼。自己不是已经举出白旗了吗?难道一步错注定满盘输?问苍天,无语凝噎。
又是一日,欧阳雪夜送走风立天早朝,刚转身进屋,太监便远远传道:“皇后驾到!”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金安!”欧阳雪夜朝皇后道一个万福。
“起来吧。”王皇后径直走到椅子前坐下。
“皇后今天来得早了些,臣妾给皇后先砌壶茶吧。”欧阳雪夜说道,这凌心殿一旦皇上早朝后奴才便只剩下殿外守门的了,可心可情也没跟过来,内殿的事只得她自己先做着。
“不了,本宫今天是来找你的,咱们好好聊聊吧。”王皇后说完挥挥手摒退了贴身的丫头。
大殿的门喀吱一声被带上,欧阳雪夜的心仿佛也刹那间清明了。这最近一段时间的纠缠茫然琐碎和难以辩明的一切仿佛都随着那门一下子被划割开来,清清朗朗,也明明白白了。没有理由,是直觉,欧阳雪夜就是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欧阳雪夜,我现在是以王佩萱的身份跟你说这些话,希望你听好。”王皇后开门见山,毫不含糊。欧阳雪夜微微一笑,这样的笑容仿佛多时未出现在她脸上了。
“我从知道自己即将入宫的那天起,就知道皇上的心在你身上。我不是笨蛋!我只是一介女流,我跟所有女人一样希望嫁给一个爱自己的好男人,但是世事无常,我只有认命。”王皇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作为女人,我也好奇能抓住自己丈夫的心的女人是怎样一个女人。然后我见到你了。说实话,我嫉妒你的美貌。但我不认为当今圣上只为美貌而爱你。我观察你,甚至私下动用父亲的势力调查你。然后,我深深的佩服你!这是实话,洛雪夜。”
最后三个字,听在欧阳雪夜脑中一声炸雷,心中一声断弦。还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王皇后露出一丝赞赏的笑容来,眼中流波闪动,谁敢说这皇后又不是一位美人呢?女人,美只美在气度非凡。王皇后眼神转瞬一凛,“那么,现在我要以皇后的身份跟你说话了。月贵妃,你更要听仔细了。无论你是爱皇上,还是不爱皇上。本宫这个皇后都容不得洛氏一门的钦犯在皇上的身边。不要以为皇上的庇护做得天衣无缝,既然本宫可以做这个皇后,就代表我不是没有自己的势力。你可以对皇上下毒再解毒,本宫却不能放任一把刀子随时架在自己夫君的项上。你可以当作是本宫自私,也可以想成是本宫身为皇后的责任,本宫再欣赏你,也不得不除了你。”
“我明白。”欧阳雪夜仍然微笑着。
“你可以讥笑本宫说得冠冕堂皇。无论朝上还是堂下,这牵扯如丝网般的厉害关系想必你比本宫清楚。当年洛氏不可一世的风光,也最终落得满门抄斩。本宫就算是未雨绸缪吧,宁可错杀三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王皇后淡淡说完这些,望着欧阳雪夜,“因为钦佩你,也因为厌恶这样的算计,本宫才决定用这样的方式,只有这样才衬得上你。”
“谢谢。”欧阳雪夜微微欠身,“恭送皇后娘娘!”
入夜,意外的有丝丝凉意。
风立天拥着欧阳雪夜靠在罗帐内。
“皇上,知道为什么当年富可敌国的洛氏一门是怎么被诛灭九族的吗?”欧阳雪夜手里摆弄着枕边的流苏,似不经意的问。
“恩?怎么问起这个了?”风立天好奇的问。欧阳雪夜却不回答。
“先皇处置洛氏一门时我还小,依稀只知道是以谋反罪处置的,先皇处置洛贵妃的时候我跟立扬碰巧去找洛贵妃的七公主玩儿……有些惨烈。”风立天说得有些惆怅。
欧阳雪夜揉着流苏的手不禁有些用力,关节微微泛白,“树大招风。皇权不可侵,君威不可犯。即便是有恩也会变成一种威胁,到那时,忠心便被指为叛逆,一切顺理成章。”这句话从欧阳雪夜的口中轻轻道来,如履寒冰,冷得令人怆然。
“皇上,你对我欧阳家如何看待?”欧阳雪夜没等风立天说话继续问道。
风立天察觉出欧阳雪夜今晚的异常,眼神有着询问,却也答道:“欧阳齐是名难得的谏臣,忠心自不用说,才能也是在人上的,威望自然也不低。你大哥也着实是位良将!”
欧阳雪夜一宛尔,“君主者,贵在识才惜才用才。臣妾是信得过皇上的,不要辜负我万劫不复的选择才好!”
“你究竟想说什么?”风立天已经没兴致再揣测欧阳雪夜这大段话背后的意思了。
轻轻吐一口气,欧阳雪夜慢慢自风立天怀中起身,缓缓穿戴好衣饰,这才回过头来,双膝跪下,正色道:“皇上,罪臣姓洛名雪夜,乃当年洛氏漏网之人,进宫只为弑君报仇,现自首于圣前,任凭皇上发落!”
天远
不是第一次进大牢了。十二年前被人救出去之前,她也在牢里呆过。那次,她眼见着祖父和爹娘被拷打得遍体鳞伤却死也不在那方纸上画押。那时,她就痛过,狠狠的痛过。不是打晕了还得被人拉过手画押吗?就认了吧,不要再那么悲惨的受罪了!那天,她才真正懂得爹爹教她的“气节”二字的含义。然后她就恨了,疯狂的恨,疯狂到任何人都察觉不出她的恨意。直到被救出,直到听闻满门斩首,直到被欧阳家养育十二年后。
爱是什么?没人告诉她原来除了像欧阳齐的父爱和欧阳沁霆的兄妹情以外还有种感情叫做爱情。爱情竟然可以让她放弃仇恨,忽视生命。对风立天,是狠狠的爱吧?爱得连那么刻骨的痛都可以忽略了。其实,洛雪夜现在什么都想不通,也什么都已经懒得去想了。对于生命中一些事情的发生,她习惯用一种漠然的态度去接受。因为,那是她自己选择的。要她自己说,也只是关乎一个无悔的选择而已,别无其他。说不清,道不明。如果,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谁都忘记这些纠葛,仍然让她回去做她的皇贵妃,也是可以的。但,可能吗?相对于这么艰难到不可能的事,她反而觉得,死亡,更简单!
洛雪夜蜷缩在大牢的一角,望着方寸之外的天空,就这么有一出没一出的想着。
那夜,风立天是默然的。当太后和皇后都来到凌心殿,他才说将自己收监。那夜的他冷得让人难以靠近。
不知道是几天了,时间在这漆黑的牢房中过得很慢,也很快。每日只见日升月落,却早不知今夕何夕。御史府欧阳家被禁,御史欧阳齐被革职留待省查,标骑大将军欧阳沁霆亦被革职留待省查。还是牵连了,洛雪夜不禁叹息,只盼君不负她还能够记得当晚一席话。
一道清冷的目光让洛雪夜缓缓转过头去,一双漆黑的眸子只剩一片深沉的平静,洛雪夜知道是他来了。为避人耳目,他身上竟是下人服。那便又让洛雪夜恻然了,这是他给她最大的宽慰。
“可心他们三人没有被为难吧?”洛雪夜只挂念这三个待她至好的人了。
“你现在还有心去想那三个奴才?”风立天淡淡的问道,那是竭力压抑的淡然,洛雪夜听得出来。
“是我连累的人,我自然不想他们出事。”但也料想不会太好过吧,早知今日,何必揪心?
“那你下一个问题是不是关于欧阳齐一家呢?”
波涛汹涌,只是何必?洛雪夜此刻已经没有心力去多想什么了,他却苦苦相逼。以生命为代价去爱他一场,为他的皇威,此生虽了亦无憾了。只是不想连累了他人,为这场荒谬而未得逞的复仇白白牺牲。
“我知道你可以的,你是明君,自不会过于为难忠臣。”洛雪夜轻轻说道。
“忠臣是窝藏钦犯再送至宫中伺君的?”寒气逼人,步步紧迫,风立天冷冽的问道。
洛雪夜突然微微一笑,清亮的眼直直对着牢门外那人望去,“我无憾,你后悔么?”
久久的,风立天用湿润而有热度的声音回道:“我无悔!”
从牢中出来,风立天硬着脊背慢慢走进璃瓦红墙深处,信步踏来,抬头竟是临月殿。伫立在殿前,只有萧瑟的黑,无尽的在心间蔓延。那绝色而无谓的面容再也不会出现在这深宫,那淡然而透彻的微笑再也不会出现在眼前,只剩下过往好似云烟,孤绝好似永远。一阵风无端吹起,何公公立马上前揖道:“皇上,起风了,回宫吧。”
“传朕口谕,让月贵妃那三个奴才回临月殿守殿,从今以后,临月殿不许任何人进入,各式布置均不得改变。”风立天说罢头也不回的朝凌心殿走去。
“喳。”何公公连忙跟上。
翌日,诏令下达。月贵妃被贬为庶人,立即出宫。至于钦犯一事,则提也未提。这是可以因为查无实证而网开一面的。洛雪夜心里明白风立天的心意。可是皇后呢?洛雪夜知道她有证据的。
只一个信念,洛雪夜飞奔回欧阳府,她要确认他们的安危。若是……那她这条命当真讽刺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