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侠五义-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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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公孙策同定卢方、蒋平俱在大堂之上立等。见韩彰回来问明了备细大家欢喜。不多时把邓车抬来。韩二爷取出一丸解药一半用水研开灌下一半拔出箭来敷上伤口。公孙先生即吩咐差役拿了手铐脚镣给邓车上好容他慢慢苏醒。迟了半晌只听邓车口内嘟嚷道“姓沈的!你为何是来帮俺?你直是害俺来了。好啊气死俺也!”哎呀了一声睁开二目往上一看上面坐着四五个人明灯亮烛照如白昼。即要转动觉着甚不得力。低头看时腕上有铐脚下有镣。自己又一犯想还记得中了暗器心中一阵迷乱必是被他们擒获了。想至此不由地五内往上一翻咽喉内按捺不住将口一张哇地一声吐了许多绿水涎痰。胸脯虽觉乱跳却是明白清爽。他却闭目一语不发。
忽听耳畔有人唤道“邓朋友你这时好些了?你我作好汉的决无儿女情态到了哪里说哪里的话。你若有胆量将这杯暖酒唱了如若疑忌害怕俺也不强让你。”邓车听了将眼一睁开看时;见一人身形瘦弱蹲在身旁手擎着一杯热腾腾的黄酒便问道“足下何人?”那人答道“俺蒋平特来敬你一杯。你敢喝么?”邓车笑道“原来是翻江鼠。你这话欺俺太甚!既被你擒来刀斧尚且不怕何况是酒!纵然是砒霜毒药俺也要喝的何惧之有!”蒋平道“好朋友真正爽快。”说罢将酒杯送至唇边。邓车张开口一饮而尽。又见过来一人道“邓朋友你我虽有嫌隙却是道义相同各为其主。何不请过来大家坐谈呢?”邓车仰面看时这人不是别人就是在灯下看案卷的假按院。心内辗转道“敢则他不是颜按院。如此看来竟是遭了他们圈套了。”便问道“尊驾何人?”那人道“在下公孙策。”回手又指卢方道“这是钻天鼠卢方卢大哥。这是彻地鼠韩彰韩二哥。那边是穿山鼠徐庆徐三哥。还有御猫展大哥在后面保护大人。已命人请去了少刻就到。”邓车听了道“这些朋友俺都知道久仰久仰。既承抬爱俺倒要随喜随喜了。”蒋爷在旁伸手将他搀起唧遛哗啷蹭到桌边也不谦逊刚要坐下只见展爷从外面进来一执手道“邓朋友久违了!”邓车久已知道展昭无可回答止于说道“请了。”展爷与大众见了彼此就座。伴当添杯换酒。邓车到了此时讲不得磕碜只好两手捧怀缩头而饮。
只听公孙先生问道“大人今夜睡得安稳么?”展爷道“略觉好些只是思念五弟每每从梦中哭醒。”卢方听了登时落下泪来。忽见徐庆瞪起双睛搓摩两掌立起身来道“姓邓的!你把俺五弟如何害了?快快说来!”公孙策连忙说道“三弟此事不关邓朋友相干休要错怪了人。”蒋平道“三哥那全是奸王设下圈套。五弟争强好胜自投罗网。如何抱怨得别人呢?”韩爷也在旁拦阻。展爷知道公孙先生要探问邓车惟恐徐庆搅乱了事体不得实信只得张罗换酒用言语岔开。徐庆无可如何仍然坐在那里气忿忿地一语不发。
展爷换酒斟毕方慢慢与公孙策你一言我一语套问邓车打听襄阳王的事件。邓车原是个卑鄙之人见大家把他朋友相待他便口不应心的说出实话来。言襄阳王所仗的是飞叉太保钟雄为保障若将此人收伏破襄阳王便不难矣。公孙策套问明白天已大亮便派人将邓车押至班房好好看守。大家也就各归屋内略为歇息。
且说卢方回至屋内与三个义弟说道“愚兄有一事与三位贤弟商议。想五弟不幸遭此荼毒难道他的骨殖就搁在九截松五峰岭不成?劣兄意欲将他骨殖取来送回原籍。不知众位贤弟意下如何?”三人听了同声道“正当如此。我等也是这等想。”只见徐庆道“小弟告辞了。”卢方道“三弟哪里去?”徐庆道“小弟盗老五的骨殖去。”卢方连忙摇头道“三弟去不得。”韩彰道“三弟太莽撞了。就去也要大家商议明白当如何去法。”蒋平道“据小弟想来襄阳王既将骨殖交付钟雄钟雄必是加意防守。事情若不预料恐到了临期有了疏虞反为不美。”卢方点头道“四弟所论甚是。当如何去法呢?”蒋平道“大哥身体有些不爽可以不去叫二哥替你老去。三哥心急性躁此事非冲锋打仗可比莫若小弟替三哥去。大哥在家也不寂寞就是我与二哥同去也有帮助。大哥想想如何?”卢方道“很好。就这样罢。”徐庆瞅了蒋平一眼也不言语。只见伴当拿了杯箸放下弟兄四人就座。卢方又问“二位贤弟几时起身?”蒋平道“此事不必太忙后日起身也不为迟。”商议已毕饮酒用饭。不知他等如何盗骨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五回 北侠探奇毫无情趣
且说北侠他乃挥金似土之人,既要遣兴赏奇,慢说是四两,就是四十两也是肯花的。想不到这个船家要价儿,竟会要在圈儿里头了。北侠道:“四两银子有甚要紧,只要俺看了诛龙剑,俺便照数赏你。”船家听了,又立刻精神百倍,满面堆下笑来奉承道:“小人看爷上是个慷慨怜下的,只要看看古迹儿,那在我们穷小子身上打算盘呢。伙计快搭跳板,搀爷上船。到底灵便着些儿呀,吃饱了就发呆。”北侠道:“不用忙,也不用搀,俺自己会上船。”看跳板搭平稳了,略一垫步,轻轻来到船上。船家又嘱咐道:“爷上坐稳了,小人就要开船了。”北侠道:“俺晓得。只是纤绳要拉得慢着些儿,俺还要沿路观看江景呢。”船家道:“爷上放心。原为的是游玩,忙什么呢?”浇罢,一篙撑开,顺流而下。奔至北岸,纤夫套上纤板,慢慢牵曳。船家掌舵,北侠坐在舟中。清波荡漾,芦花飘扬,衬着远山耸翠,古木撑青,一处处野店乡村,炊烟直上;一行行白鸥秋雁,掠水频翻。北侠对此三秋之景,虽则心旷神怡,难免几番浩叹:想人生光阴迅速,几辈英雄,而今何在?
正在观览叹惜之际,忽听船家说道:“爷上请看,那边影影绰绰便是河神庙的旗杆。此处离诛龙桥不远了。”北侠听了,便要看古人的遗迹。”不知此剑是何宝物?不料我今日又得瞻仰瞻仰。”早见船家将篙一撑荡开,悠悠扬扬竟奔诛龙桥而来。
到此水势急溜,毫不费力,已从桥孔过去。北侠两眼左顾右盼,竟不见宝剑悬于何处。刚然要问,只见船已拢住,便要拉纤上河神庙去。北侠道:“你等且慢。俺原为游赏诛龙剑而来,如今并没看见剑在那里,如何就上河神庙呢?”船家道:“爷上才从桥下过,宝剑就在桥的下面,如何不玩赏呢?”北侠道:“方才左瞧右瞧,两旁并没有悬挂宝剑,你叫我玩赏什么呢?”
船家听了,不觉笑道:“原来客官不知古迹所存之处,难道也没听见人说过么?”北侠道:“实实没有听见过,到了此时,倒要请教。”船家道:“人人皆知:‘诛龙桥诛龙剑,若要看须仰面。’爷上为何不往上看呢?”北侠猛省,也笑道:“俺倒忘了,竟没仰面观看。没奈何,你等还将船拨转,俺既到此,再没有不看看之理。”船家便有些作难,道:“此处水急溜,而且回去是逆水,我二人又得出一身汗,岂不费工夫呢?”
北侠心下明白,便道:“没甚要紧,俺回来加倍赏你们就是了。”船家听了,好生欢喜,便叫:“伙计,多费些气力罢,爷上有加倍赏呢!”二人踊跃非常,对篙将船往回撑起。
果然逆水难行,多大工夫方到了桥下。北侠也不左右顾盼,惟有仰面细细观瞧。不看则可,看了时,未免大扫其兴。
你道什么诛龙剑?原来就在桥下石头上面刻的一把宝剑,上面有模模糊糊几个蝌蚪篆字。真是耳闻不如眼见,往往以讹传讹,说的奇特而又奇特,再遇个探奇好古的人,恨不得就要看看,及至身临其境,只落得“原来如此”四个大字,毫无一点的情趣。即如京师玉DONG金鳖,真是天造地设的美景,四时春夏秋冬各有佳景,岂是三言两语说得尽的呢。比如春日绿波初泛,碧柳依依,白鹭群飞,黄鹂对对;夏日则荷花馥郁,莲叶亭亭;秋日则鸥影翩翩,蝉声阵阵;冬日则池水结冰,再遇着瑞雪缤纷,真个是银装世界一般。况且楼台殿阁,亭榭桥梁,无一不佳。然而每日走着,时常看着,习以为常,也就不理会了。就是北侠,他乃行侠作义之人,南北奔驰,什么美景没有看过?今日为个诛龙剑,白白的花了八两头,他算开了眼了,可瞧见石头上刻的暗八仙了。你说可笑不可笑?又遇船家纤夫不懂眼,使着劲儿撑住了船,动也不动。北侠问道:“为何不走?”船家道:“爷上赏玩尽兴,小人听吩咐方好开船。”
北侠道:“此剑不过一目了然,俺已尽兴了。快开船罢,咱们上河神庙去罢。”他二人复又拨转船头,直来到河神庙下船。
北侠在兜肚内掏出一个锞子,又加上多半个,合了八两之数,赏给船家去了。
北侠来到庙内,见有几个人围绕着一个大汉。这大汉地下放着一个笸箩,口中说道:“俺这煎饼是真正黄米面的,又有葱,又有酱,咬一口喷鼻香。赶热啊,赶热!”满嘴的怯话儿。
旁边也有买着吃的。再细看大汉时,却是龙涛。北侠暗道:“他敢则早来了。”便上前故意的问道:“伙计,借光问一声。”
龙涛抬头见是北侠,他却笑嘻嘻地说道:“客官爷问什么?”
北侠道:“这庙内可有闲房?俺要等一个相知的朋友。”龙涛道:“巧咧,对劲儿,俺也是等乡亲的,就在这庙内落脚儿。
俺是知道的,这庙内闲房多着咧!好体面屋中,雪洞儿似的,俺就是住不起。俺合庙内的老道在厨房里打通腿儿。没有什么营生,就在柴锅里烤上了几张煎讲,做个小买卖。你老趁热也闹一张尝尝,包管喷鼻香。”北侠笑道:“不用,少时你在庙内烤几张新鲜的我吃。”龙涛道:“是咧。俺卖完了这个,再给你老拷几张去。你老要找这庙内当家的,他,叫慧海,是个一等一的人儿,好多着咧。”北侠道:“承指教了。”转身进庙,见了慧海,彼此叙了阔情。本来素识,就在东厢房住下。到了下晚,北侠却暗暗与龙涛相会。言花蝶并未见来,就是韩、蒋二位也该来了。俟他们到来,再做道理。
这日北侠与和尚在方丈里下棋,忽见外面进来一位贵公子,衣服华美,品貌风流,手内提定马鞭子,向和尚执手。慧海连忙问讯。小和尚献茶,说起话来。原是个武生,姓胡,特来暂租寓所,访探相知的。北侠在旁细看,此人面上一团英气,只是二目光芒甚实不佳。暗道:“可惜这样人物,被这一双眼带累坏了,而且印堂带煞,必是不良之辈。”正在思索,忽听外面嚷道:“王弟二的,王弟二的!’,说着话,扒着门往里瞧了瞧北侠,看了看公子。北侠早巳看见是夜星子冯七。
小和尚迎出来,道:“你找谁?”冯七道:“俺姓张行三,找俺乡亲王弟二的。”小和尚说:“你找卖煎饼的王二呀,他在后面厨房里呢。你从东角门进去就瞧见厨房了。”冯七道:“有狗呀?”小和尚道:“有狗也不怕,锁着呢。”冯七抽身往后去了。这里贵公子已然说明,就在西厢房暂住,留下五两定银,回身走了,说:“迟会儿再来。”慧海送了公子回来,仍与北侠终局。北侠因记念着冯七,要问他花蝶的下落,胡乱下完那盘棋,却输与慧海七子。站起身来,回转东厢房,却见龙涛与冯七说着话出庙去了。
北侠连忙做散步的形景,慢慢地来到庙外,见他二人在那边大树下说话。北侠一见,暗暗送目,便往东走,二人紧紧跟随。到了无人之处,方问冯七道:“你为何此时才来?”冯七道:“小人自离了茉花村,第三十日就遇见了花蝶。谁知这厮并不按站走路,二十里也是一天,三十里也是一天,他到处拉拢,所以迟至今日。他也上这庙里来了。”北侠道:“难道方才那公子就是他么?”冯七道:“正是。”北侠说:“怨不的,我说那样一个人,怎么会有那样的眼光呢?原来就是他呀。怨不得说姓胡,其中暗指着蝴蝶呢。只是他也到此何事?”冯七道:“这却不知。就是昨晚在店内,他合店小二打听小丹村来着,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北侠又问韩、蒋二位。冯七道:“路上却未遇见,想来也就该到了。”龙涛道:“今日这厮既来至此,欧阳爷想着如何呢?”北侠道:“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大家防备着就是了。”说罢,三人分散,仍然归到庙中。
到了晚间,北侠屋内却不点灯,从暗处见西厢房内灯光明亮。后来忽见灯影一晃,仿佛蝴蝶儿一般。又见噗地一声,把灯吹灭了。北侠暗道:“这厮又要闹鬼了,倒要留神。”迟不多会,见隔扇略起一缝,一条黑线相似,出了门,背立片时,原来是带门呢。见他脚尖滑地,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