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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这些年,二哥哥很想你-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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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两个人不断讨论的蓝图那么可爱。一个小家,热爱布置的毛毛狗,坚持要有实木写字桌的我,一条狗,一个胖娃娃,一台圆滚滚的雪铁龙C3,还有一台我梦寐以求的PowerBook,两台相称的iPod mini。 
我想握拳,但没有力气,因为我失去挥舞它的理由。 
努力不就是要让人生更快乐的吗?我不只是想证明自己很厉害而已啊! 
毛毛狗那么单纯的女孩子,那么多需要观察的默契,难道要我列一张清单,好整以暇地告诉下一个男孩子,请这么好好对待毛毛狗吗? 
不,我要自己来。 
我想自己来。 
我不想再抱着「新的男友能够让毛毛狗更幸福、于是我就该放手」的悲哀想法,我是多么的爱毛毛狗,我好想自己疼。 
我很胆小,更没有我笔下故事中男主角那么浪漫,不过若有子弹射向毛毛狗,我不会有任何犹疑。因为需要的不是勇气,也不是浪漫。 
我需要的东西很多,我想进步,我也不想老是开会开到深夜…… 
在还没看见起点的地方,我只是个连科学园区都不知道进不进得去的笨蛋,身上的优点全都是成功人士可以不具备的东西……爱讲笑话,过度自信,善良。 
很多余,却是我的全部。 
当我只会写读书报告的时候,毛毛狗就用她的全部在爱我,包容我,跟我喂狗、打工,跟我洗碗,陪我家教,看二轮电影,合吃一碗泡面,在我皮肤得干癣时还敢跟我抱着睡觉。 
闭上眼睛,仿佛又看见毛毛狗在水里像只小海龟一样,温吞地拨着水,探出头,然后问我:「公公,我有没有比较进步了?」 
以后我再也找不到,那样单纯喜欢我的女孩。 
我一直哭个不停。 
我到底赢过什么? 
我赢得了奖杯,却不知道要把奖杯交给谁的手里。 
开往台中的火车上,身边坐了个爱剔牙的女生。 
她将椅子放得很低,偷偷看我写MV剧本。 
我打了两通电话给毛毛狗,两次都听见MSN的讯息声像雨点一样迅速轻脆。我在眼泪与简单的「嗯嗯声」中迅速结束电话,眼泪不断落下,但手指与键盘之间的撞击没有停过。 
倒是身边的女孩禁不住我的怪异,拿着包包坐到前面的位置。 
海线的夜班车,位子就是这么多。 
里面外面,都很空旷。 
二哥哥很想你47 全世界都在下雨 
本我以为少吃淀粉跟多运动,就是最好的减肥法。 
可我错了。 
失恋才是王道。 
毛毛狗离开了,我照常吃喝,没有发生传说中「失恋食欲大减」的症状,可颊骨莫名其妙凹陷,因久坐养出来的小腹也神奇地消失了。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变得很容易哭吧?可是眼泪包含的热量,有那么多吗! ! 
不管原因是什么,老实说这真是意外的收获,当周遭的人都说我太瘦要多吃的时候,我总觉得好笑:「我发疯啊?」相当珍惜平坦下去的肚子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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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回到彰化家里,我看着老态龙钟的Puma安安稳稳睡在我的脚边,心中都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跟内疚。 
李小华,你没见过。 
沈佳仪,二哥哥没缘分。 
毛毛狗,你们一起玩过好多好多次的,她的味道你一定记得很清楚。 
现在我要怎么跟它解释,二哥哥又弄丢了心爱的女孩? 
我不晓得怎么跟Puma说,你下辈子要投胎的话,要瞄准哪一个肚子冲进去? 
办不到啊,很多个晚上我常常抱着Puma哭。 
它真的是超老超老了,老到我都不敢常常帮它洗澡,怕它不小心受凉感冒的话,体力不比以前,再也睁不开眼睛。 
在过去,想像Puma在我怀中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当然会悲伤与不舍。 
会哭。 
但现在,还多了一分恐慌。 
只能断然停止这种想像,不去想。 
之后跟毛毛狗约吃饭,见了几次面,出现了重修旧好的幻觉。 
还在网路上写过一篇〈山难〉纪念其中一次的复合。 
我是个很臭屁的人,在我一文不值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改变这个世界。问我原因,我绝对说不上来,只知道我想这么做,上天也会慢慢给我可以这么做的力量吧? 
人在最穷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身上最贵的东西是什么。 
我的自尊很贵。 
不曾为了满足任何人的阅读需求写出我不想写的东西。 
毛毛狗跟我合体七年了,她说想走的时候,我才了解到自尊是随时可以抛弃的东西。于是分分合合了好久,常常搞不懂我们现在到底是有在一起、还是没有在一起? 
只知道我卑贱到要说一些,为什么我比另一个人更适合她之类的分析。 
每说一次,我的自尊就流失一些。 
爱情不该是这样的。 
我不懂,只知道我用五体投地的姿势可以讨回来七年,那就五体投地吧。 
长久以来我都将随时可以不要的东西看成是我的宝贝,真的很可笑。 
爱情的希望像漂浮在大海上,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的威尔森… 
二○○四年十一月,我搭火车到新竹清大接受广播社的访问。 
访问完后,广播社社长跟我都要回台北,便一起搭统联走。 
虽然我不擅长做大人的事,可彼此不认识,既然坐在一起了也得找点话聊,否则都不说话很尴尬,干脆闭上眼睛睡觉又好像我在搞孤僻。 
忘了都跟广播社社长说些什么了,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但我永远不会忘记,半途接到了大哥打来的那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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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你在哪里?」 
「访问完了,我在搭车回台北啊。」 
「旁边有人吗?」 
「有啊,清大的广播社社长也要回台北,就一起搭车。」 
「…好,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听就好了。」 
「什么事?」突然,我感觉不对劲。 
「前几天妈站在椅子上整理药柜的时候,跌倒,手去碰到插花的剑山…」 
「剑山?是那个刺刺的东西吗?」 
「对,妈的手碰到剑山,被刺伤后血一直流,怎样都没办法止血,广东苜药粉撒了也没用,OK绊贴了也没用,最后妈是用止血带绑住上手臂才把血勉强止住。后来妈自己去诊所那边抽血检查,发现血小板很少,白血球指数很高…」 
「那是什么意思?」我怔住了。 
「最严重,就是血癌。」大哥很镇定地说。 
血癌? 
我完全无法回忆,当时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的心情该用什么句子去形容。 
「先不要太紧张,记不记得妈前一阵子不舒服有去做检查,报告说肾脏那边有发炎?如果是肾脏发炎还没有完全好的话,白血球指数也会冲高。」 
「那到底是发炎还是血癌?」我顾不得旁边还有人了。 
「我不知道,机会是一半一半吧。今天礼拜六,礼拜一妈挂早上的号,在彰基血液肿瘤科,你回台北后我们就一起开车回彰化,礼拜天一整天都在家里陪妈妈。之间如果你有事情…就先推掉。」 
「好。」 
我一言不发挂上电话,闭上眼睛。 
这阵子我太会哭了,一下子眼泪就满了出来。 
广播社社长大概察觉到我的情绪起伏,也不再跟我说话了,任我静静地闭着眼睛哭。我很庆幸他没有出言安慰我或什么的。 
常常人在最不知所措的时候,需要的,不是陪伴,只是想哭而已。 
回到台北,毛毛狗陪我在西门町吃晚饭,安慰我一切都没事的。 
整顿饭我吃得失魂落魄,在讨论怎么维持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说不出所以然,只能说:「谢谢妳今天陪我,我脑子真的很乱。」 
毛毛狗一脸的了解:「公公,你们家那么好,老天爷一定会保佑的。」 
「希望这样。」我很没精神:「我在想,要不要从台北搬回去,多陪我妈。」 
「…喔。」她低着头,叉子慢慢地卷、卷、卷,卷满了面条。 
隔天我们三兄弟一早就开车回家,一路上气氛都很凝重。 
但一下车,就开始嘻嘻哈哈的。我们讲好了,要联手让妈安心。 
我从后面搂着妈妈,说:「妈,不要紧张啦,没事的,我们明天就是去看一分普通的报告,然后就回家休息了。」 
「…」妈没说什么,拍拍我的手。脸上很疲倦。 


Puma见我回家,兴奋地对着我一直叫,我狠狠瞪着它,希望它别吵了。 
晚上睡觉时,我跟大哥的房间隔了半堵墙。 
「妈一定要没事。」我的脚勾着一直乱动的Puma。 
「放心吧,一定没事的。」大哥故作轻松,这是我们整天都在做的事。 
久久,没人说话。 
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会战战兢兢站在血液肿瘤科外面,等着医生开门。 
翻来覆去,我睡不着。 
眼泪一直涌出来,鼻涕塞满,只能用嘴巴勉强呼吸。 
大哥听到了,叹气:「你干嘛哭?」 
「我只要想到,如果有一天,我必须跟别人说一句话…我就没办法不哭。」 
「什么话?」 
「…我没有妈妈了。」 
几秒后,大哥也哭了起来。 
那年,很痛。 
我们全家人都很痛。 
报告出来,全世界都在下雨。 
二哥哥很想你48  人生就是不停的战斗 
时间很奇妙,将我们三兄弟的人生旅程一齐拉到同一条线。 
高中联考、大学联考都考到火星的大哥,已经是北医博士班最后一年,这几年发表在期刊上的论文点数远远高出毕业需求好几倍,打破了该所的历史纪录。明年,肯定是去当兵。 
我虽然志不在研究,论文写得拖拖拉拉,毕竟也念到了社会所的极限研四,今年再不毕业就不用毕业了,直接去当兵。 
三三是师大生活科技所研二,这也是他研究所最后一年了,把论文交出去后,就得参加教师甄试。不管有没有上,都要去当兵。 
妈养的三个孩子,都长大了。 
快要一起毕业,快要一起当兵。 
可妈生病了。 
此时此刻三兄弟最重要的事,就是照顾妈妈。 
有空的话就一起聚在医院,学校有事,就轮流陪妈妈做化疗。 
少了老婆的爸顾店很辛苦,没了媳妇煮菜的奶奶也很辛苦,家里的气氛一直非常低迷。每次我从医院回到家,就很想快点轮回医院,因为那里才可以看得见妈妈。 
很多人都误以为我是个硬汉,但其实我很爱哭,尤其那段时间我活得像一个娘炮,有时骑车骑到一半也会掉眼泪,想到关系不明确的毛毛狗,心情又更加沉重。 
人生真的看不到前方,因为我睁开眼睛都是模模糊糊的泪水。 
「公公,要加油,自己要找时间休息。」毛毛狗在电话里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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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我吃着搅拌了眼泪的鼻涕。 
而医院则是个一定要笑的地方。 
我们三兄弟讲好,在妈妈面前就是搞笑就对了,要给妈妈信心,笑久了,自己也会笑出信心。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坚持在妈生病的时候,每一件该做好的事一定要做好,最基本就是每一个人都要如期毕业,因为妈非常重视我们穿上硕士服与博士服的样子。 
对我来说一定要做好的事还多了一件,就是维持写作。 
我打电话给两间合作惯了的出版社,说妈妈生病了,但我还是会继续写作,请他们多多包涵我种种状况。如果可能,请他们接下来稳定出版我的书,不管是交稿已久但未出版的、还是我还没写完但讲好将来会出的,不然我实在不知道医药费在哪里。 
「没问题,加油,有困难就说。」两间出版社都很讲义气。 
当时我的书,还是卖得很烂……这句话我重复了几次? 
稍感安慰的是,卖得烂,主要是因为很少人买,而不是很少人看,许多读者纵使不买书,也常常写信给我,跟我说一些超过我能力应该得到的鼓励: 
「刀大,我看了《打喷嚏》之后,突然得到再爱一次的力量。」 
「刀大,我总算知道什么叫战斗了!」 
「刀大,读了你的书,让我重新拥有坚强活下去的勇气。」 
每次我收到这样的信都很高兴,敲键盘的时候更有自信。 
这些阮囊羞涩的读者虽然不大买书,可都认真喂养我创作真正需要的核心精神,让我写得眉飞色舞。信箱里的鼓励越垫越高,于是我抱持着「在写故事这件事上我显然做得很好,又很快乐,继续做下去一定会做得更好,也一定会更快乐」的念头,一直一直写下去。 
我无法假惺惺地叹气,说什么创作是一条孤独的路。至多我只能傻笑,干!在职业栏填上「写小说」三个字,很容易就申请不到信用卡耶! 
但,坐在病床旁,看着整天都在发高烧的妈妈,我什么东西都写不下去。 
如何能够呢? 
以前我写故事,都是天马行空:在电线杆上面练轻功的男孩、会发光的狼人、统治日本的吸血鬼、偷窥杀人犯的房东、死后变成月老的阿宅、练成一击必杀的拳击手。全是幻想的产物。 
现在,妈在痛苦。 
我要怎么写一些,实际上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故事呢? 
我根本就没有心神虚构任何事。 
「你们兄弟凡事都要商量好……不管妈最后有没有好起来。」 
有天妈在病床上吃稀饭的时候,忽然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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