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秦记-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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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愚夫之勇,不足以构成威胁。
凌丁似乎看穿了纪空手的心思,所以并非一味强攻,而是突然收势,凝立不动。他用改变节奏的方式企图打乱纪空手的步法,从而形成有效的攻击,可是纪空手绝非他想象中的弱手,同样在感悟到他的气机的同时,刹住了身形。
两人相对而立,相距最多一丈,却根本不能见到对方,只能从对方的气机中来感受各自的动静。因为在他们之间,正好有一棵盘根粗大的古树隔亘中间。
“你很聪明,但是却失去了年轻人应有的勇气,这令老夫很失望!”凌丁经过了这一番强攻,依然气不喘色不变,显示着他的内力悠长,异常雄浑。
“那你就只有失望了,匹夫之勇,恕我不为。”纪空手淡淡一笑,他无赖的心性根本不受这套激将法。
“如果你认为自己这样只守不攻的策略可以对付老夫的话,那你就错了。”凌丁冷冷地道。
“也许我是错了,但却是我惟一的选择。遇上你这样的高手,我必须慎之又慎!”纪空手笑道:“本来你是可以把握整个战局的,但是却犯了一个高手通常爱犯的毛病,就是过于自负,如果现在项氏兄弟与步云在侧,自然可以对我构成威胁,但你是凌丁,是流云斋长老级的人物,当然不屑于与人联手来对付我这么一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
“即使没有他们,老夫依然把握了整个战局,难道这不是事实吗?”凌丁轻哼一声,自是被纪空手说中了心事。
“你拿我毫无办法,这似乎也是事实!”纪空手嘻嘻一笑道。
“是么?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鞭法!”凌丁话音一落,鞭势一改,画天鞭如同一道游蛇般蓦然绕过古树,向纪空手奔袭而至。
纪空手没想到凌丁的应变能力如此之强,说变就变,竟然以气驭鞭,平空旋来,他心中的惊骇确实无与伦比。对他来说,以气驭剑、飞花伤人只是神奇的传说,从未亲见,所以认为这是被人夸大的事实,但凌丁演绎出的以气驭鞭,却是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的事实,这由不得他不信。
“当……”纪空手不得不出刀,面对画天鞭在空中飘忽不定、诡异非常的攻击,他几乎不能躲闪。刀鞭相击,爆出轰然声响,纪空手身形微微一晃,却见那鞭悠然直退,一碰树干,竟借反弹之力弹射回来,速度更快更猛。
纪空手的心神反而镇定了不少。
虽然凌丁的以气驭鞭诡异精妙,速度奇快,但是凡事有一利必有其弊,它在攻击的力量上和气势上定会有所削弱。毕竟真气流窜空中,遇阻力而消耗,加之既是以气驭鞭,必须用一部分真气来控制鞭的方向走位,如此一折一扣,威力自是大减,所以反让纪空手松了一口气。
“呼……”刀鞭再迎,杀气标泻,这一次纪空手人虽退了一步,却一刀将画天鞭撞上了半空。
树后传来凌丁的一声冷哼,纪空手蓦感不妙,抬头一看,却见画天鞭由上自下俯冲而来,竟然幻化千万道鞭影,如一张大网般扑罩下来。
画天鞭竟能借势生力,这一着令纪空手大出意料之外,暗叫一声:“好!”整个人倒窜出去,企图闪过这铺天盖地的一击。
他身形闪的极快,画天鞭的反应亦是不慢,竟似长了眼睛的幽灵一般,陡然折射追来,纪空手听得身后杀气迫近,心中大骇,根本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神奇的武功,会有如此灵异的兵器。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随心所想,临时而动,下一步的动作连他自己也未必可知。但画天鞭却似通灵一般,总是料定自己的下一着棋,阴魂不散地紧迫不放,这世上难道真的有鬼?纪空手从来不相信鬼神一说,所以他认定事情虽然诡异,但必有其因。
他挥刀挡击,与画天鞭交击了十几招,虽然被动,却并未完全落于下风。在他的心里,对任何事情都从来没有绝望过,遇强越强,更能激发他的斗志与自信,这似乎也暗合补天石异力的秉性。惟有强大的压力,才能将潜能自由地、尽情地、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
他的心随之而静,对画天鞭的每一个动作与变化都留意观察,同时将飞刀插入画天鞭的每一个破入点,其刀法看似随心所欲,毫无章法,但每每出击,却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威力。
“呼……”画天鞭绕树击来,眼看快到纪空手面门处时,陡然一滞,纪空手迎刀架了个空,诧异之下,突然哑然失笑。
面临生死之境,他竟然笑得出来,这的确有些稀奇。
但是他不能不笑,因为他发现了凌丁所谓的以气驭鞭的秘密。
他自从在洞殿彻悟武学玄境之后,就已经认定了以气驭剑这种至高无上的气驭术实际上是不存于世的,在想象中的气驭术,必定需要有强大雄浑的真气来操纵兵刃,达到收发自如、随心所欲之境。但如果一个人若是真的拥有了这般强大的真气,他的一个举手、一个投足都能给人莫大的威胁,又何必去简从繁,以气驭剑?这实在让人不可思议。
真正的高手,永远是去繁从简,返璞归真,绝不会因为好看花巧而步入诡道。凌丁是个高手,他又怎会不知道这种简单的道理呢?他当然不会去练所谓的气驭术,其画天鞭之所以凌空而御,攻守有术,其实是在他的手与画天鞭之间,系了一根肉眼难察的冰血蚕丝,以线驭鞭,然后用手操纵蚕丝,看上去就好像是传说中的气驭术。
纪空手能够发现这个秘密,自然是迎刀架空之后,看到蚕丝受树干一绕,长度不够,致使画天鞭一出即回。但饶是如此,凌丁能够凭借一根蚕丝将画天鞭使得如此出神入化,的确是一个不可小视的人物。
纪空手识破玄机之后,灵机一动,迅即绕树穿行,在树与树之间疾步飞掠腾挪。凌丁一见,哪里还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当下回手收鞭,整个人提气上纵,跃上树顶。
他人一上高处,纪空手顿时无处藏迹,也不敢奔逃,只能脚步一错,原地静候。凌丁借地势之利,随时可以乘势追击,所以纪空手不动无疑是明智之举。
但即使不动,一个在高处,一个在低处,两人相峙,纪空手在气势上已是有亏无赢,换作别人,只怕惟有俯首认命。
但纪空手就是纪空手,他之所以能与狼兄为伍,固然有补天石异力的原因,更在于他自小生存的环境恶劣,懂得物竞天择、适才生存的自然法则,这一点他与狼兄有共通之处,所以在狼兄的眼中,简直把他当作了同类。
越是有巨大的压力,就愈能激发他心中的战意,面对凌丁居高临下的强压,他昂头以对,丝毫不惧。
凌丁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对他的剽悍与野性不得不刮目相看,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深刻地认识到这个年轻人斗志旺盛,绝不简单。也许他可以一千次一万次地将纪空手击倒在地,但只要纪空手还有一息尚存,就会一千次一万次地重新站到他的面前,对于这一点,凌丁勿庸置疑,这也正是他认为纪空手最可怕的地方。
第三卷 第十九章 神农先生
静,可怕的静,整个森林都寂然无声,甚至没有一丝活的气息。
凌丁的手紧了紧画天鞭,几次都欲跃下攻击,但最终都还是放弃了。他必须等,等到纪空手在自己气势强压下露出破绽,那才是他出手的最佳时机。
这将是一个漫长的等待过程。
倏然间,一道耀眼的闪电裂空而过,霎时将暗黑的世界照得一片通明,亮光划过纪空手的脸,那是一张刚毅剽悍的脸,脸上露出不屈的神情。
凌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晃两个时辰过去,纪空手竟依然保持着自己的站姿,仿如雕像般一动不动,这份毅力与从容的气度,实在让凌丁感到心惊。
他这才感到这是一个无趣的等待,他不想再耗下去,准备出手。
闪电过后,轰轰雷声由远及近,突然在森林的上空炸响。
“啪啦……”突然一声暴喝,就在雷声炸响的刹那,凌丁终于出手了。
他的身形之快,犹如电芒掠动,整个空间生起一种强烈的呼啸声,带动着无数气旋席卷向纪空手。
这无疑是近乎完美的攻击。
他借树冠的高势,借雷霆之威,将自己全身的潜能在瞬间爆发,全系在这一鞭之上。
天沉、地陷、林动、风狂……
天象骤变,一切俱在毁灭。
凌丁出手的刹那,甚至带有一丝惋惜,惋惜一个生命最终被自己毁灭。
“啪啦……”又一道闪电裂空劈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纪空手纵身跃起,竟达数丈,七寸飞刀漫向虚空,吸引着一道电火缠绕其身,高压耀眼的电流,将整把飞刀闪击得光芒四射,接着这光芒向四周扩散,将纪空手笼罩其中。
在暗黑的夜空,这一幕犹如电神忽至,便是凌丁亦是目瞪口呆,心悸之中,刀鞭在瞬间交击了十三下。
“轰轰轰轰……”十三记闷响,带出了十三道无匹的劲浪,炸出了十三个数丈方圆的大坑,掀翻了十三棵大树,这毁灭性的十三击,真可谓地动山摇,惊天动地。
谁敢相信这一切竟是人力所为?“哇……呀……”两人同时惊呼,一触即分,同时向后跌飞,血箭如注,狂喷一气。就在纪空手坠地的刹那,暗黑中一对蓝光飞奔而至,伏地一抄,竟将纪空手驮在身上悄然隐去。
凌丁身受重创,勉力站起,只觉握鞭的手臂一阵发麻,口舌中亦满是血腥味。他心生悸意,回想刚才那惊人的一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纪空手绝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我必须找到他,然后由我来结束他的生命!”他强提一口真气,摇晃几步,踏过乱石断枝。
电弧又起,划过长空。
借着这刹那间的光线,凌丁大吃一惊,因为他一眼望去,哪里还有纪空手的踪影?与此同时,纪空手此刻正伏在狼兄的身上,越过这片森林,向上庸城的方向前进。
他的内伤虽重,但凭藉着自身玄阳之气的自疗功效,很快扼制了伤势的加重,渐渐恢复紊乱不堪的气血向正规运行,从而诱发生机,愈合伤处。
数日之后,他的身体已无大碍,带着狼兄翻过一道山岭,终于发现了一条官道。一路上遇到一拨数十人结伴同行的商旅,问明正是通往上庸的去路,不由大喜。
为免惊世骇俗,他寻到有人家的市集时,租了一辆马车,一人一狼坐将进去,随着车身的晃动,人狼相对,纪空手伸手抱过巨狼,说道:“狼兄,前方人口密集,为了你我的安全,我们就在此分手,将来若有机会,我定回狭谷找你。”两双眼睛霎时彼此凝望对方片刻,随着一声悲嗥,一道影子自车中射出,消失于阳光之下。
黄昏时分,纪空手终于到了上庸城。
缴纳了入城关税后,寻得路人相问,才知“药香居”并非自己想象中的出名,问及神农先生,也是无人得知,不由得令纪空手暗暗叫奇。
“樊大哥既让我来上庸,绝非无的放矢,说明这神农先生对疗治心脉之伤肯定有独特的手段,我倒要用心找找。”他知心急无用,当下寻了家客栈住下。
其实自洞殿出来之后,纪空手的心脉之伤便再也没有复发,即使是与凌丁一战,也丝毫不损,想来已康复痊愈。但他不懂医理,不明心脉之伤究竟是否得到大治,是以心中依旧惶惶,想到三月之限,时日无多,惟有尽快找到神农先生解除心惑,方才放心。
谁想一连数日,都是一无所获。纪空手几乎寻遍上庸城各家药店药铺,都说自家神农氏的牌位肯定供了,只是“神农先生”却闻所未闻。他心灰意冷之下,坐到一条小巷口的酒店里,叫了数碟冷盘,一壶温酒,自斟自饮起来。
这家小酒店铺面极小,也就三五张桌面,虽然过了吃饭时间,但铺子里还是人满为患。纪空手刚一坐下,一个鼠头鼠脑的中年汉子便挤来坐下道:“借光一坐。”
纪空手一看此人模样,便知他是一个老资格的混混儿了。他出身市井,见到这一类人多了,心中自然亲近几分。
这中年汉子大呼小叫地点起菜来,纪空手看他一眼,知道此人大有古怪,倒也不去理他。果然不出所料,这汉子菜一点完,站起身来道:“老子先上一趟茅房。”
纪空手大手一拍,将他按在座上,嘻嘻一笑道:“茅房不上也罢,还是先坐下来喝杯酒再说。”
那人刚想叫喊,纪空手伸手一亮,原来被对方偷去的钱袋又回到了他的手上:“你的手法不错,只是比起老子来,还是差了一点。”
那人见得纪空手露出这一手,立时被镇住,陪着笑脸道:“原来阁下也是同道中人,请恕马五有眼无珠,饶恕则个。”
“我不仅可以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