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秦记-第3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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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增冷笑道:“刘邦此人不可小觑,当日鸿门之时,老夫就曾断言,与大王争天下者,非此人莫属!大王不听老夫之言,才致使有放虎归山之举。如果大王今日仍然将刘邦不放在眼里,只怕我西楚霸业就将因大王的一念之差而毁于一旦了。”
看着范增脸上不断抖动的肌肉,项羽似乎感受到了范增心中的不满。虽然范增是就事论事,纯粹是为了他项羽着想,但项羽的心里还是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仿佛喉咙中卡着一只苍蝇一般。
项羽的脸上变了变色,好半天才将心中的不舒服压制下来,勉强一笑道:“亚父所言极是,本王这就下令三军,火速回师,夺回关中。”
范增摇了摇头道:“若是这般行事,只怕这天下真的要姓刘了。”
项羽道:“倒要请教。”
他深知范增言下无虚,既然敢说这种话,必定有其道理,他很想听听范增的高见,然后再作定夺。
范增的目光不经意间瞟了一下斜卧帐中的卓小圆,然后与项羽的眼睛相对而视。
“刘邦攻下关中已是数日之前的事了,假如我军此时回师,再到关中便是半月后,以刘邦之能,足可借关中的财势与地利与我军作决战的准备,而我军远道而去,必是疲惫之师,又加之齐国战事未平,一旦相峙日久,很容易陷入两线作战的困境。到时候,纵算我军是天下无敌之师,只怕也难以避免失败一途。”范增侃侃而谈,显然在他得知关中失守的消息之时,就已经对西楚军未来的走势作了深远的计划。
项羽不露声色,以他的头脑与阅历,自然对范增的见识十分佩服。然而,他并不想马上表示赞同之意。在他看来,范增所言即使很有道理,毕竟是自己手下的一位臣子,不可助长了范增的锐气。
范增是何等聪明之人,情绪稍定,便已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当即有所收敛,恭了恭身道:“不过,这只是老夫个人的一点浅见,对错与否,还请大王斟酌。”
项羽的心里舒服了些,微笑而道:“亚父所言极是,本王刚才下令回师,只是出于一时情急。原想刘邦才入关中,根基未稳,可以一举击破,此刻听亚父一番分析,倒显得太唐突了。”
范增瞅见项羽的脸色平缓下来,当下沉声道:“大王能这样想,老夫十分欣慰。当日大王与项公邀老夫出山相助,老夫就已抱定决心,希望助大王成就大事,从而留名青史,也就不枉此生了。”
项羽闻言,心生一股傲然之气道:“就算这天下不属于我项羽,凭这些年来本王的所作所为,也足可在青史之上留下我项羽的大名。”
此言一出,整个大帐顿生一股无形霸气,令范增与卓小圆猛打一个机伶,目光同时射向项羽那张刚毅的脸上。
这是一张男人的脸,这种男人,可以顶天立地,将之放在千万人的市井之中,你可以一眼从庸碌人群中将他认出,纵是将之放入气丐堆里,他也是最醒目的一位。
“这就是王者之相。”范增心里叹道。
若非如此,他绝不会在老迈之年放弃平静安逸的生活,而随项羽投身军旅。不过,每当他看到项羽显露出这道本相之时,心里又自然而然地生出一丝惴惴不安的感觉。
他不明白,所以心里有一种对未来的迷茫,这种心态也许就是未知产生恐惧吧。
“照亚父的意思,本王该如何行动?”项羽的话打断了范增的神思。
“既然攻占关中并不现实,我们就只有先行清除腹后之敌,然后再寻机与刘邦决战。如果老夫所料不差,不出半年,刘邦必然从关中出兵,进而问鼎天下。一旦他出了关中,我们的机会就真的来了。”范增沉思片刻道,在他深深的眼眸里,闪烁出一丝兴奋的色彩。
“你的意思是……”项羽以征询的语气问道。
“先破田横!”范增说出这句话时,从牙缝中迸出一股歼杀之气,就连项羽也感到了这话中的寒意。
卓小圆的脸上却淡出一丝笑意,谁也读不懂她脸上的表情,更无法揣摩她心中的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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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纪空手自己都没有预想到攻占关中会是如此的顺利。
在他原来的计划中,他准备用半年的时间了断关中战事,却没有料到只花了区区十三天就大破三秦。
这使他平添了一股问鼎天下的自信。
当他再度踏马咸阳街头时,面对万人空巷,万众瞩目的场景,又勾起了他初入咸阳时的记忆。
他想到了韩信,从而想到了韩信的背信弃义。此次出兵,原本约定了与韩信的江淮军同时动作,没想到韩信却按兵不动,企图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思及此处,纪空手的脸上生出一丝冷笑。在他的心里,早已有了一个计划,就算韩信安了心想袖手旁观,他也要将韩信拖下水来趟一身泥。
“韩兄,实在对不住了,允许你不仁,就休怪小弟不义了。”纪空手心里嘀咕了一句。
在他认为,这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无论是这个乱世,还是这个江湖,以牙还牙,以暴制暴,才是人可以生存下来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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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婴墓前,香火缭绕。
面对这大秦的亡国之君的坟墓,纪空手心中有一股淡淡的忧伤,虽然他与子婴只有一面之缘,却为子婴所表现出来的大仁大义感到由衷地佩服。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纪空手心生一股豪气,他从一个市井的混混步入今日的地位,其中又有多少是为了自己?或许以别人的视角来审视自己,他纪空手多少也算是一个侠者吧。
“如果是这样,我纪空手总算没有白活一回。”纪空手的身影在月色之下拉得很长很长,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风很轻,在柔美的月色之下,透出一股淡淡的诗情。
当风儿轻扶在纪空手的脸上时,他的鼻息却陡然一动。
这是一种本能,一种高手的本能,有点近似于野兽对危机所表现出来的感应。
纪空手绝对算得上当世的大高手,正因为如此,他才感到了一丝吃惊,因为,他已经感应到危机就在自己周身十步之内。
三股淡得如风的气息,淡得不闻一丝杀气。
也只有这样的杀气,才足以让人魂散、心惊。
纪空手不由有些后悔自己的大意,他原本可以多带几人前来,只是他觉得,哀悼一个人,需要诚心,否则便是对死者的不敬。
“哀悼死者的人,最终却成了死者,这岂非是一个笑话?”纪空手能在这个时候笑出来,已足以让任何一个对手感到他的可怕。
他在笑的时候,三条淡如月色的疏影已成犄角之势顺着清风飘移而来,如幽灵般飘渺不定……
“我知道你们不是鬼魂,也知道你们比鬼魂更加可怕,面对一个将死的人,你们能否显得大度一点,让我死得明白一些?”纪空手还是在笑,就好像遇上老朋友一般拉扯家常,正是这种如空谷幽兰般的宁静,才使得这三条疏影陡然停止了动静。
“你如果是想拖延时间,那就错了!因为我们十分清楚,今夜此地,只有你一人出现,我们等了多少时日,也绝对不会再错过如此大好良机。”其中一道影子说话了,声音极冷,冷得如地狱中的孤魂。
“哦……?”纪空手吃惊道,自入江湖以来,他结下的对头实在不少,凭他的聪明,却无法猜出对方的来历。
“这么说来,今日我们相逢绝非偶遇,而是你们早已处心积虑安排好的一个陷阱?可是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们何以知道在此时此地一定可以遇到我?”纪空手脸上露出一丝迷茫。
那道影子冷傲地道:“这些日子来,为了接近你,我们三人不惜身分,打杂挑水,成为你王府中的三名杂役,单凭这一点,你纵然死去也应无憾了。”
“这话我可又不明白了。”纪空手望着对方一副自傲的神情,淡淡笑道:“莫非你们原本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那道影子淡淡一笑,似乎不置可否,沉默半晌方道:“我就是圣!”
纪空手呆了一呆,道:“阁下原来姓圣,失敬得很,在我的记忆之中,江湖上有你这般身手之人似乎并没有姓‘圣’者。”
那道影子摇了摇头道:“世人都认为我们是‘圣’,可是,我们三人之中并无一人真的姓圣。”
纪空手只觉得脑中灵光一闪,失声叫道:“你们莫非才是真正的西楚三圣?”
“西楚三圣”的确是当今江湖中响当当的名号,无论是拳圣、棍圣,还是腿圣,能够被人称作圣者之人,就完全可以在他所擅长的领域中独占鳌头,更是任何一个对手不能小视的人物。
当日长街之中,项羽率“西楚三圣”刺杀刘邦,纪空手就隐然觉得这其中另有蹊跷。这并非是因为纪空手有什么先见之明,而是因为“西楚三圣”的出手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霸烈,更没有他想象中的王者之气。
以项羽的为人,既然视刘邦为大敌,就绝对不会轻言放弃,然而他却在数月之间没有表露一点动静,这只说明,他的刺杀行动是在暗中进行。
这个刺杀计划之所以十分成功,就在于项羽带着三名“西楚三圣”的替身行刺刘邦,这件事情本身只是一个幌子,它的用意是在掩护真正的“三圣”,以利他们接近目标,最终达到行刺的目的。
如此周密的计划,也惟有项羽可以想的出来,也由此可见,项羽得以称霸江湖,争夺天下,绝非侥幸。
纪空手思及此处,鼻头上已然渗出一丝冷汗。
他并没有惊慌,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同时他的心里十分清楚,“西楚三圣”既然等到此时出手,自然已有了取胜之道,只要自己稍有一丝应对不当,今日的子婴墓边,就会多出他纪空手的阳宅。
他不想死,却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死亡气息,这种死亡的气息十分抽象,无形无质,但纪空手却真实地感受到了有一副沉重的枷锁直罩周身,紧紧地收缩着,如同窒息一般难受。
他的双腿微分,脚尖虚点地面,就在他将补天石异力运行了一个周天之时,那道影子又重新开口说话了。
“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受死,所以你想垂手挣扎也是人之常情,我们也很想知道,一个能被阀主视作心腹大患之人,其武功究竟高到了何种可怕的地步!”
纪空手勉强一笑道:“无论我的武功有多么高深,要想在‘西楚三圣’手下全身而退,只能是一时妄想。不过,我对拳、腿、棍这三种套路一向有所研究,今日能与大行家过招比试,倒也有趣得紧。”
他的话引起了“西楚三圣”的一阵冷笑,如果纪空手是用别的兵器与他们一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他真想在拳、腿、棍上与自己三人较量,只怕是太不自量力了。
纪空手似乎浑然不觉自己的选择过于冒昧,当下退了一步,双手抱拳道:“我这就领教拳圣的高招,请!”
此言一出,拳圣犹豫了一下,与棍圣、腿圣相视一眼,这才缓缓踱步出来。
他的人一动,纪空手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因为纪空手心里明白,“西楚三圣”联手,自己没有任何的机会,惟有以言语相激,使得他们自重身分,才是自己今夜惟一的机会。
能够被人称作“圣”者,当然是绝顶聪明之人,能岂不明白纪空手的用心?然而,他们实在是太自负了,绝对不相信在这个世上还有人敢在拳、腿、棍上与自己一较高下。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一个悬念,就连“西楚三圣”也挡不住诱惑,很想看看纪空手的出手究竟有如何的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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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阴侯府的子夜,总是静得吓人。
那几声更鼓响起,回荡在檐角瓦面,显得空旷而悠远,愈发让人感到森冷。
一缕灯火自一座假山中透出,假山中另有机关建筑,正是淮阴侯韩信的密室。
此时的韩信,正一个人静悄悄地斜坐在一张躺椅之上,闭目养神。在他的手中,有一张略皱的锦笺,显然被他早已读过。
消息于咸阳。在咸阳城里,韩信所安插的耳目不下百人左右,分布于三教九流之中。可以说,咸阳城里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不用五日的时间,就可以传到淮阴,传到韩信的耳朵里。
关中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失守,这是韩信始料未及的。在他原先的预想中,只要刘邦的汉军在短时间内不能攻克关中,一旦项羽回师增援,形成对峙,自己挟数十万江淮军就可坐山观虎斗。无论刘、项争霸孰胜孰负,最终得利的都是自己。
这也是韩信之所以甘冒失约之罪按兵不动的目的,虽然他十分担心凤影的生死,不过,他心里却极为清楚,刘邦绝不会轻易杀掉凤影,毕竟他的手上握有